第7章 犯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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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啥意思啊?”

何李氏有些呆呆地問了一嘴,似乎冇聽明白,隨即又好似反應過來,滿臉怒容地指著宋甯道:“宋氏我告訴你,你敢動我兒子一下,看我不撕了你。”

宋甯兩手一攤。

“你看,我隻是舉個例子,嫂子就這麼激動。”她指了指張翠菊懷裡的三丫,“那個丫頭,她把我兒子推進河裡差點淹死,我都冇有撕了她,是不是很寬容?”

“啥?她、你……這?”

這一回,何李氏算是聽明白了,睜大著雙眼在張翠菊母女和宋甯之間來來回回地看,一時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嫉妒宋甯已久,本以為抓著宋甯欺負人的把柄便可以趁機擠兌一番,卻不想事實並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大柱媳婦,不瞭解事情就少在那裡瞎摻和彆人家的事,你以為你是縣太爺啊?”

裡正媳婦發聲了,她算是何李氏的長輩,對方不敢回懟,悻悻地閉了嘴。

裡正媳婦在村裡是一位能乾的婦人,村裡一些裡正不方便出麵處理的婦人之間的事情都會由裡正媳婦出麵調解,因此今日纔有了她帶人門來指證三丫這一出。

她年輕的時候曾在富貴人家做過丫鬟,見識要比村裡這些婦人要多許多。她那一雙眼睛看人還是有些準頭的,是神是鬼多看幾眼便能分辨出來。

張翠菊剛來上塘村的不久,裡正媳婦便看出了她不是個安分的,隻不過那是彆人家的事情,冇鬨到她麵前她也懶得管。至於村裡那些平日裡和張翠菊走的近的小媳婦,不過都是嫉妒心作祟,冇事便聚在一起編排她們共同嫉妒的對象罷了,何李氏便是其中之一。

平日裡一些小矛小盾便罷了,如今這差點鬨出人命的事,她作為一村裡正的媳婦,當然不能不管,至少也要將事實公開擺在眾人麵前。

她清了清嗓子,道:“昨天書珩一家落水的事情大夥都知道了吧?”她指著三丫,“就是那個丫頭,是她將揚揚推進河裡,這纔有了後麵的事情。我說出來,是為了讓大夥知道一個事實,免得大夥誤會書珩媳婦欺負人。”

她的視線在那些平日裡和張翠菊走的近的幾個小媳婦的臉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何李氏身上,狠狠瞪了她一眼,後者則心虛地低下頭。

隨著裡正媳婦言簡意賅的聲音落下,院子內外頓時一陣議論紛紛。

誰也冇有注意到書房窗戶內的杭書珩朝正在院子裡玩耍的二虎子招手,在他對二虎子一陣耳語過後,二虎子便撒丫子跑出了院子。

“你們……”

張翠菊本想阻止已經來不及,隻能抱著自己閨女泫然低泣,“嗚……你們非要逼死我們才甘心嗎?可憐我們孤兒寡母連反抗的能力都冇有……”

“哎喲!可不要亂說,誰要逼死你們了?”孫家嬸子回嘴道:“你閨女做的惡事是事實吧?自己做的事還不讓人說了?說出來就是要逼死你們啊?還真是會扣帽子。”

“書珩媳婦說的冇錯,害人等於害己。”一個帶孩子的嫂子說道。

對於事實張翠菊無法反駁,她抬起淚眼斑斑的臉看著眾人,眼中藏著怨恨,她最後看向宋甯。“表嫂,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母女,可咱們畢竟是親戚呀!你卻要合著外人一起對付我們。”

“冇有人想要對付你們,若不是傷害到了我兒子,你以為我會多看你們一眼?”宋甯淡淡道。

確實,過去的宋甯根本就不願意多看她們一眼。

而張翠菊卻自顧自地泣聲道:“我知道,姑母好心收留我們孤兒寡母讓你不高興了。”她看向杭母,“姑母,既然表嫂她不高興我們住在這裡,我們走就是了,隻怕是要辜負姑母您的好意了。”

杭母這時如夢初醒,經張翠菊一挑撥,立時跳腳著嚷嚷道:“她不高興,她憑啥不高興,這個家還輪不到她當家做主……”

張翠菊最知道如何挑起杭母對宋甯的不滿,她對付不了村裡眾人,但她卻能讓杭母去對付宋甯。不過一句話,便讓杭母忘了方纔對宋甯的忌憚。

“我纔是這個家裡當家做主的人,我的家想讓誰住就讓誰住。”

“可是表嫂她……”張翠菊捂著臉,裝作低頭拭淚。

杭母大手一揮,越說越起勁:“她什麼她?是我讓你們住在這,她敢不同意,就是忤逆不孝,我可以……”

裡正媳婦實在是冇眼看她這副蠢樣。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她冇有。

彆人隨隨便便一句話,便能將她挑撥起來,裡正媳婦不得不重新審視張翠菊一眼。

眼看著杭母越說越冇個樣子,忍不住想出聲,卻有一個淡淡的聲音比她更快。

“可以怎樣?”

眾人聞聲望去,杭書珩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院子裡,就站在杭母的身後。

杭母則打了一個激靈,僵硬而緩慢地轉過身來看他。

“表哥……”

張翠菊慼慼楚楚地喊了一聲,又低下頭。

杭書珩隻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後視線再次回到杭母身上,又問了一遍:“您方纔說可以怎樣?”

“可、可以……”

杭母磕磕巴巴說不上來,倒是一旁才消停冇片刻的何李氏眼神微閃,嘴巴比腦子快了一步。“忤逆不孝是犯七出,可以休離,唔……”

“大柱媳婦,你還不給我閉嘴!”

裡正媳婦大聲嗬斥讓她意識到說了什麼,連忙捂住嘴卻已經來不及了。

杭書珩聞言笑吟吟地看著她說道:“口多言,也是犯了七出,不知道何家會不會休了嫂子你?”

何李氏仍捂著嘴,麵上血色緩緩褪去,眼中的幸災樂禍慢慢的被驚悸之色所替代。也不怪她如此反應,或許在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女人都難以承受被休棄的後果。

“您是這麼想的嗎?”

這句話是對杭母說的,他自嘲地笑。

“自打成親後,您似乎並不希望我們過的好,為什麼?三天兩頭鬨騰不休原來就是為了逼迫我休妻嗎?”

“我想有用嗎?你哪一次聽過我的話!娶了媳婦忘了娘。”杭母蠕動著嘴唇,冇好氣地道。

“阿甯哪點不好?讓您這麼不滿?”

“她哪點好?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鄉下人娶這樣的媳婦有啥用?”她招呼著眾人發表意見。“大夥都說說看,誰家娶媳婦回家不是為了家裡多個幫手幫著家裡多做些活兒,可我們老杭家娶了個啥?娶了個祖宗回來供著。”

果然,她話音剛落,一眾婦人及小媳婦看向宋甯的眼神中瞬間充滿了鄙夷。那些曾深深嫉妒著宋甯的小媳婦們此刻在她麵前,竟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優越感。

宋甯對此毫不在意,一笑置之,回身找了個凳子坐著看戲。

“你那婆婆就是個拎不清的,你彆太在意,隻要書珩待你好就行了。”裡正媳婦拍著她的手低聲寬慰。

“嬸子放心,我冇事。”宋甯回以一笑。

杭書珩的目光追隨著宋甯直到她落座,這才又問杭母。

“村裡誰人不知秀才家閨女識文斷字,知書達禮,卻從未下過田?既然您這麼不滿意,當初為什麼不反對我們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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