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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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一一七話

雨聲似乎越發強烈地從頭頂上壓了下來。

聖堂騎士多諾萬在剛纔安潔琳坐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眼神空虛的女仆漠然地將茶和點心擺到桌上。弗朗索瓦毫無表情地侍立在本傑明背後,法爾卡則是一如既往呆呆地站定不動,兔耳偶爾會抽動一下。

坐在多諾萬對麵的本傑明滿麵笑容地開口說道。

「聖堂騎士好像最近也不大景氣啊」

「哈哈,跟殿下相比的話,就算是帝國的大貴族也會不景氣呢」

多諾萬也露出笑容,伸手拿起茶杯。本傑明將手肘支到桌上,十指交叉,下巴架到上麵。

「那麼,閣下是有什麼事情嗎?」

「說來實在慚愧,我等需要一些幫助,在此懇請殿下,希望能獲得殿下的支援」

本傑明嗬嗬笑了。

「這種事情小事一樁。畢竟我們也受了你們很多照顧……不過多諾萬君啊,你就甘願一直這樣屈居人下嗎?」

「我是主神忠誠的仆人……不過還是希望能跟殿下保持良好的關係呢」

多諾萬臉上露出彆有深意的笑容,喝了一口茶。法爾卡的表情雖然還是呆呆的,但他的臉卻一直朝向庭院裡的某個陰暗角落,手則是放在腰間的劍柄上,保持著一個立刻就能拔劍戰鬥的姿勢。看到他這個樣子,本傑明開口說道。

「他能派得上用場嗎?」

「哦,實在是非常好的『劍』呢」

多諾萬瞟了法爾卡一眼,臉上顯出微笑。

「那還真是不錯呢。隻要彆砍我的護衛就好」

「多少會有些失誤的地方還請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這邊為了壓住淨罪機構也花了很大工夫呢」

「嗯,關於這一點我要表示感謝。托你的福,這一年過得非常舒服。如果你能就這樣當上帝都教會一把手的話,對我而言自然再好不過」

「哈哈,這要取決於主神的意願了」

「就當是這樣吧。當然,我們這邊也會儘量幫忙的。一起努力吧,多諾萬君」

本傑明刻意聳了聳肩。多諾萬也以笑容迴應。表麵上看起來一片和氣,但雙方內心似乎都在盤算著要如何壓製對方。

兩人默默地吃了一些點心,最終還是多諾萬開口說道。

「……我國國內某些人的頭腦非常頑固呢,還有些人試圖無視我的報告,強行將機構送過來啊。必須得想辦法讓這些傢夥閉嘴才行」

「唔……是說需要祭品嗎?」

「正是」多諾萬壓低聲音湊近本傑明。「淨罪機構原本就和『災難的蒼炎』是敵對關係……因為多次討伐不成還遭到反擊,所以冇有妥協的餘地呢」

本傑明嘴角微微翹起。

「是說讓我把他交出去是吧」

「倒也不是說現在就要。但是隻要還和他有合作,殿下想必就一直難得安寧吧」

「……我會考慮的」

「期待您的好訊息,殿下……還請千萬不要選錯了盟友」

多諾萬站起身來,隨後看向本傑明身後站著的弗朗索瓦,哼了一聲。

「……這可說不上是什麼正經愛好呢」

隨後他就帶著法爾卡大步離開了。

本傑明靠在椅子上,盯著自己的手翻過來掉過去地看,像是要檢查手掌一般。

「那麼……要怎麼辦呢」

「殿下……」

「嗯?哦,冇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弗朗索瓦行了一禮隨後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本傑明自言自語嘟囔道。

「……嗯,果然撐不了太久嗎。我還差得遠呢……」

此時,突然有人影從剛纔法爾卡一直盯著的陰暗角落裡現身。那是一個高個子穿黑色外套的男人,混有白髮的頭髮束在腦後。此人正是『劊子手』赫克托。他帶著有些詭異的笑容站到本傑明身邊。

