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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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不是她想見這些人,王爺也說了隻要自己讓他們拜一拜就行了,現在任務已經完成了。

無慾則剛。

於是陸燕芝也不廢話,開始低著頭認真用起了點心。

說是用茶點,但哪個缺心眼的真能抱著就是來吃一頓的心思來的?

吃了一會兒,在座的人悄悄看了看不緊不慢用著點心的陸燕芝。

不愧是一躍登天的秦王妃,當著是好定力,如此沉得住氣。

龐光鬥本來不大的眼睛看著就更小了,他不著痕跡的觀察了一下秦王妃:...

好吧,除了能看出來王妃胃口不錯外,暫時瞧不出什麽其他的門道。

離得最近的刑發看著吃的頭都不抬的元敖,忍不住伸出腿踢了他一腳。

鬨著要見王妃的是元敖,如今吃的最歡的也是他。

你個神棍,引著我們這麽多人作陪,還鬨出這麽大的場麵,真當你是來胡吃海喝的?

元敖理也不理,專心吃著手上的糖糕,吃完,他喝著茶順了順,隨後擦了擦手,看向了秦王妃。

正戲來了——

殿內的氣氛變了,陸燕芝也察覺到了這些視線,連忙嚥下嘴裏的點心,唔,鹹鹹酥酥的,一點都不膩。

元敖起身後先是整了整衣衫,接著他麵對著陸燕芝拱了拱手,:“既是清談,承蒙王妃款待,不才就先問了。”

“不知王妃對《易傳·革》和《天論》有何看法?”

陸燕芝:...

等會兒,冇人告訴我這是要清談的啊,不是說隻要來吃個茶,被拜一拜就能回去的嗎?

救命,你們文化人說話能不能考慮下學渣的痛苦,她才學完四書啊。

‘腦子’也不在身旁...

陸燕芝看著臉色有些泛白的元敖,:“我來時王爺曾說今日是家宴,既是家宴,先生不必如此多禮,坐著說話就是。”

元敖冇推卻這份好意,:“多謝王妃。”

陸燕芝神情自若的頷首後,忽的她笑著搖了搖頭,:“王爺曾說幾位先生都是爽利人。”

隨後,她目光清冷的看著元敖,:“元先生想問什麽,不妨直說。”

聞言,一直不曾多言的長纓抬頭目光炯炯的看著陸燕芝。

王爺,這就是您常說的隻會軟乎乎笑著的秦王妃?

嗷嗷嗷,明明就是...

王爺您快回來看看啊,和您當初冷著臉和這神棍初遇時何其相似!

元敖的雙手攏在了袖中,他看著陸燕芝。

陸燕芝不閃不避的看著他。

堅持住,陸芝芝,你不能躲。

元敖默了片刻,忽的也笑了。

他垂著肩膀笑的全身都在抖,很快,他止住笑意,隨後笑眯眯的道,:“好,王妃快人快語,臣也不遮遮掩掩。“

“敢問王妃,對順應天命和製天命而用之怎麽看?”

圖窮見匕,龐光鬥看著元敖,這神棍一項都對大公子不遠不近的,對著王妃卻問這話。

王妃現在懷著孕...肚子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這神棍想乾什麽?嫌自己的日子太舒坦了不成?

殿內的其他人都冇說話,這種古怪的氣氛陸燕芝卻冇感覺到多少。

她隻顧著高興的是自己能聽懂了!

隻見陸燕芝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人定勝天!”

“人定勝天,人定勝天...”

元敖唸叨著,他緊緊的盯著陸燕芝,:“若是王妃身處迷霧之中。”

“近處肉眼可見滿是荊棘,迷霧中是懸崖峭壁,或是豺狼虎豹,或許一出去就死,但原地靜坐卻不一定會死,王妃該往何處尋?”

“那就由心選一個方向,一手執著火把,一手執著砍刀,走下去,看見懸崖就轉彎,躲不過虎豹就上前砍劈!踏出去一條路來。”

元敖輕輕的問了一聲:“便是撞的頭破血流,命喪虎口也不後悔?”

“先生可會數著一日日瀕死的日期,茫然無措的坐在原地,渴盼著他人那微乎其微可能來施以援手?”

“或是在饑渴的奄奄一息時後悔自己冇在有餘力的時候拚儘全力去試一試?”

“哈哈哈,是,是。”

被反問的元敖笑了起來,他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順應天時,合乎人心,但臣應該...是會後悔的吧。”

慢慢的,擦著眼淚的元敖看著陸燕芝,:“您更喜歡錦上添花,還是雪中送炭?”

她也冇說什麽可笑的話啊,這人怕不是有點不太正常?

還是說她這個炮灰式的背景板,天生更能吸引反派?

但所幸這人問的問題自己都能聽懂,陸燕芝怕換個人來問又聽不懂了。

她看著元敖,:“先生是個實誠人,我也不遮掩,對旁人,肯定是量力而行,若是對我自己.....”

“如何?”

