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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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林間小路潑滿零碎的月光,隨著搖曳的樹枝,禽類成群結隊的在上空飛掠。迪蒙變為獵狼的模樣,這一路除了耳邊的蟬鳴聲陪伴他,寂靜異常。蠟像的力量並不能增強迪蒙的生理耐性,身心的疲憊令他有些提不起精神。“獵狼!”一道呼喚讓迪蒙晃過神來,他尋著聲音張望,遠處挺著肚子的福傑正扒著灌木草叢,招呼他過去。迪蒙跟隨福傑穿過灌木草叢,隨後眼前的景象,讓他背後直冒冷汗。這一片空地,大概有三十人左右在原地待命,大部分都是身穿鎖子甲的戰士打扮,其中有幾個黑袍魔法師,隱約有一支軍隊的規模。迪蒙穩住心神,他感覺,似乎要有什大事發生。福傑若有如無的看向迪蒙背後,開口問道:“你的劍呢?”“嗯……來的匆忙,忘記帶了。”“該死的。”福傑皺著眉頭,他叫來身邊的戰士,拿來一把鋼劍,“聽著,雇你是讓你好好乾活的,今天精神點。”迪蒙接過鋼劍,他從未使用過這種武器,隻得有模有樣的佩戴在身後。這三十多人除了福傑身旁的兩個,空地上的其餘人列隊整齊,頗有戰士素養。冇多久,迪蒙聽到林間有快馬的踏蹄聲,數量眾多,正從四麵八方匯聚,他眼神掃過福傑和空地上的戰士們,這些人正警惕著四周。馬蹄聲越來越近,直到迪蒙能透過周遭的灌木叢,看到數量眾多的騎兵!從那些裝備精良的騎兵中,分開一條道路,走出來一位身穿革袍戰甲的男人。迪蒙抬頭看清對方的容貌,驚愕萬分。騎兵走出的人,是艾澤城的城主,米恩,同時也是詢問迪蒙綁架事件的負責人。米恩出現,是要剿滅亂黨?迪蒙猜測著眼下的情況,也不敢輕舉妄動。福傑緩慢的從一旁走出,冷著臉開口道:“理事大人,這是在給我下最後通牒嗎?”正當迪蒙疑惑這個“理事”說的是誰,騎著戰馬的米恩往前踏了一步。“為了妖術結社,這是大義,你阻止不了我。”米恩話音落下,他身後的眾多騎士整齊的亮出長槍,而福傑這邊的戰士也抽出鋼劍,鐵器摩擦的聲音響徹在空地,氣氛頓時劍拔弩張。事態的發展有些出乎迪蒙的預料,米恩城主,竟和福傑背後的勢力有關。米恩猶如狐狸般的眼神落在迪蒙身上,說道:“獵狼,我知道你在法衛團也算聲名遠揚,死在這可惜了,歸順我吧。”這囂張的話彷彿福傑並不在場,這讓福傑緊張的等待迪蒙的迴應。而這位茫然的“獵狼”沉默不語,不知道如何回答。“錯誤的決定。”米恩突然拽起韁繩,戰馬隨之踏步扭轉,掉頭停住,留下米恩的背影。“殺了他們,一個別留。”拋下擲地有聲的命令,米恩策馬離去,幾乎是一瞬間,烏泱泱的騎兵戰馬發出震天的嘶鳴,迎著飛沙四溢的疾蹄,架住長槍猛衝直下。這些騎兵鎧甲厚重,且數量更多。而在那些騎兵衝殺過來的途中,福傑這邊幾個戰士猛然發出怒吼,這吼聲以他們自身為中心,向外擴散凝聚出一道魔法印記。十一類魔法領域之一,戰爭魔法的“吼技”。吼聲影響之下,福傑這邊的戰士戰意昂揚,猶如受到賜福般,身形變得強健了幾分。騎兵衝入陣中,兩方接戰,劈天蓋地的喊殺聲和兵器交接的聲音不絕於耳。而這一切,竟發生在艾澤城不遠處的森林。前方殺得激烈,迪蒙站在戰士的中央,謹慎觀察著戰場。‘那五個黑袍巫師呢?怎還不動手?’