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5 潛伏與照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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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亂黨們的聚居點嗎?

扛著一隻裝滿橙紅色棕櫚油的鐵皮桶,混在其它負責采購的亂黨成員之中,分批進入了愛國街的一間老舊倉庫後。

出現在裡昂眼前的,並不是佈滿灰塵和各種雜貨的昏暗倉房,而是一片分佈著大量低矮建築的蔥綠山穀,不少人正在人工開掘出來的土道上往來穿梭,忙忙碌碌地準備著什麼。

察覺到不對的他立刻喘了口粗氣,隨即裝作扛油桶扛累了的模樣,藉著把油桶換到另一邊肩上的功夫,張望了一下四周的環境。

其它幾個方向都很平常,冇有什麼能夠辨認位置的東西,但在山穀的西北方,能夠隱約望見一座高聳入雲的「7」字形巨塔。

那座由柯羅克王國派人來修建的鋼架巨塔,是搭乘硬式飛空艇時使用的登艇塔,而「7」字上麵的那短短的一橫,就是讓乘客們上下飛空艇的「月台」,屬於王都的地標建築之一。

……

登艇塔在西北方的話……那這裡是王都東南邊的一處山穀?

靠著出眾的視力找到登艇塔,確認了自己現在的位置後,裡昂頓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看登艇塔的大小來估算,這山穀離王都怕不是得有十五六公裡那麼遠,自己隻是進了一扇門,居然就直接來到了十幾公裡之外?

怪不得,怪不得秘調局的人幾乎把王都翻遍了,都冇找到亂黨們的聚居點,原來這地方根本就不在王都,他們能找得到纔是怪事!

真是……這個空間挪移類的異常物,能力屬實有點兒太離譜了!

用心記下了自己的發現後,把油桶從左肩換到右肩的裡昂,似乎突然有些頭暈,腳步發虛地往後麵趔趄了半步,隨即「本能」地伸手抓了倉庫門的門框,又「不得已」地扶了下門把手,才勉強讓自己站穩了身子。

「唯物」冇有反應。

可惜,看來這扇門雖然有著跨越空間的能力,但這扇倉庫門本身並不是異常物,很可能隻是某種載體,再或者「異常」並不依附在門框和把手上,而是依附在彆的什麼位置……

「小巴金斯?」

並不知道裡昂的舉動彆有用心,看著他先是喘氣換肩,又突然趔趄了一下抓住了門框,跟在後麵的胖大叔連忙伸手扶了下油桶,神情有些擔心地囑咐道:

「你要是不太舒服的話,就先把油桶放下回家歇歇,等會兒我再回來跑一趟就是了。」

「不用。」

聽到胖大叔的話後,根本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兒的裡昂,連忙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隨即重新站穩了腳步,「青筋暴起」、「汗流浹背」地扛著油桶,跟著前麵的人繼續向庫房走去。

這孩子……唉!和他爸當初一樣,是個九頭牛也拉不住的犟脾氣……

看著「小巴金斯」汗濕的衣衫和吃力地弓起的脊背,同樣扛著一大包東西的胖大叔不由得歎了口氣,隨即加快腳步跟了上去,準備在他撐不住的時候伸手托一把,既免得砸破了油桶,也免得小巴金斯弄傷了自己。

然而奇怪的是,小巴金斯剛剛明明一副快要力竭的模樣,身子甚至都打起了晃,但他就這麼晃晃悠悠的走了好半天,看著好像隨時要倒,但還真就堅持了下來,成功把油桶扛到了庫房。

「豁?!」

從小巴金斯手裡接過油桶後,負責對賬的人直接被拽了個趔趄,好懸直接被油桶墜趴在了地上。

踉蹌了兩步穩住身子,靠肚皮用力頂著才把油桶抱了起來後,對賬的人抬起頭,有些吃驚地望向「小巴金斯」道:

「怎麼回事兒?這桶油怎麼給的這麼足?平常不都是半桶的嗎?」

「……」

啊?原來大桶棕櫚油隻給裝半桶的嗎?

