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胡楊林(狐小仙第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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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胡楊林(狐小仙第三世)

令狐鮮為救幾十萬北望城軍民,捨生取義用自己為燭引出三昧真火化作百裡火牆,這火牆燃燒了整整30天,為北望城乃至整箇中明國爭取了逃亡自救的寶貴時間。火牆逐漸熄滅後,天空瞬間下起了一場傾盆大雨,這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場又一場,下了整整一兩個月。之前火牆的位置土地塌陷,雨水彙聚低地形成了一條百裡長半裡寬的狹長水澤,如果從空中向下看去,就如同在草原荒漠之中優雅地劃了一道弧線,嵌入一條細長的水晶的項鍊,閃爍著盈盈光澤。

這片沼澤地成了許多動物新的棲息地,也孕育出更多的新生命。水中的小魚兒在歡快地追逐嬉戲,蘆葦叢中蛙叫蟲鳴陣陣,大雁、白鷺、野鴨、天鵝各種鳥類在這裡繁殖棲息,就連周圍的牧民也喜歡將馬兒、羊群趕到這裡飲水清洗。

草原上開始盛傳一個傳說,說有一位善良美麗的姑娘,為了保護人民不受屠戮和傷害,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這一方水土平安,後來姑娘化作了天上的仙靈,繼續保佑草原上的生靈幸福安康,冇人知道這個姑孃的真實姓名,因為那一日她化作火焰淨化靈魂,所以大家給她起了個形象又樸素的名字——火女。因為女孩的故事在草原上太過深入人心,以至於不少普通的百姓都將其奉為神明設立法壇祭拜。

盛夏時節的某一個清晨,一叢叢綠油油的嫩芽在水澤附近的土地中鑽出。起初,冇人注意到這一株株弱小嫩苗,它們很快地長大,不到十天就形成了一片綿延百裡的樹林,而這樹的名字叫做胡楊。

待到胡楊長成林,還未到秋天時節就已經變成如火一般的金紅燦燦的顏色,熱烈又蕭索。枝杈向著天空恣意舒展彰顯著極強的生命張力,而凋落的樹葉和短枝又被狂風捲起在天上地下飛舞打轉,風穿梭樹林之間總能唱響一首歌,美好又哀傷。

據說這片胡楊林雖並不濃密,但是經常會莫名起霧,讓誤入其中的人類或動物迷失方向,雖不會困在其中太久而遭遇生命危險,但是進去的人冇有個三五天是根本出不來的,好容易走出來的人們都會說,彷彿走進了一個夢境之中,至於夢裡是什麼場景記不真切,然而那種複雜的情緒,讓人們久久無法釋懷。

藉由此,這胡楊林成了人們諱莫如深不敢輕易走進的禁忌之地。

然而在胡楊樹林的不遠處,有一所平平無奇的小院取名為“靜廬”,幾間茅草屋,半畝薄田。田裡種了點家常蔬菜水果,以及幾味最最普通卻十分常用的藥材。

雖然位置角度有點刁鑽,但是來來往往的人倒是絡繹不絕。不大的小院子總是熱熱鬨鬨人滿為患的,讓這裡的主人哭笑不得。有的是來這裡打聽天氣變化的秋收春種的;也有的是帶著自家的大牲口來尋醫問診的;還有的是帶著雞蛋、羊腿送謝禮的;甚至還有往來放牧經商的人們路過此處求口水喝順帶歇歇腳聊個天的;更有好事者因為聽說了這小院子裡住了兩個風姿綽約且能力超群的美男子,就委托了媒人過來說親事,然後被兩位主人直接轟了出去。

單小虎和狐夏夏就是這“靜廬”小院的主人,他們奉師命留在人間,一方麵是進一步修行,但更重要的是等待與守護狐小仙的第三世。他們被師尊奪取了九成法力,還被法術更改了容貌,安然地留於人間。

單小虎在凡間本來想喬裝成一個樵夫,守著水澤和胡楊林等待狐小仙的再生。由於單小虎擅長觀測星象預知天氣,附近的農戶牧民都來找他請教。他還會點醫術尤其是跌打損傷正骨按摩、動物疾病之類的,所以也成了小有名氣的醫生,啊那個,確切地說是獸醫。

反而,人們經常忘記他這樵夫的人設與職業功能。他後來想想也冇啥,正所謂不會觀星相的獸醫不是好樵夫。比起師弟狐夏夏的八千個心眼子,單小虎可是個耿直的熱心腸,而且十分好湊熱鬨,畢竟他當初在尖山上獨自一人站了一百年,太寂寞了,必須得找點人排遣一下。於是乎,他看到小動物會問候,看到人類會幫助,隻要是彆人有求於他,隻要他自己會的就不會拒絕。如果遇到自己不會的,就會把師弟狐夏夏抓回來過來幫忙解決。

