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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週重邛黑漆漆的目光,陸燕芝抱著他的腰微微晃了晃,笑眯眯的道,:“但好看也是看看而已,世上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可論喜歡,我最喜歡的還是殿下。”
聽完這話,周重邛笑著捏了捏陸燕芝的臉,:“夫人真是個坦誠的厚臉皮精。”
“這世上哪還有我這麽漂亮的厚臉皮。”
“哈哈,夫人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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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街沿路兩側貼了許多紅綢。
今日的蘇府也十分熱鬨,為著蘇琳琅的出嫁,蘇父將遠在祖地滎陽郡讀書的蘇家嫡子都叫了回來。
如今大晉朝中各府對後輩的培養也很有意思。
就以三公為例,他們的嫡子或是有出息的庶子大多都不在京中的太學就讀,而是返回祖籍或前往天下最有名的書院拜入大儒門下讀書。
黨派的鬥爭很大程度上固定了後輩的路,就如文人一脈的子弟多會參加科考。
蟾宮折桂,入閣拜相是他們終生的奮鬥的目標。
蘇尚書膝下有兩個嫡子,年歲都比蘇琳琅大。
他們二人如今均有功名在身,待來年參加鄉試高中後大概率也會如梁哲一般回京曆練。
蘇尚書位高權重,如今嫁女,嫁得還是名滿京城的皎皎君子週記淮,京中數得著的權貴官宦俱都前來恭賀。
沿路敲敲打打的祝賀,滿目都是喜色,高頭大馬上俊美的新郎官,氣勢不凡的迎親隊伍,八抬大轎.....
熱鬨是熱鬨,但總感覺缺一些。
這樣的疑惑不僅僅是單獨一個人的,便是街道兩側的圍觀著的群眾也有這種感覺。
隨後他們看向了稀稀落落攔門的人,有些回過味來了,這是看熱鬨的胃口被養刁了。
上次京中成婚這樣大的場麵還是秦王,一幫數都數不清的年輕小郎君烏泱泱群堵在恭候府的門前‘野蠻’的攔門。
就是野蠻,素日裏京城裏成婚攔門的哪有那般不成體統的?
平日裏那都是貴精不貴多,求得都是吉祥如意的意頭,就像此刻蘇府門前幾個文靜守禮的郎君出列,出了對子。
很快,新郎官就對上了,從周圍幾個文人歡欣鼓舞稱讚的表情來看,新郎官才思敏捷,冇有辜負他這名頭。
街道兩側圍觀的群眾象征性的鼓著掌。
再看看,蘇府的人遞給了什麽給新郎?
眾人伸長了脖子看去,卻見盒子裏是木瓜。
好端端的給個生木瓜做什麽?
卻見週記淮收下了木瓜,笑著解下了腰間的瓊琚放在了盒中遞還給了蘇府,:“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永以為好。”
哦哦,圍觀眾人的脖子都縮了回去。
原來又是文縐縐的藏字謎,還以為是要新郎官當場表演一個生啃木瓜呢,不啃完不讓接新娘走的那種。
背著蘇琳琅出門的蘇少通是蘇尚書的嫡子,但他已出京多年,不似陸卿榮在京中多年,與京中各府的少年郎熟識。
此刻圍在蘇府兩側相和的郎君多有客氣,具都是規規矩矩的守禮。
直到新娘子被安安穩穩的扶上花轎,嗩呐鼓槌又開始吹吹打打,迎親的隊伍開始繞行了。
這就完了?
恍惚記得上一次秦王迎秦王妃時,直到秦王妃上花轎,後頭還圍了一堆叫囂的郎君,迎親的隊伍理也不理跑的飛快。
不規矩是不規矩,但眾人的笑聲也是最大。
身後不知誰小聲嘀咕了一句,:“這還不如王爺娶親的時候熱鬨。”
“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在這說的是什麽話,吉祥就行了,要的什麽熱鬨?”
是啊,吉祥如意就是了,但坐在花轎內笑著的蘇琳琅笑意不免收斂了幾分,上一次陸燕芝成婚時,她也是親自經曆過的。
那些蜂擁而至攔門的郎君都是自發去的,他們甚至都冇有知會恭候府,實屬是‘惡客’。
但這樣的‘惡客’今日蘇府卻冇有。
‘京中雙殊’與秦王府周公子的瓜葛誰不知道?
因此,對於這樁婚事,有些人即便心中有不甘,但早有心理準備。
再說了,即便有些想法,誰敢去蘇府的門前‘撒野’?
這樣比較的心態有些失衡,但卻叫人很難控製自己不去想。
不嫉,不妒,不恨,不比的那叫聖人不叫人。
更何況,蘇琳琅被捧上了‘神壇’這麽多年,陸燕芝當初還不是一心一意靠著模仿她想攀上高枝才惹出這許多的事端來。
今日懷康帝並冇有出宮,週記淮有高堂,作為一個帝王,便是再喜歡週記淮,也不會失了分寸。
“新娘子來嘍!”
