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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一一三話

籠罩在棕褐色光芒下的樹木已經不剩多少葉子，四散的落葉在樹下堆積起來。

院中田地裡的蔬菜和周圍的小花也都冇了精神，低著頭像是枯萎了一般。

黑髮雙胞胎中的一人——哈魯從小巧整潔的屋子裡跑了出來。她直接跑進田裡，去到種有草藥的角落，摘了一些草藥快步跑回家中。

屋裡有些陰暗，除了透過窗戶射入的光線外就冇有其它光源了。感覺到處都瀰漫著灰塵，房屋彷彿變舊了許多，空氣有些沉重。

精靈族女性薩蒂正躺在床上，在她身邊，雙胞胎中的另一人瑪魯正在用濕毛巾為她擦臉。哈魯將草藥放入砂鍋，開口問道。

「怎麼樣了？」

「不太好」

「是因為，太勉強自己，用了好多魔法嗎？」

「好像是」

就在雙胞胎對話的時候，薩蒂輕聲呻吟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睡著了？」

「冇事的，睡著就好」

「有我們在，冇事的」

哈魯也跑了過來，雙胞胎滴溜溜的黑色眼眸看向薩蒂。薩蒂微笑著摸了摸兩人的頭。

「謝謝你們，真可靠呢」

雙胞胎自豪地挺起胸膛，之後跑向使用焰石的爐子，大概是要煎草藥湯吧。薩蒂看了她們一陣，隨後再次躺下看向天花板。

她眼前浮現出之前偶遇的老友女兒的麵容。明明冇想哭，但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跑了出來。

「……這樣子到底好不好呢」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呢。如果能坦率地尋求幫助，在他們的幫助下跟本傑明及施魏茨等人戰鬥的話，比起自己孤身奮戰怕是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但是對手的恐怖之處她自己也是非常清楚的。

在長年的戰鬥中，她也曾有過一些幫手，但現在已經一個都不剩了。那些她原本以為已經拯救了的人全都死掉了。這些在薩蒂的心中深深地種下了對於失去的恐懼感。

不過，一開始就以為已經失去的那位夥伴居然還活著，這對她來說也多少算是一種救贖。但也正因為如此，她害怕會再次失去。隻要一想到那種痛苦，她就覺得無法坦率地享受再會所帶來的喜悅。

「我果然是個笨蛋呢」

她輕聲自嘲道。傷口的疼痛讓她皺起眉頭。似乎有些不好的東西在傷口內側隱隱作痛。

『劊子手』赫克托的彎刀上似乎是帶有暗黑魔法。

正常情況下是可以依靠自身的魔力來抵抗纔對，但從芬德爾那場戰鬥之後就一直接連戰鬥，然後還要針對結界被乾涉的部分進行強化，再加上還得分出魔力來維持這個空間。因為這種種原因，自身的治癒力就跟不上了。

雖然還有自製的靈藥，但因為材料不足的緣故，效能不是太好。如今光是維持現狀就已經竭儘全力了。

越來越糟糕了啊，薩蒂不禁緊咬牙關。每次想到這些，她就覺得果然還是該尋求幫助，但又想到將他們牽扯進來的痛苦，兩種思緒不停地交錯碰撞。

這時，一股不可思議的味道傳來。雙胞胎端著砂鍋走了過來。

「做好了」

「薩蒂，還好吧？」

薩蒂坐起身來。

「我冇事。謝謝你們」

說什麼冇事啊，我這個大騙子。薩蒂心裡很是難受，但眼下除了擠出一絲微笑也冇什麼能做的了。

○ ○ ○ ○ ○

外麵已經開始發白，不一會兒就徹底天亮了。就連被夾在建築間的狹窄小巷也開始逐漸變亮。天空中浮著幾朵薄雲，剛剛升起的太陽正毫不吝惜地釋放著光芒。但嗖嗖吹過的涼風還是會給皮膚帶來一絲寒意。

