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巨蟒關大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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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慕凡先前已經收到過巨人假扮頭領的事,當時謀士還笑言雙方各假扮了一次。

此時收到巨人頭領可以互借妖力、堅固、敏捷的揣測,麻慕凡馬上更改了一道令:追擊二十裡之令再改,改為追十裡。

他認為先賢凱的揣測有其道理。

但妖力不可憑空互借,有得必有失,此漲定彼消,當時巨人越王肯定弱下去許多。暗叫可惜,其時虞無過如果派修士全部壓上,有可能連越、恪一起擒下。他估計虞無過此時也在後悔。

果然,虞無過的請罪傳訊到了,自我反省失了一個好的戰機,冇有抓緊全線前壓,冇能測實到巨人頭領的借力神通,冇撈到抓二王的機會。請大帥責罰。

麻慕凡令人回:無妨,人算有窮時。大戰方起,還有機會。能探出一個秘密,也是小勝。

確實算難窮儘。

麻慕凡一邊感慨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巨人之術,神秘難測。一邊感慨情報的及時和準確難做到百分百完善。

他結合牛江河發來近四百修士擾城的人數,推算摩雲營中修士空虛,下令己方半營出擊,攻衝湯帥大營,發現摩雲麾下修士數量仍很可觀,把營守得很堅實。冇能打出預期戰果,雙方又維持個對陣姿態。

麻慕凡由此推算,錦斕和摩雲要麼已經向欽國或者蘇亞借兵,要麼已經收回冰原和南漠的部分人手。遂報告朝廷,請令派在冰原和南漠的勘探修士去檢查湯人的情況。並請令人查欽國和蘇亞的情況。

稍後收到回覆:欽國、蘇亞無異狀。冰原和南漠湯人有減員,已令勘探人員趁勢加大探索力度。

麻慕凡負手看著帥營裡的大幅鹽州周邊地圖,思忖他這次大戰的安排。

他共謀劃了六個事件:

他領兵和摩雲對陣關外,設法吃掉摩雲部分兵力。

左將軍虞無過設營關下,迎巨人的搦戰,設法擒一個頭領,並多殺傷巨人和湯人。

右將軍牛江河壓實城內的攻防,多殺入城的湯修。

前將軍翟雨後伏兵半途,襲殺湯人和巨人的回撤隊伍。原計劃追擊五十裡,直到鹽湖邊。後聽聞在場巨人頭領有五個冇有出手,改成追二十裡。又聞巨人假冒了四王充樣子,改令成隻追十裡。

後將軍嶽重領隊收撿湯人輜重,另做一項不是接戰的任務。

最後,另派了四大門派的高手領一群修士潛入湯國暗伏,隨時待命,等著發起擾城之戰命令,破壞湯人的輜重。不一定眼下要發動。

六個地方,四場接敵之戰,已經打完前兩場,戰效尚可。麻慕凡盤算了一下,兩戰下來,已有打殺和捉拿了五百巨人一萬湯兵及三百餘湯修的戰果。當然,己方損失也不少。

等翟雨後和牛江河戰事底定,敵我勢力對比情況極已可能回到鹽湖之戰前,己方甚至還要優勝幾分。兵法說,以正合,以奇勝。奇勝要等時機,正陣優勢他一直非常重視。兩軍相峙,就像掰腕子,麻慕凡有信心保持住上風。

巨蟒關內。

牛江河已經離開火蓬球囊的廂室,仍著普通梁軍黑甲,立在一隊腳弩機弩士卒之中,像是隊領的親兵,偶爾會舉機弩向著湯人修士發射。

他把會明境及以下的修士派遣到城四角,用通明境大修士為主攻,專殺湯人的會明境修士。打得六莊裡的湯修傷亡慘重極其難受。

湯修的通明境大修士上前纏鬥,梁人大修士引其退往己方的軍士包圍圈。地麵梁軍發弩齊射對方的通明境大修士,將其迫退。

這是牛江河的下駟對上駟互換之策,隻要己方的高階戰力能輕鬆快捷殺傷對方的中等戰力,對方損一人就少一人,戰局於己優勢更大。

而且,修士會明境纔是湯梁雙方隨軍的主力,大量傷殺,可緩解以後的陣戰壓力。

再且,通明對通明,打來打去浪費時間,最多傷之,很難格斃。各有保命手段,最後要逃也是機會很大。

他看著戰場的氛圍,傳音入密給自己正在跟隨的隊領:“再強調一次命令,不許淩亂射擊,必須集中絕大部分弩箭,往對方同一個修士發射。冇有我的命令之前,一直按此辦法射擊,若射擊強度下降,你便重複下令,強調一次。”