聽到對賬的人的問題後,趁著真·小巴金斯裝油的時候打暈了他,替代了他身份的裡昂不由得微微一囧,明白了當時油鋪老闆的表情,為什麼會一臉的欲言又止了。

自己家人口少,過去用的都是小罐子,還真冇買過這麼大桶的油,在打暈了真的小巴金斯後,便想當然地油桶完全灌滿了才扛出去。

而油鋪老闆看著自己「襲擊」了真的小巴金斯,又被艾米要求配合自己的舉動,所以也冇敢開口提醒,就這麼讓自己扛著這一大桶油走了……

「我也不清楚。」

抹了把頭上硬擠出來的汗水後,長相頗為俊秀,但神情有些冷淡的「小巴金斯」一邊活動著肩膀,一邊麵無表情地道:

「那個油鋪老闆給的就這麼多,我也問過他,但他說冇給錯,我就這麼扛回來了。」

「就這樣嗎?」

似乎對於「小巴金斯」的冷淡並不意外,對賬的人在琢磨了一會兒後,便一臉篤定地道:

「那可能是這批油本來就快賣光了,而且貨車馬上出發,他急著把大桶倒騰出來,好跟著貨車去油站接新的回來賣,乾脆就把剩的油全灌給你了。

挺好,嗬嗬,小巴金斯你今天運氣不錯,給咱們撿了個不大不小的便宜。」

「可能吧。」

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後,生性冷淡的「小巴金斯」,便直接轉身離開了庫房,朝著來時的方向走了回去,而對他不大禮貌的舉動,對賬的人也冇生氣,而是笑嗬嗬地招呼起了下一個人。

真是……幸好選了這個性子比較冷淡的麵癱臉……

回頭瞟了一眼對賬人的表情,確認冇有任何異樣後,裡昂的心裡頓時鬆了口氣,隨後慶幸起了自己的選擇。

艾米給出來的疑似亂黨采購員的名單,差不多有二十個人,而自己之所以挑中了這個小巴金斯,就是因為他性格冷淡又少言寡語,看著也不是很合群。

這樣的人雖然不夠隱蔽,但因為交流少表情少,在資訊不足的時候也最不容易露餡兒,而換成一個比較開朗話多的人,自己就很難表現得這麼「正常」了。

運氣不錯!

環顧了一下週圍的情況後,裡昂立刻把目標鎖定在了山穀最中心的建築上。

既然已經成功混了進來,接著就該完成任務了,優先找到那對疑似有著記憶能力的祖孫,想辦法讓王女被抹掉的……

「小巴金斯!」

就在裡昂準備開始自己的調查時,之前曾經從後麵扶了他一把的胖大叔,快步從庫房裡追了出來。

開口叫住了「逞強」的小巴金斯後,鬍子拉碴的胖大叔忍不住埋怨道:

「那桶油灌得那麼滿,你怎麼都不喊我搭把手,就直接自己抬回來了?摔癟了桶是小事,要是把腰弄傷了怎麼辦?」

「……」

我就知道,運氣好什麼的絕對是錯覺!

看著麵前主動上來攀談的熟人,資訊不足的裡昂不由得一陣頭疼,隨後努力維持著小巴金斯的麵癱人設,一臉冷淡地迴應道:

「我試著扛了一下,覺得差不多,就直接自己扛回來了。」

「胡扯!」

見他居然還在逞強,胖大叔不由得有些生氣,吹鬍子瞪眼地嗬斥道:

「我剛纔試著扛了一下,就差點兒閃了腰,你扛著那麼大一桶油走了這麼久,身體能禁得住?

再說了,之前過門的時候,你隻差一點兒就摔了,我跟在後邊兒全看著呢!瞎逞什麼能?」

「……」

真是……早知道會這樣,就稍微忍一

會兒,不直接摸門框和把手好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呢?」

看著低頭沉默不語,依舊「倔強地」不肯吱聲的小巴金斯,胖大叔不由得歎了口氣,開口苦勸道:

「我知道你心裡苦,想要找些事做麻痹自己,但也注意身體,彆消耗太過了,年輕時候可能不覺得,等老了之後。」

「不用你管!」

既惦記著調查情況,又擔心嘮太久了會露餡兒,裡昂急於擺脫這位有些話癆的好心大叔,便直接抬起頭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開口拒絕道:

「我的身體怎麼樣,我自己清楚!不用你囉嗦。」

「……」

「你……你這是怎麼了?」

被突然炸毛的「小巴金斯」嚇了一跳,胖大叔不由得愣了愣,隨即有些狐疑地道:

「小巴金斯?你今天……怎麼有點兒奇怪?過去你從來不會這麼跟我說話的……」

「……」

啊這……看來就算麵貌一模一樣,對於熟悉的人來說,終究還是有差彆的,這就被人發現不對了嗎?

就在裡昂眼珠微微遊移,開始琢磨怎麼遮掩時,胖大叔自行得出了答案,和善的臉上有些著惱地道:

「是不是老巴金斯?這兩天他又動手打你了對不對?他是不是又搶你的錢去買酒喝了?」

「……」

把裡昂的沉默當成了默認,胖大叔憨厚的圓臉快速漲紅,拽住他的手腕把袖子擼了上去,果然在手肘的位置找到了幾道長條狀的淤青。

「該死的!這狗東西!早晚要踏馬死在那兩口馬尿上!」

惱怒地叱罵了兩句後,胖大叔扯住「慘遭家暴」的裡昂,大步朝來時的方向走了回去,一邊走一邊滿眼憤怒地道:

「不能再這麼慣著他了!你跟我回去找他!我肯定幫你把錢要回來!」

「……」

啊這……我好不容易纔混進來的,這怎麼啥都冇乾就要回去了呢?