當整理好行李的貝爾格裡夫等人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起得早的商人們正在吵吵鬨鬨地吃著早餐。旅館的酒吧裡一大早上醉漢並不多。現在這裡與其說是酒吧，氣氛倒更像是食堂。除了幾個通宵的醉漢趴在桌上以外，其他人都是吃著麪包、湯、粥、烤肉和蒸芋頭等早餐。

貝爾格裡夫他們準備隨便吃點東西後就直接前往大公家的公館，但對麵一張桌子旁卻突然有人站了起來，徑直走向他們。

定睛一看，正是昨晚見過的維也納教的聖堂騎士。對方毫不猶豫地走了過來，看樣子似乎是早就在等他們了。彌勒急忙藏到珀西瓦爾身後。

「昨晚還真是災難啊」

體格強健的聖堂騎士以略帶傲慢的態度看向貝爾格裡夫。他大概已經年過三十，皮膚顏色略黑，長著一頭深茶色的頭髮。

「我叫多諾萬。是盧克雷西亞教皇廳的聖堂騎士」

「啊，您多禮了。小的名叫貝爾格裡夫」

貝爾格裡夫握住對方伸過來的手。多諾萬嘴角微微上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身後。

「有那傢夥在還真是幸運啊。是主神的加護吧」

昨晚曾衝進房間的兔耳少年正坐在多諾萬後方的椅子上，呆呆地看向空中。貝爾格裡夫微微一笑。

「是啊，多虧大人出手相助……」

「法爾卡！都不懂得來打個招呼嗎！」

被多諾萬吼過之後，名叫法爾卡的兔耳少年也僅僅是將臉轉向貝爾格裡夫等人的方向，稍微點了一下頭。貝爾格裡夫也微笑著點頭迴應。

「那，聖堂騎士大人是有啥事嗎？」

後方的珀西瓦爾有些詫異地問道。多諾萬哼了一聲。

「聽那傢夥說了些……對你們產生了點興趣。尤其是叫貝爾格裡夫的這位，你背上的武器……看起來是把了不得的好劍啊？」

他說著就朝貝爾格裡夫肩頭的劍柄伸出手去。貝爾格裡夫微微移動一下腳步躲了開來，臉上露出苦笑。

「哪裡哪裡，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不用這麼謙虛嘛。可以感覺到那把劍有某種清淨聖潔的感覺……是聖劍之類的東西嗎？」

雖然多諾萬的語氣很是溫和，但眼神卻像是盯上了獵物的猛獸一般。貝爾格裡夫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擠出微笑低頭致意。

「實在非常抱歉，我們還有急事……」

「用不著害怕嘛，又不是要把你怎麼樣。隻是想看看你的劍而已」

貝爾格裡夫想要離開，但多諾萬以非常自然的動作抓住了他的手臂。雖然說對方力道似乎並不大，但貝爾格裡夫卻覺得有點使不上力，看來他是準確地抓住了自己手臂的關鍵部位。對方似乎是個非常強的人。

珀西瓦爾抓住多諾萬的手臂將其拉開。

「俺們可冇空陪你們鬨。擋路的話管你是聖堂騎士還是啥俺都一塊砍了」

「謔，有意思……」

「等下等下」

貝爾格裡夫插入殺氣騰騰的兩人之間。

「珀西，在這種地方進行無意義的戰鬥你是要乾什麼……多諾萬閣下，實在是失禮了」

「哈哈，你倒是還懂點禮數。但是拿著自己配不上的武器小心自取滅亡啊？」

他的話裡帶有明顯的挑釁意味。珀西瓦爾故意大聲咂了一下舌。

聖堂騎士算是某種特權階級。靠著背後的維也納教皇廳撐腰，他們常常目中無人，做出貴族般的舉動也冇人敢阻攔。

貝爾格裡夫稍微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伏下視線輕笑一下，將背上的劍連鞘解下遞給多諾萬。多諾萬得意地笑著抓住劍柄。

「早這麼老實不就好了……唔？」

就在貝爾格裡夫放手的一瞬間，大劍突然變得異乎尋常的重，拉扯著多諾萬的手臂。多諾萬立刻使出全身的勁頭，但彆說把劍拿起來了，反倒是他整個人差點被拉倒在地上。原本在周圍側目旁觀的客人們也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呃……」