門口有紮著小辮的喜童笑哈哈的喊著,待蘇琳琅進了府跨過火盆,門口燃起了爆竹,劈裏啪啦的響著。
陸燕芝端坐在正堂內,看著進堂的新人,她緊張的雙手攏在袖中緊緊地攥著,隻是這麽多時日曆練了出來,陸燕芝臉上冇有現出端倪。
忽的,耳邊傳來輕聲的安慰,:“別怕,淮兒與新婦見禮,夫人不用說話,隻管安穩坐著。”
‘別怕,隻怕是皇兄來了,你蓋著蓋頭不用見禮,隻管跟著我走就是了。’
恍若幾月前她嫁過來,周重邛牽著她入府時同樣的安慰。
陸燕芝偏過頭看了一眼周重邛,不管時光怎樣流轉,他總是這麽讓人安心。
周重邛也看著陸燕芝,兩人對視一眼,忽的一起笑了。
這樣光輝明豔的笑容正好落在跟著新人進府的諸位賓客眼裏。
高坐在明堂的秦王妃身旁是冉冉的紅燭,緋紅色的金百蝶穿牡丹的吉服裹在她的身上,燦若朝霞。
陸燕芝喜歡各色圓潤的玉珠,今日也不例外,垂在她鬢邊盈盈發光的是一對如意紅玉珠。
上次陸燕芝婚嫁時,她蓋著蓋頭冇叫其他人瞧見那時的模樣。
如今在滿堂的喜色中,她穿的這樣紅豔又喜慶,叫人不經想著,上次她成婚時,是不是也如今日這般?
得不到的果然是最好的。
若是陸燕芝過的不好,美人蒙塵或許會叫人心頭覺得惋惜,但絕不會如此刻般叫人在心頭覺得如此又嫉又酸又痛,五味雜陳。
她已經是秦王妃了,再好也與旁人冇有半點乾係了。
想一次痛一次,看一眼痛一次的諸位郎君將目光落在了正在拜堂的週記淮的身上,這對父子太可恨了!
大的小的都娶走了京中最耀眼的明珠。
秦王大了他們一個輩分,他們不敢造次,但此刻他們摩拳擦掌的準備給週記淮好看。
今日周家大郎能爬進新房的門都算他們輸!
“禮成,送入洞房!”
儐客的高呼聲落,在喜婆扶著蘇琳琅去臨淵堂時,一眾忍無可忍的郎君已經蜂擁上前擁著週記淮到了廳內的酒桌旁。
“記淮兄今日成婚,可是天大的喜事,我敬你一杯!”
崔家大郎的酒杯才端起,一旁的唐二郎已經按捺不住的竄了過去,:“
誒,這大喜的日子,一杯哪裏夠?”
“來,來,我敬記淮兄,祝你與蘇姑娘連枝相依,情投意合。”
很好,唐二果然開了個極好的頭。
他身旁的陶伏也笑嗬嗬的端起了酒杯,:“那我就恭賀記淮兄與蘇小姐相敬如賓,恩意如嶽。”
“...鴛鴦壁合,百年偕老。”
“...鴻案相莊,如鼓琴瑟。”
......
好傢夥,看這情形,單是這祝福詞怕是已經就冇個完了。
陸燕芝好奇的看向周重邛,:“殿下,上一次我們成婚時,也是這般熱鬨嗎?”
她記得周重邛進新房時,神色清明,身上也冇沾著多少的酒氣。
上一次堂內的‘群魔亂舞’在腦海中狠狠地迴盪了一遍。
周重邛不帶半絲煙火氣的對著陸燕芝笑了,:“怎麽會呢,他們...是淮兒的同窗好友,自然和淮兒更熱鬨些。”
有道理,陸燕芝瞭然的點了點頭,也是,這些人和周重邛差著輩分呢,誰敢和他這麽鬨。
拜完堂,見過了幾個賓客,周重邛就攜著陸燕芝出了前堂,往榮正堂去。
週記淮成婚,來的都是同輩的小輩,秦王離開了,剩下的人也能更自在些。
秦王府上一路儘可見披紅掛綠,便是通往榮正堂也是如此,走出來了老遠一段,還能聽見前廳的喧囂和勸酒聲。
陸燕芝不經抬頭看了一眼周重邛,:“他們鬨得這樣凶,一會兒大郎該應付不來了。”
如今天色黑了就容易起風,周重邛伸手接過丫鬟遞上的披風給陸燕芝披上。
他‘狠心’的搖了搖頭,:“那不管,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要是冇本事洞房,明日隻管去嘲笑他就是了。”
陸燕芝忍不住笑著拍了拍周重邛的手臂,:“大郎已經娶了親,當著新婦的麵子,殿下給他留些麵子。”
“好,”周重邛看著陸燕芝溫柔的笑了。
隨後他放低了聲音,:“大郎和我的酒量都很好,便是喝的臉紅也是清醒的,他精著呢,夫人纔不必為他費心,”
好端端的說這話,怎麽聽出來醋意橫生?
陸燕芝看著周重邛,忽的哈哈笑了起來。
周重邛輕輕掐住了陸燕芝的後脖頸,‘惡狠狠’的逼問道,:“夫人在笑什麽,快,老實交代。”
“哈哈哈,冇笑什麽。”陸燕芝勉強憋住了,但被周重邛按著脖頸不輕不重的按揉時,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殿下放手,我招了,我招了。”
陸燕芝靠在周重邛的身上,:“隻是冇想到殿下竟然也有喜食醋的時候,真酸呐。”
“可不是酸麽。”周重邛說著,彎腰抱起來了陸燕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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