單小虎非常務實地把這個小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跟周邊幾十裡的牧民、村民、商隊甚至小動物們混得很是熟絡。

狐夏夏在歐陽重軍中化名胡廈,是個隨軍的軍醫。醫術的確高超,然而脾氣太古怪。治不治病?給誰治病?甚至這病治療到什麼程度?完全看他個人心情。一些平民百姓甚至沿街乞討的小乞丐,他給免費診治,不過一兩下就能針到病除,幾乎能醫死人肉白骨。然而達官貴人皇室宗親,傲慢的、趾高氣揚的、頤指氣使的,他根本連搭理都不會搭理一下。遇上不知好歹的想用拳腳威逼利誘狐夏夏,狐夏夏就會讓他們知道什麼是狐狸精的屁股一樣摸不得,變著法地讓這些自找麻煩的傢夥站著進來躺著出去。

就這樣軍醫胡廈的名號在縱城一下子變得眾人皆知,找他看病的人絡繹不絕。他有時候心情不錯能一口氣給人看病三天三夜不閤眼治好上百人,有時候看得煩了就趁人不注意從縱城跑出去。他是個閒散隨性的性格,也不願意凡事較真。他憑藉著自己的那一成法力可以日行千裡,而且跑得比馬還快。儘管這方小院距離縱城上千裡遠,但隻要他想,無論什麼時候,都會一溜煙兒跑回院子裡,找三師兄單小虎喝茶飲酒聊天賞月,好不自在。

歐陽重跟狐夏夏打了一架後,知道對方的身份特殊,多少有點心虛。儘管說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很需要狐夏夏這樣的高人給予一臂之力。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目前根本無法讓狐夏夏心甘情願地給自己幫忙。所以碰到狐夏夏偶爾出小差權且當他休沐了,歐陽重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了狐夏夏的心意。

單小虎經常嘲笑狐夏夏怎麼做個人類當個差這麼冇有定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太過隨心所欲,就不像個正經在編的軍醫,況且還是隨隊逃亡的軍醫。然而狐夏夏此時提著酒壺翻個白眼回答說:“我纔不想管歐陽重那廝的屁事呢?要不是師尊有命令,不然我早就把他打得滿地找牙,給小五報仇雪恨了!我看著他就來氣,根本冇心情在縱城陪他們備戰備荒的。”

原來,為了躲避丁零百萬大軍鐵騎的傾軋,原本從北望城遷到縱城就有將近40萬的軍民,後來北方幾個城鎮的逃亡百姓也紛紛彙入到這個流亡大軍,人員數量激增至近百萬人。如此龐大的人群一時間入駐昔日王都縱城,不可避免地產生了許多棘手問題。

比如城內外的治安管理應該是地方州縣的官員管理還是軍隊管理?比如天氣乍暖還寒生活物資該如何分配?比如城內冇有逃走的百姓和逃亡來的外鄉人該怎麼安排住所落腳?還比如這之後又該何去何從?是留在縱城還是繼續南下進入新的皇城南都?萬一丁零部隊打過來該如何防禦?如果去南都之前就已經放棄北方幾個州縣的朝廷還會接納這麼多人嗎?

每天的事務之多讓驃騎大將軍魏箜際與左衛將軍歐陽重忙得不可開交。

單純這全城100多萬人的吃飯問題和治療傷病的問題,就成了當前最大的難點。春天因為打仗和遷都冇有耕種,到了春末夏初異鄉人湧入縱城,即使現在就下地乾活,也來不及等到蔬菜糧食長成,全城的官兵百姓就要餓肚子了。城中現有餘下的官糧、軍糧,以及一些世家宗族的糧倉已經所剩不多。未來該如何是好?歐陽重每天急得團團轉,嘴上起了好幾個大火泡。除此之外,家中還要經常提防著精神狀態時好時壞,隨時有可能出點什麼差池的蕭霏霏,歐陽重感到前所未有地感到身心俱疲。

單小虎在胡楊林邊上建造靜廬小院,為的就是守護這片狐小仙靈識幻化的胡楊林不被其他人尤其是敵人或者妖魔的傷害。而狐夏夏則是伴隨歐陽重在關鍵時刻助他一臂之力,也為狐小仙的重生做萬全準備。單小虎和狐夏夏雖然一內一外分工不同,但是心情是一樣的,他們都在等待狐小仙,等待她第三世的歸來。至於其他的,的確也不是他們分內之事。

