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肖明,家裡世世代代是做紙紮的。
就在我做紙紮最後一道工序,準備提起筆沾墨,在臉上準備畫嘴巴的時候,「咣——」的一聲,禁閉的門被一腳踹開了。
我心下一怒,正要桌子站起身。
男人忽然靠近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兄弟,你救救小雅…求求你救救小雅……」
小雅?
我怔怔地看著男人,我想起來了,這是我的大學舍友——
王旭東。
男人見我冇反應,一個大男人,抽抽泣泣地說。
「小雅,小雅現在在泰國,杳無音信!我報警了,可是泰國警方卻說線索太少,無能為力…而且,這幾天晚上我總能夢到小雅,麵目猙獰,渾身傷痕,讓我去救她。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太擔心小雅了,可後來基本上天天夢到她,我才覺得不對勁。明哥,你說這不會是托夢吧……小雅不會死了吧?」
「我就是個做紙人的,無能為力。」我聽見自己這樣說。
王旭東在我麵前抹著眼淚,全然冇有他大學那種不把彆人放在眼裡的氣場。
「明哥,上大學的時候,我們都知道你家都懂點那方麵的事兒。你看,就衝小雅和你的關係,你救救她吧!求求你了!」
王旭東給我看了他和小雅的最後聊天記錄:
「小雅說去泰國拜佛,這一走,就再也冇回來。這是時隔三個月,她第一次給我發訊息,我回她的時候,卻再也找不到人了。就連給她打電話,對麵也一直都是忙音,我怕小雅出事…」
小雅,一個讓我又愛又恨的女人。
她不僅是王旭東的現女友,也是我的前女友。
本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她了,可當知道她出事的時候,我還是心軟了。
我拍拍屁股,站起身:「走吧,我們現在就去泰國。」
王旭東見我起身,正準備說什麼來說服我,冇想到我欣然同意了,一時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訂了最近的一趟航班,我們準備飛往泰國。
2
林雅,我大學時候的女朋友,我們從軍訓相識,大一相戀,一直持續到大三。
分手原因也很簡單,她發現我家裡是做紙紮的,而且我畢業以後也要回家繼承紙紮鋪,嫌棄我的職業,更怕她自己家人嫌棄我的職業。
我本以為,整個過程,算不上和平,也算不上翻臉。
直到我發現,與我分手幾天後,她就跟我舍友搞在了一起。
兩人光明正大的出入、秀恩愛,全然不把我放在眼裡。
好在,畢業後他們也冇甜蜜多久。
林雅的舅舅是做出國留學培訓的,本來商量好將林雅送出國留學,可輪到林雅畢業那年,偏偏冇了名額。
無奈,隻能把她安排到泰國排名靠前的孔敬大學。
地方雖然偏僻,但也算鍍金了。
林雅出國了,跟王旭東開始了異國戀。
「這纔出國第一年,就出事兒了?」
我靠在飛機座椅椅背上,懶懶散散的問道。
其實,我現在已經不在意了,每個人隻能陪你走一段路,走不到最後隻能說明緣分不夠。
王旭東歎了口氣。
「什麼出國留學,你們都被她騙了。」
我蹭的一聲坐起來,疑惑地問。
「那她……」
王旭東接著說:「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了。」
「小雅冇有出國留學,而是受了她舅舅的蠱惑,去泰國養小鬼了。她聽說養小鬼可以滿足自己的願望、求偏財,就連夜坐飛機去泰國了,我攔都攔不住。」
我抿了抿嘴。
「這東西怎麼能隨便請?她這異樣,可能是反噬。」
王旭東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也覺得是,但我不懂,也冇有證據。」
他看著窗外機翼下的片片白雲,不知道在想什麼。
「說來也怪,她去泰國冇多久,她爸爸的公司事業突然好了很多,多了很多大單子。我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她總是說,等會,再等會。」
「直到那一天,我心動了,讓她也幫我弄一個。」
王旭東捏了捏拳頭。
「可是小雅告訴我,不能幫我弄,因為冇有孩子做古曼童了。我問她,你的古曼童哪裡來的,小雅支支吾吾的冇說話。」
「其實我挺懷疑的,我們那啥…冇戴過,你說,她不會做那事兒吧?」
我瞥了他一眼,這都跟我說?
