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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小賣部。

這裡絕對是學校最熱鬨的地方，除了上課時間。

在入口的石階處，有三三兩兩挑染頭髮的學生岔開腿坐那裡吸菸，煙霧渾濁，路過的人都擰著眉，屏著口氣。

穿過石階，便能看見一道單條長隊，那是熱水區域，人手端著顏色各異的泡麪，熱氣騰騰，調料味交雜充斥鼻間。

祝星鳴橫穿過人群，顯眼的粉色，讓低頭泡麪的人群不由得多看幾眼。

“高能量飲料......”

他低頭掃了眼貨架，片刻，便從中拿了瓶寶礦力。

付款的隊伍有點長，祝星鳴閒得無聊，掏出手機點開一個背英語單詞的軟件，昨天剛剛下載，需要手機號註冊。

他漫不經心點著螢幕操作。

“誒，你知道嗎？隔壁學校又有人自殺了，我朋友和她還是初中同學呢。”

“我去，真的嗎？為什麼......這麼想不開呀？”

“唉，”前麵那位女生歎了口氣，“還能因為啥，重度抑鬱唄。”

祝星鳴手指一頓，手機螢幕反映出他緊抿的嘴角。

後麵那位女生很不解：“啊？家裡人冇帶去治療嗎？”

前麵女生無奈搖搖頭：“你是不知道，我聽我朋友說，她那個同學平時老陽光開朗了，又乖，成績還優異，是典型的老師心中好學生，爸媽眼中好孩子，看起來和抑鬱症一點也不搭邊......”

祝星鳴手心一緊，不自覺扣著手機邊框。

好學生，成績優異，乖......

“哦！我在網上刷到過，這個是那什麼......陽光型抑鬱症！聽說患者極其不易被察覺......”

“對對對，就是這個，”前麵那位女生撇撇嘴，“不過凡事都有端倪，冇有及時察覺，隻能說是身邊人不夠關心罷了......”

“這怎麼說？”

那個女生聲音放輕了些，祝星鳴身子微微往前傾。

“聽說，那個同學自殺前有過很反常的行為。”

“反常行為？”

那女生回想了片刻：

“就比如說......她自殺前一個禮拜總是上課發呆，書都不拿出來，老師叫她站起來也冇什麼反應，她父母知道了，直接把她罵了一頓，後來她恢複正常後，大家就都冇把這事情放在心上，直到某一天晚上，她一個人偷偷溜出學校，等第二天早上老師發現她冇來早讀，桌上的書也全不見了，就立馬給她家長打電話。”

女生停頓了會：“你猜家長怎麼說？”

“肯定是報警找人啊！”

“不不不，”女生豎了根食指搖了搖，又道：“那家長說，孩子桌上的書怎麼可能憑空消失，要求老師趕緊調監控，不然自己女兒的學業就毀了。”

“天呐，他們是瘋了嗎？書哪裡有女兒重要！”

“是呀，還好那老師察覺到了不對勁，她直接報警了，可還是晚了，警察最後在東湖找到了那個女孩的屍體，還有那一桌子的書。”

“嗯？書也在湖裡？”

“在女孩的揹包裡，她帶著那一桌書跳下去的。”

......

“同學，現金還是掃碼？同學！”

“哦，”祝星鳴恍然回過神，握著寶礦力的掌心一片冰涼，“掃碼。”

手機螢幕已經暗了，上麵的驗證碼顯示失效，祝星鳴點開微信付款碼，然後提著寶礦力出了小賣部。

轉眼，太陽即將落下，田徑場一片夕陽餘暉。

雖然體育老師表麵讓顧潞跑1500米，實際上他心裡也冇底，畢竟這學霸身體素質是真不行。

他凝神盯著正跑圈的顧潞，一旦情況不對勁，便喊停。

開始，第一圈。

這小子果然不懂體育，開始就衝刺，跑這麼快，看你後麵體力怎麼跟上！

體育老師已經做好喊停的準備了。

“嘶？”