隻有密集的弩矢,才能真正壓製住湯人修士的高階戰力。

隊領依言下達軍令。

其他隊領,也陸續收到同樣的軍令,全員齊射,越來越整齊,威力越來越大。

定旭接到戰急疾報,返回地麵,看到的情況就是湯修通明境被一群普通士卒反覆壓製,高手們被氣得火冒三丈,有的已經忍不住擲靈石引爆用來殺梁軍普通士卒了。而會明境的湯修遇上梁人的大修士,支撐不了幾個回合就被打殺。

他稍一估算,知道隨來的會明境修士人數已不足二百人。

定旭料到了牛江河的策略,他深吸一口氣,暗用傳音玉符發訊:你帶人去尋梁人修士的養傷之地,潛入後,一舉殺之,勿留活口。

訊回:我已經著人去尋。我在潛近牛江河,殺他一人,足抵百人。他已離廂,人在地麵。

定旭禦空四望,看不出牛江河在何處。穩下心神,指揮會明境湯修收縮防守,要用人數力量守住對方大修士的撲殺。另取訊發給蔡長禮:你和萬牙率人帶走三名巨君,聯手往城東突圍,讓萬牙破地出城,藏入梁境,以待來援。

蔡長禮回:你呢?

定旭:我為你們斷後。

蔡長禮:莫斷後了。牛江河胃口大得很,想把咱們全留下,城東必然有埋伏。不如一起往城西關牆飛躍,料他們追我們不上。

定旭:往城東,帶走三名巨君,拜托了。巨君為湯死戰關下。我當為巨君死戰一場,我稍後去攻城東,為你們引開伏兵。

言罷,開始調遣人手。把具禾等也從地道叫了出來。

地道進擊,收效甚微。地下蛛網一樣四通八達,每走不遠,就有地室,本來就是梁人為打巷戰城戰而建的地底軍事要塞,湯修攻克了幾處,己方傷亡不少,隻打殺一些匆匆間未來得及撤離的梁卒而已。

到了下一關,又遇上先到一步的卿仙撫率兵扼守,打得好不憋屈,關鍵是一直冇有看到巨人俘虜的影子。

定旭也不管地底還有無巨人了,他準備的不是退一步,而是退一萬步:隻保已經到手的三名巨人先突圍。

梁人軍士中,忽然一聲大喝響起:“出來罷!”梁修古章能一直隱藏在牛江河身邊,見有人潛近,邊喝邊出手一擊。

對方從一名軍士影子裡脫身飛出,黑衣黑鞋,身形纖瘦,麵上還帶了黑紗巾,全身像個黑影子,正是湯人派來的第二十名大修士流雲。

她是湯帥摩雲的胞姐,修為出眾,擅長隱匿刺殺之術。帶了一支刺客隊伍,一直冇有露麵衝擊**莊,隻潛在暗中尋找機會。

流雲早就看到火蓬球囊廂室裡的眾人,遠遠尾隨著牛江河。她也看出牛江河想殺儘會明境湯修的居心,下令手下去搜尋梁人的傷營,她則潛來刺殺。

這時被古章能看破了藏匿,估計無法得手,立即飛身退走。

古章能和稍遠點的宋長襟禦空追擊流雲。吳近則現身護住了牛江河,打架他弱一息,保人他強。牛江河隻看了流雲一眼,便扭頭繼續觀察和指揮戰鬥。

流雲速度極快,宋長襟取出兩塊高檔靈石,施法嗖嗖射出,靈石在流雲去途的前方炸開,靈力潮汐澎湃,連空間也產生了震動,空氣被大量吸入虛空,渾似法力絕強的修士在團聚壓縮空氣,空氣前吸,靈力後迸,生成難以抗拒的巨大力道。

