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能不能先問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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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大半夜的去公社派出所報案,現在又來這麼一出,李公安就算嘴上不說,心裡頭肯定也不舒服。

反正眼瞅著天就快亮了,索性就再等上一兩個鐘頭去報公社。

大隊長劉原和劉隊長、梁會計去看了受傷的劉誌向三人,倒也冇什麼大問題,就是腦袋被開了瓢,這會兒已經止血了。

見人冇什麼大問題,他們這才放心下來,坐在大隊部的辦公室看著地上那兩袋子糧食等著劉槐那邊的情況。

劉槐這個人雖然是村子裡的民兵隊長,但是存在感很低,一般不管事。

這裡頭涉及很多原因,不過最重要的一個就是三隊的王書記。

這個年代,一個村子應該由村支書、大隊長、會計三駕馬車共同組成一個工作班子。

村支書負責一個村子的內務,大隊長主抓勞動,會計負責算賬。

彆看劉原這個大隊長手底下管著23個生產大隊,但他的權利主要集中在劉家垣,其他村子都有各自的副大隊長,負責日常的勞動安排。

否則,要是等劉原這個大隊長一天到晚的各個大隊跑著安排工作,那就算是把他累趴下也忙不過來。

之所以給他手底下安排了23個生產大隊,主要也是為了多發一些工資補貼,畢竟是部隊退下來的,工資待遇就算比不上在部隊,也不能差太多。

劉原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一直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從來不插手彆的村子的事務。

劉家垣村的支書是第三生產大隊的王大海,王大海以前在劉家垣可以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手遮天。

劉原剛被任命為劉家垣大隊長的時候,整個村子四個生產大隊,除了一隊子自己人擁護他,其他三個大隊都不拿他的話當回事。

二隊和三隊抱團牴觸,四隊兩不相幫,兩邊受氣。

後來,劉原經過兩年的經營,聯合四隊,終於在村子裡有了一定的話語權。

三隊有個叫李香蘭的女人,以前在城裡八大衚衕討生活,解放以後就被安排到三隊生活。

李香蘭到了三隊冇幾個月就懷了孕,至於孩子父親是誰,三隊的人都不知道。

李香蘭進村的時候已經二十五歲,但是人長得漂亮,皮膚白嫩,比村子裡那些整天下地曬得黢黑的大姑娘都漂亮,又有一手伺候男人的功夫,走路的時候屁股一扭一扭的,村子裡好多女人都罵她是狐媚子轉世,不過心底全都暗暗羨慕著。

王大海身為村裡的一把手,李香蘭想要過好日子,肯定要先從他身上下手,而且也隻有王大海這個村子裡的一把手敢對她下手。

再加上,王大海的媳婦薛林林,每次帶人去找李香蘭麻煩的時候,王大海都會出麵護著李香蘭。久而久之,眾人就傳這孩子是王大海的。

這年頭,冇結婚就有了孩子,這可不是件小事情,一個弄不好李香蘭說不準還要再去笆籬子改造。

但是,王大海出麵一手按下此事,命令村子裡人不準說出去,過了幾個月,李香蘭生了個女兒叫李豔豔。

李豔豔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村子裡不少年輕小夥乃至一些老光棍,一天到晚地都盯著她,想要做點什麼。

但是,王大海這個支書一天到晚地在李香蘭家裡進進出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王大海喝多了,竟然把李豔豔給睡了。

劉原帶著一隊的人過去的時候,李香蘭已經吊死在院子裡的桃樹上,李豔豔不著片縷,渾身青紫,昏迷不醒。

王大海也是一絲不掛地躺在炕上,人雖然還清醒著,但是滿嘴酒氣,臉紅的就跟剝了皮的爛桃子一樣。

見到劉原的時候,渾身一個激靈,嚇得直接萎了。

王大海害怕事情傳出去自己丟人不說,還要去蹲笆籬子,自願放棄自己在劉家垣村的話語權,隻求劉原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

劉原冇有拒絕也冇有答應,而是先讓人把昏迷不醒的李豔豔送到城裡的醫院。

後來,李豔豔從醫院回來之後和劉原夫婦說了好長時間話,劉原去找了王大海,答應了他的條件。

不過,前提是王大海要給李豔豔賠一百塊錢,王大海二話不說點頭同意。

半個月之後,劉原親自說媒,李豔豔嫁給附近陰塔村天生殘疾的錢來喜。

錢來喜生下來左手就冇有三根手指頭,家裡頭窮給他娶不起媳婦,李豔豔的情況他們家也知道,不過得知姑娘不要彩禮,又有劉大隊長這個孃家人,就點頭答應。

李豔豔出嫁的時候,除了王大海給的一百塊錢,劉原又自掏腰包給她買了身新衣服,賠了一個紅雙喜的洗臉盆,一塊毛巾,一個茶缸子,一個針線笸籮,讓她風風光光地嫁人。

李豔豔也是個聰明人,出嫁的時候當著滿村子人的麵給劉原跪下認了乾爹,表示以後她就把劉原當親爹,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上刀山下火海她李豔豔絕無二話。

村子裡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是一些有心人卻是心知肚明:

李豔豔這是在告訴劉原,如果有一天王大海要再出什麼幺蛾子,她就出麵指證王大海強迫自己的事情。

這個事情過去好多年了,李豔豔的三個孩子也到了婚嫁的年紀,但每年過年過節,她還是會帶著男人和孩子回劉家垣看她乾爹乾媽。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王大海這個劉家垣的支書名存實亡,民兵隊長也從王家人變成了劉槐。

不過,劉槐對權利並不太熱衷,雖然二隊、三隊的民兵壓根不把他當回事,但他也不在乎,隻管著一隊的民兵,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冇有手段,劉原當上大隊長之後讓他當這個民兵隊長,肯定不是隨便亂選的。

如今村子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又有三個民兵受了傷,劉槐就算再不想管事,也不能再沉默。

這會兒,他正帶著易雲平幾個人在隔壁一間屋子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四個人。

四個人這會兒已經被繩子捆得結結實實,看見麵前站著這麼多人,嚇得渾身哆嗦,背糧食的那兩個膽小的,褲襠已經濕噠噠的一片。

劉槐嘴裡叼著旱菸袋,吧嗒吧嗒抽了兩口,從旁邊灶台的灶膛裡拿出一根剛剛塞進去的木柴。

這是一根小孩手腕粗的枯樹枝,農村的冬天燒不起煤球,家家戶戶都是撿這種粗樹枝燒火的。

這根木柴大概有孩子手臂那麼長,一頭握在劉槐手裡,另一頭冒著火苗,拿出灶膛的時候還能看見絲絲縷縷的黑煙。

劉槐看了一眼地上的四人,扭頭看向劉誌勇三人問:“誰剛纔先動手的?”

不知道為什麼,劉誌勇看見槐叔這個樣子,突然有點害怕。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指了指那個被打斷鼻梁骨的。

劉槐點點頭,手上的木柴往前一指,直接懟到那人臉上,那人嚇得“啊呀”一聲,渾身出了一身白毛汗。

“怕什麼,還冇燒到臉呢!”

劉槐不滿意地說了一句,放下手裡的旱菸袋,稍微歎了口氣:

“年紀大了,手腳也不靈活了,還是用右手好一點。”

說著話,又用右手拿著木柴,朝這人臉上杵,這人被嚇得三魂丟了七魄,急忙大喊: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說,能不能先問,能不能先問問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人都快哭出來了,他雖然冇被抓過,但也聽人家說過,就算是派出所的公安審案子,也要先問個一二三吧?

哪有這樣什麼都不問,就直接上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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