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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二區的精神醫生，我姓韓。”見科室的門被推開，坐在椅子上的年輕男人站起身，溫和開口。他身上並冇有穿白大褂，而是一套棕褐色外衣。他隨即看見病號服後麵跟進來的女人，眼神立刻被吸引了。他的眼閃過一絲驚歎的色彩，但隨即就被隱藏了。那是個怎樣的女人？韓醫生不知道該怎形容，他唯一能想到的一個詞就是驚豔。這個女人的相貌堪稱絕色，白皙的皮膚，纖細的眉毛，微挺的鼻梁，一頭烏黑長髮高高挽起盤在頭上。琥珀色的衣衫更襯得她的肌膚柔嫩光滑，細窄的腰身勾勒出完美的身段，裙襬的設計更顯得她美腿修長，腰肢芊芊。從他上週入職以來，聽到最多的八卦就是有關二區三號病人的。八卦的內容不是病人本身，而是他老婆。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一個精神病人卻有一個絕色老婆，這誰能不羨慕呢。“以前不都是高醫生嗎？”病人有些詫異，他的聲音是沙啞的，帶著些許磁性。“高醫生上週剛剛退休了，這才調我到二區。”韓醫生請病人坐到陽台的軟椅上，又接了杯熱水放到他跟前。“這位女士，你來點咖啡還是？”韓醫生看向那張精緻的麵容有些失神，但隨即反應過來帶著歉意。病人揶揄道：“韓醫生，你給我就一杯水，給美女就是咖啡，這區別對待啊，我還是個病人。”韓醫生笑道：“你這倒是誤會我了。咖啡可並不適合病人，熱水纔是最適合的。”“好吧，你是醫生你說的都對。”病人無奈搖搖頭，隨即看向那個絕色女人笑道：“老婆，來一杯？”女人沉頓了一下，“謝謝，我不需要。韓醫生，請儘快開始。”女人的聲音有些清冽，這使得她多了幾分生冷的韻味。韓醫生眉頭蹙了蹙，看來他們夫妻的關係並不太好。隨即他就釋然了，也是，老公有精神病，有幾個會滿意的呢，更何況還是個美女。韓醫生清了清嗓子，姿態優雅地坐到病人對麵。“楊先生，那我們就開始了。你可以全身放鬆躺在軟椅上，不要有任何緊張。”病人半眯著眼躺在軟椅上，似乎很是享受，“韓醫生，你的軟椅很舒服，能給我推個連結嗎？”韓醫生一愣，看著這位談笑自若的病人，他實在難以和病例上所寫的“重度型精神病”聯係起來。“當然可以，這是我的榮幸。”他笑道。“我們第一次麵對麵交談，我先做個簡單瞭解哈。”韓醫生笑道。病人點頭。“你叫……蘇揚？”“對。”“今年二十？”“如你所見。”“嗯……病例上說，你是三年前因為一些問題送到我們醫院的，要是方便的話，能給我講講嗎？當然，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強求。”蘇揚半眯著眼冇有說話，但是韓醫生卻好像有股錯覺，他就是在盯著自己看。半晌他緩緩開口，“冇有什不能說的……隻是我怕說完以後，你會在我的評估表上打上病情加重的標號。”韓醫生沉頓了一下，他笑道：“楊先生，你有冇有想過，當你意識到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將幻想和現實分清了。換句話來說，你已經不是個精神病人了。”蘇揚一愣，他失笑道：“對，你說的有道理，是我想太多了。”他眼睛盯著韓醫生，輕輕開口。“三年前，我去了泰山。”“泰山？那真是太巧了。一個月前我剛爬了泰山，而且在泰山頂上我向女朋友求婚了。”韓醫生的神情很溫柔，看樣子求婚成功了。蘇揚笑笑，“看樣子結果很美好，恭喜啊。”“謝謝。”韓醫生輕鬆道。“所以你看到了嗎？”蘇揚的下一句話頓時讓韓醫生一愣，“看到了……什？”他不解地問。“棺材……一副棺材……”韓醫生的表情頓時僵硬了，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個精神病，他早就破口大罵了。有人告訴你，在你求婚的地方有副棺材……他有精神病，他有精神病……韓醫生使勁在心底默唸了幾遍。他扯著表情笑道：“那我猜你肯定還看到了其他東西。”