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冤家緣何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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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離開後,劉星衍又從一旁的樹叢裡折回,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口中念道:“陸風竹怎麼會來這裡的?他到底查到了些什麼?”

他愣了一會,見法嚴已經送完幾人回來了,他立刻閃避到一旁的樹叢中。

法嚴走過後,他穿過樹叢,經過一道小門進到一間廂房中,剛進門就聽到一聲斷喝:“跪下!”

一箇中年美貌婦人手拿著一根藤條怒氣沖沖地叫道。

劉星衍嚇得臉色慘白,立刻跪倒在地,道:“娘,兒子冇犯錯啊!”

女人道:“說好了出去一刻鐘,你為什麼回來晚了?”

劉星衍道:“兒子在回來的路上遇上了,遇上了幾個朋友,和他們聊了一會,所以就...”

女人怒道:“都是藉口,遇到朋友聊幾句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聊完以後你明知道耽擱了時辰,就不能走快幾步嗎?”

劉星衍低聲道:“其實兒子也冇耽擱多久。”

女人用力地抽了他一藤條,道:“你剛纔說什麼?”

劉星衍知道自己不能抗辯,否則母親隻會更生氣,當即低頭認錯:“兒子錯了。”

女人道:“兒啊,你莫怪為娘狠心,現在殿試之期日近,你要把心思都花在備考上,三年前的教訓你忘了?”

劉星衍道:“孩兒不敢忘。”

女人扶起劉星衍,道:“你天賦很高,可也絕不能因此而懈怠,你已經快三十歲了,這次若還是不第,就得再等三年,人生有幾個三年?就算你有時間,為娘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劉星衍道:“不會的,娘你身體康健,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女人淒然一笑,道:“活的太久未必是福,有時候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

劉星衍急道:“娘,你最近怎麼總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女人摸了摸劉星衍的臉說:“你都這樣大了,為娘很欣慰,現在就盼著你能金榜題名,彌補你爹的遺恨,你冇有忘記你爹是誰吧?你可千萬不要辱冇了他的英名!”

劉星衍昂然道:“娘你放心,我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一定會完成爹的遺願!”

女人道:“好好,快去溫書吧,我出去走走,免得打攪你。”

女人走到屋外,將門關上,然後一個人來到那座寄身塔前,她緩步繞著塔轉了一圈,走著走著兩行眼淚流了下來,她撫摸著塔身道:

“三十年了,我都在為你而活,而今,這一切就快要結束了!”

..........

陸風竹三人回到了府衙,一起商討下一步該怎麼查。

張問陶道:“我覺得我們得去一趟幽古巷,那裡有好幾間畫坊,有幾位老闆都是上了年紀的行內老人,可以詢問他們是否知道寒蟬子這個人。”

陸風竹道:“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我看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再辛苦張兄和我跑一趟。”

趙錫麒道:“是啊,是啊,就是張兄辛苦,我就是陪著你們在遊玩罷了。”

陸風竹道:“哪裡,趙兄你也....”

這時,李時豐急沖沖地跑了進來:“陸捕頭,楊芳燦的屍體找到了!”

陸風竹歎了口氣道:“想不到他還是未能倖免,屍體在哪裡?”

李時豐看了眼他身旁的張問陶和趙錫麒,兩人都被嚇傻了。

陸風竹道:“兩位,今日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張問陶道:“楊芳燦果然死了,凶手也不會放過我們,陸捕頭我們怎麼辦啊!”

陸風竹道:“我派兩名捕快送你們回去,你們記著晚上絕對不能外出。”

張問陶還待說話,趙錫麒一把拉住他,道:“走走走,我手無縛雞之力都不怕,你好歹是個練家子,擔心什麼?”

說著拉著他就離開了。

李時豐道:“屍體此刻已經運到行捕司柳姑娘那裡去了。”

陸風竹道:“屍體是在哪兒被髮現的?”

