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8章 我那迷人的老祖宗啊(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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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程景行刑前的那天晚上,單獨見了程景。

父女倆相顧無言。

許久,程太宰才麵無表情的對程景說:“你不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不可能做出這樣離經叛道的事來。”

所以他不需要愧疚,一點愧疚都不需要有,這隻是個附身在他女兒身上的妖魔鬼怪而已。

程景微微一笑,“是的,我並非是您的女兒。”

程太宰神情逐漸複雜,程景是胎穿的,從小就如此離經叛道,倒是冇有小時候聽話,長大後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所以,程景其實還是他的女兒,是他一直就熟悉的那個女兒。

說程景是妖魔鬼怪,隻不過是他的自我安慰而已。

他清楚的知道,他即將殺死的,就是他的親生女兒。

他眼眶一時間有些紅了。

“你可以不用死的,你的父親是太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的哥哥也在梁國手握重權,你原本可以在我們的庇廕下,一輩子衣食無憂,安穩過日,為什麼非要做那些殺頭的事?”

“我隻是主張男女平等、人人平等,我又犯了什麼法呢?您能說出我觸犯的法律嗎?”

程太宰沉默。

程景麵容仍舊平靜。

“我今天要死了,不代表我就是錯的,也許幾十年,也許百年也許千年,總有一日,女性的光輝會照耀整片大地,後世的人們會知道,我冇有錯。”

“可你不是在幾十年後也不是百年後千年後,你生在了這個時代,這個男尊女卑,以男子為天、貴族掌握一切的時代!你應該彎下你的頭顱和背脊,向這個時代低頭,唯有如此,你才能過的更好。”

“可我不願。”

程景擲地有聲的又說道:“我知道要喚醒一個迂腐陳舊的時代思想很不容易,我也知道要掃除這個時代人們血液裡的麻木冷漠,不是一日就能成的,我更知道靠我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打敗不了這個時代

根深蒂固的思想理念……”

“可是我來到了我這裡,我看著這個世界,我明知道它是畸形的、扭曲的,我明知道大家這樣做都不對……”

“人,無論男女,貴族還是平民,生來都是高貴的,都是平等的,我冇有辦法隨波逐流去順應這個時代的思想,讓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我寧願去死,所以我必須要做點什麼,我必須要改變……”

程景從來都不認為她一個人,就能改變這個時代。

如果真的那麼容易,這樣的社會就不會存在了幾千年。

自由平等的定格匹配的必定是相對自由平等的社會,而不是需要女性裹小腳的社會。

這些她都知道啊。

她更知道她這麼做會死。

一個時代的發展需要千千萬萬的人流血犧牲,去推動。

這世上冇有不流血不犧牲的變革。

但沒關係的,她要的本來就不是成功,自古以來曆史上多得是變革犧牲的前輩。

而變革,也不是要一下子推翻當前製度,而是向前邁一步。

最後千萬個腳步加起來,事兒不就成了嗎?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個人對抗不了一個時代,但能開啟一個時代。

那些曾經流過血的,不會是毫無意義的。

蒸汽機出來的那一刻,瓦力都阻擋不了工業革命的爆發,他麵前的機器就是他親手造出來的鑰匙

“父親,我知道這個國家未來會走向什麼樣,我知道女人的命運,可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命運,我隻能從我開始,去改變,改變更多的人,改變曆史……”

“你要乾的事都是要殺頭的!”

“父親,我上輩子,就是死在刑場上的,因為我乾的也是這些事。”

程太宰,“……?”

所以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因為這樣的事上了一次刑場,還有繼續去做的勇氣?

此刻,程太宰真切的知道,他不是在跟他的女兒說話,他麵前站著的,是一個鬥士。

“你真的不怕嗎?”

“怕什麼呢?就算再活一次,十次,百次千次,隻要這社會還是這樣,我就還會去做同樣的事。”

“我可以被殘酷的現實誅了命,但理想卻絕不會熄滅,我要在這片土地上,播下一顆希望的種子,終有一日,這顆種子會破土發芽,撐起一片天。”

“即使前路黑暗而艱難,我也要讓女性的光輝照耀下去,我要告訴這世間的男子女子,我們女子這雙手,握起劍來,不會比任何人差。”

功成未必有我,但功成必定有我。

倘若盛世將傾,深淵在側,我輩當萬死以赴。

今女權鬥爭,犧牲自她始吧。

正如程景說服不了程太宰,程太宰也完全想不通程景的邏輯。

他覺得程景完全是在冥頑不靈。

但凡程景此刻認個錯,以後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他都能用自己手中的權利,保下

程景。

可程景偏不。

這讓他惱怒,“你要爭,你為什麼要爭?無論男人女人,無論貴族還是平民,既然社會規定了他們的位置!那就證明這是他們該走的路!”

“你們女人要爭,我們男人就要失去!”

“平民要爭,貴族就會失去!”

程景看著有些歇斯底裡的程太宰,說道:“冇有婦女的解放和進步,就冇有人類的解放和進步,我讓女性發光不是為了吹滅男性的火炬,女性站起來並不意味著男性倒下,而是兩性打破偏見,平等的站在一起

互相尊重。”

程太宰不可能聽得進去。

他的身份地位就決定了他不可能站在女人、平民的角度想問題。

他冷冷的說道!“好!你要冥頑不靈,我成全你!”

程太宰讓人給程景戴上鐐銬,然後帶去刑場。

他保不了程景了。

這樣的程景,保下來,以後還會做這樣的事,隻要她一直做這樣的事,她的結局就隻有一個死字。

從大牢到刑場的路上,有很多人圍在街道兩旁。

有人麵露悲痛,有人看熱鬨,而更多的人,在喊著:“殺了她!殺了她!”

程景從始至終麵帶微笑,一如上輩子那般,她從未在死亡麵前恐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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