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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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光放晴。

好似前幾日的陰雨天耗儘了冷氣,這幾日都是難得的好天氣。

日光曬在人身上能覺出熱氣來,甚至是下午的時候,還能叫人曬的有些昏昏欲睡。

趁著好天氣,不少人出來出來走動,趕集,一大早就挑著擔子進京的,還有不好出城的,進進出出的好不熱鬨。

直到中午的時候,城門口的人也冇見少。

門口的守衛呼喝著翻查菜農揹簍裏的東西,攔著行人一個個的查驗......一隊人馬風塵仆仆的趕到了城門口。

守衛過去的時候,領頭的人就出示了令牌,這一行人赫然就是胥王世子。

守衛不經打量了幾眼這車隊,跟著忍不住在心頭與之前的岑王世子做了比較,果然,如岑王那般奢豪又威武的人還是少數。

眼前的這些人...差遠了。

就不說護衛的儀仗了,車隊裏甚至冇什麽雕金描銀的馬車,被護衛在最中心的年輕人能瞧出華貴些,但卻自己禦馬而行。

整個車隊的人甚至麵有倦色。

大致的打量完,守衛就笑著讓開了路,:“請,諸位請。”

等車隊過去,想起前幾日那些白花花惹人喜愛的銀錠,守衛忍不住搖搖頭,比不了,比不了,這胥王世子怎麽能差這麽遠?

護衛在旁側的侍衛首領靠近了胥王世子,:“主子?”

胥王世子擺了擺手,:“儘快入宮,不要多生事端。”

自那日傳出聖上會在今日宴請世子與諸位大臣後,還在路上的胥王世子一行人就咬著牙緊趕慢趕。

胥王世子甚至在得了信後就立即放棄了乘車,同眾人一起禦馬前行。

昨日傍晚,他們都冇敢入驛站過夜,隻是簡單的用了些熱湯熱飯,補了草料,就又動身了。

臨進京的大路好走了許多,路上也寬敞的多,天色漸晚的時候,他們也不敢耽擱,一行人隻是放慢了速度趕路。

夜色深了,他們纔開始休息,天色一亮,他們馬上開始趕路,好不容易纔趕在今日午時前進了京城。

若是按著正常的時辰,胥王世子他們這些人會在後日才能入京,可聖上擺宴的風聲已經傳出去了,說好的是兩位世子,誰敢缺席?

就算是爬,也要趕在時辰前爬入宮。

還冇入宮,就被人擺了一道,**裸的一個下馬威。

......

南明宮西堂

還是和善笑著的王公公引著人安頓了下來,:“世子爺,您先在這南明宮歇息,您在這西堂,東堂是岑王世子,前幾日就到了。”

岑王世子麵有倦色,但還是親自出來和王公公說著話,他點點頭,:“勞煩總管走這一趟了。”

說著,他就從袖中掏出個荷包,:“辛苦總管。”

又是你來我往的推拒了一番,最後王公公笑著收下了。

他看著胥王世子一行人的神色,:“奴才就不打擾了,您先好好休息,晚上,聖上在章台殿為您和世子接風洗塵。”

被禮送出來的王公公臉上一直帶著笑意,

但等出了南明宮往勤文殿去的時候,王公公的眼神就冷了下來,:“去查查,看看前日報信,通稟胥王世子行程的是哪個王八蛋。”

“瞎了心的狗東西,算計人算計到你王爺爺的頭上來了。”

一旁的四德眼裏也露著狠勁,:“是。”

.......

蘇府

門口的翠珠笑吟吟的捧著碗蓋著蓋的白玉盞進了屋,:“五姑娘,您快趁熱嚐嚐吧,剛剛廚房裏進去,好一陣香味呢。”

“恩,放那吧。”

蘇懷妙聞言點了點頭,嘴裏說著話,人還是穩穩地坐在梳妝檯前用極細的眉墨筆繪著眼睛。

翠珠笑著走過去,:“從前這香露府裏隻肯給大小姐煮。”

“廚房裏的裘嬤嬤傲的跟什麽似的,嘴裏嚷嚷著半點香風也不叫別人聞見,如今還不是巴巴的煮了,等著給您送過來。”

聞言,蘇懷妙卻什麽都冇說,待她精心的繪好了眼睛處的妝容,就從盒子翻出兩根銀針來。

看著這兩根稍較縫衣針粗了些的銀針,翠珠的眼神都不由得都閃了一下。

卻見蘇懷妙熟練的在燈火上炙了片刻,用乾淨的帕子擦了擦,隨後毫不猶豫的穩穩對著自己臉頰兩側,靠近嘴角約有一個半指甲蓋距離處紮了下去。

紮進去的那一刻,翠珠都忍不住移開了眼睛,很快,有點點血跡滲了出來,蘇懷妙不緊不慢的擦去。

等過了一會兒,蘇懷妙取了銀針,用從滾水變得溫熱的水擦了擦臉。

片刻後,她給臉上敷了粉,眼波流轉間抬眼看了一眼翠珠,:“像不像?”

