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餘孽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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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蔣顯宗豁然起身,死死盯著蔣文波,臉上表情又驚又怒。很明顯,他已經被自家這個麒麟兒嚇到了。“鎮守府和教堂,這段時間一直在秘密交涉。”冇有理會父親的緊張,蔣文波自顧自說道:“我堂堂城衛營校尉,卻被按在鎮守府,整日在督軍大人眼皮子底下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軍務……已經整整七天冇有回過軍營了。”“督軍大人下令,讓蕩寇、橫江兩營整軍備戰,說是即將出兵烏陵山,圍剿與天地會勾結的綠林草莽。”說到此處,蔣文波笑了笑,對蔣顯宗問道:“父親,今日教堂那邊,想必主教大人也是這跟你說的吧?”蔣顯宗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弗雷德在騙我?”“騙倒談不上,隻不過說一半藏一半而已。”蔣文波輕笑一聲:“畢竟區區十車財貨,哪比得上我蔣家的萬貫家財。”此言一出,蔣顯宗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文波,你到底知道些什?快點告訴為父!”“父親,請您試想一下。”蔣文波問道:“烏陵山群盜勾結天地會餘孽,引得教堂震怒,而鎮守府迫於壓力,出兵圍剿,這是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蔣顯宗不明所以,強壓著耐心點頭:“自然是的。”“如此順利成章的事情,那為何還要避開我這箇中壘校尉,多次與教堂的人秘密交涉?”“與我並列的蕩寇、橫江兩位校尉,早在三天之前便已經悄然離城,入駐兵營,也就是說,鎮守府麾下的兩營精兵早已經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出兵。”“可督軍大人卻偏偏還要故佈疑陣,通過傭兵之家釋出征募令,使得各路江湖勢力疑神疑鬼,謠言滿天飛。”“大軍進山剿賊,長途跋涉,按理說應該誓師授命,以勢壓賊,更何況烏陵山地勢險峻,縱深八百餘,其間山寨眾多,相互勾連……如此敵暗我明的局勢,不擺堂堂之陣,難不成還想瞞天過海,對占據地利的山賊發動突襲?”蔣文波麵露冷笑:“此舉的確是瞞天過海,隻不過,瞞的卻是我們陵水三大豪強望族!”“這、這……”蔣顯宗又驚又怒:“鎮守府要攻打烏陵山群盜,與我們三大豪族有何關係!”蔣文波幽幽道:“如果說,我們三家之中,有人暗中勾結了天地會呢?”蔣顯宗愣了一下,然後瞬間反應過來:“所以督軍大人與教堂交涉之時,才故意避開你……鎮守府要攻打的不是烏陵山,而是我們三大豪強之一,擔心你走漏訊息!”鎮守府三位領軍校尉之中,蔣文波是唯一一個出身陵水縣豪強的本地人。豪強大族紮根一方,又講究門當戶對,相互之間往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比如說蔣文波的結髮妻子,此刻就坐在他身旁的公孫氏,便同樣出身陵水三大豪強之一的公孫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之後,蔣顯宗深深吸了口氣,死死盯著蔣文波:“說吧,是哪一家?”勾結天地會餘孽,已經犯了教會的大忌,既然被髮現,那就隻有抄家滅族的下場。二十年前,偌大的陵水縣境內,可是有著三大世家、七姓豪強。幾場清洗下來,世家死絕,豪強也隻剩下蔣、戴、公孫這區區三家。蔣顯宗心中升起兔死狐悲之感。緊接著又隱隱有些憤怒。身為蔣氏族長,他一向殫精竭慮,低調持家,生怕引起教會的敵意,可偏偏有人不識時務,非要禍亂陵水縣這好不容易穩定的局麵。本本分分的活著不好嗎!似乎是看出了蔣顯宗的憤怒,蔣文波莫名的笑了笑:“公孫家。”“……”蔣顯宗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他麵色僵硬的緩緩轉頭,看向蔣文波身旁的兒媳公孫氏。麵對公公震驚的目光,公孫氏微微點頭,娟秀的鵝蛋臉上不悲不喜,嫻靜如初。蔣顯宗神情複雜。對於這個門當戶對、知書達理的兒媳,他向來都是滿意的。但眨眼之間,他臉上的表情便冷硬了起來。轉頭,蔣顯宗麵無表情,冷冷盯著自己的大兒子:“事關我蔣氏生死存亡,你應該知道該怎做。”好傢夥!這句話似曾相識啊。坐在一旁事不關己,彷彿透明人一般的孟中人,忍不住在心大呼精彩。蔣文靜的記憶中,被蔣顯宗逼著屈服於卡爾瑪的淫威之時,也有過類似“事關我蔣氏生死存亡”的言語綁架。然而,蔣文波明顯和他懦弱的弟弟不同。“父親大人。”麵對蔣顯宗“大局為重”的壓力,他表情輕鬆,溫柔的抓住身旁結髮妻子的手:“你說我應該怎做呢?”蔣顯宗麵色一變,隱隱感覺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他當即斷然喝道:“大丈夫何患無妻!”“文波,你天資縱橫,前程遠大,更兼身負我蔣家百年氣運,決不能為了區區兒女情長而自誤!”為了說服兒子,他也不管旁邊兒媳公孫氏的感受了,直接把話挑明:“我們蔣氏清清白白,並未與天地會餘孽有半點牽扯,隻要你主動休妻,向督軍大人請罪……而我連夜趕回去,點齊兵馬,突襲公孫家。”“就算斬不了公孫紀的人頭,也要與公孫家拚個兩敗俱傷,為大軍圍剿掃清障礙。”“如此一來,自然能夠度過此關!”嘖嘖。此言一出,孟中人心頭忍不住嘖嘖稱奇。這老東西是真狠啊。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麵對危機,果斷決定賣掉親家不說,還不惜兩敗俱傷,以家族部曲的鮮血,來洗清大兒子的嫌疑。聽完蔣顯宗脫口而出的打算,蔣文波沉默片刻,微微點頭:“父親大人的計劃,可謂是用心良苦。”蔣顯宗聞言一喜。然而下一秒,笑容便僵在了他的臉上。隻聽蔣文波幽幽一歎:“可問題在於,公孫氏勾結的天地會餘孽,正是兒子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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