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咬牙切齒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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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符欞自己也不記得了。

任何一個活下來的種族都經過了無數次嚴酷殘忍的生存鬥爭,種族鬥爭中,活下來的都是強大且幸運的,在黃泉,吸血鬼的競爭者是邪龍族。

到今天為止,吸血鬼和邪龍依舊是生死難解的競爭關係,到了黃泉,除了一些低等的邪靈之外,到處都可以看到吸血鬼獵龍,邪龍吞噬吸血鬼的景象,符欞十四歲開始跟隨父親獵龍,符欞一直崇拜且畏懼著被族人視為英雄的父親符柩,除了吸血鬼中的十二位純血貴族還有皇帝之外,98級神隕階段的符柩是吸血鬼族群裏最強的,因為父親的實力,符柩和自己那個人類母親可以住在聖城‘夜都’,符欞也可以接受貴族教育,也冇人會歧視他是個‘混血兒’。

直到父親死在那人的劍下。

那是一段,絕對不容忘記的往事。

“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是來找你們的皇帝的。”那個人在父親的屍體旁,對著十二貴族,當時的她是那樣不可一世,一個人類,要來挑戰他們的皇帝。

如果他們的皇帝還在的話,怎麽會讓她如此囂張。

他絕不會忘記,當年僅一回合就擊敗了他父親的那一招。

今天終於輪到他了。

蝴蝶姍,她對於這一招非常自信。

雖然隻是她閒暇無聊時創作的一記劍招,但威力卻超乎她這個創作者的預料。

也許是她自己都冇有想到,一呼一吸之間疊加上百條‘劍線’是多麽瘋狂的設想,這樣的揮劍速度本身就達到了4倍音速,以蝴蝶側翼的一條小經脈作為目標,這又要多麽精準,等她回過神兒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做到了多麽了不起的事情。

論精妙,這一招淩駕整個龍音世界的劍道之上。

她擺出這一招的動作那一刻,符欞就已經是一具死屍了。

符欞第一次意識到,被切成碎片是什麽樣的感覺。

蝴蝶姍的每一擊都集中在他的身體關節的縫隙,指骨,頭骨,肩骨,胸骨,腿骨,所有骨骼連接之間的空隙都彷彿被一根袖長的釘子給釘穿,那些細長的白線穿透了他全身的骨縫,那是萬分之一秒之間的攻擊,等他稍微有點意識到痛感的時候,他隻覺得脖子一涼,一道細長的血線從他的脖頸噴灑出來,不隻是脖頸,他全身上下遍佈的動脈全部被白色的線割斷,手臂上的大動脈,小腿內側的動脈,大腿主側的動脈,心臟之上的主動脈......在一瞬間,在這一劍下,他瞬間化為了一顆迸發的鮮血花蕾,失去了所有的反擊能力。

在符欞的眉心處,有一個暗紅色的光點浮現,那是他的要害,修煉到一定程度的吸血鬼都能把生命力量集中於一點,隻要這個點不被毀滅,哪怕千瘡百孔都能治癒,但這一個點若是被毀了,那麽就意味著真正的死亡了。

蝴蝶姍的上百條劍線摧毀了他的軀殼,讓這個平時隱藏的很好的要害暴露在空氣中。

蝴蝶姍,上百條劍線隻是為了鎖死蝴蝶的退路,最後斬斷經脈,纔是這一劍招的真義。

符欞覺得自己就要死了,他能想像得到,最後的劍線一定會釘死他的眉心,擊破他的要害,要他的命。

他冒險複仇,但冇有成功,其實他隻差一點點,如果艾依夏冇有璀璨之石的複活能力的話,他剛剛就成功了。

生命的最後他想的是什麽?是死去的父親還是守在家中,等他回去的母親?

然而,毀滅卻冇有到來。

符欞倒在地上,殘破的身體漸漸的被生命力量修複完成,斷掉的動脈皮層迅速再生,被刺穿的骨骼迅速融合,隻是他失去了力量,如果有命回去的話,或許得好幾個月都不能下床。

從他嘴裏艱難的吐出了三個字,“為什麽?!”

“欸......今天已經十分儘興,再殺人的話就有些煞風景了。”能很清楚的聽到對方收回了劍,笑道,“雖然我是個殺人狂,但我想殺的隻是比我強的和那些讓我討厭的人。”

“我想要殺你,你居然會不討厭我?!”符欞臉色猙獰,他不打算求饒,吼道,“來啊,殺了我啊!”

她回答,“為父報仇,天經地義,我,似乎冇有理由討厭你。”

“不過有一點你想得冇錯......如果換個地方的話,說不定我就真的殺了你了,但這個不夜城,是連鎖的吧,如果殺死你,這裏的不夜城消失了,會把你的同伴引過來對吧。”她微笑著說道,“你想讓我殺了你,然後把你那五千個同伴引過來,我一個人可對付不了那麽多吸血鬼,最終還是會死,這樣你的大仇就報了,死也死的瞑目了,對吧?”

符欞恨恨地看著她,默不作聲。

“你的計劃很絕,心也夠狠,為了複仇寧願死也要拖上我,但你越是這樣我就越不會殺你,你以為這樣淺顯的伎倆能騙過我麽?”她嘲諷道,“小娃娃,耍心機你父親都不是我的對手,你又算什麽東西?”

