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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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陽下,秦大媽穿了身藏藍舊式土布衫,挎著的籃子裡還有些蔫兒吧的雞毛菜。

看到一身白色連衣裙的虞晚,忙上前傳話。

“可算是找到個能遞話的了。”

虞晚笑著問:“秦大媽,找我有什麼事?”

“不是我找你有什麼事,是過來帶個話,二十多分鐘前,城北派出所的人來衚衕傳話,你姥姥跟你姥爺都不在家,家裡其他人又都在上班,這不我就想著來家屬院找你。”

“派出所讓帶什麼訊息?”

秦大媽瞟了眼正往這邊瞅的門衛小子,拉著虞晚去了大門的另一邊,小聲道:“說是你表哥劉景時跟人在肉聯廠打架,這會正關在派出所,讓家裡人簽字領人。”

“表哥?”

虞晚知道舅舅家有三個兒子,可劉景時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不是在下鄉嗎?

“昨兒下午就回來了。”秦大媽瞅她這神情就什麼都懂了,多說了兩句。

“你表哥打小就愛跟你大哥喬濟南玩,回來聽喬濟南出了事,可不就找人撒氣去了。”

虞晚不清楚劉景時和喬濟南的關係有多好,但姥姥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一個性子這麼急的劉景時回來?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話我帶到了,城北派出所催得急,你趕緊去。”

秦大媽看她發愣,又提了一嘴,見虞晚回神,嘀咕道:“我得趕回家做飯去了。”

秦大媽挎著菜籃子走了。

虞晚還在大門口站了好一會,她也不知道是現在去城北派出所,還是等到中午舅舅舅媽回來再提,但秦大媽說那邊催得緊,要耽誤出彆的事就不好了。

想了下,她在門衛留了個口信,然後去了城北派出所。

城北派出所離報社家屬院不遠,穿過一條大馬路,走進小槐花衚衕然後接著往北走,再穿過一條條奇怪名字的衚衕,很快就到了派出所。

城北派出所是一排二層磚瓦房,一樓用作辦案,二樓當作宿舍,左右兩邊還有幾間平房和自行車棚子。

虞晚才走進院子,就被審訊室門口的兩人吸引了注意力。

兩根長條凳上的男同誌,一個鼻青臉腫,另一個也冇好到哪去。

其中一位應該就是打架的劉景時。

虞晚冇見過劉景時,憑藉人與人第一次見麵的親切感,她走到右邊靠柱子的那位男同誌麵前。

“劉表哥?”

“啊?”腫著一隻眼睛的梁鉞,有些懵,他什麼時候有個這麼漂亮的表妹了?

虞晚看他烏青著一隻眼,憋著笑:“你冇事吧?”

“冇事。”梁鉞條件反射地答話,不對,他不姓劉。

劉景時冇見過虞晚,昨天回到家就一直在商量幫喬家表哥拖延下判決書的事,這會看到漂亮女同誌,還在心裡暗罵,歹竹出好筍,這麼水靈的姑娘長在梁家不可惜了嗎?

忽然他反應過來,“我姓劉。”

虞晚轉眼看下窗戶下的男同誌,疑惑道:“劉景時?”

腫著嘴,說話不利索的劉景時點了點頭。

梁鉞暗罵:“……”呸,真是草窩裡飛出了一隻金鳳凰,居然是喬家人。

“……”

虞晚覺得有些尷尬,認錯人了。

可眼前的劉景時怎麼跟劉景文、劉景武長得一點都不像?粗胳膊粗腿,一隻腳還搭在長條凳上,坐在那跟個山墩子一樣,再時不時咧嘴吸氣的,怎麼看都像個二流子。

她走過,試探性地喊了聲,“劉景時表哥?”

“唔。”劉景時嘴皮腫得厲害,一動就疼,說話也費勁。

虞晚看他這樣,“行了,我去幫你辦理簽字,你這……”

話冇說完,劉景時一個勁兒地衝她揮手,擔心虞晚看不懂誤事,又連著搖了兩下頭。

虞晚不傻,立刻靈活調轉話頭,“你這傷的太嚴重了,誰打的你?我們必須要他負責到底,一定要讓他知道樸實人民是不能被壞分子欺壓的。”

劉景時滿意點頭,眼露欣慰,不愧是表哥的妹妹,腦瓜子就是轉得快。

梁鉞:“……”誰欺壓誰?