剛剛隻不過稍微自由發揮了一下,就直接被髮現了不對,此刻的裡昂不好再亂來,隻得任由胖大叔扯著,一步三回頭地往來路上走,離山穀中心那座可疑的建築越來越遠……

「砰!」

就在裡昂心不甘情不願地被一路拉到門口,將要重新跨過那道能夠穿越空間的怪門,離開亂黨聚居的山穀時,那扇老舊的鐵質倉庫門突然扭曲了兩下,隨即發出了一聲爆響,變成了一扇雕著花鳥紋樣的紅木門扉。

伴隨著門軸的輕響,紅木門扉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名模樣還算年輕,但鬢角卻生著不少白髮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你們是要出去嗎?」

從門外走了進來,見到「門裡」的裡昂和胖大叔後,中年男人和善地微笑了一下,隨即開口道:

「稍等一下,我馬上就把目的地改回來。」

「啊,我們不急的!」

見到中年男人後,胖大叔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隨即一臉崇敬地低下頭道:

「首領大人,您最近有些憔悴了,還請多多注意身體啊。」

「嗬嗬,我會的。」

首領?!

跟在後麵的裡昂聞言瞳孔一縮,隨即一邊學著胖大叔的模樣,恭敬地低下了頭,一邊在腦海裡反覆記憶起了中年男人的樣貌。

秘調局的人努力了這麼多年,都冇能找到的亂黨首領,現在就站在自己麵前兩米的位置!這張臉必須牢牢記住……唔……不知道為什麼,他的五官似乎略微有那麼一點兒眼熟?

「好了!」

並不知道自己麵前的兩個人裡,有一個是清

理局的清理員,在重新將門關好後,中年男人伸手摸了下紅木門框沿上的銘牌,華貴的紅木門扉一陣扭動,再次變回了那扇老舊的鐵質倉庫門。

「出去吧,目的地已經被我改回來了。」

「謝謝首領大人!」

「嗬嗬,不客氣。」

全程旁觀了中年男人操作的裡昂,正若有所思地盯著門框上的銘牌,而無意中露了底的中年男人,則微笑著開口詢問道:

「對了歐文,你和小巴金斯這一身的汗,是剛采購回來吧?怎麼也不歇歇就要回去?」

「我們倆……」

名叫歐文的胖大叔猶豫了一下,隨即歎了口氣和盤托出道:

「內森大人,小巴金斯昨天又捱打了,錢也被搶走了,我擔心老巴金斯會把那些錢揮霍掉,所以想趕緊帶著他去要回來。」

「這樣啊……」

聽到胖大叔的話,中年男人不由得想起了早上的一幕,又看了眼「小巴金斯」手肘上的淤青後,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收了起來。

「你們應該來不及找他了。」

微微搖了搖頭後,中年男人看向「小巴金斯」,神情微帶歉疚地道:

「我早上在愛國街見朋友的時候,其實在街對麵看到了你父親,他醉醺醺的從酒館裡出來,昨天應該是拿著你的錢喝了一整宿。

不過我還冇來得及過去,他就當街對著衛國戰爭的紀念牆小便,被巡邏的警衛們發現後踢了幾腳,給抓走關了起來,你的錢怕是已經要不回來了。」

「無所謂了,反正不管捱打還是被搶錢,我都已經習慣了。」

壓抑住了內心的激動後,準備靠著強製行禮的「異常物」混進亂黨高層的裡昂,一邊維持著心如死灰的麵癱少年人設,一邊眼神中微帶渴望地詢問道:

「首領大人,我……我該怎麼做,才能擁有像您這樣神奇的力量?」

「……」

因為打不過酗酒的父親,渴望擁有力量嗎?這種幼稚而又膚淺的願望,怎麼可能催生出真正的異常。

看了看麵前的「小巴金斯」,中年男人不由得在心裡搖了搖頭。

對於這個有些孤僻的少年,自己早就做過一些考察,認為他並不具備成為「異常」的條件,甚至都冇把他列進給水瓶董事的觀察名單裡。

但……

看了看裡昂瘦弱手臂上新舊交疊的棍傷,又想了想早上那枚和濃痰一起,被老巴金斯憤怒地「吐」在了牆上的鐵質戰鬥紀念章,中年男人不由得沉默了一瞬,隨即深深地歎了口氣,朝著麵前的「小巴金斯」伸出了手掌。

「給我一根你的頭髮,我幫你看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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