這第二圈怎麼還是這個速度？

體育老師揉揉眼，5.0的視力仔細觀察顧潞的臉上表情。

微風輕拂，少年白皙的皮膚在夕陽下格外吸睛，那漆黑的眸子裡滿是雲淡風輕。

是的，雲淡風輕！

體育老師打消了喊停的想法，決定再觀望觀望。

第三圈。

依舊是那個速度，甚至連表情幅度都冇怎麼變。

第四圈，五圈，六圈......直到3000米的最後一圈。

顧潞除了氣息有些喘以外，腳步看著依舊穩健。

這是柔弱？體育老師覺得以後自己不能再以貌取人了。

剛剛進入田徑場大門的祝星鳴，一眼就看見了正跑圈的顧潞。

嗯？我去了這麼久，還冇結束？

但瞬間，他轉變念頭。

跑慢點好啊，可彆把人累壞了！看來顧潞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祝星鳴一臉欣慰走到體育老師身邊。

“老師，這是最後一圈了吧？”

“嗯，”體育老師也同樣一臉欣慰，“跑完這圈剛好3000米。”

祝星鳴下意識點點頭：“嗯，那就好——”

“什麼！3000米！”

祝星鳴瞬間花容失色：“不是說好跑1500米的嗎？老師，你怎麼能這樣壓力顧同學，他手臂帶傷，人也柔弱......”

“柔弱？”

體育老師眉頭一皺，指著快跑過來的顧潞：“不是，你看他哪裡柔弱了——”

“咳咳——”

顧潞突然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隻見他大口喘氣，步伐也慢了不少，兩條腿軟綿綿吃力走來，彷彿下一秒就要暈倒。

體育老師猛地揉了揉眼睛，他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5.0的視力。

“顧潞！”

祝星鳴見狀，立馬跑去扶他。

隻見顧潞似乎找到支柱一般，半個身子都倚在祝星鳴身上。

“快，喝口水。”祝星鳴趕緊將瓶蓋擰開，喂顧潞喝水。

顧潞雖然氣息不穩，但身上卻冇出多少汗，隻見他喉結滾動，將水喝了一半。

祝星鳴看他的樣子，心裡一陣心疼。

乖巧？懂事？成績好？可去他媽的吧！

“怎麼了？”

祝星鳴是個把情緒掛臉上的人，顧潞見他神色懨懨的，不免有些擔心。

祝星鳴抬頭定定看向他，夕陽落在他的下頜，顯得柔和又堅定，他難得聲線下沉：

“顧潞，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凡事彆強撐。”

我真的很害怕你也......

纔買一瓶水的時間，這是怎麼了？

顧潞有些疑惑，思索片刻回道：“能放第二位嗎？”

我想把你放第一位。

“不行，”祝星鳴嚴肅搖了搖頭，他認真說：“隻有你把自己放第一位，纔沒人能傷你，也永遠有愛。”

餘暉下，顧潞聽見了比任何情話都動聽的話。

“好。”

日落大道，兩個少年從黃昏地平線走來。

體育老師看他倆相互攙扶走來，心中某根弦被晚風撥動。

這兄弟情可真好！

“顧潞同學，你冇事吧？我還以為你能跑呢？”

誰知道你這麼能裝，跑得如此雲淡風輕，果然學霸的身體素質還是不可信！

祝星鳴立馬接話：“老師，我覺得您真是過於心急了，就算校運會快來了，也不必拔苗助長吧？何況隻是一個校級活動哪裡比身體健康更重要？而且長跑需要的體力和耐力又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

體育老師彷彿身處辦公室喝茶，他頭一次被學生訓，有點懵。

顧潞見狀，一時有點想笑，但忍住跟著解釋：

“這不能怪體育老師，我跑前幾圈確實不累......”

誰知祝星鳴直接拍拍他手背：

“顧潞，冇事，你彆怕。”

接著又對體育老師說：“顧同□□動基礎本來也有些薄弱，這個時候就更不能急於求成了......”

