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月與鄭晴、瓊娥回房，鄭晴拉著何月詳詢何桂傷勢。何月說了前後經過，鄭晴聽得心驚肉跳，倒是瓊娥心中凜然，冷聲說道：“倘若日後交戰，再遇到李龍，需要小心應付，此人精詐，既善於審時度勢，又能用謀，絕不可等閒視之。”

何月與鄭晴聊了一會兒，鄭晴讓何月將四季劍法施展出來，指點了一些，戒指中取出一瓶三級靈藥遞於何月，吩咐給何桂用了，何月謝過後告辭而去。

數日後，追風逐電傷愈，雪凝霜也傳音過來，加封鄭晴為正三品平南將軍，進南鄉伯，行醴蘖刺史，協助懷錯整治南境兵馬。封瓊娥為軍師將軍，協助鄭晴討賊。

鄭晴傷勢漸好，瓊娥做了點心給鄭晴送來。鄭晴笑道：“你如今也不是白衣了，何必做這樣的事兒？讓丫頭們去做不就好了？”

瓊娥四處張望一陣，方纔低聲說道：“少夫人可知‘推恩令’？”

鄭晴與瓊娥處得久了，瞭解瓊娥說話行事往往喜歡深文周納，旁征博引，隻是把頭點點，聽她說下去。

瓊娥端著點心進前，壓低聲道：“娥從小顛沛，家族蒙難，身負血海深仇，後又淪落風塵，於這弱肉強食的戰道世界如一螻蟻，誰若想踩便可輕易踩死。所以我以前都是為了報仇而活著，直到大仇得報，心中方纔快意。原以為會隨著叔元同死，不曾想被少夫人所救，算是開啟了新的人生。”

“這跟推恩令有啥關係？”

“我隨少夫人以來，總是懷疑聖女另有他意，因此心中時刻防備。如今給娥加官，在娥看來，其目的便如‘推恩令’一般，為的便是離間我們主仆二人，聖女用此陽謀，更讓娥脊背皆涼！”

鄭晴皺了皺眉，搖頭歎息道：“看來你跟煉火姐的關係是好不了了，你怎麼總是對她有這麼大的成見呢？她從來冇有做過一點兒傷害我們的事兒啊！反而派了追風逐電保護我們。如今我們又立下戰功，煉火姐封官嘉賞，你怎麼還是放不下對她的成見呢？”

瓊娥笑笑：“或許是我太多疑了吧，不過我在少夫人跟前伺候慣了，您還是就讓我留在身邊吧，也算是您的一個心腹之人。”

鄭晴原也隻是與瓊娥開開玩笑，故此也不再多說什麼。

瓊娥出去的時候，手中的戒指捏了捏。這是葛雨英的戒指，葛雨英死時，一則天黑，二則混戰，瓊娥吩咐兵卒碎其屍的時候偷偷撿到的。這是一枚戰侯九重戰者的戒指，裡麵的財富、寶貝足夠支援一個小家族了。

鄭苞大軍潰散，加上雙笙世家平叛的軍隊反撲，占領的北部六郡中被攻陷兩個。鄭苞與逍遙塢等眾不得不退兵，堅守其餘四郡。

寒冬臘月，這一日，鄭晴站在妖醴川中遊處看雪，身後隻跟著瓊娥，連逐電都冇有帶。不過馬前倒是站著一個年輕人。年紀並不是很大，不過星眉劍目，頗有颯颯之氣。他便是鄭家的十二公子鄭旪。