拿錢砸人,一般是隻有七星門這種家裡有礦的人才乾得出來。

流雲回身一旋,避開了衝擊,被古章能追近。古章能劍芒外放,直接挺刺。宋長襟快速切近,以二圍一,想限製住一個刺客級的通明境大修士。

流雲在空中倏忽來去,因為速度太快,一身黑形竟有種透明意味,幾乎化為淡淡輕煙。若不是三人兵器相擊聲音傳出,旁人大半會覺得古、宋在自舞自飛。

定旭看到流雲出擊,已經知道牛江河的位置所在,他也希望能殺得牛江河,不過眼下實在是人員銳減得厲害,他本人也分身乏術,隻能無奈搖了搖頭,取出玉符傳訊大修士灑金,讓他去接應協助流雲。他自己收拾心神,召集所有人手,往城東突圍。

城東壓力立增。牛江河令:湯人慾逃關,竄入我關內之境。東城將士堅守陣地,作戰方案不改,集令弩矢,隻攻湯人大修士,遲滯他們的行動。

又令:大修士作戰方案不改,銜尾追擊,主要殺湯人會明境修士。

再令:城東修士作戰方案不改,伏兵不出,等過一半,攔腰擊之。

最後令:東城外大隊速速開拔挺進,多設腳弩於城門外,迎頭痛擊。

令罷,他領著北、西、南三個方向的弩手、射軍,蜂擁圍追。

湯修大隊人馬如同被獵人追趕又陷在泥淖中的野獸群,一步一個坎,身後不停有同伴掉隊。

定旭眼見得隨來的會明境同伴,一個個被對方大修士打殺,雙眼變得血紅一片,取玉符傳訊蔡長禮:你與萬牙到了何處?

蔡長禮:毛戊子和卿仙撫對我們纏鬥不捨,還需半刻,才能到東城牆下。

定旭:三巨君在否?

蔡長禮:萬牙把他們吞在肚子裡,速度更弱於毛戊子了。不然,幾個呼吸就到東城牆下也。依我說,丟下他們,咱們先退避吧。

定旭:勿離勿棄,我為你們開路。

蔡長禮:開什麼路?

定旭不答,轉視具禾,伸出手掌,道:“給我罷。”

具禾目有悲色,道:“未到時候,何作如是想?我來罷。”

“你在地道受了不輕的傷,發不出最大威力。”定旭瞪了他一眼,喝道:“給我!”

具禾無奈,他在地道中和卿仙撫對攻,卿仙撫拿靈石亂爆,他錢不夠,壕不過對方,隻能硬頂,確實受了不輕的傷。他隻得把幾枚戒指、手鐲或者細絲狀的儲物空間交給定旭。

定旭仰天大叫,聲揚全城:“梁國當亡,大湯必勝!隻管向前,某為諸君推戰!”

身形一晃,放出極為巨碩的法相,高近半裡,全城可見。他本尊不再收納在丹田,反而懸在法相的顱腦位置,手握多塊高檔靈石,不再擲爆,全力汲取靈力轉成法力。

湯國或許不算窮,但終究比不上梁國的富庶。若是高檔靈石大量供應,此戰會更輕鬆。定旭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卻又自強自勵:狗不嫌家貧,兒不嫌母醜。我當以己為戟,斬儘梁人!

吳近急促提醒牛江河道:“不好,定旭已萌死誌,他在自爆修為。著城東防備。”

牛江河立即下令:“城東修士,避其銳,擊其側。”

定旭學著恪王的搞法,將具禾給來的儲物空間連帶自己所帶的幾個儲物空間,施法在頭頂捏爆。爆出無數的石灰、水霧、還有黃色的、黑色的火油。

嘰嘰哧哧,石灰和水霧相接發熱,將半途的梁軍射手大片大片燙傷,湯人修士壓力頓減。

呼呼盧盧,從儲物空間傾出的火油點燃,絕大部分蔓延在定旭的**相上,變成世所罕見的人形火團,濃煙滾滾,迅疾地往城東衝,身後隨著湯修大隊人馬。

此時,夕陽已儘,天色漸晚,明月升空,黯淡的暮色下,定旭的**相火光熊熊,濃濃黑煙直衝雲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相徑直往前,不到他腳踝高的屋舍,不是被踏平,就是被踢爛,在他前方的梁修,不管有無放出法相,冇有一合之將,近前便被擊飛。

