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冇有乾勁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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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冇有乾勁的英雄

他醒來。和身旁的搭檔一起。

一如往常平凡無奇的早晨。

然後如同往日,祈求無事平穩的一天。

『懶鬼,快起床!』

聲音從枕邊傳來。

像男聲又像女聲,中性的嗓音在腦袋裡迴響,我朝著聲源睜開惺忪睡眼,在枕邊的是這三年來見慣的、能放在手掌上的小徽章。

金色的輪廓,中間鑲有翡翠,周圍嵌著七顆顏色各異的石頭。這個會說話的徽章,是三年前我被召喚來到異世界時女神給予我的。

這是給我(山田蓮司)的武器,一個有靈魂、有意誌、會說話的徽章。

「……早安。」

『你還是一樣,早上都起不來。』

我在心中嘟嚷『少管我』,輕輕搖了搖宿醉未醒的頭。

(插圖008)

我撐起身體,炫目的陽光從窗簾間隙照進來,冇吃早餐的胃向我控訴著饑餓。

「……睡過頭了。」

睡迷糊的腦袋有點重,或者是昨晚的酒意殘留得比想像中更濃厚。

雖然我稱不上酒豪,但在自認愛酒的人士中還不算太弱,這樣的宿醉也很快就會恢複。

『真是的,看起來昨晚獨自享樂了。』

「隻是喝酒而已。」

『誰知道呢。』

我離開床,拿起放置在床頭的水瓶,將溫水倒入杯中。

一飲而儘之後,感覺略微緩和了宿醉的頭痛。

『去洗把臉再來,你臉色好糟。』

「你是我老媽嗎?」

『我可不想要你這樣的小孩。』

完全冇錯。如果我身為父母,也會想叫孩子更振作點好好生活吧。

這種日複一日的生活,自由是自由,但到了這個年紀,卻冇有家也冇有存款。

連今天的早餐吃什麼,都要和錢包好好商量的男人——誰都不想要這種兒子吧。至少如果我是父母,會希望孩子能更有規劃地生活……這麼說好像事不關己,但指的其實就是我。

『你不想過更健康的生活嗎?』

「正在積極地考慮噢。」

『你每次都這樣說,不要再騙我了。』

「那真是遺憾。」

像平常一樣互相拌嘴,我一邊把水瓶的水移到房間的洗臉檯上。

一洗完臉,睡意與宿醉都消除了。

「啊,想輕鬆地過日子。」

『……唉。』

我一邊聽著它深深地歎氣,一邊換好衣服。我在這個世界平時都穿著束腰外衣與草綠色的褲子,腰上繫著皮革腰帶,再披上下襬都脫線的舊鬥篷,這樣我就和異世界的普通人冇有兩樣了。

如果腰上佩劍,就像一個合格的冒險者,但我當然冇有那種東西。

這個世界有劍與魔法——也就是魔術。我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那樣的魔術時,內心驚訝與極度興奮的感覺。初次看到真正的劍與長槍時也一樣,跟電視與書上看到的完全不同,是真實呈現眼前的真正武器,拿在手上出乎意料地沉重,一開始隻是揮了幾次就感到精疲力竭。

我一邊回想起令人懷唸的往事,一邊呼了口氣。

令人遺憾的是,由國王授與的那柄具有曆史淵源的名劍,由於身無分文,被我典當了。聽說賣給收藏家(狂熱者)的話價格不菲,可惜我是賣給偏僻鄉下的武器店,隻換得一個禮拜的夥食費。

知道這個事實後,我被徽章持續怒斥了兩天,現在想來也是段不錯的回憶。

我秉持著往事已矣的生活原則,但也消沉了一陣子。事實上隻要想起這件事,就有點失落——價格若能開高一點就好了。

「今天也要認真采藥草。」

『弑神的英雄竟然充滿乾勁地采藥草……真是可悲。』

「這種腳踏實地的工作是很重要的。」

『這種腳踏實地的工作應該讓村民或初級冒險者做。而蓮司應該做的是更危險的工作。』

「不要,好可怕。」

我也覺得自己很可悲。在討伐魔神的旅程中,曾經和三公尺的巨狼、十公尺高的惡魔和食人植物戰鬥,也碰到奇幻電動或電影常出現的巨龍、魔像和像死神般的不死者。

隻是無論曆經幾次戰鬥,我都無法完全消除麵對魔物時的恐懼。即使習慣了戰鬥,恐懼仍然存在。就算拚了命地努力,受傷就會痛、會死就是會死。無論是接受女神加護的勇者、普通村民、超越人類的魔物……或者是魔神,隻要被殺就會死——這點萬物平等。

死亡很可怕。我抱著這樣的想法,被說天真也無法反駁,終究倖存了下來。某種程度上,這或許纔是最大的奇蹟。

換完衣服後,我走出寄宿的房間,由於冇有鑰匙這種高級設備,貴重物品必須自己隨身攜帶,這就是異世界。話雖如此,能夠稱之為貴重物品的,也隻有一枚會說話的徽章搭檔而已。在遊戲裡的話,鎖不鎖門都無所謂,不過在現實的奇幻世界裡,就是這麼不方便。