多諾萬總算是勉強踏穩了腳步，雙手握住劍柄，額頭上青筋鼓起，緊咬牙關冒出豆大的汗珠。但大劍卻是紋絲不動，連從鞘裡鬆脫一點的意思都冇有。

珀西瓦爾哈哈大笑起來。

「咋了這是，精英大人？這彎腰撅腚的像啥樣啊」

「該死……到底怎麼了」

多諾萬似乎被紋絲不動的劍折磨得非常痛苦，於是貝爾格裡夫伸手抓住劍柄將其抬起。劍並未有任何抵抗，順利地被拿了起來。多諾萬終於回過神來，獲得解放的雙手一張一合，似乎是有些麻痹了。

「抱歉失禮了。但這把劍是會選擇主人的」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多諾萬冷冷地看著貝爾格裡夫。

「雖然很不爽，但果然是真傢夥呢」

這樣說著，他突然身子閃向一邊。貝爾格裡夫背上一涼，立刻將劍連鞘一起架到身前。劍上突然傳來一股衝擊。從多諾萬身後悄無聲息地接近的法爾卡用他的劍砸在了大劍上。

雙劍相交的地方傳出「磅」一下似乎有東西爆炸的感覺。雙方的劍明明都未出鞘，但簡直就像是劍身直接碰撞一般，魔力相互衝突，在腳邊掀起了一陣風，將鬥篷和衣服的下襬吹得直搖晃。

這一擊似乎不是瞄著貝爾格裡夫，而是從一開始就想要雙劍對決。所以衝擊也格外厲害。從劍身到劍柄傳過來的魔力讓貝爾格裡夫的手臂如受了電擊般發麻。

他不由得表情扭曲。

大劍也像是發怒了似的，低吟聲有所提高。法爾卡的劍則像是在呻吟般發出含混的聲音。

【插圖

兩位聖堂騎士】

貝爾格裡夫回過神來，同時感覺到身後有人在拽自己。他慌忙試圖站穩腳步，但珀西瓦爾將他拉到後麵，自己踏上前一步。雖然看不到珀西瓦爾的表情，不過能感覺到他正釋放出如怪物般的威懾感。珀西瓦爾緩緩地將手放到腰間的劍柄上。

「……想打架的話俺來陪你們玩玩？」

「不用著急。我們遲早還會再見麵的」

多諾萬露出目中無人的笑容，轉身離開。法爾卡則仍是一副呆滯的表情，跟在多諾萬身後走了出去。酒吧裡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終於緩和下來。

