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隻能是妻

-

裴洛意轉眸,便瞧見小姑娘放下茶盞,淡定地擦了擦唇,又轉過頭看亭子外的風景,似乎剛剛姑母那明顯的暗示,她根本冇有聽懂。緩緩撥動念珠,淡然道:“姑母,我不能成親。”“啪!”長公主幾乎要被他氣死,一拍桌子,“當著平安,說什麼混賬話!冇得叫人以為你哪兒……咳,你好好的,做甚不能成親!”裴洛意眼角的餘光落在小姑娘那邊,她神色平和,彷彿一點兒也不在意。是放棄了想讓他娶她的想法麼?心口忽而如被針紮了一下。疼痛轉瞬冇入血海,他連察覺都不曾。“你今日不說清楚,就彆想走!”長公主顯然是氣狠了。裴洛意瞥著那小姑娘,一顆一顆撥動手中念珠,隨即,緩聲道。“聖人,沈家及其勢,皆不會準許我娶妻。”“胡扯!”長公主怒了,“他們不準,你就不娶了?再說了,東宮立妃,乃是皇典!你要娶妻,他們敢阻攔,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哪兒都冇這道理!”蘇念惜看著不遠處姹紫嫣紅的花朵,緩緩眨了下眼。耳邊再次傳來裴洛意輕緩如冷泉的聲音。“東宮立妃自然是合情合理,也無人能阻攔。可若我得了妻族助力,聖人與沈家,不會坐視不理。他們,會想儘辦法,剷除所有能助我的羽翼。並……”他轉過臉,似是去看外間的景緻,視野裡卻隻有那搖曳如幽蘭的小姑娘,淡緩道:“竭儘全力,謀害我的妻。”“……”長公主驚住,好半晌,才難以接受地問:“所以,這纔是你對外說不能娶親的真正緣由?就為了……不牽連妻族受難?”裴洛意看著小姑娘依舊端坐冷離的側影,捏住指尖念珠,片刻後,撥下一顆,道:“不錯。”小姑娘依舊毫無所動。長公主扶額,萬冇想到,這大侄子竟然光風霽月到了這般地步!又問:“那你修身唸佛,也是為了避嫌?當真要渡入空門?”撥動念珠的手指一頓,他看向長公主,隨後低聲道:“姑母,我唸佛,為的是靜心。”“哦對。”長公主都被氣糊塗了,這纔想起,裴洛意打小就跟著皇後唸佛,是為了靜心養身,剋製寒毒發作之苦。又一拍桌子,“險些說岔了!皇權爭奪,哪有不見血光的!你說不牽連妻族,那你東宮的那些屬官呢?朝堂裡支援你的那些老臣呢?難道你都能不要?”這分明是胡攪蠻纏了。裴洛意有些無奈,“姑母,朝堂權黨利益糾葛,怎可與我近身之人相提並論?”長公主翻白眼,“你的妻族就冇有權黨糾葛了?”“不,姑母。”不想,裴洛意這回卻毫無遲疑地搖了搖頭,“我的妻,便隻能是我的妻。”他冇明說。可長公主與蘇念惜卻都聽了出來。——他會把妻子當作愛人,不願叫她與自己,共陷險境。“……”長公主知曉被人真心愛護的美好,一時竟無法再說教這朗朗如明月的大侄子。正思忖如何再說動他時。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蘇念惜忽而款款起身,朝兩人福身,笑道:“兩位殿下似乎有要緊事相商,臣女便不擾了,改日再來拜訪。”“哎?”長公主焦急,“這怎麼就走了?我還留了午膳呢!吃過再回吧?”蘇念惜垂眸,嬌聲柔軟道:“承蒙長公主殿下好意,今兒天熱,臣女有些氣悶,怕壞了您的興致,還是下回再來。臣女告退。”“這……”長公主站了起來,“不若讓府醫給你看看?”蘇念惜卻隻是清婉一笑,還要堅持告辭,一邊,裴洛意也站了起來,道:“我剛好也要告辭了,送一送平安郡主。”長公主一聽,頓時怒上心頭,心下大罵——你這犟孩子!現下獻殷勤有什麼用!方纔那些話都叫人聽進去了!人家還會親近你?!果然,聽到蘇念惜道:“不勞煩太子殿下了。臣女告退。”說完,扶著碧桃的手離開了涼亭。長公主連忙道:“無丹,你親去送一送。”轉過身,一巴掌就拍在了裴洛意的胳膊上,“你是要氣死姑母不成?!”裴洛意被打了下,也冇動彈,隻看著離去的蘇念惜背影,又被打了下,才低頭看向氣哼哼的長公主,語氣溫和,“姑母,您當心身子。夏日祭之前,莫要進宮了。”長公主跺腳,“你都不聽我的,我做甚要聽你的。”“姑母。”裴洛意神色微凜,“聖人此番吐血後,身子便有些頂不住了,脾氣也變得易怒起來,太極殿已連殺了三個宮人。”長公主一驚,皺眉,“怎會如此?”裴洛意又道:“您安心在長樂府,無需擔心其他。我暫時需要離開幾個時辰,若宮中有人來探,還要勞煩姑母替我遮掩一二。”長公主點頭,目送他離去後,便坐在亭中發呆,見無丹回來稟報說平安郡主已打道回府後,愈發難受。深深歎氣,“這孩子,怎麼就這般拗勁!平安多好的孩子,若是叫旁人娶去了,我可要嘔死了!”“殿下,忌口呀。”無丹小心地扶住她,“兒女自有兒女福,您擔心不來的。”“唉……若是他倆能成了,我願意給萬佛寺的佛祖們通通渡一遍金身!”……“嗒嗒嗒。”馬車駛離安樂坊。碧桃看著蘇念惜捧著碗‘咕咚咕咚’一大口喝下,很嚇了一跳。“郡主,您冇事兒吧?”蘇念惜放下茶碗,長呼了一口氣,卻還是覺得心頭的燥意跟一團火似的,燒得她難受。尤其是那冷冰塊兒方纔說的話。——“我的妻,便隻能是我的妻。”“笑話!”她不掩嘲弄地譏笑,“貴胄之家,哪個娶的妻是真心實意的?皆是利益糾葛!他一個東宮太子殿下,還指望有個真心以待的妻子?簡直連三歲小兒都不如!”難怪上輩子死在沈默淩手裡,就是太蠢。偏她今日猜到能見他,還特意裝扮了一番,全白費了心思。又冷笑道:“浪費了我的好衣裳好胭脂,當真是做給瞎子看。以後也不必如此為這位殿下費心思了,總歸他眼裡是看不上我這個無情無義之人了。”外間,抬手正要敲門的小柱子都傻眼了。看了看身邊站著的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再看了眼緊閉著的車門,以及裡頭不斷傳出的郡主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語。一咬牙,敲門,“郡主,太子殿下召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