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謝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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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書院名滿天下,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十六煙雨樓台,這十六樓台分彆住著當今大晉最富盛名的博學者,也是青山書院得以流芳百世最重要的原因。

鹿臨台,青山書院現任山長謝宴清的府居。

說起這位謝山長,天下讀書人莫不尊崇。十六年前,上一任老山長卸任,青山書院舉行山長大選,那年的應試題要求所有講席分彆從講經、論證、辯學三個方麵談談大晉的國運之道。

十六台名師各顯神通,百花齊放創造出了震朝野的百家爭鳴之局,最後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謝小郎君所著《論今道》拔得頭籌。

這篇論《論今道》因開篇氣勢斐然,文采卓絕而給人印象深刻,短短八百字竟將整個朝代發展剖析了乾淨,裡麵的為君之道、為臣之道、乃至天下之道都有涉足,甚至還推演了舊習沉屙帶來的政治變化。

很快,這位謝小郎君得到了山長和大批少年郎君的喜好,對他的論政之道推崇備至。但其中還是不乏守舊派的大儒對他口誅筆伐。

當時的文壇出現了兩個極端劃分,一個是以先儒為尊的守舊派,這一派遵循道法自然,喜清談,主張文人當少功利之心寄情於山水之間,開明忘利得成佳作。

另一派則是以謝清宴為首的新銳派,這裡麵大多是對人生有抱負的年輕人,他們認為任何才思都不應完全脫利,讀書人更不應該以清高自居,故而新銳派的文章大多鍼砭時弊張揚銳利。

龍朔三年,新舊之爭進入了白熱化。

謝宴清繼承青山書院第三年,以京安文家為首的守舊大儒們紛紛上青山找謝宴清辯才。謝宴清來者不拒,在青山章台擺下清談宴,與時下最負盛名的大家們鬥字鬥畫鬥棋鬥文。

那一場文壇盛宴至今還在天下讀書人之間口口相傳,也是那一場盛宴為謝宴清贏得了文壇第一聖人的尊稱。

他的字金鉤鐵化行如流水,乃時下從未見過的書法,不僅如此,他還可隨意潑墨,幾番下筆便是千裡江山,與棋聖鬥棋也不過在作畫賦文中遊走,便是這樣隨性還是留下了無人能破的珍瓏棋局。

清談大會上,謝宴清隱在鹿臨台的垂簾之後,以一人之力舌戰群儒,辯古今,引經據,他所涉獵的書籍遠遠超過眾人想象,人們驚奇的發展他不僅在曆史通鑒、道教佛經有所見地,就連醫經、堪輿、鑄造、農事都樣樣精通。

文壇大儒們被一一折服,就連文儒第一人文太公都心生慚愧上前討教。

“先生博學,我等自愧不如,老朽鬥膽請問先生,以先生所見,天下人為何要讀書?”

立在垂簾之後的謝宴清靜默了許久,直到有書童給他倒了一杯茶,他才突然開口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注:引用】

這二十二字一出,清談之宴上的大儒們紛紛動容,紛紛做學子禮恭敬道,“多謝先生賜教。”

以一人之身,成天下之師,這便是謝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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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與墨舟一路暢通直抵鹿臨台,墨舟好奇打量著院中景緻,這高雅又清冷的佈置總讓他有股說不出的熟悉感。

書童引入大門便退了下去,長生顯然不是第一回來這,朝墨舟使了個眼色便主動踏入了院子。裡麵的占地遠比墨舟以為的還要大,廊下雖有蓮燈但九曲迴轉還是很容易迷路。

長生腳步冇有一絲遲疑,兩人很快抵達了一處湖邊。

湖麵很大,簡直難以想象為何這山頂之上能有如此鬼斧神工,湖邊種滿了青蓮,荷葉連連露珠滾動,湖畔還停擺著一隻木船。

墨舟看了看湖心中央的暖閣,遲疑道,“公子在哪?”

長生點頭,縱身向湖心躍去,墨舟冇再猶豫,踮足踏水跟了上去。

暖閣裡有燈,隱約傳來勾弄琴絃的聲音,長生和墨舟腳步一落琴音便停了下來。

長生隔著一扇門恭敬作揖,“公子。”

“進。”

果真是公子的聲音,墨舟嘴角不自覺翹了翹,不等長生搶先推門而入。

謝靈毓一身白色長袍端坐在案牘前,麵前擺著一把七絃琴,腰間鬆鬆垮垮繫了一根紅色腰帶,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清晨沾染了露珠含苞待放的清蓮,莫名勾人的欲色。

聯想到之前說的春藥梗,墨舟忽然有些心虛,原本還想給墨荀求情的,這下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長生皺眉,上前跪坐在謝靈毓身邊,“公子,讓屬下看看。”

謝靈毓眼底微紅,淡漠的琉璃瞳滿是輕潮湧動的波光,感覺到心欲又在作祟,他閉了閉眼抬手放在案台上。

長生探上脈息,片刻後收回手,“主上,天寒水不能再泡了,春蠶絲乃我煉化的丹藥,便是苗疆那些自小受情蠱操場的聖女都抵抗不了,不若您……您……”長生略有些心虛,“您還是委屈下?”

“……”謝靈毓抬眸,眸底略有幾分怔忡,“難道此藥隻有交媾才能解?”

長生低頭,“也不是,這藥力隻是會勾起人如野獸般的**,但不行房事也不會有任何反噬,隻是**不得疏解人容易憋出毛病。人都有欲,若是獸化鮮少還有能控製的。”

墨舟整個人有些呆,但他大抵也明白了師兄闖的禍到底有多大!

“人都有欲?”謝靈毓低聲輕喃了一聲,他都已經成了不滅不死的妖物了還有什麼欲?這一晚上他都冇有想通,不過就是個勾人心欲的春藥而已,以前他麵對的誘惑何止千萬,怎的偏偏這次過不去?

忽然,他想到什麼,眼裡閃過幽光,“所有人都會如此嗎?”

長生不明謝靈毓為何突然這麼問,卻還是如實交待,“春蠶絲是丹藥,便是武境高強之人也難以抵抗。但若是八品之身倒是有可能在神思清明下把藥力逼出來,隻不過我煉的丹藥力精粹,便是強行逼出多少還是會有殘餘,等過幾日藥效淡了就不礙事了。”

這麼說來,她定然會用這個方法。

謝靈毓也不知自己為何就心安了,擺擺手,“你們先退下,明日再來。”

長生起身,猶豫片刻,清咳了一聲小聲道,“主上,您若不想與女子肌膚相親,用彆的方法也是可以的,若強行憋住不疏解,恐……恐會影響日後生育。”

謝靈毓聞言,冷笑了一聲,“滾。”

……

【注】這二十二字出自北宋張載《橫渠語錄》,非作者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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