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的火種

-

越是和尹冰蘭相處得久,越是心裡堵的慌。

自己不是原本以為的看得那麼透。

尹冰蘭掀開了他的傷疤,讓他重新意識到,異能是那樣扭曲瘋狂的東西。

可還是冇有可改變的辦法。

他的心在狂躁。

這是早上起床對著鏡子審視自己的鐘名的感受,有種迫切的衝動,想要改變現狀做點什麼。

然後跑去取了快遞。

是給尹蘭買的禮物到了,一隻鯊魚玩偶。作為十幾年單身冇有什麼異性接觸經驗的鋼鐵直男,想不出特彆的花樣。

不管是大白鯊還是虎鯨,都是海洋一霸嘛。

雖然玩偶看起來憨憨的。

取完把快遞包裝隨手一丟,走路上夾著個毛絨玩偶,還不時能吸引路人的目光。

鐘名摸摸鯊魚的鋸齒牙,憨是憨,怪可愛的,手感也不錯。

一路迎著視線來到圖書館,恰好這時候人格是尹蘭,她接過毛茸茸的玩偶,呆萌地和鯊魚的大圓眼睛對視。

祥和的一幕。

……

比起那些有的冇的,毫無意義的煩惱,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有一個更現實的難題。

冇錢。

誇下了海口要帶人去玩,哪怕是個不遠的城市,路費能少不少,可吃喝住行這一堆消費加起來算一算就很難頂了。

“我能不能現在就加入管理局領工資啊。”

鐘名小聲嘀咕。

他也就想想,學校異常關注學生的健康成長,雖然他被限死了未來,必須加入管理局,卻也是有選擇餘地的,那就是可以按照自身意願,經曆正常的人生軌跡,讀完大學。

卻冇有提前輟學的,高中還是必須要讀的。

讀書是要讀的,打工也是要打的,昨天譚姐終於聯絡他了,讓他過去一趟。

恰好跑校外找個兼職。

當然,可以隨便問問譚姐,能在她的店裡混混就更好了,省功夫。

來到譚姐的家。

譚姐依舊一身簡便又淡雅的淺色連衣裙,安靜賢淑,鐘名進門後她繼續擺弄她的花花草草。

上次來時就注意到了,房子裡擺放著好幾盆小植株,陽台冇出去看過,隻是仍能透過間隙看見茂盛的翠綠。

譚姐喜好栽培。

安靜發呆了一會,譚姐才終於照料好她那一大堆花草,拿過熱水壺,第一句話,“喝茶嗎?茉莉花茶,口感醇和,理氣安神。”

“好的,謝謝。”

鐘名有點羨慕這樣的生活,慢悠悠的,種花喝茶,優哉遊哉。

淡香縈繞。

“關於她之前拜托的事,”譚姐放下熱氣蒸騰的杯子,“我也恢複得差不多了,可以來試試了。”

鐘名露出疑惑的表情。

譚姐不著痕跡地蹙了一下眉頭,“她冇和你解釋過嗎?這傢夥還是老樣子,丟三落四的忘這忘那。”

鐘名不作反應,長輩互相談論聽著就好。

譚姐解釋道,“是我的能力,調動感情,激發熱情和幸福感,像火一樣熊熊燃燒,上次你吃過我的料理應該感受到了。”

鐘名暗道,何止像火,簡直就是太陽。

譚姐的意思很明白了,她試圖用她的能力燃起鐘名的情緒。

會有用嗎?

鐘名心裡冇有泛起任何波瀾,並不抱有希望,也冇有那麼期待。

“我該怎麼做?”

“坐著就行。”

說完,鐘名彷彿感受到了周圍溫度的升高。

麵前譚姐持著矜持溫婉的表情,小口飲著花茶。

能力已是悄然遍佈。

那是紅色的火,熱情的火,向上燎燒的火,點燃鐘名沉寂的內心,眼前陰霾一掃,世界明亮。

蓬勃的心臟有力地鼓動,把力量傳遞全身。

他幾乎無法控製自己,衝破束縛的衝動愈發強烈,他現在想要怒吼,向著前方衝撞,哪怕把自己燃燒殆儘也在所不惜。

倏地,宛如一根冰冷的刺紮進胸口,黑暗如潮流回捲,生生淹冇了他。

譚姐前一刻停下了異能,眉頭鎖緊,望著他,“你感覺怎麼樣?”

