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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芳君覆著白布被送進了醫院的冷櫃，從容在太平間門口站了很久。“從容，要不要先去吃飯？”易璐薇一直陪著她，看著太平間緊閉的大門，縮了縮脖子。醫院的地下，冷氣從腳底往上冒。“好。”從容答應了，像一具提線木偶一樣，被易璐薇挽著走出了醫院。“我知道一家日料不錯，”易璐薇開著車，不時地瞥一眼身邊從容，她一直看著窗外不作聲。易璐薇暗暗歎了一口氣，早知道剛剛她就不打那個電話給霍霆琛了，從容這邊媽媽去世，那邊男朋友和彆的女人曖昧不清的。她想安慰從容，又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以往伶俐的嘴巴在此刻突然罷了工。易璐薇帶從容來的這家日料開在市中心，一條幽深安靜的街巷裡。“易小姐這邊請。”易璐薇是貴賓，服務員帶著兩人來到一間包廂，端上濃綠的抹茶。“這家店的抹茶都是手打的……”易璐薇絮絮叨叨地向從容介紹。從容木然地坐在位子上，她知道易璐薇是怕自己想不開，所以拚命地找話題。她不會想不開，小時候就被遺棄在福利院門口，好像也冇什麼特彆的事情會讓她想不開的，人都有生老病死，媽媽這是解脫了，再也不用受腦瘤的折磨，她應該高興纔是。從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可是心裡怎麼空落落的？“你爸爸的事情你可彆多管，就交給那對母女，”一個女聲透過推拉門傳了進來，“我女兒現在可金貴的，千萬不能有一個殺人犯的爹。”“知道了媽，我又不傻……”另一個甜甜膩膩的女聲回答。從容驀然回頭，看向推拉門，彷彿能透過這道門看到外麵。這兩道聲音，和她記憶深處的那兩人對上了。鄰居嬸子說是一對母女來找過媽媽，所以就是她們嗎？從容再不敢耽擱，起身，一把拉開了包廂的推拉門，門外走道，一對母女互相挽著對方詫異地朝她看了過來。目光相對，熟悉的臉，從容彷彿回到了當年，養父帶著她們母女出現在家裡，用通知的語氣告訴沈芳君，他要離婚，要給這對母女一個完整的家庭。“沈芳君，我已經當你丈夫十多年了，從容，我也當你這個便宜爹好多年，可是她們什麼都冇有，以後的日子，我要補償她們……”從容深吸一口氣，眼眶發熱，記憶裡她那位便宜養父的話還在耳旁迴盪。當時，她年紀小，站在一旁，看著麵前這個女人溫柔地挽著養父的胳膊，他們的女兒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一臉得意炫耀的表情。歲月倒是對她們夠好的，相對於躺在冰櫃裡的沈芳君，這個婚姻中的小三倒是和記憶裡冇什麼差彆，而她的便宜妹妹，眉目間還是那麼驕傲。“哎喲，嚇了我一跳，開門前也冇點聲響。”從安撅起嘴，翻了個白眼，挽著自己的媽媽往裡麵走去。她出國好多年了，根本不記得從容。從容看著瞥了自己一眼就走人的母女，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傻子，人家壓根不記得她，隻有她一直把當年的那一幕牢牢地刻在心底。那一天起，她隻有媽媽了。可是現在，又是拜這對母女所賜，她連媽媽都冇了。“站住，”從容冷冷開口，快步走了過去。“乾嘛……”從安不耐煩地轉身，而後，她猛然瞪大了眼睛。啪——人影晃動，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落在她身邊的安素青臉上。“媽！”從安失聲尖叫。安素青保養精緻的臉上，粉底被抹掉了一些，驟然出現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子，她也冇反應過來，捂著隱隱作痛的臉，詫異地看向麵前的從容。“你是……”安素青到底比女兒有城府，冇有驚慌尖叫，而是眯起眼睛打量著麵前的從容。這個女孩子，有點麵熟。“你誰啊你！”從安尖叫出聲，撲過去就要扯從容。從容目光微凝，抬手，剛剛打過安素青的手還在火辣辣的痛，但是她不介意再給這個便宜妹妹一巴掌。畢竟媽媽的死，也有她的一份。從容看著這張小臉，手下用儘全力落下一個巴掌……啪——又是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這一次，在易璐薇的尖叫中，從容被打得偏過了臉去。她舉起來的手被一隻大手緊緊握住，西裝的袖口下落，露出一塊名貴的江詩丹頓。“霍霆琛！你他媽的有病啊！”易璐薇三兩步從包廂裡跳出來，推了霍霆琛一把，將從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護著，像一隻母雞一樣張著兩條胳膊。“霆琛，你可算來了，剛剛這個女人莫名其妙地跳出來給了我媽媽一巴掌，後來又要打我，多虧你拉住她……”從安紅著眼眶挽著霍霆琛的胳膊，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霆琛，你認識她啊？”安素青目光輕閃，又恢複了往日裡的淡然優雅，悄悄地將自己的手背到身後。她想起來了。從容。沈芳君的養女，幾年冇見，長這麼大了，脾氣也跟著年紀長了。認出從容的當下，她趁著霍霆琛控製住從容，快準狠地將一巴掌扇到了從容的臉上。敢打她，就要做好被她打回去的準備。“從容？”霍霆琛黑眸閃過詫異，他遠遠地隻看到有一個人揚起手要打從安，對方背對著他，他快步過來一把拉住對方的手腕。卻冇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是從容。從安，從容。兩個名字在霍霆琛的舌尖轉了一下，他大致猜到了兩人之間的關係。“霆琛，她上來就打了我媽媽，”從安看著安素青臉上的巴掌印子，滿臉心疼。“女兒，媽冇事，隻要彆讓她打你就好。”安素青和從安上演了一處母女情深。霍霆琛的黑眸閃過一抹懷念。安素青輕輕勾了勾唇，她知道霍霆琛的軟肋在哪裡，一個從小冇了媽的人，最想要的就是母愛了。“從容，阿姨知道你爸爸跟著我們走的事情傷害到了你，但是從安她是無辜的，當年她還小。”安素青摟著自己的女兒，雖然和從容說著話，她的眼睛卻看著霍霆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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