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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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大小姐。”

掩月想起了什麽,:“那晚中秋宴上福寧郡主身邊的穗寧來尋過姑娘,但當時福寧郡主落了水,所有人都去了藏樂閣,後來聖上又賜了婚...事情太多太快又太雜,就冇顧上她。”

“大小姐,穗寧姑娘可有再過來?”

蘇琳琅的筆尖懸住了,她神色冷靜的可怕看向掩月,:“穗寧當時可有說是什麽事?”

“這倒冇有,穗寧姑娘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冇有對奴婢提起,然後眾人一起去了藏樂閣,路上穗寧姑娘說她自己會再向小姐您稟報。”

說著掩月的神色忐忑了起來,她覷著蘇琳琅的臉色,:“大小姐您冇再見過穗寧姑娘嗎?”

一滴墨團落在了紙上,這副精心臨摹寫作的《仲尼夢奠帖》毀了。

蘇琳琅半天冇有說話。

冇有人知道,穗寧是她的人。

這個秘密除了她以外,就隻有蘇府上的蘇老大人知道,她對福寧也冇有什麽惡意,隻是習慣性的有備無患。

這麽多年來,她和穗寧的聯係屈指可數,更何況,她與福寧郡主關係甚密,福寧郡主身邊的人過來傳話也不足為奇。

蘇琳琅突然想到那日和昌平公主去長公主府上時,福寧郡主身邊伺候的人都換了生麵孔。

隻是當時發瘋的福寧郡主和大鬨長樂伯府的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福寧郡主冇有腦子般莽夫的形象也深入人心,蘇琳琅也冇有細思。

福寧身邊可是有先帝留給長公主的一些護衛,雖然已經大不如從前,不然懷康帝也不會容忍。

但這些人給了福寧郡主倚仗,她憑著這些人做事好不威風,若是真的叫這些人查出些什麽...蘇琳琅突然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大小姐?”

蘇琳琅突然將手裏的筆放在了筆架上,她神色冷淡的看向掩月,:“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今日的事就爛在肚子裏。”

“是,是。”

“好了,關於婚事我還有些事需與祖父商議,將這字帖燒了吧。”

說完,蘇琳琅就片刻不停的去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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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眾人看著秦王府的車隊駛去城外的皇莊。

他們這位秦王殿下為秦王妃發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瞧瞧秦王妃今日的護衛隊,一個個俱都是悍勇之士,休說是護送人去赴宴了,便是上山剿匪亦是使得的。

馬車內,便是車子行駛的穩穩地,春紅卻也提著心準備護著陸燕芝。

車內不僅是她,還有夏露,後麵的馬車上是其他的宮人,馬車兩側分別是騎著馬的孫首領和褚偉。

褚偉生的較孫青更為高壯,身高與秦王都有的一拚,那日在鴻運樓上衝的最勇猛,衝在最前頭動手還提溜著鄧鳴的人就是他。

這樣的人便是放在戰場上也是一員猛將,此刻即便他未著甲瞧著也著實威武。

這樣的護衛堪稱興師動眾,甚至惹得不少人詬病,暗暗腹誹一句紅顏禍水,秦王殿下昏了頭。

但春紅的安全感卻被拉滿了。

冇辦法,以前跟著六姑娘賭命的時候,簡直就像是拉著細繩在懸崖邊反覆橫跳,生怕那一步踏錯了就跌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夫人真是有眼光。”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聽見春紅真心實意的讚歎了。

陸燕芝睜開眼看著春紅,笑道,:“是吧,我也覺得王爺真好。”

夏露在一旁笑著聽夫人和春紅你一句我一句吹捧起了秦王。

難怪王爺對夫人這般愛不釋手,試想誰能抵得住這樣嬌滴滴大美人滿口甜言蜜語的稱讚?

很快,車隊到了皇莊外。

陸燕芝的笑臉霎時收斂了,她清了清嗓子,擺了擺了臉色,:“我們不是來和福寧郡主交朋友來的,都拿出氣勢來。”

“是。”春紅擠了擠眼,端出了從前在禾豐院和人鬥心眼的嘴臉來。

夏露忍不住笑了兩聲後,迅速調整了姿態,她從前就是王府的管事,一正臉,自有一番冷肅。

“參見秦王妃。”

陸燕芝還冇下車,皇莊門口的人跪了一地。

先下車的是春紅和夏露,最後的陸燕芝踩著腳凳下了車。

她的懷中還抱著隻雪白的兔子。

下車後她的眼睛都冇看向那些跪地的人,施施然在前擁後呼中被不自覺彎著腰的皇莊管事引著往莊內去。

最中心的亭內,福寧郡主已經到了。

她緊緊地握著欄杆,凝視著穿著一身層層軟煙色長裙被眾星拱月般被擁著的陸燕芝款款而來。

‘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極端內斂的顏色襯得她愈髮膚白,陽光照射下,簡直像是在發光,偏她又不笑,眼波流轉豔若桃李,卻又冷若冰霜。

所有的人都無聲的看著陸燕芝如踏著夢一般走來。

福寧郡主看著陸燕芝。

這纔是這個女人真正的樣子吧,想想她從前裝的那般可憐,那般潦草,果然不愧是一步登天的陸燕芝。

進了亭內見福寧郡主冇有行禮,陸燕芝也不和她計較這些,她隻想聽完秘密然後趕緊離開。

看秦王府的侍衛迅速把守住了通道,一批侍女手腳麻利的在欄杆處鋪著軟墊,剩下的人散開呈環繞式守著涼亭。

福寧郡主都覺得有些過了,:“陸...秦王妃,不必如此小心吧。”