“照我說,當初小五就不該幫歐陽重那廝,也不該為了四十萬平民百姓把自己點了當火牆。平平安安度過一生有什麼不好的?現在這倒好,丁零的敵人冇有屠戮北望城,可這中明國自己人到要把自己人害死了。不是棄之不顧,就是父子兄弟反目,再就是全城人麵臨活活被餓死。無論哪一個都是絕境。”狐夏夏憤憤然灌了一大口酒,嘟囔了許久。

從師弟的口中得知現在縱城的情況,單小虎撓撓頭歪著腦袋一臉認真地說:“你說,咱們化形成人並進入人間曆練時間尚短,又有一成法力傍身,可以說在這人世間,幾乎冇有幾個凡人能是你我的對手。咱們對這世間、對這些平凡的人類隻不過是好奇心作祟,冇有任何責任義務。因此即使我們已經化身為人,內心不過依舊是曾經的妖獸,全憑心情遊戲人間。

可小仙都已經曆劫兩世了,每一次都是從嬰兒時期就開始,以**凡胎經曆生老病死、愛彆離、求不得、怨憎會、五蘊盛的各種疾苦,她還冇有任何法力,你說她都是怎麼熬過來的啊?

如果這時候小仙知道縱城有一百萬百姓很可能過不久就要餓肚子、發生內亂,她救過的人還是會死,那她會怎麼做呢?”

一直自詡聰慧絕頂的狐夏夏,冇想到平時看似愚鈍的師兄單小虎,竟然能說出這樣一段發自肺腑、鞭辟入裡的言論來,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時間兩人在這月夜下的小院中,沉默對酌許久。

他們都深刻地記著各自一百年來經曆的困苦修行,最終能從妖獸化形為人,吸取日月天地精華法力大增,都多虧了師尊的蔭澤護佑。縱使有師尊和兩位師兄的幫助,一百年間的各種修煉尚且痛苦不堪。而狐小仙在人間百年,完全憑藉自己的力量經曆兩次生死劫,孤苦無依的一個女孩子家,到底遭了多少罪受過多少委屈,又有誰能懂呢?

月亮慢悠悠地落下,滿天星鬥相繼登場。一條乳白色的銀河劃過湛藍的暗夜,星星一眨一眨地,好像彼此說著悄悄話。也好似也加入了這兩位的討論。安靜地默不作聲地討論著。

作為狐狸的狐夏夏率先打破了寂靜,伸了個懶腰,繼續假裝一副滿不在乎與世無爭的樣子,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就打算回房間睡覺去了。單小虎雖然變成了人,但是依舊是個夜貓子的習性,還不太困打算再坐一會。

就在此時,他們兩隻神獸的耳朵尖尖,都聽到了胡楊林裡的異響。他倆互相交換了下眼神,迅速抬腿就往胡楊林裡跑。

為了保護胡楊林,他們用了陣法引出濃霧作為迷瘴避免有人或者妖魔鬼怪傷害狐小仙的元神。即使平時有誤創的動物或者人類,隻要不傷害樹林,其實很快就能毫髮無損地被釋放出去。所以胡楊林除了因為風的吹拂發出各種響動外,是不可能有任何其他生命發出的聲音的。

此刻單小虎狐夏夏聽到的則是一個小男孩的哭喊聲,以及他用兵器亂砍濫伐胡楊樹的聲音。眼看著他就要用手上的火把將胡楊樹點燃。

“住手!”狐夏夏憤怒地嗬斥道。

這一聲將小男孩嚇得尖叫一聲,並將手上的彎刀掉到了地上。小男孩以為自己遇到了鬼,不敢回頭,直接向著胡楊林的更深處胡亂跑去。

然而這小男孩怎麼可能跑得過單小虎和狐夏夏,這兩位左右夾擊,一個在地上疾馳,另一個在樹上跳躥,轉瞬之間就跑到了小男孩的麵前。狐夏夏的氣還冇消,他一把抓住小男孩輕輕鬆鬆提了起來,怒道:“你跑什麼?你是誰?為什麼要砍樹?”

小男孩又驚又嚇掙紮了幾下竟然一下子背過氣,暈了過去。

“喂!喂!”狐夏夏很無奈地甩了甩手上的小男孩,然後拍了拍他的臉,也冇什麼反應。扔給單小虎,撇撇嘴說:“這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野孩子,不僅野而且傻乎乎的。我不管了,你帶著吧~等他醒了我們得問問他是怎麼回事?乾嗎傷害這片胡楊林。”

單小虎比狐夏夏有耐心,抱過來仔細看了看這孩子,皺眉說:“你說的這個野孩子,可能還是個丁零族的貴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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