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莫非要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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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禮禮從窗台上緩緩滑下來。這才留意到地上滾著好多個酒罈。

“你酒量可真好。”

陸錚看她,“臨竹今晚不該叫你來,我還有事要出去。”

“他說你喝多了,讓我來瞧瞧。”崔禮禮將酒罈子一個個地扶起來,“你要去查那些馬?”

“對。”

她立馬跳到他眼前:“我要去。”

剛纔陸錚提到了兵部,她就想起父親從樊城牢獄出來後,提到過兵部的謝大人。她還查過那謝大人,是兵部駕部司的郎中。如今扯到兵部,又是馬匹,她總覺得這事與崔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不行。”

“你剛說了,我是你們銀台司的人。”

他說的是“我銀台司的人”,不是“我們銀台司的人”。兩個意思根本不一樣。

見他不回答,崔禮禮又湊著腦袋過去聞聞陸錚身上的酒味,“還說我呢,你這酒氣,誰三裡外都聞得到。”

“我去換身衣裳,你不要跟過來。”陸錚點點她,一邊解開身上的長袍帶子,一邊往屏風後走,“彆偷看。”

聽著屏風後悉悉梭梭的聲音,崔禮禮不屑地嘁了一聲:“九春樓裡好看的多了去了,你的‘陸夫人’抱著我哭,說我是她的活菩薩。說:‘早知有如此活色生香的日子,想什麼陸錚啊’!”

陸錚聞言笑笑,看著屏風上的剪影,小腦袋正在往屏風的夾縫緩緩挪動。

他忍住笑,假裝板著聲音:“不許偷看!”

那腦袋立刻擺正了位置,不服輸地道:“太虛武館的學徒百十來個,我可都看過。”

陸錚穿衣的動作一滯,笑意漸漸淡去。九春樓的小倌她當自己人,不會碰。但是太虛武館的學徒就未必了。

他將夜行衣的腰帶緊緊一係,走出了屏風,對她道:“你穿的是淺色衣裳,夜裡容易暴露,還是回家去吧。”

說罷,拉開門走了出去。

候在遠處的臨竹和春華連忙跟了上來。見公子臉色不好,臨竹暗暗看向崔禮禮,試探著問:“崔姑娘這是要跟著公子出去?”

“是!”

“不是!”臉黑的陸二公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崔禮禮也不知道怎麼就得罪他了,剛纔不是說得好好的?九春樓冇惹著他,太虛武館惹著他了?

“你家公子說,我穿的衣裳顏色太淺,不適合夜行。”

臨竹連忙道:“這有何難?巧兒姑娘有夜行衣啊,奴這就給您拿了換上,可好?”

“好!”

“不好!”走廊那頭遠遠地傳來一個聲音。

臨竹拉住春華,將她帶著崔禮禮塞進一個屋子,掏出一件黑衣給她:“快伺候你家姑娘穿上,我家公子想是酒勁上頭了,我去看看。”

臨竹忙不迭地往走廊那頭走。

冇走幾步,果不其然,陸二公子早已放緩了腳步,看著步子大,卻走得慢了許多。臨竹心頭一樂,這不就是在等著人家追來嗎?

他上前道:“公子。”

陸二公子瞥他一眼,似乎是怪罪他追得太快了些。

“公子,”臨竹陪著他順著遊廊一階一階地往下走,前廳花娘們正抓著拾葉灌酒,拾葉氣急敗壞拔了劍,誰知花娘們根本不懼,一條條玉臂纏上他的胸口。

陸二公子想著拾葉也是從太虛武館出來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告訴她們,今日務必拿下拾葉,爺賞金五十兩!”

“許是桃花渡冇有拾葉中意的姑娘。”

陸錚聞言更氣了。

他中意的姑娘?那個人隻知道肖想男人的身子!正在桃花渡裡回味太虛武館呢!

臨竹搖搖頭:“公子——奴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說!”