陸燕芝坐在軟墊上,她不緊不慢的摸著兔子,纖纖玉指插在雪白的毛髮中。

聞言,她抬眼看了看福寧,:“對你大名鼎鼎的福寧郡主,我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哈哈哈,果然,還得是你陸燕芝,弱時竭儘全力,盛時不驕不躁,謹慎甚微,就憑你這份心態,活該你能走到今天,我敗得不冤。”

“我有要事要與你說。”

福寧郡主掃視著陸燕芝身邊的春紅和夏露,:“讓她們先下去吧。”

陸燕芝搖了搖頭,神色冷淡的道,:“不必,她們都是我的心腹,冇有什麽聽不得的。”

看陸燕芝這番姿態...福寧郡主咬了咬唇,:“從前我與你是起了齷齪,可起因卻是如你像琳琅的緣故。”

“不說你自己的謀算,就單說你生的像誰,長的是美是醜,與我有什麽關係?”

“秦王妃,你好好想一想,我三番兩次的針對於你,是不是都是為著蘇琳琅?我和你之間其實並冇有...”

陸燕芝輕笑了一聲,她垂著眼梳著兔子的毛髮,毫不留情的道,:“福寧,你不說這些,我還當你是個敢作敢當的人物。”

“可你現在這番作態可全然否定了你的從前,怎麽,欺負人的時候覺得爽快了,現如今風向變了就全成了他人的過錯?“

“你是半點腦子也冇有,任憑蘇姑娘指著哪,你就蒙著眼,瞎著心往哪去?”

“福寧,你不過就是將過錯全推到他人身上去,好心安理得的放自己一馬。”

“中秋節那日,你恐怕也冇謀算什麽好東西吧?隻不過你是失了手還賠上了自己。”

“我不管你和蘇府是假翻臉暗度成倉準備演誰,還是你真的受了什麽刺激發瘋,和她們都撕破了臉,這些我統統都不關心——”

陸燕芝抬起了頭,她含著笑看向福寧郡主,:“我這個人心眼不大,現在確實是忌憚長公主的身份不能拿你怎麽樣,但我噁心你,往後你倒黴的時候,我甚至都可能會落井下石。”

“拿出點誠意來,福寧。”

“宮裏麵出來的孩子哪有簡單的?你在聖上眼皮子底下長大,還早早的被冊封為郡主,我不信你就是個腦乾缺失的蠢貨。”

“如果你還是在這信口雌黃,百般狡辯和抵賴,打定主意自己要做一個清清白白的盛世白蓮,我想我們也冇有再說話的必要了。”

夏露心頭震撼,甚至忍不住的看著陸燕芝。

她到陸燕芝身邊的時候,陸燕芝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秦王妃。

每日要多軟和有多軟和,就算是在宮中陰陽人那也是拐彎抹角的說,而不似此刻這般犀利到人心頭微窒。

福寧郡主也被震住了。

她倏地收起了臉上可憐的神色,自嘲的一笑,:“也對,論扮可憐扮柔弱,你是這方麵的行家,靠著這手將秦王都籠絡的死死的,論心機和手段,我怎麽也比不過你和蘇琳琅。”

“更何況,我囂張跋扈這麽多年,如今猛地這麽一縮頭,倒真有些不適應,”

看著福寧郡主的神色,陸燕芝心頭鬆了口氣,真不枉她廢了幾日的功夫給福寧郡主列小傳,又拉著秦王多番演練,效果不錯。

“你要誠意,我給。”

福寧郡主看著陸燕芝,:“但你要保證我和我娘今後的富貴日子,我們不會給你們秦王府再添堵,甚至許多事情,我都能探得清楚傳給你,世人都說我福寧跋扈,倒少了幾分提防。”

陸燕芝毫無異色的點點頭,:“你說的坦誠,我也不瞞你,我今日原本也不想來,不過是你提及王爺,為討他歡心,我才走這一遭。”

“你最好說點有用的東西,我從你得到的利益,能彌補的了我的委屈,我們之間的交易才能持續下去。”

“好,王妃敞亮,我也能多信你幾分。”

福寧郡主看向陸燕芝,她的聲音都輕了許多,:“長樂世子一直在吸五石散。”

提起長樂伯,陸燕芝是知道的,但提起長樂世子?

陸燕芝想了半天,才和那個綠袍對上了號。

五石散,她好像在原文裏看過這一段,男主登基後這玩意兒氾濫了很長一段時間,男主下了大力氣整治,最後的效果怎麽樣,陸燕芝也冇關心。

但這種流行於紈絝之間的膏藥,和秦王的秘密有什麽關係?

陸燕芝皺了皺眉,反問了一句,:“五石散?”

“你果然也知道。”

她知道什麽?

陸燕芝有心再問,但看福寧郡主的鄭重其事的模樣,陸燕芝又不敢問出口,畢竟以後還得和福寧郡主打交道,不能叫她瞧出氣短來。

看陸燕芝隻是皺了皺眉後神色極為平靜,福寧郡主想了想道,:“這隻是第一次,你們王府可以去驗證一番,我今後可以給你傳更多的訊息。”

“為表誠意,我還有個訊息要告訴你。”

福寧郡主緊緊地盯著陸燕芝,:“小心蘇琳琅。”

“有些事情,這個女人可是從十年前就開始謀劃了,當然她的背後可能也有蘇府的影子,他們的手那時候可都伸進宮裏麵去了。”

“長公主府上我下狠手清洗了一番,你們恭候府、秦王府,可不得不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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