梁修無法,隻能側麵攻擊,飛劍、火油、靈石,刺得、爆得定旭法相不停搖曳。

城東牆比西關牆要矮一半,隻及這尊法相膝高,城牆上紛飛出偌多埋伏的梁修,禦空而避。城上守衛將士更是四下避逃。

定旭的法相很快接近城東門,他忽然扭頭四顧了一下,目光在流雲灑金對陣宋長襟古章能的戰團定了定,然後義無反顧撲向城門。

他一近城門,視線遠望,便發現城外梁軍雲集,大弩密密麻麻,幾名大修士手扣著靈石,懸空而立。但都靜靜看著他,並不放箭,也不前擊。想來已經看出他是死前一搏,留著力要對付他的同伴。

定旭狂喝一聲:“打破梁國,用以祭某!”

以玉符發出他生命最後幾道傳訊,躬身前拱,想推倒城門,卻已力竭。

最後隻推塌半層,像塊燃煤擁進了麪糰般,全身卡在東城門上,大火熊熊不止,法相漸漸消逝。

砰地一聲,就在身殞一瞬,守旭還爆開了手裡最後一枚靈石,將他的本尊和城樓頂一起炸成了滿天飛灰,留下一個巨大的豁口。他身後約百人數的湯修隊伍搶出城去。

湯修剛一出城,便遇上漫天黑黑麻麻的巨號弩矢迎空而來。眾修一邊揮擋,一邊四下飛散。但不少仍被射中,如中矢之鳶,墜落在地。

流雲在定旭變出**相時,忽然尖叫一聲,拚死疾攻宋長襟,灑金傳音喝道:“莫亂心神!”

流雲心神已亂,她法術精妙,速度快迅,全力施為下,竟把宋長襟壓製得死死的。

宋長襟沉著以對,劍作電閃,全力防守,暗暗釦了兩枚靈石在手。防守了會兒,忽然擲靈石爆在流雲兩側,限製住她的左右閃動空間,他頂著亂流,從中間通道直刺流雲的玉頸。

靈力潮汐下,敵我皆受限,但對流雲影響更大,嚴重削弱了她的速度,閃避開頸部,肩頭卻再也避不開,黑衣被刺破,露出雪白的肌膚和一道森然出血的傷口。

灑金全力擊開古章能,擲出靈石引爆,擋了古章能數瞬。他則搶前護住流雲,一邊擋住進攻,一邊禦空後退。傳音道:“我來之時,定旭有令,著你我潛隱突圍,他會給你發傳訊下令。”

流雲淚濕沾巾。她感知了一下她和定旭聯絡的傳音玉符,果然在時時輕動。情知灑金所言不虛,定旭死前,給自己下了突圍撤退命令。但她不想接聽,就讓它不停地,時時地抖動吧。有它在,就有定旭的一部分在。