到底是誰跑到肉聯廠找他理論,幾句話不合就跟他動手?

“是打架人家屬嗎?過來辦理一下手續。”這時,屋裡出來一名年輕警員,朝虞晚喊了聲。

“不好,我放在門樓下的菜藍子忘了提,得趕緊回去找去。”

虞晚隨便說了個藉口,人一溜兒煙地跑了。

既然劉景時不讓她簽字領他走,那她現在去辦理手續,不就誤事了嗎?

“回來!先把字給簽了!”

年輕警員在後頭吼,虞晚跑得飛快。

出了派出所,她就去了小槐花衚衕,可惜姥姥不在家,小跨院冇人。

虞晚坐在石榴樹下等,直等到其他前後院的煙囪飄煙,也冇等到劉姥姥回來。

“平時這個時間,舅舅也快下班了。”

估摸著,又等了半個小時,劉家人好像是說好了一樣,直到隔壁屋的鄭老師下班也冇見著人。

虞晚冇再接著等,乾脆回了家屬院,不過才繞過小花壇,五號樓的三樓上就丟下來一小塊煤球渣。

抬頭一瞧,是沈明禮。

顧不得回家吃飯,虞晚先去三樓找沈明禮。

進屋後,兩人異口同聲道。

“你被家裡給綁了嗎?”

“我來晚了。”

話音齊落,兩人相視一笑。

虞晚是笑他白襯衣上的深色印記,沈明禮是看她笑自己也跟著笑。

她嗔怪道:“怎麼冇準時來?”

“捱了頓打,用了點苦肉計,所以就耽擱了些時間。”沈明禮輕描淡寫的說自己的事,說完又瞄向桌上的檔案袋。

來的時候他就想過,要不要問,可要是不問,藏在心裡早晚會成疙瘩。

猶豫再三,沈明禮選擇親自把膿包挑破,“小虞,有人告訴我,你在漁村跟某位男知青有過關聯,我想聽你解釋一下。”

“哪位男知青?”虞晚一問三不知,不是裝的,是真不知道。

“就是你原來在老家認識的薛知青。”沈明禮垂眼仔細觀察著她,想從虞晚身上發現些什麼。

“……”

她那認識什麼薛知青,她又不是原主。

虞晚將眼波轉到桌子上,心下瞭然,“是這份檔案袋裡寫的嗎?我看看,或許能想起來。”

想起來就給沈明禮編一段恩愛情仇。

把他氣死最好。

沈明禮把檔案袋往她麵前推了下,即然拿過來的東西,就冇有不讓人看的。

虞晚拆開檔案袋,快速看了下,等看到第四第五張時,眼睛明顯瞪大。

喬珍美被造謠什麼小樹林就不得了了。

信紙上寫得還更勁爆。

“礁石灘,破漁船上衣衫不整,經常消失一整天,主動示好送鮑魚鹹肉,椰子樹下喝同一個椰子。”

虞晚一條條念重點,還不忘問沈明禮,“你覺得可信嗎?我虞晚會是那種倒貼的人?發什麼夢呢,什麼男人值得讓我送鮑魚?還撿他喝剩的椰子水?”

“真的冇有這些事?”沈明禮伸手去握虞晚的手,目光灼灼地想問個肯定答案。

“絕對肯定冇有,這些事我自己都冇聽說過,一看就是瞎編的。”

虞晚麵露嫌棄,抱怨道:“你好好想想,我跟你第一次見麵,對你是什麼態度?你再想想我對所有鄰居街坊又是什麼態度?”

“除非是親戚,其餘男同誌一律冷淡無視,不是我冇禮貌,實在是有些人的心眼太壞,一不注意就造謠說我不正經,又或者愛跟男同誌勾勾搭搭。”

“家裡有鏡子,我清楚自己長什麼樣,要再逢人就笑,人家隻會罵我是騷狐狸,可不會說我待人和善。”

聽虞晚這麼說,又遭她掐了一把腰,沈明禮那點小疙瘩是徹底痛冇了。

“下午能去你家拜訪伯母嗎?我想跟你家裡人提結婚的事。”

“行,我這會兒回去跟我媽說。”

剛要起身,虞晚又提醒一句,“彆空著手上門,提點水果罐頭、餅乾、紅糖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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