雖然已經放下了,但乍聽到這個,還是覺得心裡不太得勁。
我搖搖頭:「應該不會吧…」
王旭東聽到我的寬慰,如釋重負,往後一靠,不說話了。
3
我的思緒又飄回那幾年。
林雅命不好,爸媽早在她三歲的時候就離婚了。
爸爸經營著一家不太景氣的手機店,平時就搞搞維修、零售什麼的,勉強維持生計。
媽媽聽說嫁了個有錢人,已經不跟她聯絡了。
她跟孃家人唯一聯絡的,就是那個辦出國留學的舅舅。
大學期間,林雅總是跟朋友們推薦出國留學,往她舅那兒引流了不少人。
到什麼程度呢?
她的舍友來找我,告訴我,勸勸林雅彆讓她們留學了,她們冇錢。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笑出聲。
怕吵到王旭東,轉頭一看,他已經睡著了。
嘴邊還流下一道可疑的銀色水柱。
我惡寒的抖了抖身子,這就是林雅的眼光?
說起來,談戀愛期間,林雅就很喜歡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我們相識,也就是她在軍訓表演節目的時候,唱了首《楚人美》。
彆人隻覺得起雞皮疙瘩,我卻覺得她很特彆。
就這樣,相處期間,我發現我們是同類人。
戀愛的時候,她好像也不止一次地問過我,養小鬼是怎麼回事。
我爺爺是懂陰陽的,從小耳濡目染聽了不少,我便一一講給她。
現在想想,她當時聽完的表情,非但冇有恐慌,反而多了幾分躍躍欲試。
腦子好疼……
不知什麼時候落下的毛病,隻要我一努力回憶以前的事兒,時間長了就會腦仁發疼。
我問過爸媽,他們隻說,我前段時間碰到了頭,神經出了點問題,但什麼都不影響。
既然不影響,那就無所謂了。
揉了揉太陽穴,我也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4
「先生您好,本次航班已到達目的地,泰國,請帶好行李,準備下機...」
我是被一陣有規律的、溫柔的推力推醒的,耳畔傳來空姐有些蹩腳的普通話,趕緊拍了拍身邊的王旭東。
「到了到了,快走。」
環顧四周,除了機組人員,飛機上竟然隻剩我們倆人了。
王旭東迷迷糊糊的擦了擦嘴邊的哈喇子,趕緊拿上東西,夾著尾巴跟我一起下飛機了。
出了機場,我倆才鬆了一口氣。
王旭東撓撓頭:「媽的,丟人丟到泰國來了。」
我一邊伸手攔車,一邊戲謔道:「小雅不在,你還這麼累呢?」
他變了臉色:「明哥,你彆逗我了,這段時間操心小雅的事兒,每天睡不著,也就是在你旁邊,我才能踏實睡覺。」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我自嘲地了一聲。
在機場附近等了半天,好容易才攔到了出租車。
司機說的一口泰文,我倆隻能用翻譯軟件,才能勉強聽懂他說的是什麼。
我用胳膊肘懟懟王旭東。
「誒,光說找小雅,去哪兒找?」
王旭東邊翻手機,邊跟我倆說:「等等,我找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王旭東還在嘩啦啦翻著手機。
就在司機忍不住說他的時候,他一聲大喊:「找到了!」
把我倆嚇了一跳。
他給司機看了那個全是泰文的地址。
司機一臉嚴肅的看著我們:「確定,要去那裡嗎?」
我倆一愣,這地方怎麼了嗎?
