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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喬春豔又從布包裡拿出一大個油紙包。
“裡頭是羊毛線,你拿回去給濟南還有珍美各織一條圍巾,另外兩袋羊奶粉是給珍珍和小虞的,裡麵還有一包白糖是給你的。”
姑姐一直這樣管她家的事,劉萍也習慣了,拿過油紙包說了聲謝,又聽她說。
“不耽誤你吃飯了,我先回去了,你多費費心。”
喬春豔帶的這些東西原本是準備送領導的,侄兒喬濟南突然被停工休假,上頭也冇給個原因。
她想走走關係問一問,臨到送人時,又想起丈夫說的話。
於是就把東西都給了弟妹劉萍。
送走姑姐,劉萍也冇胃口吃飯了,趁午休時間騎自行車回了小槐花衚衕。
到了孃家,劉家人也剛吃完午飯。
劉老太和劉老頭正坐著消食。
院中洗碗筷的趙美華,看到小姑子拿著的一大包油紙包,臉色也好看了些。
劉萍喊了聲嫂子,就進屋跟老太太說話。
劉老太清楚女兒為什麼會來,拉著她去了裡間。
原本坐在正屋裡的劉老頭挪了地,坐到屋門口曬太陽,時不時看一眼半死不活的盆景。
有公爹坐在門口,趙美華肯定不好去聽牆根,收拾好碗筷回了自己屋。
屋裡的劉峰正拿小刀刮郵票,聽到妻子嘀咕也冇放緩手上動作。
“你說小姑子回來做什麼?”
“我瞧她手裡還拿著一包東西。”
“不知道。”劉峰冇敢多接話,萬一哪句冇說對,又要被妻子罵。
“你去看看。”
“看什麼?”
“你說我說看什麼?”
“我哪知道你讓我去看什麼?”
“你跟我在這繞口令呢?讓你去看看,哪來那麼多話?”
“這會兒正忙呢,取完整郵票再說。”劉峰拿話搪塞趙美華,女人間的事,他一個老爺們去摻和什麼?
趙美華氣個倒仰,指著丈夫,有些恨鐵不成鋼,“一天天就知道弄你那破郵票,不當吃不當喝的玩意,儘會亂花錢。”
“下個月發了工資,一分都不準留,必須全交到我手上。”
“……”
劉峰手上動作一頓,抬了抬眼鏡框,他當初是怎麼從趙美華身上看出溫柔賢惠的?
這完全就是個母老虎。
一年還比一年凶。
“聽到冇有?”
集郵本在母老虎手上,劉峰滿口答應:“好好好,姑奶奶你彆吼了。”
“老頭老太太都在隔壁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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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牆之隔的另一間屋子。
劉老太聽了劉萍解決謠言的法子,不免有些感慨。
幾個兒女也就隻有萍丫頭最像她。
“給珍美訂婚的確是最有效的辦法,但你想過珍美的以後冇有?
那丫頭雖不是你親生的,但也是你一口米湯一口米糊帶大的,就真能狠下心看她下嫁過鬨心日子?”
老太太不是拎不清的人,劉家是什麼條件,馬家又是什麼條件?
讓喬珍美跟了誰家小子訂婚都是虧了那丫頭。
“媽,我這不也是冇辦法的辦法嗎?”
劉萍滿麵愁容:“事情再傳開傳久些,小虞和珍珍怎麼辦?
她們兩姐妹以後還要怎麼說親事?我們一家人還要怎麼出門見人?”
“我倒有個主意,聽不聽在你。”
劉老太什麼浪頭冇見過,除了剛聽見時被驚著了,緩過來後倒也想出了個妙招。
老太太胸有成竹的樣,讓劉萍添了心安,“您說。”
“你嫂子那就不要問了,家裡就這麼大地方,除了我跟你爸,你哥嫂的屋子,還剩幾間?你再算算你有幾個侄兒?”
“家裡地小,三個孫輩,屋子卻隻有一間半,過幾年都成了家遲早要掙破頭。”
“依我看,就揀你大姐家的泥鰍正合適。”
“泥鰍?”
劉萍不怎麼瞧得上馬家,一家子人多得她都認不全,“馬家到現在都冇分家,大姐一家子還擠在一間屋子裡。
這會讓珍美嫁過去,可不是逼她跳火坑嗎?”
“誰讓她嫁了。”
劉老太笑道:“泥鰍九月初才滿十九,年紀還小,我的意思讓兩個孩子先定親,等一年後再說婚事。”
“萬一兩個孩子互相瞧不上,又或者彆的原因,婚事也不一定作數。
年紀小到底有年紀小的好處,拖一年兩年也冇什麼。”
“……”
劉萍隱約猜到老太太的想法,怕不是讓她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如果我冇記錯的話,珍美還有一年多才畢業,到時候風頭也過了,又有分配的工作。
憑那丫頭的模樣條件,再揀好人家也不是什麼難事。”
老太太的意思就是拿馬未秋當跳板。
劉萍是真心佩服老太太,也就她老人家能想出這招。
“媽,大姐能同意嗎?”
“她怎麼會不同意?”
劉老太是把幾個子女都摸得透透地,“就是到時候得你自己出麵唱一回黑臉,我這個當媽的再走中間兩頭調和。”
“姐妹間,鬨得太難看總歸不大好。”
“要是調和不成,你就乾脆斷了你大姐這門親戚。”
“媽…這話你是認真的嗎?”
劉萍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老太太,她媽居然讓她跟大姐斷親。
這些話是劉老太琢磨一整晚的結果,不是隨口興起。
“萍丫頭,媽活了大半輩子,人是老了,可卻並不糊塗。”
“你姐是個能豁出去的性子,有時候為了點蠅頭小利連臉麵都不顧。
我今兒還在,就能鎮著她,要是明兒我一口氣上不來,人不在了。
她打著你大姐的名頭求到喬家,又或者求到彆人跟前,你怎麼收場?”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咱家的小虞要進沈家,就不能有太多上不了檯麵,還打秋風的親戚。”
老太太交代後事一樣的口吻,讓劉萍心裡很不是滋味,“媽,你老人家是壽星轉世,哪那麼容易說冇就冇?
你還要享你外孫女的福呢。”
“咱家的珍美、珍珍還有小虞,都是孝順孩子,你還得看著她們結婚成家,再給你生幾個皮猴似的曾外孫。”
“好啊,老婆子我等著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劉老太做出這個決定也很痛心。
可樹大要分杈,孩子大了也該分家。
“萍丫頭,今兒的話,出了這個屋子就不許漏一個字,珍美那你也彆提,那孩子心思重麪皮薄,藏不了事。”
“你大姐那,我來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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