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二章 不講理的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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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家都閒著無事,為了那麼點權力,整日爾虞我詐拉幫結派,就會鬨得烏煙瘴氣。

讓朝堂轉起來,讓大家都忙碌起來,每年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朝堂也就消停了。

朝堂上還是有人吵架,秉持著貞觀風氣一直都是如此,意見不合就吵架,吵不過就動手,太極殿內雞飛狗跳也不是一天兩天。

岑文字的工作又恢複了常態。

驪山的事情這才少了一些,零星有一些奏章送來,還都不是重要的事。

閒來無事,張陽陪著女兒與兒子在田地裡種菜。

種了菜便帶著姐弟倆去河邊釣魚,如此才覺得自己距離退休的日子又近了一些。

張清清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她的數術天賦與她母親一樣好,學數術特彆地快。

其實當年老師張公瑾很喜歡她,與她說了許多,多數時候老師教她都是一些智謀方麵的本領。

也不知道這孩子能夠學到多少。

張心安就有些頭疼了,這孩子自小就虎裡虎氣的。

清清有師公帶過,自然可以放心。

但兒子心安也需要一個老師,至少能夠帶他三五年。

張陽的目光從河麵移向身邊的兒女,果然心安這個小子又睡著了。

張清清的心思也不在河麵上,她正手捧著一卷書看著,看的正是唯物論。

唯物有好幾卷,她現在所看的正是意識內容的一卷。

“縣侯!”

一聲呼喊,讓即將咬鉤的魚逃了,張心安也從瞌睡中驚醒。

來人是李泰的侍衛,他快步跑來,在河灘邊踩出些許不起眼的漣漪。

“東夷有訊息了。”

張陽起聲道:“說。”

他拿出一卷書信遞上,“倭奴的王族全部出城投降,現在溫挺已經占據了倭奴的王城,已有數十車的銀礦送往長安城,信是先一步來的,再過半月就可以到關中。”

“好!”

張陽神情振奮。

“卑職就先告退了。”

“宮裡得到訊息了嗎?”

“想來也該到了。”

張陽允許他離開,打開了溫挺的書信看著,一卷布絹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貞觀十五年,他們剛到倭奴島時候遇到了風浪,困守在一座島嶼兩月之久。

之後繼續渡海,貞觀十六年的時候已經打下了大片村子與小城。

新羅人指揮起來很費勁,一方麵這些人打仗太過拖拖拉拉,另一方麵他們的執行力很差。

所以他們打下了大片領土之後,便收手了。

之後便一直在練兵,期間派人尋找銀礦。

又是用了半年時間,到了貞觀十六年的冬季,溫挺與何必覺得將新羅人訓練好了,這才繼續派兵攻打。

信中將過程說得很詳細,其中也說了倭奴掩藏銀礦。

倭奴的貴族都是蠢貨,他們得到了一件唐人的衣服後就願意做牛做馬。

他們又是一些極度貧窮的人,相比於物質還算豐富的大唐,那些人窮得衣不蔽體。

溫挺說他很喜歡那裡的溫暖,但泡得久了又覺得不舒服。

何必厭倦了殺人,他先一步回了新羅。

信中說了,他們依舊冇有找到虯髯客的蹤跡,現在還在等著驪山回覆。

李玥見夫君帶著孩子回來了,又好奇夫君徑直走入了書房。

在書房裡翻找了好一會兒,張陽找到了一些圖紙與秘方,“我打算將這些秘方送出去,交給倭奴去造。”

“嗯,這些都是夫君放棄的秘方。”

其中就有高透亮的玻璃燒製秘方,還有石灰的秘方。

這些都是高汙染作坊,關中不建設這些是因為這些不僅僅對環境不好,對人體更是有害的。

加之倭奴的地界本就有數座火山,在關中稀有的材料,在那裡唾手可得。

夫妻倆相對而坐,李玥搖著手中的鵝毛羽扇,像極一位高人風範,她低聲道:“朝中多半又要有奏章送來了。”

張陽喝著茶水點頭。

“驪山要參與這些事嗎?”

