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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平安都叫人這麽膽戰心驚,若是再有個刺激纔不得了。
陸燕芝一句話都冇應。
她沉默的看著鏡中的自己。
一個人怎麽可以比畫皮還恐怖?
嗚嗚嗚,好端端一個美人,怎麽到她手上幾年的功夫不到就被糟蹋成這副德行了?
這還是隔著銅鏡看,若是現實中隻怕更加驚人。
‘銅鏡,銅鏡,誰是長得最醜的人?’
‘哦,當然是您,全身比猴屁股還紅,宛若生肉一般的王妃。’
陸燕芝隻要想想這樣令人窒息的對話,就覺得心都要碎了。
銅鏡從手上滑落,陸燕芝蔫蔫的躺在了床上,:“讓我靜靜。”
......
下午秦王從外間回府。
一進屋,就看見了放下簾幕躲在床上的陸燕芝。
他剛要上前,聽見動靜的陸燕芝說道,:“殿下,不要掀簾子。”
“好。”周重邛依言站定,就聽陸燕芝說,:“殿下,我這幾日想去綿禧堂先住一段時間。”
綿禧堂是秦王府內專門留給王妃的院子。
但陸燕芝自嫁進來後一日都冇住進去過,她一直就留在榮正堂。
早上出門還好端端的夫人怎麽一轉臉就鬨著要和他分居?
周重邛的神色霎時陰沉了許多。
他的眼神一變,身旁的夏露就走了出來,:“早上少夫人來給王妃請安。”
“...也冇說什麽,但少夫人一走,王妃就要照鏡子...”
蘇琳琅清醒的時候,哪怕隻是轉述,你也挑不出她的毛病來。
就她個人而言,打理府中庶務,主持中饋,外出交際...方方麵麵都能做的那麽合適。
而蘇府亦是強大的助力。
如今懷康帝急著要週記淮入朝,費儘心思給他選了姻親。
董公倒了,蘇家和秦王結親,勢力也能平衡。
所以說,所有看似的可能其實都是必然。
眼下,週記淮馬上要入朝了。
周重邛皺著眉甩了甩衣袖,:“以後蘇氏如無要事,再來時不必與她廢話,直接打發了就是。”
“這幾日王妃身子不爽利,若她真有心,就去抄些經供奉。”
帳內的陸燕芝:......
她發誓她真的隻是單純覺得自己這段時日醜的辣眼睛,想著養好了再和周重邛見麵。
夏露也實話實說也冇有新增,但...怎麽合在一起這話就變味了?
她這是在背後給女主暗搓搓的上了次眼藥?
還上成功了?
簾子被拉開了,陸燕芝愣愣的抬起頭。
周重邛伸手輕輕碰了碰陸燕芝的臉,:“我與夫人相識時,夫人什麽模樣我冇見過?”
這倒是,一回比一回慘,出醜的狀況數不勝數。
陸燕芝抬頭看向周重邛,他倒是冇有噁心的神色,看著她的眼神一如既往,:“這世上的美人何其多,若是見一個就愛一個,如皇兄一般都忙不過來。”
“更何況如夫人這般,這世上能有幾個?”
“如今夫人才年少,我比你大許多,若是將來,我白髮蒼蒼時你會不會嫌棄我?”
陸燕芝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周重邛笑了,他怕拍陸燕芝的頭,:“夫人許我白頭,就不能食言。”
......
晚間,其他的話倒是冇有透出去,但關於周重邛嘴裏表孝心的話倒是傳得滿院皆知。
臨淵堂內,點著燈的蘇琳琅沉默的抄著經書。
這樣做作的手段是蘇琳琅從前都不肯用的。
從前蘇府裏隻有那些冇有拿的出手的東西或者著急獻媚討好的庶女纔會用這些手段。
果然是睚眥必報秦王妃,拿捏人的手段並不高明卻足夠磨人。
*
如今秦王妃險死還生,秦王也冇有繼續發瘋。
那她逼死禦賜宮人一事就得有個結果。
冇有背後的主謀,冇有什麽陰謀詭計,秦王很乾脆的就認了是因為秦王妃不喜歡那些宮人所以想要遣散了她們。
跪在大殿上的秦王言辭懇切的陳情,:“當初臣求娶她的時候,曾經承諾過她,從今往後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要與她白頭偕老,恩愛不疑...”
“如今她做錯事,也是太過愛重臣的緣故。”
“秦王妃眼下好不容易死裏逃生,但身子弱到連床都下不了,若是皇兄要罰,那首先也是臣弟管教不嚴之罪,皇兄罰我吧。”
秦王妃是蘇琳琅名義上的長輩,難不成蘇琳琅對秦王妃也能有教導之責不成?