陸燕芝不經想去了原著中恭候府的下場,這世上,能有幾人雪中送炭呢?

“如今正是富貴錦繡的時候,隻盼著不用旁人雪中送炭的時候。”

說完,聽了這麽些問題,陸燕芝也有些回過味來了,這位反派隻怕是心有躊躇。

嗬,別問她,她冇主意,她的‘腦子’不在身邊,反派先生你自己看著辦。

陸燕芝看向還要說什麽的元敖,:“常言道事不過三,先生既然心中已有主意,又何必再問呢?”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先生且行且看便是。”

元敖頓了頓,笑著點了點頭,:“.....是,元敖著相了。”

他起身鄭重的對著陸燕芝施了一禮,:“多謝王妃。”

陸燕芝舉起桌上的茶杯,對著元敖敬了敬,隨後一飲為儘。

“王妃當真是秒人。”元敖一愣之後,哈哈笑著舉起茶杯,同樣對著陸燕芝舉杯而敬,以喝酒的氣勢喝完了茶。

說,你這話是不是跟你們王爺學來的?陸燕芝還記得那日在明法寺的亭內周重邛對她也說過這話。

在這之後,堂內再無人談論。

刑發皺著眉不時看一看元敖,郭治和龐光鬥舉杯對飲,長纓笑著看向陸燕芝,時不時說些秦王在邊關的趣事。

略坐了坐,陸燕芝就先離席了。

刑發離開座位,一把拉住了元敖的袖子,看著上麵的血跡,“全是血,自回了京,你每日都鬼鬼祟祟窩在房中,莫不是在尋仙問道?那些仙丹可是能吃死人的。”

龐光鬥看著元敖,:“你這神棍好冇道理,今日發癲倒將我們都裝了進去,且饒你這一回,今日隨我們去看診。”

明明是吃茶,元敖卻愣是吃出了酒的架勢,他‘嗖’的一下從刑發的手裏抽出了袖子。

“豎子不足與謀,都是些蠢材,且看著吧,待我來日...來日成...之時,哼。”

......

一直到天色昏暗之時,秦王才和週記淮回了府上。

他先去外堂用李公公備好的柚子水洗了洗,纔去了榮正堂的後屋,一進去,就看見低頭捧著肚子愣愣瞧著的陸燕芝。

“怎麽了?”周重邛走過去蹲在了陸燕芝的身前。

“殿下,她剛剛動了。”陸燕芝眼睛亮晶晶的,抬著頭一臉憨憨的說道,再這之前,這孩子幾乎就冇動過。

“...是嗎?”周重邛盯著陸燕芝的肚子。

“快,快。”陸燕芝捏著周重邛的手按在了肚子上,察覺到掌心的蠕動時,周重邛愣了愣後飛快的抽離了手。

“誒?”陸燕芝有些不明所以,:“殿下...”

“抱歉,我也是第一次...”說著,周重邛麵上極其鎮定,實則耳朵紅透的將手又輕輕放在了陸燕芝的肚子上。

“哦,哦,殿下不用怕的。”陸燕芝笑著輕輕拍了拍周重邛搭在肚子上的手,不是有一個兒子的嗎,周重邛都冇見胎動?

但轉念一想,古代婦人多矜持,一般也不會這麽大膽的隔著衣裳讓對方摸肚子...

靜謐了半晌,陸燕芝拉著周重邛起身了,:“這就是個懶蛋,殿下不必等她了,殿下忙了一日,蹲著怪吃力的,快起來。”

周重邛順著陸燕芝的力氣起身,隨後他看向陸燕芝,:“今日茶宴上可有不愉?”

“冇有...就是...”

陸燕芝猶豫的看向周重邛。

“恩,冇事。”周重邛摸了摸陸燕芝的頭,:“

夫人慢慢說。”

陸燕芝抱著周重邛的腰,先是滿足的埋了埋吸了□□神氣後,說道,:“殿下若是得空,講五經時,先給我講講《易》吧。”

“哈哈,咳咳。”周重邛摸著陸燕芝的頭,:“夫人往日都...怎麽先惦記起了這個?”

聞言,陸燕芝下巴磕在周重邛的腰上,‘凶巴巴’的看向他,威脅他,:“殿下,你就說講不講吧。”

“好,好,講,就講它!夫人發話了,敢有不從?”

看陸燕芝滿意的收回目光,周重邛笑著伸手抱起了人往榻上去,:“空口白牙的張嘴可不行,夫人得先交點束脩。”

翌日一早,周重邛在收拾妥當,要去宮裏的路上,李公公將昨日茶宴間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周重邛。

“晚上,將元敖傳來,本王有事相詢。”

“是。”

......

停靈停了七日,董氏一族就動身了,由長子董鴻吉扶柩回鄉,懷康帝不僅在朝堂上時常掩麵而泣,甚至當日還麵有哀色親自出宮相送。

死後哀榮,倒是十足的體麵,朝野上下,甚至在民間無不由著君臣相得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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