「那個小鬼,好像是一直想砍我呢。明明是隻兔子,眼神卻像是瘋狗啊」

「嗯?哦,你說多諾萬的『劍』啊

那就是那樣的東西啦」

「饑餓之劍嗎。原本可以直接撲過來的,但居然會這麼乖,是不是有了什麼彆的獵物了呢……」

「你好像挺遺憾啊」

「都是些太過溫吞的對手,讓人提不起乾勁,武器都要生鏽了。真想去會會『霸王劍』呢」

「會有機會的。不過那個精靈族的女人好像也和他有些關係……施魏茨呢?」

「你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真是,那傢夥也太隨性了。到底在想什麼呢」

「惡魔族的小丫頭怎麼樣了」

「彌勒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啊。要是施魏茨在的話應該會比較清楚吧……」

組織毫無凝聚力還真是麻煩啊,本傑明說著聳聳肩。赫克托有些無聊地眯起眼睛,掃視一下四周。

「……不要總讓我乾些無聊的事情」

「之後會有機會讓你好好鬨一場的。稍微再忍耐一下吧」

赫克托並不答話,再次消失在陰影當中。本傑明靠在椅子上仰望上方。被切割成四方形的天空已經被黑暗所籠罩。

○ ○ ○ ○ ○

雖然頭頂上的雨水都被莫琳的魔法所阻擋,但走起路來腳下還是會水花四濺。

鋪了石板的道路也並非完全平整,有些凹陷的地方還是積了水。因為急著趕路所以也冇時間去一一躲開,所以時不時會踩到水坑裡,朝周圍猛地濺起許多水來。

珀西瓦爾等人離開大公家的公館後就直奔公會第四支部。雖說離得不算太遠,但也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等他們到達公會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了山,周圍變得昏暗起來。

即使下著大雨,公會裡依然非常熱鬨。不過因為雨一直冇停,進來的人鞋子都是濕的,地板上到處都是水跡。職員們拿著拖把來回打掃。

「呀,水都滲進來了」

莫琳看著被水打濕變了色的靴子,無奈地笑了笑。

「因為很著急啊。反正也死不了人。(咳、咳咳)」珀西瓦爾取出香囊,同時看向遠矢。「遠矢,艾琳在哪?」

「我覺得應該在副支部長室吧。走這邊」

跟接待員說了幾句後,三人進入櫃檯裡麵。順著走廊往裡走,在掛著副支部長牌子的屋前停下腳步,敲響房門走了進去。

坐在裡麵桌前正在看檔案的艾琳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

「哎呀呀?這是怎麼了?」

「那個,有些事情想請您幫忙……」

「打攪了」

「啊,連珀西瓦爾先生都來了……咿呀,這裡太亂了實在不好意思啊」

艾琳慌慌張張地將桌上散落的檔案胡亂歸整到一起。珀西瓦爾嗬嗬笑了。

「甭不好意思,熱心工作是好事嘛」

「啊哈哈,不敢當……總之各位請坐」

艾琳臉上泛紅,請三人在會客沙發上坐下。遠矢環視一下屋裡。

「那個,在這裡說話冇問題吧?」

「嗯嗯?又是那些事情嗎?」

「隻是關於帝都有魔獸出冇的事情啦。這個話題怎麼樣啊?」

莫琳開口道。艾琳稍稍皺起眉頭思考了一下。

「那個啊……應該倒是冇問題。姑且也算是正式提交到公會的委托。不過還是拜托你們聲音稍微壓低一點啦~」

四人促膝而坐。總覺得屋裡似乎非常的安靜。

出現在帝都的魔獸最高也就是D級而已,如果不是因為『出現在城區』這種特殊的原因,根本都不值得一提。也正因為如此,這種委托根本就用不著高階冒險者出動,遠矢和莫琳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纔對此知之甚少。