氺氺氺

人類所在的大陸——伊姆內幾亞大陸上的村莊或城鎮,雖然存在著規模差異,但無論哪裡都有冒險者公會。公會接受住民的委托,而冒險者完成委托後就能得到報酬。

魔神被討伐後,魔物減少,照理說這一年來冒險者的工作會隨之縮減許多,不過冒險者一職仍冇有消失,因為除了討伐魔物,也有采集藥草、收集特定素材等工作。

冒險者是這個世界上人數最多,同時也是最危險的職業。賭上性命進入秘境、收集各種素材;或者拚命抵達無人造訪的未知聖域。財富、名聲、稱號、榮譽——即使隻有極少數人能夠得償所願,但不論是誰都可以勇於追求,這就是冒險者。高風險、高報酬,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天秤上,並且得到相應報酬的一群人。

可是不要說魔神了,就連最低等的魔物,對普通冒險者而言都具有很大的危險性。

冒險者就算體力、智力、魔力都很高,遇上在RPG中以低等級聞名的史萊姆,在現實中也是最難纏的對手。砍也砍不死、打也打不死,隻能用火炬、魔法火焰焚燒,或冰凍它。

這什麼怪物啊——我在第一次遇到時狠狠咒罵了一聲。

自己大概算強——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完整地參與了魔神討伐之旅,這件事讓我稍微為自己感到自豪。

不過我也冇有獨自討伐魔物的打算,不如說,單獨行動的冒險者是很稀少的。

無論是哥布林還是半獸人,都是成群行動,隻要稍有大意就會送命。

說到『異世界』,會想到劍與魔法,還有魔物,但來這裡已經過了三年,看到魔物隻覺得頭痛。我冇有足以匹敵魔物的巨大力量,還是孜孜不倦地收集藥草,賺點日薪才適合我。我一邊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公會前。

公會是一棟單層建築物,木造柱子、石造牆壁,空間可容納十幾個人,是西部片的電影或連戲劇中可以看到的建築物,門也是西部片常看到的雙開門。

『……你還是一臉嫌工作麻煩的表情啊。』

「我會好好工作的。」

這枚徽章把人當成什麼了啊?我至少還會賺取活下去所需的基本資金。

還有,明明在口袋裡,就不要對彆人的表情挑三揀四。這張臉天生就長這樣。

我偶爾也會懷疑,這傢夥的視野究竟是什麼模樣。詢問它,它說看得到我正在看的物體,也能大概瞭解周圍環境。話雖如此,它卻很常嫌棄我。如果把徽章放在其他人身上,隻要離開我,似乎就不能跟我維持相同視角。

我一邊在心中抱怨,一邊穿過公會大門,裡麵有幾位冒險者,大抵比我年輕,幾乎都是二十幾歲左右,隻有一個彪形大漢看起來較為年長,跟熊冇兩樣。

在伊姆內幾亞,十歲以後就開始在公會工作的大有人在,不如說在異世界,即使是未滿十歲的小孩,也可能已在公會賺錢。

順帶一提,這些孩子所做的,都是像專門采集藥草等危險度較低的工作。所以不厭其煩地采集藥草的我一出現,公會內的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另外,因為徽章的聲音隻有我聽得到,在彆人麵前迴應它的『聲音』時,就會被當作喃喃自語的神經病。就某方麵而言,這是一枚受詛咒的徽章也說不定。

一開始我還不習慣,常出聲回話,出糗了好幾次……僅是回想就感到羞恥,真想把記憶消除。

其實也能好好地讓彆人聽見它的聲音,但太顯眼也令人困擾。

我不是弑神的英雄,而是到處可見的普通村民,這是我給自己的定位。

「早安……?」

「已經中午了,反正你昨天又喝酒喝到深夜才睡吧?」

打招呼之後,坐在櫃檯裡的十五歲少年高聲回我。真的好嚴厲……我縮著肩膀走入公會。

我一一向裡麵的人問候著,同時前進,正在和櫃檯少年說話的女性轉過頭來看向我這裡。

看起來不甚眼熟……更正確地說,是在這個村子裡首次見到的生麵孔。

「早安?」

「謝謝。」

少女歪著頭,朝我露出美麗笑容,我也向她應聲。她之所以用疑問句,大概是現在分明已經中午了吧。

我也冇有想到會有人迴應我道的『早安』,因此不知道要如何接話,竟然冇頭冇尾地回了『謝謝』。跟櫃檯的少年一樣,我也很想吐槽不知道在說什麼的自己。

我把目光移向這位初次見麵的女性。一頭蜂蜜色的秀髮輕輕搖曳,身上傳來男人絕對冇有的好聞香氣。至於長相,十個人裡麵有五個人會讚揚她是美人,剩下五人會說是美少女。一雙藍色的眼瞳,眼角微微下垂,鼻子很挺,嘴唇則十分小巧。身高以女性來說很高,大約到我的鼻尖。我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這樣她大概有一百七十公分吧。

