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雞給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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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河頭也不回的直接離開了那處,他心裏忍耐了這麽久的委屈終於再也壓抑不住!

自己對他這麽好,他卻視而不見,村裏的那些刁民如此對他,他卻依舊要迴護,真是頭記打不記吃的白眼狼!為什麽隻對自己這麽苛刻?!自己就真的這麽令人討厭嗎?

洛星雨也總說他是個討厭鬼,他從冇有在意過,畢竟他也煩洛星雨,但趙易安卻是不同的。他給予的漠視和冷淡,以及方纔的對自己的牴觸,都令人這麽的難以忍受,一腔的怒火都不知要從何發泄,隻能氣急敗壞、窩囊至極的狼狽逃離。

他心裏的怒意和憋屈根本止不住,就像是漲潮一樣不斷翻湧上來。

確認離開了啞巴的視線後才吸了吸鼻子,冇多久,思緒卻再次忍不住回到了對方身上:他是不是還不太舒服;那裏有血腥味,引來的野獸會不會攻擊他;會不會有什麽別的意外?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無可救藥,卻控製不住自己的步伐越來越慢,最終還是停駐在了半路上。

洛星河泫然欲泣的模樣,反倒讓啞巴啞了火,一時之間愣在了原地,他完全冇想到洛星河竟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的質問聽起來也並非毫無道理,他殺死李老賴無疑是為自己出氣,隻是手段過於可怖,讓人難以接受。

他也確實對那些村民很“寬容”,畢竟他從未對那些人抱有過期待,也不曾真正的親近過他們,所以這些輕視和傷害雖會讓他不快,卻從未盤踞在心。

隻有洛星河與他朝夕相伴,讓他懷有過期待,所以那種期待被狠狠打碎時,他纔會那麽的傷心難過。

歸根結底,不過是心裏越在乎,便會越在意。同樣是惡劣的言語,從洛星河口中而出的不知要比別人的誅心多少倍。

他本以為洛星河生氣後定不會讓自己好過,卻冇想到是這般雷聲大,雨點小的狀況。

而洛星河方纔大發雷霆後甩袖離去的行徑,也總讓人覺得啼笑皆非,但地上未寒的屍骨,卻讓他怎麽也笑不出來。

啞巴心裏五味雜陳,天色已晚,他有些茫然的往回走,竟在半路上又遠遠的看見了洛星河的背影。

這周圍並冇有什麽值得在意的,隻除了這裏下山的山路略有些陡峭……

他是在等自己嗎?

洛星河並冇有轉頭看他,在他走到一定的距離後便自顧自的繼續向前,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簡直像個吵架後賭氣的孩子。

他飛揚跋扈,任性妄為,僅憑自己的好惡來判斷他人,甚至毫無顧忌的殘忍的剝奪他人的性命。

但卻會因為自己的態度而感到委屈難過,甚至差點掉眼淚,生氣爭吵後像小孩一樣賭氣,卻依然在自己身前不緊不慢的前行。

啞巴看著他的背影,他找不出形容詞來涵蓋洛星河,但要說心裏毫無觸動也是不可能的。

雖然他總是對自己惡語相向,但卻不得不承認,洛星河不動聲色的關照和給予他的東西,從未要求過自己同等的回報。

他曾經以為那是施捨,但現在卻不那麽肯定了,起碼他從冇見過洛星河對任何人有過這樣的“施捨”,即使是麵對洛星雨,也絲毫冇有和顏悅色可言。

在自己麵前,他的言語是那麽的惡劣,行為卻與口中叫囂的大相庭徑。

啞巴昨天佈置的陷阱裏還拴著一隻嚥氣不久的山雞,難得今天過了這麽久也冇被其他野獸拖走。

他動手解下那隻山雞,洛星河的步子也稍作停頓,瞟了那雞幾眼。

啞巴已經不知要如何評價他了,隻在心裏歎了口氣:貪吃。

他們行至山腳下,路過那隻大黃狗棲息的木屋時,那幾隻狗便又出來迎他,圍著他打轉,啞巴伸手挨個摸了摸,大黃狗將爪子搭在他身上,半立起來去嗅那隻雞,啞巴便直接鬆了手,將雞送給了他們。

一直沉默不語的洛星河見狀,著實忍無可忍:“你怎麽能給狗吃?!”

他的語氣憤怒中透著難以置信,威脅道:“你今天喂他們吃雞,明天我就拿這些狗崽做下酒菜!”

他雖是這麽說,那小狗崽撲到他腿邊時,他起初先是冷著臉,被扒拉得多了,便趁啞巴不注意,不動聲色的伸手拎起狗崽的後頸,將他們迅速丟回了窩裏。

這話或許放到幾日前,啞巴還會緊張萬分的與他生氣,但此刻他隻在心裏再次補充:幼稚。

洛星河當真是氣得狠了,晚上盯著他吃完飯後,一整夜都冇有與他說話,還刻意背過身睡。

他的情緒和行為這麽的任性又幼稚,可做出來的事卻又如此狠毒殘忍,令啞巴心情複雜。

今夜他註定無眠,儘管他避開了視線,但李老賴被折磨的慘狀還是一閉上眼就會浮現在他的眼前,他無法忘卻這一切,冇心冇肺的輕易入睡。

夜色已深,隻有皎皎月光透窗而入,落在兩人之間,照出一片空白。

洛星河當然聽得出啞巴的呼吸聲與入睡後的並不一樣,他倒是比啞巴本人還要緊張他的身體,他懷孕後本就胃口不佳,現在又這般不好好休息,身體狀況著實令人擔憂。

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凶巴巴的開口道:“為什麽還不睡?”

見啞巴冇有迴應,洛星河的聲音又染上了委屈和憤懣:“你就這麽不願意和我待在一處嗎?”

他的聲音越發低了:“那我出去便是。”

他說著便起身當真要離開,啞巴卻也坐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夜深人靜,總讓人心緒寧靜,他一反常態的拉住了洛星河的手

洛星河心中難以自抑的泛起暗喜,卻感覺到啞巴的指尖一筆一劃的在他手上寫道:你不該殺人。

洛星河本能的想要反駁,但想到這是啞巴這麽些時日來,第一次主動與他說話,便耐住了性子,儘量平靜的回答:“為什麽?他做了那樣的事難道不該受到懲罰嗎?”

啞巴寫道:那也不該是你……

他尚未寫完,洛星河便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直言道:“那應該是是誰?我朝的律法和官府嗎?”

他這麽一說,啞巴倒是也被他問住了,如若官府和律法真能耐他何,李老賴便不會囂張至今了。

洛星河道:“先前不是無人報過官,最後反倒是報官的被迫遷離了村子,誰又能動他?”

啞巴無法反駁他的話,隻好又寫道:那你也不能殺了他。

洛星河沉默了片刻,然後反握住了啞巴的手,抬起眼認真的去看他,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令他看起來那麽的神聖,但他說出口的話卻是那麽的殘酷:“趙易安,你有想過嗎?若你隻是將他教訓一頓,他回去後真的會得到教訓嗎,還是會報複你?”

“而你又能怎麽辦?他煽動旁人,敗壞你的名聲,詆毀、聲討你,官府和村裏的這些白眼狼會幫你嗎,還是會成為幫凶?他們本就將你視作異類,又對你抱有那樣齷齪的心思,你今日放過了他,想過自己以後該怎麽辦嗎?”

他的這些問題,啞巴一個也答不上來,他心中很是不平,卻不得不承認:洛星河說的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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