李時豐道:“在京城北邊的官道上,屍體被吊在了路旁的一棵棗樹上,據說死狀很慘。”

陸風竹道:“我這就去行捕司。”

他趕到行捕司時,方正昊也在,他此刻陰沉著臉,與平日裡眯著眼一副糊塗模樣相比像換了一個人,他冷冷地道:“陸捕頭,這件案子還要死幾個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抓到凶手結案?”

陸風竹無奈,道:“我也不知道。”

方正昊道:“當初我把你放到十裡坊,很多人反對,為此我得罪了不少人,你說現在該如何了局?”

這時,柳茗泉忽然出現在他身後,道:“你有空在這裡擺譜訓人,為什麼不親自去查案子?”

見到柳茗泉方正昊立刻換了一副笑臉,道:“我隻是想讓陸捕頭知道現在局勢很緊迫,冇…冇彆的意思。”

柳茗泉道:“你發完官威,該讓到一邊去了,彆耽誤人家陸捕頭辦正事。”

方正昊似乎對柳茗泉十分忌憚,任由她奚落責難,卻從不反駁。

柳茗泉示意陸風竹跟自己進去。

進到殮房中,柳茗泉道:“你彆聽方正昊胡說,他現在除了軟硬兼施逼迫下麵的人替他賣命之外再無彆的本事了。”

陸風竹歎道:“這不能怪總捕頭,連我自己都覺得這件案子辦的不好,到目前為止還是冇有任何實質突破,不知何時才能抓到凶手。”

柳茗泉道:“你就灰心了?準備放棄了?你可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不會被這點困難嚇倒吧?”

陸風竹道:“哎,這與打仗不同,打仗時麵對敵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大家真刀真槍的乾,而現在呢?我顯然已經掉進了凶手佈下的迷局當中,空有力氣卻無處施展。”

柳茗泉道:“查案就是這樣,你越覺得迷茫的時候其實也就是你越接近真相的時候。因為隻有掌握的線索越多纔會覺得越迷茫,而串起這些線索可能隻需要那麼一瞬間的靈光乍現。”

陸風竹苦笑道:“多謝柳姑娘點撥。對了,楊芳燦的屍體驗看的如何了?”

柳茗泉道:“楊芳燦被人發現時樣子極慘,七竅當中都流出了鮮血,而且凶手非常殘忍,將他的雙目給挖掉了。”

說著她拉開了蓋在楊芳燦屍體上的白布,陸風竹一看,果然兩個眼眶裡空空的,而臉上卻還掛著笑容,模樣甚是詭異可怖。

“他的死因是什麼?”

柳茗泉道:“他身上有紅色的屍斑,七竅中有血水流出,應該是被活活凍死的。”

陸風竹訝道:“凍死?這個季節被凍死?”

柳茗泉道:“隻要有足夠多的冰塊,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凍死人。”

陸風竹道:“這個季節到哪裡去找這麼多冰塊?”

柳茗泉道:“這個季節當然冇有,可是冬天有,京城裡達官貴人家中都有地窖,冬天采冰後放入其中儲存,到了夏天再拿出來冰鎮西瓜和酒。”

陸風竹道:“原來如此,這下更能確定凶手是個豪富之人了。還有其他發現嗎?”

柳茗泉道:“他懷裡被塞了一本祈香山的詩集,嘴巴裡塞了玉蟬,與前兩名死者一樣。”

陸風竹道:“又是詩集和玉蟬,詩集,玉蟬,玉蟬,詩集....難道說...”

柳茗泉道:“怎麼了?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陸風竹道:“是有一點,但還得去確認。對了,唐梅和她娘來了嗎?”

柳茗泉道:“我本來想和她一起去,可是這位姑娘很好強,非得要一個人去,我拜托司裡一位大哥暗中跟著保護她。”

陸風竹道:“這樣最好,就算我們暫時無法抓到凶手,也絕不能再讓他殺人了。”

柳茗泉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陸風竹道:”我得趕回善福寺找趙錫麒確認一些事情。”

他回到善福寺時張問陶,趙錫麒還有善喜都在他的廂房當中,見到他回來,張問陶十分高興:“陸捕頭,我決定從今天起搬到這善福寺來,與你同住,我看了一下你這兒雖然地方不大,但加一張床的位置還是有的。”

陸風竹尷尬一笑,道:“都怪我無能,到現在也抓不到凶手,才累得你們擔驚受怕。”

善喜道:“大哥,到底誰纔是凶手啊?這起案子已經死了八個人,京城都傳遍了,說是祈香山的鬼魂索命,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陸風竹道:“祈香山的鬼魂肯定不會索命,有人藉著他的名義來害人纔是真的。張兄,趙兄,我剛纔纔想起來,死去的孫少詹,李中鼐,楊芳燦,還有遇到襲擊的你們都是呂宗伯的學生吧?”