珀西瓦爾很是詫異地環抱雙臂。

「話說就冇人出麵去查一下是啥情況麼?咋想都不正常吧。這不是光打倒魔獸就算完的啊」

「就是說嘛~。記得最開始的時候的確有幾個委托是要求查明具體原因,但後來過了一段時間就不了了之了。當然人家覺得魔獸出現頻率並不是很高也是原因之一」

「難道不是上麵有人強行壓下去的結果嗎?」

「這就不知道了,畢竟這件事不是人家來負責的……」

「不管咋說,可以確定的是公會冇認真管這個事。咋想都覺得有問題。艾琳,魔獸具體出現的地方你知道不?」

「嗯,查一下具體資料應該就能知道……稍微在這裡等一下哦~」

艾琳離席去取資料。遠矢湊到珀西瓦爾跟前輕聲說道。

「如果是假皇太子跟公會上層有勾結……有可能是被壓下去了呢」

「是啊。想想就知道隻要調查一下肯定就能查出問題。要是有高階魔獸的話搞不好還能整出點亂子,隻有低階的話估計很快就被忘了吧」

「感覺真是錯綜複雜的陰謀呢~。就像那些老掉牙的小說一樣」

「這種無聊的故事,寫小說的都懶得寫吧」

不一會兒,艾琳回來了。

「久等啦~」

她將一張帝都地圖在桌上攤開,上麵很多地方都畫著圓圈,旁邊還寫著數字。看起來這些就是消滅了魔獸的地方。

「這些數字對應這邊的詳細資料的編號」

「唔……大致都集中在這一帶呢」

那是帝都東部的一角,圓圈大多集中在這一帶。其他地方偶爾也會有圓圈出現,但對照詳細資料就會發現,那些都是大家追逐逃跑的魔獸時將其消滅的地點,而魔獸最開始出現的位置似乎還都是集中在那個角落。

遠矢看著資料嘟囔道。

「灰獵犬也出現了啊……雖說是E級的魔獸,但居然冇有一般民眾受害呢」

「因為這一帶的治安比較差嘛~。住著不少很凶悍的人,還有些有品行不太好的冒險者也會以那邊為據點呢」

「原來如此,就算有魔獸出現也很快就會被當場消滅掉是吧」

「冇錯冇錯。所以有時候公會收到的都是事後彙報,裡麵說不定有多少添油加醋的成分呢」

「不管咋說,這地方肯定有問題。光這些資料都能看出來了,但原因調查居然冇下文了,絕對有問題。走了」

珀西瓦爾將地圖疊起揣進懷裡,站起身來。艾琳眨了眨眼睛。

「咦,已經要走了嗎?人家還跟廚房說了讓他們備茶呢」

「抱歉了,俺們冇空耽擱。等事情都搞定以後要開茶會還是要喝酒都由你,但今天就先算了吧」

「真、真的嗎?呀哈~,要怎麼辦呢」

將滿臉通紅扭扭捏捏的艾琳丟在一邊,珀西瓦爾快步走出房間。遠矢和莫琳也慌忙跟在他的後麵。珀西瓦爾並不回頭,直接問道。

「遠矢,那一帶你去過嗎?」

「冇有,不過路線大致還是知道的」

「那就好。大概要花多久?」

「走路的話……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再加上天色晚了,說不好要花多少時間」

「嘖,真麻煩」

走出公會時,雨還在下個不停。再加上太陽已經落山,天色很暗所以視野就更差了。藉著屋簷下的燈光,珀西瓦爾打開地圖。

「那邊是北是吧……這樣子的確是得花點時間呢」

珀西瓦爾將地圖收起正準備出發,莫琳戳了戳他。

「要不要試著飛過去?雖說會稍微淋濕一點」

「啥?」

「我會用飛行魔法哦。隻不過避雨魔法會變弱一點所以會淋濕就是了」

「……你這還挺多纔多藝啊」

珀西瓦爾和遠矢湊到莫琳身邊,將手放到她的肩上。隻見莫琳嘴裡嘟嘟囔囔唸了些什麼,立刻就感覺到身體變輕,三人緩緩升到了空中。不過就像她剛纔說的那樣,之前一直被彈開的雨珠如今又直接打到了身上。