司機繼續說:「那是我們這裡有名的黑降——紮卡的家,你們要找的女人如果是找她辦事,恐怕凶多吉少了……」
王旭東一聽著急了,他趕緊扒著司機靠背,瘋了似的說。
「去!現在就去!我們要救她…我們要救她!」
他一把掐住我胳膊。
「明哥,你會幫我的對嗎?」
我第一次發現,一個人的眼白能一秒變得全是紅血絲,看著怪瘮人。
我不自覺地點點頭。
司機歎了口氣,發動車朝著目的地前進了。
5
不知道走了多少個彎彎繞繞,司機一把我們放到目的地,拿到泰銖,就飛也似的開跑了,生怕惹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我看著他疾馳而去的背影,不由得捏了捏身上的護身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這裡讓我很不舒服。
這裡好像恐怖片中的深山老林,到處是密密麻麻的樹和葉子,一層又一層。
我倆踮著腳,才勉強看到樹林的儘頭,那兒好像有一座房屋,隻不過是綠牆紅瓦。
王旭東從揹包裡抽出一把鐮刀,嚇了我一跳。
「你什麼時候帶了這玩意兒,居然讓你上飛機?」
王旭東目光炯炯,盯著前方,一手提著鐮刀,一手握著被砍枝蔓的一端,蹭蹭幾下,砍掉所有礙事兒的藤蔓。
「哥,你彆管。」
我趕緊把嘴閉上,生怕這把鐮刀下一秒就出現在我身上。
他在前麵一路開路,我在後麵緊緊跟上,生怕被落在這密密麻麻的叢林裡。
沿著他踩出的路線,我們繞了最近的一條路。
怪不得前人說,世上本冇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我回過頭,這裡以後恐怕就成以後的人找紮卡時最近的一條路了。
「到了!」
眼見看到了那座屋子,王旭東側過身子,示意我先走。我明白,他害怕了。
我們逐漸靠近,防備著四周奇怪的動靜,奇怪的是,除了沙沙的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這裡並冇有人把守,也冇看到所謂的紮卡大師。
門是虛掩的,我壯著膽子,從包裡掏出羅盤,拴了我送給林雅的手鍊,推開了門。
6
一陣煙霧繚繞,我們好像來到了西遊記裡的天宮。
濃霧嗆得我張不開嘴,彷彿一呼吸都能鑽進肺裡。
我屏住呼吸,怕這是些**的煙霧,一手舉著羅盤找人,一手召喚王旭東,讓他也屏氣,試著找找林雅。
他怕驚擾了紮卡,先躥了幾個家,見這屋子裡確實冇人,索性放開了聲音。
「小雅,小雅!你在哪兒!我是旭東!我來救你了!」
喊了幾聲,也冇反應。
正當他垂頭喪氣,準備放棄的時候。
我的羅盤卻突然有指示了,一道黃光射出,直直指著——
地麵。
地麵?
我跟王旭東對視一眼,撬!
我趴在地上,伸出指關節敲著地板,有的地方是沉重的悶聲,可有的地方,卻是清脆的空洞聲。
這就證明,下麵是空心的!
我倆一左一右,從屋裡找了個撬棍,抵上地板,一使勁就撬開了地麵。
下麵赫然是個大洞,大洞裡傳來年久失修的黴味兒,直熏鼻子。
黑洞洞的,有啥都看不清。
我看了看羅盤,黃光更甚,指引著我們往下走。
我腰上拴著繩子,讓王旭東在上麵抓著我,我準備下去探探這個地方。
先攀住旁邊的地板,把自己放進洞裡,見他衝我點點頭,擺出一副準備使勁的姿勢。
我緊閉雙眼,手一鬆,向下墜去。
幸運的是,這裡並冇有很深,我抬頭看了看上麵的亮光,大概也就是兩米深的距離,綁繩子完全是多餘。
雙手窩成喇叭狀,告訴他:「旭東,直接跳,最多兩米!」
他手一鬆,縱身跳下來。
落到我旁邊,緊緊抓著我。
我倆小心翼翼的探著路,走了不知道多少米,在地洞橫深處,發現了一個小木門。
我定睛一看,木門散發著點點黑光,表麵並冇有鎖,可王旭東卻推不開,也拉不動。
恐怕是紮卡用巫術定住了門,隻有她能打開。
我讓王旭東站到一旁,四下無筆,我隻能齜牙咧嘴的咬破食指,以血畫符。
將血塗在門上,畫了個解碼符,門咣噹一聲開了。
我這點道行都能破了她的咒,可想而知,這個紮卡也就是那麼回事兒。
我這麼想著,可當真正看到裡麵的場景時,還是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