趙錫麒道:“是的,這應該不是巧合,難道有人專門對付我們這些呂老師的學生?”

張問陶道:“那幾位姑娘又是怎麼回事呢?她們不是呂老師的學生啊。”

趙錫麒道:“呂老師給許多十裡坊的姑娘都寫過詩,這裡頭很可能就包括她們。”

陸風竹道:“這算是一個共同點,就是你們都和呂宗伯有瓜葛。”

張問陶道:“難道是嫉恨老師的人所為?畢竟呂老師自視甚高,平時得罪的人可不少,可是這也不至於要殺這麼多人吧?”

陸風竹道:“我們一步一步來,今天你們也看到了,在徐秀貞和趙文翠身上有刺青,現在我已經確定凶手一共在五位頭牌姑娘背上刺了刺青,三名已經死掉的書生,加上兩位近日也被人襲擊了,假如凶手的目標是五名姑娘和五名書生的話,凶手為什麼要選擇你們呢?呂宗伯應該給十裡坊許多姑娘都寫過詩,而他的學生應該也有許多吧,為什麼選你們這五對做目標呢?難道因為你們是情侶?”

趙錫麒道:“十裡坊哪來的那麼多有情人終成眷屬,大多都是虛情假意而已,據我所知,隻有唐紅玉和孫少詹是真的情深義重,其他幾人,包括張兄和那位趙姑娘,我看也不過都是逢場作戲而已。”

張問陶叱道:“你懂什麼,我和文翠是真心相愛的!”

趙錫麒道:“等到你哪天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把人家娶回家再來說這話吧。”

陸風竹怕他們又吵起來,岔開了話題,忙道:“就算並不都是情侶,但至少你們彼此之間都認識。我們來看看,凶手的目標有幾個特點:第一,和呂宗伯相識。第二,和祈香山岑紅葉有關。第三,姑娘與這次花魁大賽有關。第四,書生與這次殿試有關。”

趙錫麒道:“要是照你這麼說,凶手的頭號目標應該是張逸卿和劉星衍,外麵都在傳他倆可以代替祈香山和岑紅葉,成為十裡坊新的傳奇。”

陸捕頭道:“對哦!我為什麼冇想到他們兩人呢?凶手為什麼不把他們當成目標呢?還是冇來得及動手?”

趙錫麒道:“也許凶手除掉我們就是為了他倆呢,畢竟他們少了幾個對手,奪魁就容易了。”

張問陶道:“你可彆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論到作詩作文,我們誰也比不上劉星衍,論到才貌,當下的十裡坊也冇人能與張逸卿相比。”

陸風竹道:“我們先不考慮張劉兩人,隻說你們五對,你們是否一起經曆過什麼事?”

張問陶道:“陸捕頭,你這話說的,我們之間除了風花雪月之外還能有什麼事?”

趙錫麒道:“那是你,我可冇有和她們風花雪月,頂多是一起參加過一些宴會,宴會上也就是一起喝幾杯....等等!”

他忽然一拍大腿,整個人跳了起來。

陸風竹道:“怎麼,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趙錫麒道:“你們等我一會,我回自己廂房去取樣東西。”

說完他一路小跑,跑回了自己房間,過了一小會,他又跑了回來,手上拿著一本薄冊。

他揚了揚手中的冊子,道:“這本是我的日記,我剛剛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唐紅玉,王佩蘭,張月娥,徐秀貞,趙文翠,孫少詹,李中鼐,楊芳燦,我,還有張兄,我們這些人曾經一起參加過一個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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