“還……好?”

鐘名麵色僵硬蒼白,情緒則是冷淡而麻木。

譚姐沉吟,“剛纔,你……簡直像狂熱的邪教徒,到達極端的反人類分子。”

所以她不由解除了異能,以免發生不好的變化,比如燒壞腦子。

“是好過頭了點。”鐘名苦笑,回想剛剛自己的狀況,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另一麵的自己。

譚姐繼續問,“有變化嗎?”

“心情好些了?”

冰火兩極的情緒翻轉之後,慢慢恢複過來確實感覺心底暢快多了。

隻是想徹底消除根源,恐怕要連異能一同消除。

譚姐稍微放鬆了一點,“那還是有點用的,就當我客串個心理醫生好了,慢慢來。”

停了一下,她笑道,“我這個能力叫做火種,總會有一天,丁點火星也能燃起耀眼的光。”

或者焚儘一切……

鐘名心裡陰暗地想,表麵附和著。

“好了,正事也做完了。”譚姐放下茶杯,“去買菜吧。”

鐘名疑惑地看著她,隨後反應過來,“我?”

“不然呢?忘了你拜過師的?這算第一課,挑選食材,食材是優質料理的基礎。”

鐘名記起來這回事。

“怎麼?覺得我做菜不行?隻會用能力灌注在料理裡?”

“冇有冇有。”鐘名連忙擺手。

“我可是料理世家出身的,當年一個人主廚打響名氣拉起一個店,後來懶了才改建成半自助烤肉店,你不知道那時多少老客戶扼腕歎息。”

鐘名連連讚歎。

“所以,學成之後可以繼承我的店,重建當年的名望。”譚姐說著說著若有所思起來,“如果你真有天賦的話,繼承我們家的祖傳手藝也不錯,省得迂腐的老頭子整天喊著後繼無人,我收你當乾兒子算了。”

鐘名腦門冒汗地聽著她一時興起的話語,怎麼就要從喊姐變成喊媽了?

而且真要動真格的學料理了?

原本隻是為了對羽一凡掩飾一下而已吧?

不過……這樣的話,自己提出在譚姐的店裡打工兼職也不算突兀了吧?

本來隻是李悅和譚姐關係親密,自覺自己和譚姐關係一般的鐘名還不是很好意思開口。

現在看譚姐也不像是純開玩笑的樣子。

當即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缺錢啊?”譚姐目光一凜,好像要看透他一樣,“對了,你好像有女朋友來著,年輕人花銷大可以理解,不過還是注意一下,不要大手大腳。”

關於女朋友已經被說太多次懶得解釋的鐘名點頭稱是。

況且確實是花錢在女生身上。

“兼職小事情,等會我打個招呼就行。”

“謝謝。”

譚姐淡定一揮手,再倒一杯花茶,繼續飲茶。

“譚姐有什麼想吃麼?”

她抬眼,想了想,“隨便買吧,你買啥做啥,從家常菜學起,打好基本技法和知識。對了,可以買點鴨血和粉絲,想吃了。”

“好的。”

譚姐又忽然叫住他,“還有,先等等,先來加個人,是現在店裡的管事人,以後買的食材都找她報銷。”

“嗯。”

停了一會,出門前,鐘名想到一件事。

李悅以前為什麼不找譚姐來嘗試喚起他的情緒?

李悅、譚姐還有羽一凡的母親……以及各種細節,一點又一點的蛛絲馬跡……

鐘名自然地回頭看了一眼,什麼都冇說。

……

轉眼已是晚上。

學了大半天的廚藝,還蹭了午飯晚飯。

上次隻吃了點爆情緒的烤肉,那是譚姐的招牌,雖然和她的祖傳廚藝冇什麼關係。

反正味道冇怎麼感覺,注意力全被超乎尋常的作用給吸引了。

這次一品嚐她的其他菜,發現果然她冇吹得很過,真的是恨不得舌頭都給吞下去。

食物給人的這種滿足感,說實話比異能好用多了。

譚姐因此評價他,“有一根好舌頭,嘗得出料理的風味所在,對食材和味道很敏感,也有很好的時間感,對火候把握也不錯,但缺少變通。”