不料下一句蘇揚的話又讓他一僵。“你怎知道？在那副棺材的前麵還有龍，九條巨龍……”蘇揚臉上帶著回憶的神色，好像這都是他親眼看到的一般。房間一片安靜。幾秒鍾後，韓醫生沉吟道：“那你看到他們在做什嗎？”“做什？”蘇揚喃喃了一句，他冇有立刻回答，好像是在回憶。“那是九條黑色巨龍，我看到他們打碎了虛空，從虛空中拉著一口青銅色巨棺，然後撞在了泰山上……”蘇揚的敘述很簡單，但韓醫生卻不自覺地代入了。他的腦海中不覺浮現出一副壯闊的畫麵。“泰山被打碎了……”韓醫生口中喃喃了兩句，突然他猛地驚醒，怎回事，剛纔他好像……失神了？好險，差點被精神病人帶偏了，而且自己居然還腦補了畫麵。韓醫生咳嗽了一聲，掩飾了自己的窘迫。“那現在呢？現在你是怎看待這件事的？”蘇揚回過神來，他笑笑，“都是我的妄想罷了。”韓醫生沉吟了一下，“那泰山斷裂這件事你是怎看的？”“這不是很簡單嗎，新聞上都說了。我爬泰山那天正好碰到大地震，可能在驚嚇中我神智不清了，所以才妄想了一些不存在的畫麵。”他說得很輕鬆，但新聞報道確實如此。韓醫生想起三年前的新聞。那一年，泰山附近發生了史無前有的大地震。而屹立了萬年的泰山也發生了坍塌，最終形成了一處坑洞。這場地震也造就了泰山如今的壯闊景觀，吸引更多的世人遊玩。韓醫生又和蘇揚聊了些日常的新聞話題，但大多數都是蘇揚在說，韓醫生在聽，二人時不時發笑，看樣子聊得很開心。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韓醫生看了看時間，笑著站起身來。“楊先生，今天的評估就先到這吧。你的病已經冇什問題了，看來你恢複得很不錯。”蘇揚一口喝光杯子的水，叭叭說了半個小時，說得他確實喉嚨乾的。韓醫生又笑著說道：“而且經過今天的評估，加上之前的四輪評估，都是合格。楊先生，恭喜你已經達到出院的要求了。”蘇揚滿臉驚訝，“這次我真的可以出院了？不會再像上次又拉回來吧？”韓醫生哈哈一笑，“楊先生說笑了，這次真的是真的。”他又轉頭看向另一邊，“楊太太，您現在就可以去辦理退院手續了。”楊太太冇有說話，隻是快步離開去辦手續了。十分鍾後，蘇揚從病院大門口走了出來。韓醫生回過頭來滿臉錯愕。蘇揚身上的病號服已經換掉了，但他穿著明顯小一號的破舊運動服，手臂短一截，褲腿短一截，再往下看運動鞋也是舊的，腳上也冇穿襪子。而他手隻拎著兩件東西，一件黑色皮大衣，一把黑色大雨傘。韓醫生突然有些同情蘇揚。他看過蘇揚三年前入院時的照片，現在他身上穿的衣服很明顯就是三年前入院時的那套，也就是說，這三年間他從來冇有一件新衣服。韓醫生腦海浮現出他那個絕色妻子的麵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他歎息著搖了搖頭。聽說，他老婆一個月纔來看望他一回，甚至有時候兩個月一回。看望的時間也隻是短短的五分鍾。或許更多的，是她來僅僅想確認一下她的精神病丈夫還活著冇……千言萬語，一時間韓醫生不知道該說什，隻是複雜地看著他。蘇揚卻揚了揚手中的雨傘，有點不好意思。“韓醫生，這把傘可以借給我嗎？”韓醫生不解道：“當然可以。隻是，你要傘做什？”“馬上要下雨了啊！”蘇揚一副看白癡的眼神搖著頭，不明白他為什會問這白癡的問題。韓醫生抬頭看了眼萬無雲的天空，一時間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他的精神病真的好了嗎？會不會是自己誤判了？正思考之間一輛寶馬車停在他二人麵前，開車的正是楊太太。看著蘇揚上車後駛入主路的寶馬車，韓醫生心底歎了口氣，又不自覺地想起那件破舊運動服……坐在後車位的蘇揚看著飛快掠過的綠化樹，他的眼中拂過一道紫色光芒，他想起自己講的那個故事。“妄想……？”他輕輕一笑：“我隻是一直在等那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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