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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近處的南山山頂躲在薄霧中,若隱若現。
層層疊疊的樹木間漏出一角,那是一座涼亭翹起的飛簷,而涼亭屬於山海植物園。
徐連拖著行李箱拾級而上,一路上很清淨,冇有碰到一個人,耳邊隻聽得見陣陣蟲鳴。
這個建造快三十年,已經快要從徐連的童年記憶中消失的植物園,在這個時間段是鮮少有人造訪的。
站在山莊門口的徐連,將目光從高聳入雲的樹尖抽離,從腳邊吭哧吭哧啃著花生的鬆鼠身上劃過,掃過倚靠在大門口打盹的保安大叔,定格在鏽跡斑斑的大鐵門上。
看著鐵門上的大破洞,徐連俊秀的臉上露出惋惜。
雖然叫山海植物園,但這間植物園和山海經卻冇有一點關係。
徐連依稀記得,這座植物園是海對麵的一個大老闆投資建造,屬於民營。因為老闆喜歡讀山海經,也為了蹭蹭山海經的名氣,才取這個名字。
這件事,崑崙市的相關媒體還專門做過報道。
後來植物園經營不善,長期入不敷出,全靠大老闆其他產業補貼,方纔維持下去。
隻是後來大老闆投資房地產,資金鍊斷裂,再冇有能力給植物園投資。
如此,不到五年時間,植物園也就荒廢了下來。
現在實地一看,除了門口一個彎腰駝背,頭髮花白的老保安,工作人員一個不見。
招牌上“山海植物園”的山字缺了一豎,海字少了三點水,園字更是不見。
門口的枯枝落葉已經發出陣陣腐爛的氣息,兩隻蜈蚣沿著佈滿蛛網的牆壁爬行。
荒廢二字實至名歸。
徐連正想著,招牌上的螺絲一鬆,中間植字的招牌“哐”地一聲掉在地上。
“山海—物—”。
招牌上僅剩的三個字,讓這場景更顯淒涼。
徐連:“……。”
……
徐連有些後悔,怎麼不仔細看清楚就簽合同。
其實,徐連也是前幾天才和這個破敗的植物園扯上關係的。
正值畢業季,剛剛從崑崙市農業大學畢業的徐連有些一籌莫展。
崑崙市農業大學是崑崙市的一所二流大學,在本市的知名度並不高,再加上學的種植學這樣一個萬金油專業,徐連的簡曆被本市所有的農業公司都拒之門外。
本來想作為保底的研究生考試,也因為筆試的一分之差而敗北。
不得已,徐連回到老家來鳳村啃老。
可是啃老才啃一個月,就被母上大人王秀英女士拿著笤帚掃地出門。
心情鬱悶的徐連在村頭閒逛,在電線杆子上看到一則招工啟事:山海農業公司,誠招英才,年薪百萬。
年薪百萬。
哼。
徐連向來對打著高薪招人的幌子,實則掛羊頭賣狗肉,騙人進傳銷或者去緬甸的狗皮小廣告嗤之以鼻。
揣在兜裡的手毫不猶豫地伸向小廣告,想要把它撕下來。
可惜,臨到最後卻冇有做到。
因為徐連在它的最下麵發現一行小字:誠邀有誌於農業種植的英才加入。
農業種植,年薪百萬。
徐連飄了。
他收回離小廣告隻有0.00001公分的手,然後從兜裡掏出手機,撥打100000001這個看著就不正規的電話號碼:“你好,請問是山海農業公司嗎?我想應聘。”
整個過程不到30秒。
這天,徐連來到了山海農業公司。
山海農業公司的辦公樓在市裡,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寫字樓占了兩層樓。裝修很豪華,門口貼著各種許可證書,看著很是正規。
徐連想不通這公司的招聘啟事為什麼不釋出在正規的招聘網站上,而是要貼在電線杆上,像個不正經的小廣告。
不過徐連有個好處,想不通的事情千萬彆想,絕不內耗自己。
徐連到的時候,公司裡冇有兩個人。
估計其他人都出外勤了,畢竟農業公司嘛,地裡淘金的,不可能坐在辦公室待著的。
人事的小姐姐接待他,並且對他進行麵試。
麵試內容很簡單,無非是問問基本情況,著重問了能否接受是否真心熱愛種植。
這個問題徐連倒是認真答了。
以他當年高考的分數,本來可以填更好的大學。不過因為真心喜愛種地,才選家門口這所農業大學。
麵試很快結束。
人事小姐姐的動作也很快,徐連剛走出麵試室,勞動合同就已經準備好了。
徐連翻著合同,大致內容與普通的勞動合同冇有區彆。
甲方:山海境
乙方:徐連
工作內容:甲方聘請乙方擔任南山山海植物園園長一職,乙方自願加入“山海拯救工程”。
主要工作職責:
負責園中物種培育,救助瀕危植物。
負責對植物園進行整體規劃,打造特色景點,吸引遊客。
……。
徐連的目光滑過並不十分重要的內容,直接滑到薪酬部分。
年薪稅後100萬,即時到賬。
徐連的眼前開始出現一塊沉甸甸的金疙瘩,腦子裡也開始循環出現一句話:年薪百萬、年薪百萬,我發財了。
直到人事小姐姐提醒:“請問合同有什麼問題嗎?如果冇有問題,請簽字。”
徐連連搖頭:“冇問題,冇問題。我這就簽字。”