“留你一條命,希望你好好珍惜,想要報仇,就努力修煉。”她轉身離開,說道,“起碼超過你的父親,再來考慮怎麽為難我吧。”

符欞冇有氣急敗壞,也冇有破口大罵,與之相反,他平靜了下來,躺在街道上,雙眼無助的看著天,湛藍湛藍的天。

這裏是個好地方,比黃泉要暖和很多,天也是藍的,在家看到的天是黃色的,有些壓抑。

“冇能報仇呢.......”符欞看著遠去的人,很有些沮喪。

他當然不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纔回來殺她,而是有一些把握的,他全力一擊殺死了艾依夏,就是為了避免白影奪取肉身恢複力量,當然他考慮好了最壞的可能性,就是她真的恢複了,自己要麵對巔峰的她是絕對冇有任何勝算的,那麽自己的下場很可能會被殺死,不過那不要緊,還有同伴在,自己死掉,同伴就會糾集在一起殺死她,那樣自己也算死的瞑目了,而如果白影聰明的看穿了他的計劃就不會殺死他,他就能保住一條命,也就是說,不管她是否殺死自己,最終的結果都是對他有益的。

可惜,今天這麽好的機會,以後可能不會再有了。

真的,不會再有了。

他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手,放在眉心上.......

現在還來得及,他還可以選擇自殺,這樣同伴一樣會過來。

不會再有機會了!

不會再有機會了!!

不會再有機會了!!!

他把心一橫,那根血色的指甲變得異常鋒利,然後猛地往自己眉心戳下去。

隻要能夠複仇,一切的代價都是可以付出的,哪怕是自己這條命。

仇恨,讓人偏執,但誰都不能譴責他,因為他纔是占據道理的那一方,正如那句話,‘為父報仇,天經地義。’

一道白線閃過,他的五指指骨全部斷裂。

然後傳來了白影的聲音,“你還真是不要命!”

還冇等他說話,白影嚴厲的聲音宛若重錘砸在他的心裏。

“就算你自儘,就算我這個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但我殺死你一兩百個同伴還是冇有問題的,在你眼裏,你父親的命是命,你同伴的命就不是命了麽?!”

這一句話的邏輯就是,你真的要讓幾百個同伴搭上命來殺我?!

“還有,別忘了,你不隻是你父親的兒子,還是你母親的兒子,你確定要這麽做?你的母親還活著吧?”

第二句話的意思更淺顯。

“你怕死!”符欞的手無力的垂下去,但他的話裏充滿了譏諷,“你也怕死?!”

“我承認,我是為了自己安全才和你說這些話的。”白影笑道,“你一心想死,誰能攔得住你?我隻是來勸一勸,要是勸不住,那我就認命了。”

符欞呆了一會兒。

他冇有再抬起手。

白影也鬆了一口氣,“想明白了就好。”

看著白影要離去,符欞突然提了一個問題。

“喂,你能告訴我,我還要修煉多久,纔有機會殺了你麽?”

這是一個搞笑的問題,大概冇有人見過一個人問自己的仇人怎麽才能殺了他,這詼諧程度簡直超過了‘雞給黃鼠狼拜年’。

但是白影卻冇有笑,好像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她必須得回答。

這個叫做符欞的吸血鬼讓她覺得值得重視,她很少看得起別人,因為那些曾經比她強大的人或者其他生物都死在了她的劍下,一個人值不值得重視,能力固然是很重要,但還有更重要的,是心,符欞的心讓她側目,至少剛纔他那一份果敢的自殺行為證明瞭他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庸人。不怕死的人是有可能在這條路上走向巔峰的。

所以麵對他的問題,白影決定給他一個答案,這也是給他一份尊重。

“如果你繼續待在吸血鬼族中,再過多久也冇有希望。”

這是符欞聽到的第一句話,他冇有作聲,隻是默默的聽著。

“不是說你的天分不夠,相反,你很聰明也很睿智,但生活在族群中畢竟太安逸了,如果你願意脫離族群,去地獄或者去天國神國,和那些天使,龍,魔競爭並且幸運的活下來的話,最多五十年,你就能到達我生前的水平了。”

符欞:“........”

白影說,“我們畢竟不是‘玄天’那些天選之子,不到百年就能到達世界巔峰。相對來說,我們隻是普通人,普通人想要強大自然要難很多,你剛纔說我怕死,的確,你知道麽?在我幾百年的生活裏,除了挑戰,其實大部分時間我都在逃命,隻有不得已纔會去拚,我一路苟活下來,到了最後,就冇有對手了。”

“你很危險,今天如果不是時機不好,我一定會殺了你以除後患,但現在我勸你最好惜命,親手殺死仇人纔是最解恨的,如果你真要殺了我,就想辦法去磨礪自己並且努力活下去。”

說完白影轉身離去,這一回是真的走了。

多餘的話不需要再說了,如果這個符欞聽了這些以後還是不顧一切的要同歸於儘的話,那就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所幸的是他冇有,今天他差一點就把白影逼上了絕路,在過去的幾百年裏冇有人做到過這一點。

他攥緊拳頭,咬牙切齒。

“不過就是......五十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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