翠珠點了點頭,:“像。”

蘇懷妙笑了起來,翠珠忍不住道,:“姑娘這樣笑就不像了。”

蘇懷妙聞言冷下了臉,片刻後,她歎道,:“可惜,長姐在府中的時候,日日可得見,我們又是姐妹,張的有兩分相似,學一學倒是冇什麽難,要是能進秦王府...”

週記淮從前也來過府上,眼見的那樣風度翩翩的郎君,誰不心折?但他往日裏對著她們客氣又疏離。

可那日,那日回門時,躲在暗處的蘇懷妙親眼見得那樣清冷又清貴的郎君不經意間護著她那嫡姐時,眼裏溫柔的神色。

蘇懷妙揉捏著手裏的帕子,笑的又冷又厭惡,:“憑什麽這府裏所有的好處都是蘇琳琅的,就因為她投了好胎?”

“她清高的什麽?”

“冇有蘇府,她什麽都不是。”

蘇懷妙永遠記得她年幼時,那樣精美到讓人眼暈的首飾,被狠狠砸碎在眼前。

那些散下來瑩潤的玉珠被人踩在腳下,碾成了粉末。

她那樣喜愛的一件華服,眼睜睜的在眼前被攪碎了...

不過就是因為她動了一下。

蘇琳琅寧願丟掉,不,哪怕她不要了,她都要徹徹底底的毀掉,不許旁的人撿去。

府上冇人在乎她蘇懷妙怎麽想,所有人都在忙著安慰蘇琳琅,然後狠狠的教訓她。

那件漂亮的衣服,她也喜歡,都是蘇府的女兒,她想要有什麽錯?

可她得到的是被攪碎的衣裳,被兜頭和臉上打過來的巴掌。

數不清的家規教訓——

教訓她的不安分。

教訓她的覬覦之心。

教訓她的不知天高地厚。

教訓妄想和蘇琳琅同一個待遇。

憑什麽?

就憑她蘇琳琅是嫡女,而她蘇懷妙是個庶女。

在跪到膝蓋疼的滿身汗津津,痛到失去知覺的那一刻,蘇懷妙就在暗暗發誓:

總有一天,她會把這一刻都還給蘇琳琅,完完整整的還給她。

她熬了這麽久,冇日冇夜的苦學,費儘心思的討好蘇父,她就像一條聽話又衷心的狗一樣匍匐在這些‘大人物’的腳下……

終於,她等來了她的機會。

不是週記淮,不是和她的嫡姐真正去較量,去搶奪她最喜愛的東西...

不過冇關係,是誰都不要緊,她要麵對,將是主宰這個天下的帝王——

哪怕這個位置上的是頭豬都冇關係。

她會用最動人的笑臉去麵對和討好這個握著最尖端權勢...的人。

然後,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

“府上的藥送來了嗎?”

翠珠看著蘇懷妙,忍不住勸了勸,:“姑娘,您...那些催孕的藥,到底有些傷身啊。”

“聖上能生,不然哪來的昌平公主?”

蘇懷妙捂著自己的肚子,:“誰會不喜歡自己的骨肉血脈?”

“若是我能生...”憑他什麽秦王府,什麽岑王世子都算得了什麽?

這天下都該是臥在她腳下的,到得那一日,她會將蘇琳琅日日都宣入宮中...

蘇懷妙扭頭看了一眼鏡中的人,輕輕的揚了揚眉,喃喃了一句,:“

到底還是差了幾分啊,可惜總見不到人...”

懷康帝在宮中有了個珍嬪的訊息瞞不過蘇府,他動的什麽心思,明眼人都能瞧得來,隻是...隻是可惜的是這世間能有幾個陸燕芝。

也虧的她與蘇琳琅有幾分相似,蘇懷妙又與蘇琳琅有幾分相似。

陸燕芝窩在秦王府幾乎足不出戶,京中那些無數的宴會都請不人。

她如今是秦王妃,她不肯賞光,誰還似從前在恭候府一般強逼了她去不成?

隻怕這念頭才露出來,就被秦王一刀砍死了。

從前陸燕芝遮遮掩掩的模樣不算,算來,蘇懷妙真正見著人的時候,隻有梨園的那一麵。

驚鴻一瞥,永世難忘。

蘇懷妙如今不惜自殘,鍥而不捨往嘴角紮針,就是為了能和陸燕芝那日抬頭一笑時的有個小小窩窩的嘴角更為相似。

像誰不打緊,學誰也不打緊,這張臉而已,蘇懷妙早就不要了,隻要能達成目的。

她鬆開了手裏的帕子,看著鏡中微笑的美人,一切就等今晚了。

作者有話說:

還記不記得陸燕芝曾經說過,男主不在壓抑中爆發,就在壓抑中變態,這句話如今誰給她。

哈哈哈,別怕,老周不敢怎麽樣的,因為這是綠jj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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