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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業掃了一眼,桌子上全是他愛吃的菜。
當了一天的“小廝”,此刻他終於有了當客人的感覺。
許良辰每道菜都夾一筷子,放在阿景的碗裡,直勾勾地看著她吃,觀察她的表情。
他發現她在吃葉子菜的時候,眼神裡隱約有些抗拒,會停頓片刻才張嘴吃下。
大約是奴隸商的豬食給她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看來,要想讓她多吃菜,菜葉子還是剁碎了做成餡料要好些。
一頓飯在三個人的沉默中靜靜吃完。
許良辰收拾了碗筷,將一塊乾淨的抹布塞進了阿景的手中,讓她擦桌子。
多少也讓這雙手活動一下,鍛鍊鍛鍊。
景業看著一臉專注地擦著桌子的阿景,心裡悶悶的。
許良辰給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可昨日,他連棉衣都冇給她披一件……
他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猶豫片刻,他撓了撓頭,走出大門。
許良辰正在院子裡洗碗,動作很麻利,看上去像一個俊俏的農家少年郎。
隻是,少年骨子裡的叛逆、桀驁與陰鷙,不是一身粗糙的布衣可以掩蓋的。
“家裡來信,讓我早點回帝都。我正準備啟程,就聽說了你搶劫黑市的訊息。你、又殺人了……良辰,我很擔心你……”
“不必擔心,我殺的都是些惡人,死不足惜。”
景業點頭:“我知道。”
他擔心的不是這個。
手上沾染的鮮血多了,心性也會變。
他怕的是,許良辰會漸漸剋製不住心中的邪念,變得嗜血瘋狂。
這是少年的心病。
“良辰兄弟,你若是有心事,儘可以對我說。有什麼痛苦,也大可以發泄出來。”
許良辰淡淡道:“我心中並無苦痛,隻有無窮無儘的**,難以剋製。”
景業朝屋內看了一眼:“你不會殺了她吧?”
沉默片刻,許良辰輕啟薄唇:“會。”
景業遍體生寒,一抬眸瞥見他眼中的笑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他給戲耍了。
歎了一口氣,景業隻能無奈笑笑。
罷了。
隨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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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降臨,許良辰拿了燈籠蠟燭,還有火摺子和布袋子,說昨日取的蛇膽不新鮮了,要出去抓蛇。
景業抬頭看了一眼暗色的天空,眉頭皺了起來:“現在?”
許良辰衝他眨眨眼:“對,現在。”
木屋裡,隻剩下他和阿景。
景業屋裡屋外來回踱步,進進出出四五趟,終於下定了決心,走到阿景的麵前,朝她拱手躬身。
“抱歉。”
他的頭壓得低低的,冇有任何解釋,誠意卻是有的。
阿景咬住下唇。
昨日,他不肯聽她說話,一點機會都不給她,隻留給她一個令人絕望的背影。
她還是覺得很生氣。
但是,許良辰已經揍過他,所以今天這件事必須翻篇。
想了想,阿景鼓起勇氣,對著他比劃了一下,想和他“說話”。
景業忐忑地點了點頭。
阿景用手指在桌子上寫字,他仔細地看筆劃。
她說,要原諒他可以,但是有兩個條件。
第一個條件很簡單,她想要很多紙筆,方便她以後和許良辰交流。
第二個條件,她要景業告訴她關於許良辰的事情,越詳細越好。
景業微微驚訝。
他冇想到小丫頭會提出這麼容易滿足的條件。
其實這孩子很理智,從一開始就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不過,他並冇有爽快答應:“關於許良辰,我隻能告訴你一些世人皆知的事實。”
作為許良辰的朋友,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卻不能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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