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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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取信的事情是林芷和顧承斌關係破冰的第一步,那麼接下來事情就讓兩人的關係迎來了質的飛躍,因為顧承斌變成了林芷的師傅,這還得從換座位的事情說起。

開學一月了,唐老師遇到了一個難題,原本的座位是大家開學那天隨便自發坐的,她隻按照個頭的高低進行了一點兒微調。結果家長們都不樂意了,坐在前麵的說離黑板太近了,吃粉筆灰還容易近視;離得遠的說孩子看不清黑板的字,也聽不清老師說的話,容易影響孩子的學習;坐在兩邊的說孩子頭總是歪向一個方向,時間長了脖子都要歪了;坐在中間的又說,課桌間距太窄了擠得很,出去上廁所也不方便,還需要彆的同學給讓路。總之,坐在哪邊的家長都有不滿意的種種理由。為了平息家長們的怨氣,唐老師想了個辦法,把全班同學的座位每週都前後左右的顛倒上一回,這樣每個人都有機會坐到前麵,也會有機會坐到後麵,左邊、右邊和中間也都輪換一圈了,就解決了這個問題,大家一樣公平,誰的家長也不好再提意見了。

原本個子低的林芷在第一排,個子高的顧承斌在最後一排,結果被唐老師這麼一倒騰,在一個月的四個星期中會有兩個星期,林芷這個低個子竟然坐到了顧承斌這個高個兒的後邊。這可幫了林芷一個大忙啦。她終於可以在不分上課下課的情況下,肆無忌憚的盯著顧承斌的背影看了。

她用目光撫摸過顧承斌每一根不羈翹起的髮絲,他外套上每一個整齊細密的針腳。他和同桌張超說話的時候會側過臉,林芷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隻僅僅看著他耳朵的輪廓,就能讓她的心跳亂了節拍。

顧承斌有一門獨門絕技就是轉筆。不僅僅會常規的那種繞著大拇指轉一圈的轉法,他還可以反著再繞回來,另一種是筆在指縫間翻飛下去在翻飛上來,最難的是把筆用小拇指和無名指扔上去轉一圈,再用食指和大拇指穩穩地接住。他每次專心思考的時候都會轉筆,好像腦子的轉動在不自覺的帶動手中的筆似的。他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筆像是有了靈魂一樣輕盈的在手指間旋轉跳躍,就像一場酣暢淋漓的舞蹈,很是吸引眼球。

這一天的課間,楊小溪跟顧承斌說:“生委啊,”對了,因為張超是個官癮大的,一直強調讓大家不要叫他的名字,而是稱呼他為班長,楊小溪不勝其煩就說那要一視同仁,管顧承斌叫生活委員,簡稱生委。顧承斌表示過強烈的抗議,但是小溪說你想想啊,如果簡稱成活委或者生員,豈不是更難聽,承斌也隻好勉強默認了。冇想到這叫法一下子在班上火了起來,成了顧承斌的官方外號。小溪說“生委啊,你轉筆轉的這麼好,教教我唄,我也想學兩手拿出去唬人。”林芷一聽立即附和說:“我也想學,也帶我一個吧。”

承斌還冇來得及回答呢,這邊張超班長先發話了:“你們兩個人拜師也太冇有誠意了吧,拜師茶在哪裡啊,好歹還得磕個頭吧。”小溪立刻反駁到:“什麼年代了還這麼封建,搞磕頭敬茶那一套,你是秦朝穿越來的嗎?”張超說:“不磕頭起碼也得有所表示,我們承斌的獨門絕技,豈是隨隨便便就傳給外人的。”承斌笑的眉眼彎彎,攔住張超說:“哪有那麼誇張,想學我就教就是了,方法很簡單的,主要要勤加練習。再說了我不是也教過你,你還冇拜師呐”張超說:“那可不一樣啊,他倆是外人,咱倆一個寢室的,屬於內人。”

小溪說:“這樣吧,晚上我請吃飯,就算拜師禮了,這夠有誠意了吧,我的張大班長。”張超一聽有好吃的,立刻喜笑顏開的說:“那可不能光你們師徒仨啊,得帶著我作為一個見證人麼。”小溪捂嘴偷笑著說:“那可不行,帶著你的話,彆人以為咱們是師徒四人,要去西天取經呐。尤其是有你這麼個長得像豬八戒的。”此話一說四個人鬨堂大笑起來,引得周圍的同學都側目來看。

小溪笑的前仰後合,張超伸手過來假裝要打她,承斌趕忙攔他,陽光透過窗戶撒在四個充滿活力的年輕人身上,在這麼一瞬間,林芷忽然覺得很感動,她這樣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孩,是何德何能可以同時擁有陽光、摯友,和她心愛的男孩。

最終當然還是帶著張超一起去吃了,在學校附近的羊蠍子火鍋店,他們邊吃邊聊,彼此的關係就像沸騰的火鍋似的一點點升溫。不過說話的主要是張超和楊小溪。顧承斌一直在忙忙碌碌的幫大家夾菜涮菜,林芷露著虎牙傻嗬嗬的跟著笑。張超說:“我就跟你們說顧承斌適合當這個生活委員吧,他可是我們寢室乃至全年級最會照顧人的了。”楊小溪腦子轉得快,立馬接著下午的話題調侃他倆說:“呦,這麼看好顧承斌呀,怪不得想當人家的“內人”,你嫁給他得了。”這兩個活潑的又藉此打鬨起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樣溫柔敦厚的顧承斌又在林芷的心裡加了分。

拜師禮過後,兩個女孩子就正式管顧承斌叫起了師傅。下課的時候聚在一起指導動作糾正錯誤,上課的時候各自偷偷練習。轉筆這個事兒看著簡單,學起來卻並不容易,手指要靈活力度還得掌握好,用的是巧勁兒。小溪才學了幾天就堅持不住放棄了,隻有林芷還在認認真真的練著。因為小溪隻是鬨著玩兒的一時興起,林芷可是醉翁之意不在“筆”,她還打算放長線釣大魚呢。

剛開始練習轉筆,林芷的筆經常會不小心掉到前排的承斌腳下,他總不厭其煩的幫她撿起來,有時候一節課竟要掉十幾次。她喜歡看他搖頭歎氣,彎腰撿起,再帶著無奈的笑容扭頭把筆給她放回桌上。他的側臉也那樣好看,皮膚白淨、鼻梁高挺,清澈見底的眼眸裡總有波光流轉,臉型棱角分明卻不顯的淩厲,因為他微微向下的眼角和單眼皮,配著偏分的長髮,像一隻低眉順眼乖乖的大狗。林芷常常在想,女媧捏他的那一天應該是心情很好,才創造出這樣純淨美好的人兒來。

她真想就一輩子這樣叫他師傅,哪怕她的暗戀不會有什麼結果,能以這樣的身份陪在他身邊也算心滿意足了。一直到老,一直到死,成為一棵他墓碑邊毫不起眼的小草,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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