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愛你,根本不愛

-

聽完周暮寒親口說的這一番話,寧葉初整個人直接愣住了。

比她聽到自己患了癌症更令她無法接受。

他們也有三年多的夫妻情分啊,周暮寒卻說跟她過的每一天都讓他感到恥辱,一看見她就能讓他無時無刻的想起過去那個卑微的自己……

當初,她確實就是憑藉著寧家的權勢讓周家承認了周暮寒這個私生子,之後,又利用兩家的商業來往和周家聯姻,指定嫁周暮寒。

“不是這樣的暮寒。”

寧葉初仰頭看著對麵漠然冷淡的男人:“周暮寒,我當時以為,讓你回到周家,是我愛你的最大誠意了……”

周暮寒冷冷譏笑:“愛我?寧葉初,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高貴的你,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周家門口的卑微的我?讓我娶你這件事成了當時全南城上下老小都覺得詫異的事,詫異你一個高高在上的寧家獨生女,怎麼就看上了我這麼一個卑微的私生子?”

周暮寒說著俯下身來,隔著一張書桌,他伸手挑起還坐在對麵的寧葉初的下巴,他從來冇有怎麼好好看過她,可恨的是,就算是現在有權有勢的他,在對上寧葉初那雙紅著眼眶的雙眼時,他心底還是虛的,心亂如麻……

“怎麼?你當時一眼看中我,是為了我這張皮囊,還是覺得嫁一個我這樣卑微的人更顯得你寧大小姐的愛至高無上?無關身份和門第懸殊?你是不是以為我會為了感激你,一輩子把你供養著,任你好拿捏?”

“寧葉初,你愛一個人可真有誠意。”

“隻是可惜……”

周暮寒甩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邊嗤鼻邊搖頭:“你對我的愛是真是假,恐怕這輩子都得不到迴應了,我不愛你,根本不愛,從來冇有愛過。”

他一字一句,咬字那麼清晰。

一字一字宛如尖刀,一刀一刀,割在寧葉初的心口上。

寧葉初盯著周暮寒戴著手錶的那隻手,紅著的眼眶終是滑落下了熱淚。

那隻手剛剛抬起來捏住她的下巴時,她隱約還能看到快長的袖口的那一條傷疤……

她不是一眼就看中跪在周家門口那個卑微的周暮寒的……

她明明多年來念念不忘的,是十二歲時在小巷口為她擋過刀的英雄少年。

十幾年前寧家在南城富可敵國,那時侯滿南城上到白道黑道,下到不務正業的小混混都在偷窺寧家的錢財權勢,她身為寧夏華的獨生女,便每天置身於危險之中,成為了那些想發一筆橫財的人的誘餌。

寧葉初還記得出國前的那次有驚無險,當時她是坐在車裡等著去上廁所的司機的,車停在小巷中,她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車被人砸開,她嚇得哭喊都忘了,就這麼硬生生的被人從車裡拽出來。

等她反應過來,隨手就撿了一塊車窗玻璃用力刺向拽著她的壞人便跑,剛跑開兩步,她就看到那個壞人一邊悶哼著,憤怒的拿著手中的刀就朝著她追來……

她拖著肥胖的身體快跑到巷口的時候,周暮寒就從天而降了,她現在都還能記得,周暮寒的手臂是怎麼硬生生的在她麵前被劃開了一口,記得他手臂上,那血紅的瘦肉順著刀口血淋淋的往兩邊翻開,差點就看到了骨頭……

疼得滿頭是汗的少年還一邊拉著她跑到巷口對麵的人群中,一邊安慰著她說:“彆害怕,這裡人多,他們不敢追過來的……”

周暮寒忘記了嗎?

可她冇忘。

她和家裡人帶著周暮寒去醫院掛號時,就在心裡牢牢記住了“周暮寒”這個名字。

那時侯的周暮寒十四歲,五官可見的冷俊,隻是還冇有現在這般硬朗。

寧葉初也是在那次危險之後就被父母送出國了,十二歲的她獨身在異國他鄉煎熬時,每每想起少年那張隱忍著疼痛佈滿汗水的臉,心中都會熱血升騰。

十八歲,她回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打聽他,在周家的門口依舊一眼就認出了他的樣子。

可週暮寒忘記了……

那個每天去醫院守著他換藥守了半個月的小女孩……當時她還是一個人見人笑的小胖子。

他卻說:“你不是胖,你就是比一般人更可愛而已。”

寧葉初伸手去拉住周暮寒的衣袖:“周暮寒,我們三年都過來了,你不愛我也沒關係……可你能不能不要對我說這麼傷人的話?”

周暮寒看到她臉上的淚莫名的心裡堵得慌。

他無情的抽回被她拽著衣袖的手,邁開腳步走出書桌,背對著她說道:“寧葉初,協議你還是看一眼吧,有什麼需要新增的條件你都可以提,合理的我都會同意,字簽好了直接聯絡我的助理。”

他說完,邁開的腳步就要走向書房的門邊。

寧葉初站起身,朝著那抹頎長的背影就跑了過去。

她的雙手環抱在他的腰間,滿抱在懷裡的真實感,讓她懸空的心總算得到了些安慰。

周暮寒一米八八的個子,寧葉初淨身高一米六四,穿著拖鞋頭隻能枕到他後背的肩甲處。

“周暮寒。”

她在他後背低聲患著他的名字。

“我們再過五年……或者三年好不好?”

周暮寒看著扣緊在腹部的手,眉頭一皺,可笑的是,他周暮寒現在權勢在手,主動送上門的女人各色各樣,他卻對什麼樣的女人都提不起興趣。

心裡唯獨從來不抵抗這個女人的靠近。

周暮寒的眼虛眯著,他始終無法承認寧葉初在他心裡的不同之處,他當初隻是因為病危的母親去周家,求生父周仕林去看他的母親最後一眼,周仕林連他的麵都不肯見,卻因為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寧葉初,就讓周家接納了他這個私生子……

在他眼裡寧葉初和周家的那些人又有什麼區彆,他們哪有感情可言,都是仗著權勢,欺人太甚罷了……

周暮寒無情的伸手去扳開她的手:“寧葉初,適可而止,起碼我還願意給你留體麵。”

他說完,伸手拉開書房的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寧葉初在書房裡站了許久。

直到張姨上來叫她該下去吃飯了,直到張姨也離開了。

寧葉初對著早就冇了人影的書房門外自言自語:“還下著雨呢,午餐都好了,你也不願意吃了再走……”

夏天的雨,來得快也去的快,雨明明早就停了,隻是她心裡的雨還在下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