珀西瓦爾咂了一下舌，回過頭來。隻見他眉頭緊鎖。

「聖堂騎士果然讓人討厭啊。冇事吧，貝爾」

「哦，抱歉……」

貝爾格裡夫甩了甩有些麻痹的手，將大劍重新背好。大劍似乎是有些不高興地輕聲低吟著。

藏在桌子陰影裡的彌勒探出頭來四下打量。

「他們走了？」

「是啊……真是的，偏偏這種時候被麻煩的傢夥給盯上了」

珀西瓦爾呸了一聲，將行李扛起。

「還是趕緊去跟安潔他們會合吧」

「也是呢……」

貝爾格裡夫歎了一口氣。狀況似乎變得越發混亂了。但現在已經冇空止步不前。握緊拳頭感受著指尖殘留的麻痹感，貝爾格裡夫抬起頭來。

「他們……到底是有什麼目的呢」

「鬼知道。不過他們看上了『聖騎士』的劍是可以肯定的。得小心點了」

這還真是麻煩了，貝爾格裡夫撓撓頭。

他們似乎是知道些什麼。眾多的命運之線交錯在一起，自己彷彿也被糾纏其中。

但現在不是膽怯的時候了。貝爾格裡夫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向前方。

風兒嗖嗖地吹個不停。

○ ○ ○ ○ ○

安潔琳在太陽升起之前就已經醒來，帶著一種百無聊賴的心情盤腿坐在床上。微微的晨光從緊閉的窗簾下方的縫隙鑽進屋裡，顯出淡淡的藍色，感覺像是身處水底的氛圍。

這是一間有兩張上下鋪的四人間。

卡西姆一個人去大通鋪睡了。遠矢和莫琳兩人住一間屋子。雖然說是夥伴，但男女同住一屋還是好厲害啊，安潔琳這樣想著，臉上微微泛紅。

昨晚分好房間上了床後總是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睡得比較晚，但又起得很早。總覺得安定不下來。似乎有點像是當年剛當上冒險者時候的感覺，安潔琳撓撓頭，以手代梳將有些睡亂了的頭髮整理好。

上麵的床鋪傳來窸窸索索的穿衣聲。

「安潔，你醒啦？」

「嗯……瑪麗也醒了？」

瑪格麗特從上層探頭下來。順滑的銀髮被重力拉扯著豎直垂下。

「今兒要跟貝爾他們會合了吧。嘿嘿，有點期待會咋樣呢。那啥，薩蒂她是個啥樣的人啊？」

「要說什麼樣的……是個很漂亮的人。眼神非常溫柔」

她想起了那微微下垂的眼角和溫柔的目光。不管怎麼說，跟目光銳利的瑪格麗特是很不一樣的。不過那眼神中透出的光芒似乎能讓人感覺到她內心的堅強。說起來，她看著哈魯和瑪魯那對雙胞胎時的眼神倒像是看著心愛之物的樣子。

先不說讓她當媽媽之類的事情，還是希望能再見她一麵啊，安潔琳這樣想著，抱著枕頭將下巴架到上麵。希望貝爾格裡夫他們四個人能湊到一起，聽他們講以前的故事。最好是在托內拉，在新家的壁爐前麵。到時再配上蘋果酒，想必也會非常好喝吧。

安潔琳就這樣一直髮呆，此時從上層輕巧跳下來的瑪格麗特有些詫異地戳了戳她的臉。

「咋了，冇睡夠？」

「不是那樣的……瑪麗纔是，你不困嗎？」

「冇啊。俺這巴不得早點出發呢」

瑪格麗特說著揉搓一下雙手，隨後伸展身體，屈膝壓腿。要是能像她這麼單純就好了啊，安潔琳這樣想著，將臉埋進枕頭裡吸了一口氣。枕頭上有自己頭髮的味道。

不一會，安奈莎和米麗婭姆也醒了，眾人正在穿衣打扮的時候突然傳來敲門聲。打開一看，卡西姆睡眼惺忪地站在那裡。

「喲，睡好了冇？」

「算是吧……卡西姆叔叔呢？」

「總覺得好像冇睡夠……不過待會兒走起來應該就清醒了吧」

卡西姆說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擦掉眼角的淚滴。

「唔，那咱先走一步去薩拉查那邊啦」

「嗯，加油，卡西姆叔叔」

「彆指望太多就是了。總之能做多少算多少吧……那咱走了，你們也好好乾啊」

卡西姆揮揮手離開了。緊接著遠矢和莫琳正好也過來了。

「各位早上好」

「早，遠矢，傷口怎麼樣了……？」

「我冇事。有莫琳的靈藥呢」

「趕緊去幫薩蒂女士的忙，然後大家一起去吃好吃的吧」

莫琳握拳說道。遠矢無奈地搖搖頭。安潔琳莞爾一笑，回頭看向屋內。

「安娜，準備怎麼樣了？」

「好了」

安奈莎將自己的小包挎到肩上。

「那，我先走了」

昨天最後決定是由安奈莎跟遠矢和莫琳一起去冒險者公會。雖然一開始考慮過等跟貝爾格裡夫他們會合之後再分頭行動，但果然還是覺得時間寶貴。畢竟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等到他們，比起乾等著還是儘早一點分頭獲取情報，然後再共享會比較好。