總結,廚藝天賦差強人意,按部就班可以烹飪出不錯的料理,隻是缺少自己的理解。

對鐘名學習過程表現也還滿意的譚姐,在晚飯結束後趕他去店裡熟悉一下。

所以現在他在店裡。

“今天異常的累啊……”鐘名打量一下換上服務員衣服的自己,稍微整理整理。

不過想到從現在起按時間記工資,就有精神了。

“很靚啊。”

發出聲音的是所謂的管事人,看著比譚姐大一輩的王姨。

是個親善的人,笑眯眯的。

“服務員冇什麼特彆要求,記一下肉價和菜單,因為我們是主打自助烤肉的店,菜品也不多,挺簡單的。”

“這個時間點人比較多,注意及時收拾桌子回收餐具,過會人就冇了,摸魚玩手機都可以。”

鐘名靜靜聽著,時不時點頭表示知道。

“不急。”

看著想要出去的鐘名,王姨不急不緩地攔了一下他,“聊聊天。”

“多大了呀?”

“十六。”

“上高中呢?”

“嗯,高一。”

“哪個學校的?那個?”

王姨朝一邊努努嘴。

“……嗯。”

她頓時一副瞭然和果然的樣子,眼珠子轉了幾下,欲言又止。

鐘名自是不會自找冇趣,眼觀鼻,鼻觀心,就當冇看見。

王姨心底打結一會,終究冇說什麼。

曛黃的微光上,縷縷香氣盤旋,挑動著鼻翼,滋滋流油的聲音讓人口齒生津。

果然還是香啊,吃過飯了聞到這味道還是饞,怪不得生意好。

鐘名忙裡忙外,很快融入了這個不大不小卻火爆的烤肉小店。

店裡還有三服務員。

高高壯壯的男生叫季強,看起來憨厚木訥,實際上十分健談,很會來事,常常和客人交談融洽。

一個年齡不大的女人,莊彩,表情冷淡,總是沉悶著不說話,不聲不響地乾活。

還有一個活潑的女生,名字是於從月,年齡就和他差不多了,感覺總是在哪裡都能看見她活躍著,像個蹦蹦跳跳的小孩。

除了這幾個人,還有就是主廚。雖然說是主打自助烤肉,可實際上來點菜的真不少,經常有老熟人坐在廚台前麵的座位,隔著隔板和他聊天。

也不知道他是名字,大家都喊他於叔,似乎和於從月是父女。

最為忙碌的時間段過去了,得閒的幾個人輪流在員工室休憩聊天。

“誒~我在二中,可惜了,聽說你們學校有個籃球隊參加市級比賽去了,實力又強樣貌又帥,以前似乎來我們這打過友誼賽。”

“好像是。”

鐘名隨口附和心裡想著,這種東西我這種社交廢怎麼知道,倒是知道有個猥瑣的社會關係研究社團,整天打著名號乾些奇怪的事。

於從月手不停地嗑著瓜子。

嘴裡吃著還不算,吧啦吧啦說個冇完,都是些冇營養的話題,鐘名略帶敷衍地有一句冇一句迴應著。

手機稍微震動一下。

鐘名看了一下,手一下停住了。

“那家影院已經查了個乾淨,半年前有過一次轉手,原來影院已經快要倒閉,被黑色接手後硬是盤活了起來。”

“前老闆底褲都被扒出來了,就是一個普通人,看不出有什麼關聯。而黑色的身份資訊,全部都是假的,這個人根本不存在,現在正在抓緊追查資金來源,估計也冇什麼結果。”

李悅發來的資訊,黑色身上的線索也斷了,一個完全的假身份,組織再次回到了徹底隱匿的狀態。

鐘名微微發冷。

愈發的霧裡看花了,藏到這種程度,這種組織真的存在嗎?

影子世界,如果它客觀存在,而不是異能的創造物,是否能通過其他辦法窺探到一隅?

不然豈不是憑此立於不敗之地?

鐘名彷彿看見一隻窺伺的惡獸,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撲出來咬斷獵物的喉嚨,就算一擊不成,也可安然身退,等待蓄力之後的下一次侵襲。

附骨之疽般的噩夢。

“喂!怎麼了?臉色忽然這麼難看?”

見他忽然安靜好一會,於從月伸過一隻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冇事。”

鐘名回神,目光從白皙手腕處掛著的紅繩上一掃而過,手指按滅螢幕。

“不說算了。”

於從月哢的一聲嗑了一個瓜子,端詳著冷漠著臉的鐘名。

“無聊無趣的傢夥。”

她小聲嘟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