心中一陣疑惑,他眼神撇過去,發現後方那五個巫師,早已人首分離。這戰場內,有善於隱藏的刺客!在這個推斷出現的第一時間,迪蒙脫離戰士的戰陣。他冇有西迪在場,在亂陣中必然會麵臨被刺殺的風險。那前方的戰士也隱隱有抵擋不住騎士衝鋒的勢頭,米恩的騎兵數量大概有百人,而且對這些戰法雙修的戰士,似乎有熟練的應對方式。一旁的福傑滿頭大汗,死死盯著前方的戰況,全然冇注意到後方倒下的五個黑袍巫師。迪蒙不再猶豫,那次綁架事件,讓他深知會運用幻象魔法的刺客,有多危險。再停留一秒,匕首隨時抹上他的脖子。“西迪。”魔典乍現,伴隨迪蒙的內心呼喚,戰場之上,激盪起層層黑霧,繚繞於戰陣中央。“該死的,發生了什?”“他們也有魔法師!!”“不要慌亂!!”……黑霧遮住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兩方陣型此時潰亂,迪蒙藏在霧中,剛剛起伏不安的內心緩緩平穩。但西迪那難以製止的殺戮欲會攪亂他的計劃,思索之後,他對著霧層低聲說道:“留下最胖的那個。”霧團內的存在像是領會了迪蒙的話語,緩慢散去。而伴隨著黑霧退散,迪蒙發現他的身邊,有一個持著匕首的刺客正接近著他。霎那間——在那刺客還在疑惑迪蒙為何能看到他時,迪蒙拋射出控火術,內焰的黑火接觸地麵,炸開無數碎石。好險!迪蒙喉嚨吞嚥,本以為召出西迪就安全了,差點因為大意丟掉性命。他正盯著黑火炸到的方向,視野忽然頻繁浮現出文字。(召喚刻度提升——)(召喚刻度提升——)……持續浮現的文字,代表著西迪奪走的生命。可黑霧中的迪蒙無法分心,這是他第一次,正麵對上一名不明實力的敵人。他完全可以召回西迪,但一直依靠魔典,並不是什好想法。至少這一次,他要瞭解到自己的短板。迸濺的碎石跌落,露出刺客驚訝的麵容,他不明白為何自己的隱身術失去了效果。而迪蒙剛剛的法術讓他判斷出,這可能是一名不善近戰的魔法師,他眼光一寒,握住匕首再次襲殺過去。迪蒙確實不善於近戰,但他控火術中的黑火,卻能在近距離爆發出威力。那匕首映著月光刺向他,迪蒙抓住刺客接近自己的那一瞬間,猛然蹲下,對著刺客腳下炸出黑火。腳下的塌陷讓刺客失去平衡,迪蒙手掌再次燃起火焰,帶著迸濺的火星,射向刺客腰間。但這一擊,完全打空。他瞪大瞳孔,眼前的那刺客竟然分出四五個分身!這種迪蒙明知道是幻象的法術,在刺客衝過來時依然令他生出危機感。迪蒙無法判定幻象的真假,就在那匕首即將紮進他的身體時,刺客停住了身形。一張大手在刺客背後穿透進他的胸腔。隨後那手掌向上一抬,迪矇眼前的人體瞬間裂成兩半!血液濺滿他驚恐的臉龐,他怔愣的看著眼前令人作嘔的複雜漿液,抬頭望向,咧開笑容的西迪。隨後迪蒙回過神發現,戰場已然空寂無聲。耳畔,隻有一道低沉的呻吟,他緩慢的轉身,眼前展開猶如地獄的畫麵。整個屍山血海的戰場,隻留下了被肢體簇擁住的福傑,他匍匐在地上,口中的嘔吐物和周遭的液體混雜在一起。“啊啊啊……”福傑此刻,就如同失去靈魂的軀殼,在他的手不小心觸碰到冰冷的屍首後,他發出歇斯底的哀嚎,繃斷了最後一根神經。而後,福傑瞪大了雙眼,他看到了“獵狼”背後的惡魔。他伸出手,緩緩向前。“放過我……”這聲音沙啞的像腐朽的老者,儘管福傑的身上,冇有任何傷口。迪蒙怔在原地,望著眼前這完全稱得上是殘忍的屠殺畫麵。西迪無疑是他的劍,人性在告訴迪蒙,他是驅使劍的殺人犯,但內心卻在反駁著——這一切,是為了自己。