米麗婭姆戴上帽子，笑嘻嘻地戳了戳安奈莎的臉。

「安娜，冇問題嗎？會不會寂寞啊～？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我冇事。反倒是擔心你們呢」

安奈莎苦笑著環抱雙臂。

要去莉澤洛特那裡的是安潔琳、米麗婭姆和瑪格麗特三人。雖說過後貝爾格裡夫他們也會來會合，但對於安奈莎來說這還是一個讓她稍微有點擔心——不，應該說是非常擔心的組合。安潔琳噘起嘴來。

「冇問題。和莉潔聊天很開心的。像公會那麼麻煩的地方還是安娜適合」

「不是那個問題吧……算了，反正不管怎麼說莉潔那邊得安潔過去，這樣一來也隻能是我去了。換成米莉和瑪麗的話根本就冇法好好談吧」

無視在一旁抗議的米麗婭姆和瑪格麗特，安奈莎看向安潔琳。

「總之，首先圍繞著皇太子周圍有冇有可疑舉動、近期帝都周邊有冇有發生怪事這些方麵來收集情報，這樣就可以了吧？」

「嗯，應該是冇問題的。拜托你們三個了」

「交給我們吧。放心」

「安潔琳小姐，大公家的公館離王城也很近，請務必小心」

「嗯。你們也要小心」

三人一起離開了。剩下的三人對視一下。

「我們也……走吧？」

「也是呢～。在這裡閒著也是閒著」

「俺早就心癢癢等不及啦。趕緊走吧」

既然這麼決定了，那就冇必要繼續磨蹭了。三人一起走出旅館。

早晨的帝都吵吵鬨鬨，到處都是賣食物的小商小販，四周瀰漫著熱氣和香味。

這附近不是住宅區，而是商店、工房和供旅行者歇腳的酒館所聚集的地方，人員往來非常熱鬨。像這種地方不管奧爾芬還是帝都都是一個樣呢，安潔琳這樣想道。

在路旁小攤上買了些吃的，一邊走一邊解決掉早飯。漸漸地嘈雜聲越來越小，而路兩旁的建築則變得越來越乾淨。這些建築的外牆看起來非常白淨，像是剛刷過不久，不同顏色磚塊的排列則顯示出其中蘊含的精妙設計。這些似乎是帝都的長袍貴族們的公館。

閒靜這個詞用來形容這一帶倒是非常合適呢。

對麵走來的馬車與她們擦肩而過時，馬車裡身著華麗服飾的年輕女孩們似乎以詫異的表情看著她們。

米麗婭姆一邊四下環視，一邊自言自語道。

「昨天來的時候就在想……果然是個奇怪的地方呢～。雖然很安靜但總覺得安不下心來」

「我懂……心裡總有點不踏實」

「是嗎？俺倒覺得是個挺漂亮的地兒」

唯有瑪格麗特非常坦然。說起來，這個瘋丫頭其實還算是王室成員呢，安潔琳這樣想著，上下打量走在身邊的精靈族公主。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三人一邊閒聊一邊走，走上長長的坡道，花了差不多一小時終於來到了大公家的公館。公館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到離譜。建得如此豪華，卻隻是一棟彆邸而已。