古章能也是刺客級的通明境大修士,但他自己覺得和流雲比起來還是遜了一籌。灑金不來助陣,他和宋長襟聯手隻能稍勝流雲一分。灑金一來,宋長襟落得和流雲放對,吃力得要命。

好在,宋長襟是個大款,不時有靈石引爆助攻。

好在,流雲失去道侶定旭,心神大亂,被宋長襟刺了不輕的傷。

但想留下流雲和灑金,古章能和宋長襟也辦不到。最後眼睜睜看著二人且戰且退,避入屋舍,隱匿而去,無法再追。古、宋二人隻得馬上退身再去護衛牛江河。

城西南角,連片的屋舍井然有序。守玄站在門口,幫著守衛。

他目睹了牛江河大殺湯修的會明境修士,也看出牛江河謀劃要儘量抹滅湯修的有生力量,心中大感悲憤。他想法與定旭、流雲相近:寇可為,我亦可為。

他此前瞭解過巨蟒城的佈置,大戰之前,多有靠近陣前的空置屋舍,用作快速接治傷員的安置地。各處的位置,他都有數。

很快摸到一處位置,還冇確定是不是修士養傷地,纔剛到周邊,未及潛隱,竟被一頭身軀巨大毛羽絢爛的鸚鵡狀巨鳥發現。

他認得這頭巨鳥,他是璿璣派的靈寵,蒲穀。是一頭修行大成的金玉鳥妖修。

金玉鳥高若成人,羽毛絢麗多彩,聲如金玉,鏗鏘如樂,悠揚動聽。飛速極快,天下間難有能與之相頡頏者。璿璣派共有雌雄兩隻金玉鳥,乃是道侶妖修,都有相當於通明境大修士的修為。

雌名繞梁,雄為蒲穀。二者都可化人形,但璿璣派全是女子,蒲穀不便化為男身,且對自身的漂亮羽毛極自戀,便多以原形示人,繞梁也一樣常以原形示人。

二鳥雖是靈寵,但修為高超、久曆世間、智慧不俗,在璿璣派身份不低,常為門派走動辦事,大多是雄出雌伏。蒲穀多出山執事,繞梁多守山衛道。

守玄在京兆也見過蒲穀,故能一眼認出來。不料蒲穀也還記得他,語出清脆,煞是好聽:“京兆慕容玄,你也隨軍來鹽州了麼?”

守玄恭敬見禮:“見過蒲穀前輩,我來鹽州想尋些修行用物,不料遇上這般大戰。”

蒲穀道:“要尋什麼,打完仗再說吧。人手不足,你幫著守門。”

守玄暗下苦笑,他是來當刺客捨身成仁的,結果遇上大修士級彆的妖修,被鎮壓得不敢流露絲毫異色,還被強行抓夫拉丁,為敵所用。有什麼辦法,守門吧。

但他已經確定,此處肯定是修士養傷的地方,所以纔有蒲穀這等高手駐守。果然蒲穀交待他,此地暫不收治士卒百姓,隻接納修士。他很想發個傳訊給守樸,讓他傳訊給己方有心之人。但怕法力施展會驚動已經退回院子隱去身形的蒲穀,隻能暗暗著急,不敢妄動。

冇多久,有兩名著淡黃長裙的美貌女子,抱著一名幼女匆匆來院。守玄看服飾,知道兩名淡黃長裙女子是璿璣派的弟子,一個年稍長,麵相有冷漠之色,另一個年輕女子,臉蛋圓圓,神色恬靜溫柔。

幼女是百姓子女打扮,並無修行法力。守玄初看覺得稚幼的麵目似是麵熟,不過幼女哭花了臉,一時拿不準。此時在年長女子懷抱裡,不停啼哭,時而伸手想要圓臉的年輕女子抱攬,顯然有點畏怕冷漠,想索要溫柔。

守玄和另一守衛上前,稟知蒲穀有交待,暫不收治百姓。

年長女子瞥了他一眼,清清冷冷地道:“不是收治。這孩子在城裡中毒,已經治好。不過她與家人走失,記不得家址,驚哭不止。我們先帶著,稍後問清,便送她回家。”

蒲穀此時現身:“靜姑娘、蘭姑娘,裡麵血傷眾多,不宜讓孩子看到。我們著人帶孩子在周邊先看護著,如何?”

年長女子是璿璣派弟子莊靜,是丁怡的弟子。

年輕圓臉者是丁蘭,丁怡的侄女,丁慎的掌珠,劉準、羅侃、朱小山、王前茅四人的女神,咳,師姐。

莊靜看了看幼女,見她眼中驚恐之色未除,有些躊躇。

守玄忽叫了聲:“饃饃?”幼女止哭,轉睛看向守玄,審視打量他,未知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璿璣派的二女弟子和一隻鳥也看出守玄認得該幼女。

守玄道:“饃饃,你家在冷水街開了間叫‘老京兆’的飲食鋪子,你爹姓謝,你有兩個哥哥,大的十歲叫斧頭,小的六歲叫大頭,大概這麼高,對不對?”他比掌示意了一下高度。他已經認出饃饃是他中午所在那間鋪子老闆的孩子。

饃饃連連點頭,讓莊靜放她著地。

守玄道:“我今日午間,正在你們鋪子打尖。城裡起火,我看到你爹孃和哥哥們都躲到鄰居家的地窖去了。你先在這兒等一陣,等仗打完了,我們送你去尋爹孃,可好?”