珀西瓦爾皺起眉頭,將鬥篷的兜帽戴上。

「這下得可真夠大的」

「嗚咿~,好冷啊。遠矢,拜托你帶路」

「知道了。往那邊走」

三人冒著雨朝東邊飛去。為了躲避雨滴而將眼睛眯起,都市裡的點點燈光看起來就像是一朵朵綻放在雨中的朦朧的光之花。

當冰冷的雨滴讓指尖凍得開始有些麻木的時候,飛行高度終於開始逐漸下降,很快落了地。

周圍都是些很老舊的建築物,道路上也冇有鋪設石板,到處都是積水。水窪反射著偶爾從窗戶裡漏出的一點點微光。

珀西瓦爾眯起眼睛環視四周。因為這場雨的緣故,街上幾乎冇什麼人。而且溫度好像還在逐漸下降,雨滴似乎逐漸變成了雨夾雪。

莫琳打了個小噴嚏。

「嗚嗚,好冷啊……」

「辛苦了。先找個躲雨的地方吧」

三人鑽進旁邊一家店鋪的屋簷下。這附近雖然還冇到貧民窟的程度,但也不像主乾道上那樣亮堂熱鬨。這家店鋪也已經關門,裡麵靜悄悄的。

珀西瓦爾脫下鬥篷使勁抖了幾下。這鬥篷似乎是防水的,隻見其外側雖然水珠飛濺,但內側卻完全冇有洇濕的痕跡。

莫琳擰著長袍的下襬說道。

「真是件好鬥篷啊。好像完全冇有濕嘛」

「是用龍的胃鞣製成的。水火不進,比鎧甲還結實。你這濕的還挺厲害啊……話說,有冇有感受到啥奇怪的魔力?」

「肚子餓得已經顧不上那些了。飛行魔法好累人的」

「……應該還有開著的店吧。一起去吃點東西。遠矢,你咋樣」

「我冇事,走吧」

遠矢背向這邊,似乎也正在擰著自己的衣服。

三人從屋簷下走出,尋找仍在營業的店家。

踩過大大小小的水窪在大街上走了一段,找到了一家亮著燈的似乎是酒吧的地方。店裡人不多,三人一進店,客人們的視線都轉向他們。但看起來那並不像是準備歡迎外人的氛圍。

莫琳打濕的長袍貼在身上,讓她的身體曲線凸顯出來,吸引來不少色狼的視線。不過珀西瓦爾用凶狠的視線瞪了一圈之後,他們就悄悄地轉回頭去重新麵對自己的盤碗了。

珀西瓦爾走到櫃檯前,朝著店主模樣的男人說道。

「來點吃的。有乾毛巾的話借俺們用一下」

「這兒的規矩是先付錢後吃飯」

珀西瓦爾從錢包裡抓出幾枚銀幣扔到櫃檯上。

「不用找了」

「哦哦,這可真是多謝了」

原本態度冷淡的店主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朝女店員吩咐了幾句,馬上就有人從店裡拿了毛巾過來。珀西瓦爾將其遞給遠矢。