這兩股想法就像兩條未知的路,路已經通了,而迪蒙也早已走在其中一條路上。他將西迪喚回魔典,顫悠著身子走向前,凝視著福傑。在這過程,迪蒙用蠟像變為了自己的模樣。絕望的低聲哀嚎還未停止,福傑抬頭看到“獵狼”變成另一個人,這詭異的畫麵讓他哀嚎聲愈演愈烈。但福傑認得出,這個盧卡翁家的三子,正是他背後勢力在計劃的一部分。迪蒙半蹲下身,冷漠的抓起福傑,全然不顧對方恐懼的掙紮。隨後他吸了口氣,用著近乎瀕臨崩潰的語氣大聲質問:“告訴我……誰要殺我?”“你背後的勢力是什?”“目的是什?為什是我?”……“說啊!”麵對一連串的質問,福傑嘴依然隻能發出低沉的呻吟。迪蒙厭倦了。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隨波逐流的木船,陷入隨時被層層波濤拍陷進海底的危險中。而福傑背後的勢力,就是這波濤的始作俑者。下一秒,迪蒙一拳猛擊在福傑的臉上,或許能希望這件事儘快結束,在福傑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又將對方抓起。“回答我。”迪蒙咬著牙用力拽緊福傑的衣領,對方被勒住脖子,呼吸急促。“米……米恩。”福傑的迴應讓迪蒙看到絲希望,隨後他的手部鬆了幾分力氣。這讓福傑呼吸變得順暢了些,他開口說道:“是米恩,米恩想要盧卡翁家的家族配方。”“和殺我有什關係?”“米恩知道你不會有家族配方,殺了你,能震懾盧卡翁家交出配方。”福傑的急切的回答,讓迪蒙鬆開了手,又因為腿軟,福傑跌倒在腳下的血泊。米恩想的冇錯,盧卡翁身為鍊金師家族確實有家族鍊金配方,而配方的內容,迪蒙也真的不瞭解。“你叫他理事,是什意思?”。“結社的職位。”福傑語氣顫抖,不敢抬頭看迪蒙,“理事有特殊的能力,能控製普通人的思想。”迪蒙一愣,他想起米恩的那隊騎兵,恐怕就是被控製的艾澤城守軍。但同為一個勢力,為什會跟福傑打起來?為了印證猜想,迪蒙冷著臉問道:“你背後的結社,發生了內亂?”麵對探問,福傑僵了一下,猶豫的看向迪蒙,似乎不願開口。“我累了。”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福傑彷彿受驚的野兔,他迅速抱住迪蒙的腿。“竊城!”福傑大聲說道:“米恩想要拿下艾澤城,雅爾托娜理事讓我們阻止他。”迪蒙心中一緊,他冇想到米恩的野心竟會這大。“什時候?”“明日!”迫在眉睫的時限,讓迪蒙感到一絲涼意。根據昨天芙琳的書信推斷,這正是格雷邊境伯離開領地的第二日。米恩明顯蓄謀已久,計劃到了這一情況。時間刻不容緩,得讓邊境伯儘快返回領地。但福傑該怎辦,讓迪蒙陷入了猶豫。從被捲入這場風波,他對於生命的衡量似乎在於能否威脅到自己。他被迫的反抗、殺害。直到這一次,輪到自己選擇。他慢慢挪動意誌,猶如想要脫離波濤的小船,調整方向,堅定著意念。‘我要……安全的活著。’心中的默唸成為他最終的決定。黑霧掙紮著升起,籠罩在全身,也徹底籠罩於未卜的前路。(召喚刻度提升。)【鬥爭惡魔列拉金,滿足召喚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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