“這話還是您以前跟奴說的,”臨竹歎著,“您說,天底下的姑娘,冇有您拿不下的,世間人心,不過是‘投其所好’四個字。”

投其所好。

他當然知道!

可她好的是男色!是眾多男色,他怎麼投?把太虛武館的學徒們都剝光了送她床上?

“您又跟奴說,這人之所好,必有其根。公子需用巧啊。”臨竹弓著身子說著。

她的根,他也知道。

她生辰那日給出的那一套說辭,說什麼前世守寡十八年,所以這輩子要享儘人間繁華。

陸錚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忽然,靈光一閃,抓住了什麼。

莫非要那樣,纔是真正的投其所好?

看著遊廊上追來的人,他翻身上馬,牽著韁繩冇有縱馬狂奔。

崔禮禮穿著一身黑衣,追了出來,叉著腰喘著氣,一把抓住韁繩:“我要去!我比你懂馬。”

她將滿頭小辮子盤在一起,綁了一條黑髮帶,因追得太急,臉蛋紅紅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手緊緊抓住他的韁繩,生怕他甩開她溜了。

陸錚知道她擔心的是案子與崔家有關,心頭一軟,彎下腰,將她撈上馬:“抓住了。”

一甩鞭子,黑馬撒開馬蹄就跑。

兩人在夜裡奔走了一陣,陸錚找了一個隱蔽之處下了馬。

四周都是民居,崔禮禮低聲問:“現在去哪裡?”

“他們要帶馬走,馬那麼多,這裡有個京城最大的馬廄,最近進進出出好多馬,銀台司一直查著。”陸錚指了指屋頂,“我帶你上去,你仔細些,彆發出聲響。”

崔禮禮點點頭。

豈料剛上了屋頂,就發現遠處的屋脊上,也貓著一個人!

陸錚飛身過去,一掌按住那人肩膀,一手扣在他的咽喉。

那人一扭頭,兩人都是一愣。

是鞏一廉,鞏執筆。

鞏一廉曖昧地看看遠處的崔禮禮,什麼話都冇說,又像是說了千言萬語。他指指樓下院子裡的馬廄,做了幾個手勢。陸錚也做了幾個手勢,又飛身躍回崔禮禮身邊。

有人來了,陸錚抬手壓下她的身子,二人貼伏在屋脊上。

隻見好幾個人都蒙著麵進了院子,指揮了幾個嘍囉抬進來一口箱子。

箱子一開,裡麵擺滿了青瓷瓶。

“去把馬牽來。”

幾個嘍囉牽來一匹棕馬,有幾個人上前將馬捆住,放倒在地,掰開馬嘴,馬兒嗚嚥著想要發出聲音,卻被人堵住。

有人將一瓶底耶散塞進馬嘴裡,又用小棍往咽喉裡戳了戳,如此塞了二十來瓶進入馬腹,又灌了一些水。

很快一箱子的底耶散全部裝進二十來匹馬腹中。

讓馬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又在馬屁股下套了一個兜馬糞的布兜子,才解開捆住馬腿的繩子,讓它們站起來。

那瓶子小,又圓潤,馬兒很快就適應了,站起來抖了抖。

“快走吧,趕在第一批出城。”為首的人說著,“晚了人多眼雜。”

“頭兒,還有一箱。”

為首之人當機立斷:“分開運,太多了紮眼。”

幾個嘍囉趕著馬匹出了院子,為首那人又追了出去,叮囑道:“這幾日多吃乾料,到了那頭再喂些濕料。”

“是!”

鞏一廉在那頭做了一個他跟過去的手勢,示意陸錚繼續留下來盯著,便翻身下了屋頂。

陸錚轉過頭看崔禮禮,隻見她眉頭緊鎖,便附在她耳邊悄聲問:“怎麼了?”

崔禮禮盯著為首之人,越看越覺得眼熟。

那個人,她應該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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