徐連忙不迭地接過小姐姐遞過的簽字筆,迅速在合同上落下自己的大名,然後在每一個名字上都按上鮮紅的手印。
動作一氣嗬成,不帶任何停頓,生怕合同長腳跑了。
停筆的瞬間,徐連聽到手機的提示音。
掏出手機一看,是一則訊息。
您的銀行卡賬戶XXXX,於2032年4月6日收入1000000元,交易後餘額1000521元。【崑崙市銀行】
徐連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徐先生,請於週一到南山山海植物園報道。”人事小姐姐的聲音很溫柔。
徐連暈乎乎地點頭,腳步輕快地走出了山海農業公司的大門。
大街上人來人往,往日嘈雜的聲音在徐連聽來卻是非常悅耳動聽。
突然一個特彆清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準確說來,是在腦子裡響起。
【用戶您好,是否下載“山海拯救工程”APP】
徐連跨出的腳停下來。
他四下張望,街上的路人形色匆匆,冇有誰有明顯的異樣。
大白天,見鬼了。
徐連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用戶您好,是否下載“山海拯救工程”APP】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砰”的一聲,徐連撞到電線杆,腦袋磕地生疼。
不是吧,這麼靈異。
“山海拯救工程”?
勞動合同上好像提到。
我到底簽了個什麼合同?
街市繁華,不斷有人從身旁經過。
徐連卻呆呆地待在人流中,舉步不前,寒氣開始從腳底往上鑽。
【應答超時,默認用戶同意下載係統。】
這破應用有夠流氓的,強買強賣。
徐連在心中破口大罵。
這應用到底是什麼黑科技,不會直接下載在他腦子裡吧?
徐連搖頭晃腦,想將腦子裡的東西搖出來。
可等了好一會兒,腦子裡都冇有動靜。
APP?
徐連已經快搖成撥浪鼓的腦子突然靈光一閃:不會是下載到手機的吧?
趕緊把手機從褲兜掏出來,介麵上明晃晃地多了一個綠色圖標。
手指緊緊按住圖標,徐連等待著卸載鍵出現。
一分鐘過後,圖標紋絲不動,期待中的卸載鍵並冇有出現。
還不能卸載,果然流氓。
徐連忍不住罵娘。
這APP的圖標是一株沉甸甸的禾穗,淺綠底色,很清新。
名字叫做“山海拯救係統”。
徐連點開圖標,係統自動登錄,進入一個介麵。
如果說圖標還有一點小清新的審美風格,那介麵簡直就是辣眼睛的存在。
底色是深綠色,大紅色的圖標,還用的是初號字體,生怕人看不清。
典型的老年機設計。
徐連揉了三遍眼睛,方纔適應如此奇葩的介麵風格。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簡潔到近乎簡陋的內容,就三個圖標:“我的資料”“拯救任務”““違約責任””
點開“我的資料”,彈出如下內容:
拯救人:徐連
性彆:男
年齡:25歲
職業:南山山海植物園園長
信仰值:0
內容簡單,乏善可陳。
徐連關閉彈窗,點開“拯救任務”。
開始是一段介紹:山海拯救係統,旨在拯救瀕臨滅絕山海境植物。拯救人在完成階段性拯救任務後獲得獎勵。百年後,山海拯救係統運營實現自動化,拯救人可獲得延長生存時間獎勵。
瀕臨滅絕的山海境植物——什麼鬼東西?
還延長生存時間獎勵,又不是神仙。
徐連接著往下滑。
“服務期限:一百年。”
一百年。
徐連嗤笑,他都活不到100歲,這服務期限就是個擺設。
徐連把手指移到旁邊“違約責任”,點開一看,他的臉登時黑成鍋底。
“違約:五雷轟頂。”
“未能按時完成階段性拯救任務,懲戒措施霹靂雷一道,部位看心情。”
一違約就五雷轟頂,不完成任務就是一道霹靂雷,這是存心不讓他活呀。
他要解除合同。
徐連使勁往下翻,終於找到解除合同條款。
“解除合同,請致電山海農業公司,稽覈週期一百年。”
稽覈週期一百年,這是要將他與這個破工程綁死。
他要反悔,強行違約,看這個破係統能把他怎麼樣。
結果卻是心思剛一動,晴空萬裡的天就變得電閃雷鳴,五道閃電瞬間掛在他的頭頂,照得他的黑臉閃閃發亮。
徐連瞬間老實了。
唉。
徐連退出App,點開銀行賬戶變動通知。
整整齊齊的6個零。
往好處想,這任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萬一他能乾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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