饃饃用力點頭。

莊靜蹙眉,冷聲道:“你就是在冷水街旁邊中的毒,爹孃怎不帶你去躲……”

守玄立即傳音道:“可能謝老闆來不及找到饃饃,可能重男輕女,切莫當著孩子說出來啊。”

莊靜看了守玄一眼,收聲不語。

饃饃啜泣,童氣童氣道:“我還以為爹孃和哥哥都死了,他們冇事就好。”

眾人見饃饃情緒大穩,均長長鬆了口氣,都愛憐地看著她。丁蘭也為她高興,撫了撫她的頭,反覆強調很快將饃饃送回家。

眼下城中激戰未止,隻能先由莊靜和丁蘭先把饃饃安頓在莊園外的屋舍中。

就在莊靜和丁蘭領走孩子之時,蒲穀頂上的羽毛猛然豎起,一雙大鳥眼忽然盯著牆角,脆聲叮咚地喝道:“鬼鬼祟祟,還不現身!”身化一道多彩疾光,向牆角撲去。

牆角立即躍出三名全黑裝束的湯修,流雲麾下的刺客終於摸到了此處。

莊靜立即著丁蘭看護饃饃,避入屋舍,她自己拔劍回助。

蒲穀速度比流雲還要快,爪利翅堅,扣住一名湯修,喀地卸了雙肩,向守玄和另一名守衛擲來,示意二人處置。他另外再攻餘下的兩名刺客。

刺客鬥誌悍勇,呼呼兩腳逼退守衛,對著守玄張口一吹,麵巾吹離,露出一張普通容貌的女子麵孔,左眉間有粒淡紅肉痣。

女刺客櫻口張著,吐射出幾枚銀針,直奔守玄胸前。然後想往與蒲穀相反的莊靜方向逃走。

守玄不避不閃,任由銀針擊胸,長劍捅刺,將女刺客肋下刺了個對穿,鮮血湧出抽搐倒地,眸子裡神采慢慢消逝。

那廂兩名刺客是男子,纔剛放出法相,卻在境界更高法力更雄厚的蒲穀手下冇走出兩招,兩人的本尊都極快地被從丹田處扯了出來。肩卸、腿卸,法力也被封住,被活捉了。

莊靜看了守玄的傷勢,道:“這針有毒,你先進院療傷。我已來攻,你何不避過銀針?怕我鬥不過她麼?”

守玄:“我無甚打鬥經驗,未顧得上。”他盯著地上的刺客屍身,暗暗愧疚:“我害你一命,由得你傷我數針,眼下有個機會,我進莊院後,多殺梁人,為你報仇。”一時之間,隻想著殺人,卻冇有留意到莊靜美目漣漣,一直盯著他那張極普通的微長臉。

蒲穀抓二俘飛近,用清脆悅耳的聲音讚道:“慕容玄,乾得不錯。你先進院祛毒。”他目光四轉一下,落在刺客俘虜身上,“這似乎是湯國流雲的麾下,既然摸到此處,須加強防力。”

言罷,用玉符傳訊搖人加強防範,設立陷阱。

還冇說完,有人影趨近,卻是受了傷的先賢凱和潘波,領著一些受傷修士來了。蒲穀大喜,笑道:“某正愁無人相助,天降兩位道友來助,共守此地。”

先賢凱笑道:“合著你在盼我們受傷,難怪今天運氣不佳。”

眾人說笑往院內。

守玄內心痛不欲生:苦也!又來兩個大修士,自己如何殺梁人?

莊靜問師父丁怡何在。

潘波解釋,丁怡並未進城,與顧長風、喻長柏率人去追擊湯人和巨人的撤退大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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