“不參與,全部交給朝中的去安排,這些事驪山一概不參與,更不會過問,他們有奏章送來我就讓人送回去。”

“甚好。”

李玥讚同地點頭。

身居高位也要知道退讓,再者說現在朝中的能人已夠多,驪山除了將這些有害的工坊轉移出去,至於要如何治理,如何安排,那都是皇城中那些人的事。

張陽整理好圖紙,“如果一味地插手,我還如何早日退休。”

說話間,李玥抬眼就看到了牆上掛著的一張紙,四個字:早日退休。

不出意外,東夷的戰報送到,朝中立刻送來了一小車的奏章,這些奏章都是滿朝文臣武將進諫的。

張清清獨自一人麵對眼前幾個官吏,行禮道:“家父身體不適,近日都不能提筆了。”

“可……”

“家父病了,實在是抱歉。”

幾個文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一時間無言,這偌大的驪山讓這位小郡主來管事了嗎?

“房相這邊有一份奏章,岑中丞特彆囑咐一定要看的。”

張清清又道:“房相的奏章可以給我,其他的就送回去吧,有勞了。”

幾個文官隻好拉著一小車的奏章回去了。

房相是要給弟弟做老師的人,他的奏章還是要看的,她拍了拍熊大的腦門,“回家。”

熊大一巴掌拍開了一隻不知死活的鴨子,載著小主人回了山上。

“爹,房相的奏章。”

張陽吹拂著茶水上的茶葉,小慧的弟弟很會做事,今年又給驪山很多新茶,“拿來吧。”

張清清將奏章放在桌上,“房相會收弟弟嗎?”

張陽打開奏章看著,低聲道:“房相若是不同意,家裡會用各種人情與物質慢慢腐蝕他,與他的家眷交好,直到他屈服為止。”

“好歹毒。”

“是很歹毒,所以在朝為官的人要心誌堅定。”

“我們家有的是錢,又不是讓房相做違背道義的事,想給弟弟找個老師真不容易,文字伯伯是好,就是他與爹爹走得太近了。”

房相的奏章說出了一個憂慮,這是朝中一些老派舊臣的憂慮,裴行儉與阿史那杜爾已經向薛延陀開戰了。

西征之後又是北征,東夷的戰報送來了,隨之而來還有不少訊息,溫挺他們本不是朝中兵馬,但他們是唐人,在東夷海外這般殺戮有傷天和。

北麵,西麵,東麵大唐的三方戰事陸續進行。

貞觀一朝的戰爭太多了,如此下去隻會讓更多的人覺得貞觀一朝好戰,不能讓大唐深陷戰爭的泥潭。

張清清踮起腳尖,看著奏章上的內容,“爹爹,大唐要停戰嗎?”

張陽回道:“如果停戰了,大唐就會停止擴張,便得不到資源了。”

張清清思量道:“皇帝會答應停戰?”

張陽笑道:“西征波斯是因為救波斯,北征討伐薛延陀是因為他們內亂,出海攻打倭奴又因倭奴包藏禍心,大唐的每一次戰爭都是有正當理由的,既然有正當的理由,又何懼這些言語。”

“爹爹說得對,皇帝因為戰爭得到了這麼多的財富,他若是想要停戰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

“你弟弟呢?”

張清清聞言四下一看,回道:“多半又去抓誰家的狗玩呢。”

張陽低聲道:“早一些讓他拜師,讓他懂點規矩,驪山的人總是寵著他,需要給他找個嚴師。”

“那就更不能是文字伯伯了。”

女兒很聰明,這是一手教出來的孩子。

家裡的三個孩子中,秋兒的成長是最慢的。

家裡在女兒身上付出的心血最多,李玥管教得最嚴格,她有過張公瑾的指點,也有李靖大將軍傳授兵法,她的老師都是當世頂尖的。

張陽寫了批覆,便讓她安排人將奏章送回朝堂。

貞觀十七年九月,從東夷送來的銀礦到了,一半交給了天可汗,另外一半送給了驪山。

一車車的銀礦蓋著油布,一次送入驪山的庫房中,足足有三十餘車,共計上萬斤的銀礦。

倭奴有銀礦的訊息在朝中炸開了鍋。

人是驪山派出去的,驪山能夠得到好處也理所當然。

朝中彈劾的奏章如雪片一樣送到皇帝的案前。

張陽看著一塊塊銀錠從鐵廠熔鑄出來,顯得歲月靜好。

驪山很囂張,囂張得冇有給朝中任何解釋就拿走了一半的銀礦。

李泰剝著茶葉蛋,還讓身後跟著的侍衛提著一口鍋,“姐夫,吃茶葉蛋嗎?”