體育老師原本就有些愧疚，看顧潞還想幫自己說話就更加不好意思了，於是他保證道：

“顧同學，這次是老師的失職，下次我一定注意。”

祝星鳴這纔沒有說話。

顧潞看著事情的發展方向，沉默了會，最後客氣對體育老師說道：

“謝謝老師，您辛苦了。”

艾瑪，學霸素質就是高呀！

最終體育老師彷彿被感化般，目送他們倆出了田徑場大門。

週五晚自習下課。

憋了一週的學生，在這一刻得到釋放。

“星哥，今晚翻牆去網吧不？元濤那邊開黑四缺一！”周浩鵬對正在刷題的祝星鳴說道。

祝星鳴想了想今晚翻牆出逃的計劃，搖搖頭：“不去了。”

周浩鵬大驚：“你丫的放假都不去放鬆，不會是想卷我吧？”

祝星鳴咧嘴一笑，小虎牙儘顯挑釁，他將筆記本一揚：

“嗯你這麼知道我今晚要刷競賽題到淩晨兩點的？”

周浩鵬雙目一瞪：“靠，老賊！”

接著反身掏課桌：“我也揣本英語必備詞彙去網吧，主打一個勞逸結合！”

“你隨意。”

“大鵬！快走了，再遲就冇機子了。”

元濤的聲音從後門傳來。

“好嘞，來了！”

於是乎，周浩鵬抓起英語詞彙書去上網了。

就挺瘋狂。

......

祝星鳴準備先回寢室帶些換洗衣服，再伺機翻牆，他走時隨口問了顧潞：

“你回寢室嗎？”

顧潞神色有些遲緩，他搖搖頭：

“還有些題目冇做完，你先回吧。”

祝星鳴點點頭，畢竟學霸的學習量是真不少。

“那我先走了，你注意休息，彆太累了。”

“嗯。”

待祝星鳴走後，顧潞從桌子內側拿出手機，解鎖便是微信的聊天介麵：

【李阿姨：小潞，今天晚上顧總突然回來，看樣子好像很生氣，他要你回來一趟。】

【李阿姨：也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一個勁摔東西，還發現了你讓我買的補品，硬要我扔掉，不過你放心，我冇扔，偷偷把它藏到你房間櫃子裡了。】

【李阿姨：小潞，你今晚最好還待在學校吧，不知道顧總他會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顧潞黑眸幽深，抬手打出：

【我今晚回去。】

祝星鳴簡單收拾了一些換洗衣物和日用品，順便把競賽題筆記也帶上，隨意背了個書包，便準備逾牆逃走。

在出寢室門時，他往對麵窗戶瞥了一眼。

冇開燈。

他望了幾秒鐘，最後掏出手機，邊走邊打字：

【*：同桌，做題彆太累了，記得好好休息。】

【*：/抱拳/】

那邊很快就回訊息：

【i星人士：嗯，我會聽話的。】

祝星鳴摸摸鼻尖，怎麼刷題也回訊息這麼快？

但他也冇多想，又打字：

【*：今天我就不去問題目了，你可以早點睡覺。】

【*：/心虛/】

顧潞剛剛還想著這事，這下倒正巧。

他站在學校圍牆旁邊繼續回訊息：

【i星人士：嗯，正好今天跑了3000米，體力有點透支，打算早睡。】

這纔對嘛！得好好愛護自己！

祝星鳴一臉欣慰回道：

【*：那你好好休息，如果學校又停電了，你就去我宿舍，我桌上還有個檯燈可以用。】

顧潞目測了一下牆的高度，應該能翻過去。

【i星人士：嗯，那我先回宿舍了。】

祝星鳴差不多到學校大門了，他一邊躲過刷抖音的保安大爺，一邊打字：

【*：嗯，剛好我也要睡覺了。】

【*：/晚安/】

好像是前麵那個圍牆，祝星鳴想著便快步走去，隻見前麵隱約有個人影，他正收起手機，往牆上躍去。

這身形有些眼熟啊？

他緊跟其後。

隻見那人身手矯健程度不亞於翻牆老油條尤安妍，隻三兩下動作便爬至最高點，然後靈活反轉身體，輕盈落地。

在他轉身瞬間，祝星鳴看清了他的臉。

顧潞！？

“嗡——”

手機又一條新訊息。

【i星人士：嗯，晚安。】

畫麵衝擊感過強，祝星鳴不敢確認，他立馬跑過去，精準踩上牆的凹凸點，身輕如燕，一躍而下。

“砰！”

這時，先一步翻牆的人聞聲轉頭，他手裡還拿著手機，螢幕介麵正是與祝星鳴的聊天記錄。

真是顧潞！？

祝星鳴簡直不敢相信。

“晚安？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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