「冇法換衣服,湊合一下吧」

「已經足夠了,非常感謝」

「(嚼嚼)」

莫琳已經拿起加了乳酪片的麪包開始大快朵頤。遠矢傻眼地說道。

「不擦乾的話小心感冒啊,莫琳」

「餓著肚子才更容易感冒呢。(嚼嚼)」

「真是的」

遠矢將毛巾放到莫琳頭上,使勁為她擦拭。

壁爐裡熊熊燃燒的火焰讓人感覺非常溫暖。衣服應該也能多少晾乾一些吧。珀西瓦爾喝過一小杯蒸餾酒,身子感覺也暖和起來了。他將空了的杯子推向店主。

「再來一杯」

「好嘞」

「聽說這附近有魔獸跑出來了是吧」

正在倒酒的店主眉頭微微抽動一下。

「……這位客人,莫非您是公會派來的?」

「這個嘛,算是吧」

店主有些詫異地盯著珀西瓦爾打量了一番,最終像是理解了似的點點頭。

「原來如此,公會終於肯行動了啊」

「之前呢?」

「就算去提出委托也不搭理啊。估計是因為實在劃不來所以根本冇人樂意接。士兵和軍隊的調查也很快就結束了,俺們這邊都很擔心呢」

「唔……魔獸上次跑出來是啥時候?」

「差不多半年前了吧。其實要說的話靠這邊住的這些人倒也能應付,但就怕有女人娃娃遇上危險啊」

「這樣啊。好啦,俺來了你們就放心吧。再跟俺說說具體的情況」

珀西瓦爾說著,端起裝了蒸餾酒的杯子。

按照店主的說法,魔獸在這個地區出現過好幾次。但一直冇法確定具體是從哪裡出現的,而且這裡本來就是治安不太好的地區,所以也冇人願意去積極調查。再加上出現的也都是些低階魔獸,因此大部分人也冇把這當成多大的威脅。反倒是地痞強盜之類的還更危險一點。不過對於像店主這樣冇有什麼戰鬥力的人來說,果然還是會覺得非常不安。

珀西瓦爾拿出地圖,在櫃檯上攤開。

「你這店在啥位置?」

「俺瞅瞅……這兒吧」

店主指向地圖上某處。那些標記魔獸出現的圓圈也在這附近,不過稍微再往東一點的地方似乎要更密集一些。

「應該就是這附近冇錯了」遠矢說道。

「是啊。肯定是有什麼魔法相關的因素……喂,莫琳,吃飽了冇」

「還想來一碗熱湯呢」

莫琳麵前已經堆起了五六個空盤子。

「那麼瘦的人,這都吃到哪兒去了啊……喂,來碗湯」

珀西瓦爾傻眼地摸出硬幣放到櫃檯上。遠矢盯著地圖,似乎有些納悶。

「這附近好像有很多建築都成了廢墟呢……」

「對對,小哥你知道得挺清楚嘛。這邊以前還挺熱鬨來著,後來吧離主乾道太遠就都慢慢荒了啊。現在有好多冇人的房子。所以也有好多流浪漢聚在這邊的」

「換句話說正經人一般不會過來是吧。各種意義上都是個適合藏東西的地方呢」

此時喝完湯的莫琳站起身來,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有精神啦。我們走吧~」

「哦,吃飽啦」

「其實隻是八分飽,不過這樣子更便於行動,所以正好~」

「你啊,吃了那麼多還……」

「常有的事情了……不用在意」

遠矢苦笑著站起身來。珀西瓦爾也聳聳肩站了起來。

雨還在下,而且裡麵似乎夾雜了更多雪花,聽著那啪嗒啪嗒的聲音感覺雨滴越發重了。試圖用手撣掉肩頭的水滴,卻發現其中還混雜了細碎的薄冰。

三人在泥濘的道路上快步前進,終於來到了一個冇有什麼燈光的地方。

這附近都是二層或三層的建築物,依稀還能看出當年的氣派模樣,但現在牆皮已經剝落,破了洞的窗戶被木板釘住,給人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珀西瓦爾朝四周掃視一圈,皺起眉頭。

「原來如此,真是討厭的感覺……你倆能用魔法網之類的嗎?」

「可以,稍等一下」

遠矢拔出劍來,閉上眼睛低聲默唸起來。莫琳也將雙手掌心相對放到胸前,小聲吟唱了些什麼。很快兩人的身體中迸發出魔力波紋,穿過建築物朝四周擴散開來。這是探索魔法,如果擴散的魔力波紋碰到了什麼東西的話就會立刻發覺。

珀西瓦爾抱臂站在一旁,但他卻突然感到了某種奇妙的氣息,皺起眉頭。遠矢也睜開了眼睛。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哼」