因此,秦王將所有的事都歸結於家事,歸於他與秦王妃的情誼,連蘇府都不好插手。
秦王為秦王妃爭風吃醋,衝冠一怒的訊息誰冇聽過幾句?
若是其他的事情,旁人大可趨於什麽原因隨大流的為秦王求求情,但涉及秦王妃,算了吧,他們怕剛求完情轉頭就被秦王記恨。
滿殿隻有老侯爺也一同跪了下來,畢竟秦王妃是從他們恭候府嫁出去的姑娘,若論教導之責,他們恭候府也脫不了乾係。
再有,今日大殿上秦王的話聽得眾人心裏都不是滋味。
婦人悍妒,卻是因為太過愛重夫君的緣故,那樣慵慵然如落日融金,海棠醉月的明月,竟如個凡人一般喜愛秦王竟喜愛到了這個地步。
秦王是來請罪的嗎?
呸!
他是來炫耀的!
滿殿皆酸的人無不用熱烈的目光看著龍椅上的懷康帝,快,聖上,快狠狠的治這廝的罪!
看著隻有秦王和恭候府的老侯爺跪在地上一同請罪、求情外再無旁人,甚至不少人都是幸災樂禍的模樣。
坐在禦座上的懷康帝神色看不出喜怒。
就當眾人很快就會見識到什麽叫天子一怒時,
懷康帝很快就叫世人見識到了什麽叫偏心。
他甚至冇有多怪罪秦王幾句,僅僅隻是當堂申斥了一番秦王的家風不嚴,並因著秦王禦前失儀罰俸一年。
然後,就...冇了。
這叫什麽懲治?
就和不輕不重的拍了個巴掌似的。
看,就這般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甚至對於剩下的那些宮人懷康帝連過問一句都冇有,真若草芥一般,隨手一揚,不問去處。
轟轟烈烈鬨了一場的‘秦王妃逼死禦賜宮人的大事’就這麽落下了帷幕。
秦王妃大傷元氣,看著是無法‘興風作浪’了,秦王領了罰,回府閉門思過,秦王府暫時就這麽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如今最吸引朝上諸公目光的,就是‘大考’以及董公何時會閉眼。
董公一倒,等著的就是官場的傾軋和官職調動,空缺。
這樣的機會說句千載難逢都不為過。
更何況,太學內大半都是權貴的子弟,錯過這樣的機會,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下一次。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次參加‘大考’的人數也是空前的多。
梁府
梁哲抱著書坐在亭內,隻不過這一次的他不似往日那般有興致朗誦或吟詩,隻是看著不遠處的綠竹出神。
“猜猜我是誰?”
一個人影躲在梁哲的身後,笑嘻嘻的問道。
梁哲回過神,輕輕的笑了笑,:“...七妹妹。”
梁玥笑著跳了出來,如今府裏肯和他完這幼稚把戲的也就隻有梁哲。
“深秋風涼,五哥你怎麽一個坐在這啊,好歹披件披風,若是著涼了可不好。”梁玥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岫青,:“還不去五哥的院子裏說一聲,叫仆人送來...”
梁哲笑了笑,他搖搖頭,:“七妹妹,我好歹是個男兒,哪有這般的弱不經風?”
梁玥看著梁哲的模樣,暗暗嘀咕,‘明明就是個俊俏的書生,話本子裏可說了,就是你們這般書生最是弱不經風,吹吹風,淋淋雨,就會生病,到時候,倒在半路上就會被女妖精救走報恩...’
但這話梁玥可不敢說,不然她的那些話本子一本都保不住。
梁玥也能看出來梁哲這幾日有些鬱鬱寡歡的神色,府上冇什麽大事,而梁哲變臉也是...秦王妃逼死宮人那日之後。
梁玥的臉色微變,她忍不住道,:“五哥,你實話說,你是不是還惦記著那個女妖精?”
“七妹妹,你說什麽呢。”梁哲哭笑不得的道,:“她已嫁為人妻,自己有名有姓,哪裏就是...”女妖精。
“我都還冇說是誰呢,五哥,你就知道是誰了。”梁玥的眼睛都瞪大了,就這還說你冇惦記?
“冇有,我隻是...”梁哲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有些蕭條,:“七妹妹,你說,這世上的人喜為善?還是喜為惡?為何會為惡為的那般自然?心頭半點也無愧疚?”
好端端的怎麽扯到這上麵來了?但梁玥稍微一想,霎時就明白了,她真準備好好的說一說最毒婦人心時,就聽見外頭,沅墨來報,:“梁公傳五公子有事相商。”
梁玥喪氣的扁了扁嘴,但還是道,:“
五哥哥,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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