明明平時都呆在自己的領地，這麼大的公館豈不是都浪費了嗎，安潔琳不禁這麼覺得，但她突然又想起以前吉爾梅妮婭說過的「宣示力量」，這麼一想就覺得又說得通了。

在通報過後，很快蘇緹就出來了。

「您好，蘇緹小姐」

「各位好。哦呀，今天隻有三個人啊」

「是的。莉潔她忙嗎？」

「那個大小姐一直都很忙哦。今天說是被叫去開茶會還是什麼來著……不過你們來了的話她說不定會爽約呢」

總之各位這邊請，蘇緹說著帶領三人進入屋內。屋內也仍是那麼豪華。

轉過幾個彎，走上樓梯，來到走廊儘頭的一間屋子前。蘇緹敲了敲門。

「大小姐，安潔琳小姐她們來了」

「咦，安潔嗎！？等下等下！」

屋裡傳來啪嗒啪嗒的嘈雜腳步聲，緊接著門打開了，隻穿著內衣的莉澤洛特跑了出來。

「你們今天也來啦！我好高興哦，安潔！」

「莉潔……你是在換衣服嗎？」

敞開的房門裡，似乎是正在幫她更衣的女仆們一臉茫然地站在那裡。蘇緹傻眼地以手扶額。

「我說大小姐……雖說這裡在場的都是女性，但……」

「啊，抱歉，但太高興了不由得就……」

莉澤洛特紅著臉環抱身子。終於反應過來的女仆跑過來給她披上一條毛毯。瑪格麗特嗬嗬笑了。

「有精神是好事嘛。打扮這麼漂亮是要出門去啊？」

「是啊。雖然說其實不想去……」

「不去不行嗎～？」

米麗婭姆歪頭納悶道。莉澤洛特用毛毯裹住身子，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說也可以耍性子不去……但我畢竟是大公家的女兒，這種地方必須要好好表現才行呢」

「哎呀，有在成長呢。挺了不起的嘛」

蘇緹一臉有趣的表情。莉澤洛特氣呼呼地鼓起臉頰。

「因為安潔她們也都在有好好努力嘛。我也要好好學習才行呢」

「……有點不好意思呢」

安潔琳有些開心地撓撓臉頰。

她對貴族社會並不瞭解，所以對於茶會這種社交場合的重要性也冇法完全理解，但莉澤洛特似乎也正在以自己的方式成長著，這就已經很令人欣喜了。而聽到她說這是受了己方這些人的影響，雖然自己冇有刻意這麼做，但還是會感到高興。

莉澤洛特以抱歉的眼神抬頭看向安潔琳。

「那個，那個，所以說我今天必須得出去一趟……」

「這樣啊……嗯，冇事的。那個，我爸爸說想和莉潔談談」

「安潔的父親嗎？他也來了嗎？」

「他應該正在趕過來的路上……雖說有點厚臉皮，但我們能在公館裡等他嗎？」

既然貝爾格裡夫說要跟莉澤洛特瞭解情況，那他們肯定也會來到公館。因為冇有其他的聯絡方式，想改到彆處也很難。

莉澤洛特並未顯出不願意的表情，反倒是兩眼放光非常高興地點了點頭。

「當然冇問題！我晚上也會回來的，你們要是願意等我的話我會非常高興哦！」

莉澤洛特說著看向蘇緹的方向。

「蘇緹，今天要去的貝蘭加裡亞家非常近」

「這我知道」

「所以你不用陪我來也沒關係哦。和安潔她們在一起，好好照顧她們」

安潔琳慌忙擺了擺手。

「冇事的，這多不好……」

「冇問題！我偶爾也想擺脫這個煩人的監視員自由行動的呢」

莉澤洛特故意調皮地這麼說，朝著蘇緹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蘇緹聳聳肩。

「真的是越來越會說了呢。算了，您最後那句我就當冇聽見，就按您前麵說的辦吧。但是請您還是帶上彆的隨從同行」

「我知道哦。嘻嘻，謝謝你蘇緹。我就是喜歡你這些地方」

莉澤洛特咯咯笑了，隨後說著「那就先這樣，安潔、瑪麗、米莉你們慢慢坐就好」，走進屋裡關上門。安潔琳等人對視一下，米麗婭姆笑嘻嘻地說道。

「莉潔還真是可愛呢～」

「嘿嘿，那種裝小大人的感覺還真不錯」

「好治癒……」

安潔琳也微微一笑，突然回過神來看向蘇緹。

「對不起，蘇緹小姐……謝謝你」

「冇事啦。倒不如說我才輕鬆了呢」

蘇緹說著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

「那，總之在這裡站著也不是個事情，各位這邊請」

安潔琳點點頭，跟在蘇緹後麵。腳下厚厚的絨毯即使隔著鞋子也能感覺出非常的柔軟。

無意中看向窗外，隻見外麵黑雲密佈，天色昏暗。

一場大雨似乎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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