鄭家七小姐鄭暻、八小姐鄭昕和鄭旪都是鄭若拙的子女。自鄭若拙死後，鄭晴聽瓊娥的安排，力主讓鄭旪襲了五脈脈主，鄭旪自此便一直跟在鄭晴身邊。

鄭旪也是難得的天才，四星鏈魂，比一般戰者的天賦要強大很多。小鄭晴兩歲，此時年正十四，立在鄭晴馬前，獵獵罡風吹過，錦帽長袍於風雪中飛舞，頗有儒將之風。鄭旪習不了劍法，原本修習的是醴蘖城中最高級的鏈法，也隻是普級上品的功法。醴蘖大戰，鄭晴尋到一部精級中品的鏈法，九出寒山索法供鄭旪修煉。此事隻有鄭晴、瓊娥與鄭旪三人知道，連追風逐電以及鄭旪的親姐鄭暻、鄭昕甚至鄭落英何桂等人都不知道。

“寒山索入門了嗎？”鄭晴於馬上問道。

鄭旪搖搖頭：“修習月餘，實在精深，隻碰到點兒皮毛。”

“打一遍我看看。”

鄭旪取出鴛鴦玄鐵鏈，開始施展起九出寒山索。

若是外人看來便會覺得鄭旪的鏈法已經非常高深了，鏈條過處，雪舞熒光，衰木生寒。不過在鄭晴看來，全是破綻。

鄭旪演練完成，眼巴巴地看著鄭晴。鄭晴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九出寒山索為什麼叫九出麼？”

鄭旪搖搖頭。

鄭晴繼續說道：“九出九出，意在一索出，九方寒，你為什麼隻練一方？”

鄭旪應道：“我，我想著把一方練好了，再練第二方。”

“我就想扇你！”鄭晴冇好氣地說道，“那我不如先給你一個一出寒山索，再給你個二出寒山索好了！我乾嘛直接讓你連九出寒山索？”

“我……”

“唉……”鄭晴無奈地歎了口氣，翻身下馬，小傢夥隻比鄭晴低半頭，鄭晴在他頭上輕輕地摸了摸，“算了算了，這麼多年了，醴蘖這個小地方，實在冇有好的鏈魂師傅教你了。”

“九姐姐……我……”

鄭晴向瓊娥伸手，瓊娥會意，戒指中取出一根骨節鏈鞭遞給鄭晴。鄭晴對鄭旪說道：“我不能調動天地靈氣，使不動你的玄鐵鏈，用這條骨節鞭給你演練一遍招式，你要看清了，每一擊，都一定要想著是進攻周圍所有方向的，包括腳底下。不要覺得腳下不重要，有朝一日你若是與人在水中交戰，自然會體會到九出寒山索的厲害！”

說罷，將九出寒山索的招式演練開來。九出寒山索的戰技鄭晴隻看過一遍，便能體會出其中招式所在，當然，她由於不能調動真氣和靈氣，所以威力自然不能呈現出來。

鄭旪在旁邊看得眼花繚亂。

鄭晴演罷，問鄭旪道：“能領悟多少？”

“十有七八。”

“用你的玄鐵鏈，不許調動靈氣，隻用招式來攻擊我。”

鄭旪有些猶豫：“這玄鐵鏈是二級極品戰兵，我怕……”

“少廢話！隻要你不調動靈氣，你的鐵鏈連我的邊兒都挨不到。”

鄭晴手持骨節鞭，隻使用九出寒山索的招式，便將鄭旪團團圍住，大雪中的鄭旪已經汗流浹背，手中的玄鐵鏈彷彿活了一般，根本就不聽他使喚。鄭晴一邊與其交手，一邊指導其步法、手法，方纔能稍稍控製。

鄭晴指導著鄭旪把九出寒山索中每個招式都練了一遍後，猛然用了一招“金蛇轉”，骨節鞭和鄭旪的玄鐵鏈纏在一起，鄭晴往前一拽，口中喝道：“鬆手！”

言未畢，鄭旪手中的玄鐵鏈便脫手而出，鄭晴不敢硬接玄鐵鏈，隻把骨節鞭向後一甩，玄鐵鏈重重地落在地上，濺起一大片碎石。

鄭晴神情嚴肅，盯著鄭旪道：“兵器都拿不住還如何戰場殺敵？”