張陽拿過一顆吃著,“魏王殿下,還是要少吃。”

“偶爾吃一兩次,平時都給他們吃的。”他說著指了指身後的侍衛。

李泰又道:“我現在已不喜歡吃了,更喜歡做吃食,每一次燒菜的時候很享受,但當食物在盤中的時候,就冇有多大的胃口了,姐夫,你說我是不是病了。”

“人的食量是有限的,每天吃點必要的食物便可以了。”

“嗯,本王的侍衛都胖了。”

“都給他們吃了?”

“他們胃口好,不敢浪費半點。”

一群侍衛笑得更勉強了。

“對了。”李泰用侍衛的衣袖擦了擦手,坐下來道:“聽說近日禦史台都鬨翻了,紛紛在聲討驪山。”

“他們聲討驪山什麼?”

“說是驪山拿了很多銀礦。”

張陽拿起一塊放涼的銀錠,在手裡掂量著,“征討東夷冇有使用關中的人手,就算是征討百濟也冇用朝中兵馬,都是我的人,他們有什麼好聲討的。”

“再者說了我與你父皇說好了五五分賬,這點是約定好的。”

李泰愁思道:“現在長安城也不知道何時有了一種風氣,都說口說無憑,立字為據。”

“魏王殿下是說我與陛下口頭約定不作數了是嗎?”

李泰鄭重點頭,“多半是的,所以還會有更多的人罵驪山,當然了也有人支援驪山,開疆拓土的事業誰想要做。”

“那你父皇怎麼說的?”

“父皇啊……”

“生氣了?”

李泰搖頭道:“倒冇有生氣,隻是讓人又洗了一遍承天門。”

“嗯?洗承天門做什麼?”

“不清楚,要不姐夫去問問?”

“最近挺忙的。”

張陽一口將剩下的半隻茶葉蛋送入口中,邁著大步離開。

家裡又添了一筆錢財,這還隻是第一次帶來的,往後會有更多的銀礦的。

家中有錢了,李玥就很高興,她哼著當年的調子,晾曬著衣服。

“咦?夫君回來了。”

她忙前忙後端茶送水,再按著肩膀。

張陽坐在椅子上,“那邊還有更多的銀礦,還有在那邊開建作坊的事,我已經讓人將圖紙和書信送去給何必了,快的話今年的年底就能送到溫挺手中。”

李玥按著夫君的肩膀,心情很不錯,有著充足的遠見,驪山就有花不光的銀錢。

就算是造鐵路也不差錢了。

她臉上帶著美好的笑容,看著自己的家裝著琉璃窗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屋內的采光也更好了。

“聽到被殺的人口凋零,也不知道還有冇有足夠的人來給我們家造水泥和琉璃。”

張陽笑道:“能需要多少人手,一萬?有幾百上千人也足夠了。”

“夫君晚上想吃什麼?”

一聽媳婦準備要做飯了,張陽肩膀一緊就要坐起身,“吃……”

“要不吃餃子如何?”

“果然又是餃子。”

張陽麵如難色,媳婦的手藝算不上高超,麪條和餃子是她唯一擅長的。

“餃子好呀,我正好想吃餃子。”

聽夫君這麼說,她更滿意了,邁著輕快的步子就去準備。

不多時,張心安匆匆跑來,“爹,娘要做餃子了。”

張陽點頭道:“我知道。”

“過年的時候我們家吃了一個月的餃子!”

“我也吃了。”

張心安痛苦地抓著頭,“現在又要吃了,為什麼!又是餃子,而且還是加芹菜的,為什麼!”

“有的吃就不錯了,吃飯的時候不許說不吃。”

“嗯。”他委屈地點點頭,看了一眼姐姐。

張清清也是麵露難色地走來,“怎麼又是餃子,爹爹,我想吃烤鴨。”

“你們兩個乖乖將餃子吃了,等夜深了,再給你們烤鴨吃。”

“謝謝爹。”

“先不要告訴你娘。”

“喏。”

姐弟兩在麵對吃什麼的問題上,達成了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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