珀西瓦爾上前一步,站到遠矢和莫琳身前,朝著從暗影中衝過來的某種東西揮下一劍。雖然冇有什麼手感,但黑影還是被劈成了兩半,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遠矢眯起眼睛。

「魔獸……?還是說是」

「不用在意,你們繼續」

珀西瓦爾以敏銳的視線掃視四周,瞬間又將悄無聲息接近的第二個、第三個黑影砍翻在地。隨後有些無趣地歎了一口氣。

「俺這還真是被小看了啊」

莫琳睜開眼睛皺起眉頭。

「……似乎有部分空間被扭曲了呢。要怎麼辦,珀西先生?」

「領路吧。不用在意周圍」

兩人點點頭,跑了出去。黑影似乎是以周圍的建築物為掩護追了過來。不過沖過來的傢夥全都被珀西瓦爾的劍劈成了兩截。遠矢不禁撲哧一笑,莫琳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

「怎麼了嗎?」

「冇什麼……隻是覺得太厲害了。厲害到讓人想笑的程度」

轉過幾個彎,一棟建築物出現在眼前。大門緊閉,上麵釘著許多木板,將門堵得嚴嚴實實。遠矢回頭看向珀西瓦爾。

「要怎麼辦!」

「甭廢話,打爛它!」

遠矢揮起劍來,將纏繞著青白色魔力的劍朝著大門揮下。斬擊化作魔力塊打到門上,把木板和門一起打成碎片。

三人從打開的洞口衝了進去。

建築物的窗戶也都被封住了,因此裡麵一片黑暗。不過相應的雨聲也減弱了不少,剛纔一直敲打著身體的冷雨彷彿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了。

珀西瓦爾把追來的最後一個黑影斬斷,將劍收回劍鞘。

「殿後啊……俺居然也會來負責這種事情」

「感覺非常安心呢,不愧是S級冒險者」

「哈哈」

俺這也是上年紀了啊,珀西瓦爾笑著說道。

「……嗚,這是」

製造出魔法光球的莫琳看著地上被砍成兩半的黑影,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團黑布,還能看到人的骨頭。佈下麵似乎還隱約有黑霧般的東西逐漸消散到空中。看起來似乎是不死族。

「死靈魔術嗎?怪不得覺得氣息有點不對勁……你這咋了?」

遠矢似乎正一臉嚴肅地緊緊盯住地上的黑布,聽到珀西瓦爾的問話纔回過神來。

「不、不是,什麼都冇有……」

「……遠矢,你好像是說過對方有人和你有關係是吧。那人是誰?」

遠矢一副不太想說的樣子,扭捏了一陣,但在珀西瓦爾的視線緊逼下還是不情願地伏下視線。

「抱歉,到了現在也冇法再隱瞞了吧……」

「俺可冇貝爾那麼溫柔。要是因為你的原因拖了後腿那才麻煩了」

「是啊,也是呢」

遠矢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抬起頭來。

「我曾經有個哥哥。他非常優秀,非常溫柔,劍術和魔法都很厲害……而殺死那個哥哥的,正是『劊子手』赫克托」

「哥哥的仇家啊」

「是的。因為是非常喜歡的哥哥……所以很容易就會感情用事」

「你的心情俺理解。俺也有個無論如何都想殺掉的對手……但是熱血上頭的話本來能贏的也贏不了了」

「這些我其實都明白,但……」

「還真是年輕啊……雖然俺也冇資格這麼說」珀西瓦爾苦笑著說道。「總之,你要是想做個了斷的話俺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俺不打算幫那種根本冇想著贏的人。你懂俺的意思吧」

「……是」

遠矢緊咬嘴唇沉默不語。莫琳有些忐忑不安地交替看向二人。

「那個,那個……」

「彆整那麼緊張,又不是說要拋棄他。隻是說讓他振作而已」

珀西瓦爾笑了一下,看向建築深處。在殘破牆壁的角落可以看到一個漆黑的大洞穴。

「那裡麵是吧。走了」

珀西瓦爾邁開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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