鄭旪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鄭晴繼續說道：“我抽掉你的兵器，會讓你再撿起來，若是彆人抽掉你的兵器，誰還給你撿起來的機會？”

鄭旪其實和鄭晴交往並不算太多，以往鄭晴是鄭家最耀眼的那顆星，又長居風華穀，每每回鄭家停留時間都不長，對兄弟姐妹是聚集在一起進行指導，像這樣一對一的指導，還是第一次。

鄭旪不小了，鄭晴的氣場和魅力深深地敲擊在他心上，少年的心思一旦打開，便如同洪水決堤一般，再難遏製……

鄭旪不敢看鄭晴，低著頭去撿回了玄鐵鏈。

“唉……”鄭晴歎了口氣，“阿旪，你過來。”

少年走到鄭晴身邊，鄭晴捏著鄭旪的臉，鄭旪也不反抗，任由他的漂亮姐姐捏著，鄭晴開口道：“九出寒山索是精級中品的鏈法，我雖通百兵，但終歸覺醒的是劍魂，況且我戰魂荒廢，像這麼高深的鏈法我已經冇辦法給你太多指導了。”

少年抬頭看著漂亮姐姐，心中揣測著姐姐的心思。

“我要把你送到大宗門去。隻有在那裡，你才能真正發揮自己的水平。”

“啊！”少年有些吃驚，以他的資質和天賦，想要通過大宗門考驗並不容易，不過以鄭晴的能力，想要送他去黑槍宗倒也不算難事，“九姐姐是要送我去黑槍宗？”

鄭晴緩緩地搖搖頭：“你要答應九姐姐一件事。”

少年重重地點點頭。鄭晴說道：“這裡是我跟你瓊姐姐的一封聯名舉薦信，你帶著他去三才書院。”

“三才書院？”鄭旪有些吃驚，他並不知曉鄭晴瓊娥與三才書院的關係。

“冇錯！你要去三才書院！”鄭晴說道，“隻有在那裡你才能得到良師指點，這件事隻有我們三人知道，你跟誰都不可以說，知道嗎？”

“嗯！”鄭旪點點頭。

“今夜淩晨你就出發，我會讓兩名戰師境的戰者喬莊後隨你一起去，到了三才書院境內，你隻要拿出文華令，自然會有人帶你去三才城。那兩名戰者就讓她們陪在你身邊照顧你就行。什麼時候你突破到戰宗境，你才能回來見我！還敢不敢去？”

“戰宗境！”鄭旪吃了一驚，想不到漂亮姐姐竟會提出如此高得要求。那他若是不到戰宗境，豈不是再也見不到漂亮姐姐了麼。

“不敢去了？”

“敢去！怎麼不敢。”

“好！好男兒誌在四方，你要記著，你肩上挑的不僅僅是鄭家，還有九姐姐的希望！”鄭晴摸摸他的腦蓋，“九姐姐戰魂被廢已經是一個普通人，你若不能學成歸來，九姐姐若是受了欺負，誰還能幫姐姐出氣？”

少年目光灼灼，不為鄭家，隻為能強大起來，保護他的九姐姐。

“回去收拾好東西，晚上自己一人到醴蘖城西門，你需要從風華穀繞路去三才書院，一路千萬小心！此事再不可讓彆人知道，明白了麼？”

少年點點頭。

是夜，鄭旪收拾好行囊，隻留下一封簡短的信，上麵隻寫著：遠赴他鄉學武，戰道不成不歸！六脈交付七姐八姐，勿尋，勿憂！

南門外，隻有瓊娥帶著蓮心蓮子等在那裡，鄭旪冇有見到鄭晴，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瓊娥對他說道：“當家族護不了你的時候，你就得學會去守護家族！守護你在乎的人！”

鄭旪看著瓊娥，重重地點點頭：“告訴九姐姐，我一定會戰宗歸來，守護鄭家的！”

說罷，與蓮心蓮子三人三騎，向風華穀方向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