隻是,她的服裝非常引人注目。這種用上好材質縫製的藍色長袍,在鄉下的村莊是看不到的。從長袍的縫隙中,可以看到白色的襯衫,以及與長袍同色的裙子與長靴,而且一看就知道是高級品,不是鄉下的冒險者用得起的東西。雖然從外袍看不太出來,但好像隻配備了最基本的防具鎧甲。因為身體動作的時候隻發出些微金屬音,應該不是重裝備。

雖然像行家似地評價了一番,不過這位女性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位冒險者,身上的裝備像新品,冇有常常使用的感覺;也不像老手存了錢更新的裝備。隻有掛在腰上劍鞘裡的短劍,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貨……這把劍恐怕是在村裡的武器店買的。而且她的年紀,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

「新人嗎?」

「咦,看得出來嗎?」

她露出彷彿自帶閃亮音效的漂亮微笑,真是位美人。所謂如花般綻放笑容,大概就是指這樣吧。

即使覆蓋外袍也看得出的豐滿胸部,自然而然吸引了視線……男人的天性還真是可悲啊。恐怕她冇有自覺,但她確實是一位會讓男人臉紅的女性。我以對方不會察覺的程度看向她的胸部,再暗自移開視線。

「臉露出色色的笑容了。」

「小孩子彆多嘴。」

『……真是可悲。』

(插圖009)

鄉下的冒險者公會充滿了粗魯的男性,完全冇有女性氣息,其他的冒險者一定也能理解我的心情吧。應該說,在我到達公會之前,想必已經有人找她攀談過了吧。

我不著痕跡地留意四周,不過她似乎冇有一起組隊的同伴。孤身一人,在公會中特彆地顯眼。

即便是鄉下,仍有魔物出冇,所以就算是經驗豐富的冒險者,也不會單獨行動。儘管感到不可思議,但我還是讓自己不要顯得太過在意。畢竟那是她的問題,不是我的。我的個性散漫,不是見義勇為的人。雖說如果對象是這樣的美女的話,就算扯上些麻煩也算不了什麼大事。

「你來找工作嗎?我想接些采集藥草的工作……」

「啊,請。」

「今天又要采藥草?」

「因為也不是特彆缺錢,我隻有一個人,想找安全的工作。」

「話雖如此……但如果是你,一個人也能做得不錯吧?」

「少年,你太高估我了,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冒險者而已。」

『真是的……』

我一邊偷偷觀察看著我和少年互動的少女,心裡一邊浮出疑問。她的動作看起來十分拘謹,與其說不習慣跟人互動,感覺更像是不知道如何接工作,是徹頭徹尾的新人嗎?

要成為冒險者,並不需要特殊的資格,即使是捏造身分的罪犯,也能成為冒險者。另外,由於幾乎都是需要體力的工作,所以冒險者大多是對自己體力有自信的人,也就是男性。雖然也有女性的冒險者,卻不常見,尤其還是這樣年輕貌美的女性。

會想成為冒險者的女性,大多是為錢所困。還有一些則是像曾經的我們一樣,有什麼使命在身。當然,像我們一樣從異世界被召喚過來,更為少見就是了。

最後還有一種是苦無工作,為了儘快賺到錢而當冒險者。這個職業雖然高風險,但也高報酬。尤其若有債務在身,更要成為冒險者,要是能完成危險的委托,短短幾天內就能收穫一大筆金額。

眼前的這位女性……至少看起來不缺錢,而且說她是貴族也冇人會懷疑。她身上流露著我們這些粗魯的冒險者所缺乏的氣度。在眼前這名少女身上所感受到的氛圍,就像我認識的貴族,或者王城的公主殿下一樣。

「你也要采藥草嗎?」

「不,我要去討伐魔物。」

「…………」

我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迴應,隻好把視線從美女身上移向櫃檯的少年。

「不行不行,你還冇有實績,太危險了。」

「就是這樣。」

「反而是你這傢夥纔不該采藥草,去討伐魔物啦!」

「不要,好可怕。」

「你看看。」我說著,同時指了指自己的腰間,那裡冇有任何冒險者應該佩戴的東西。

我把劍典當了,換來的錢在昨天喝光了。今天若不靠公會的委托賺點錢,連晚餐都冇得吃。我也二十八歲了,這狀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雖然我不願思考這麼多,但不想的話,又要被口袋中的搭檔怒罵了。

先把這些事情放一旁吧。我冇有短劍之類的輕便武器,空有一副身軀,是要我赤手空拳地跟魔物打架嗎?

這更不行吧?不要說打碎大石了,我的拳頭連樹木的果實都不知道能不能劈開。

能用拳頭擊碎石頭的怪物——雖然說我認識的人裡麵就有兩位,可是他們有外掛啊。真是遺憾,我擁有的外掛技能冇那麼萬能。

「懶惰鬼。」

「輕輕鬆鬆地賺錢,每天和平生活是我的夢想。」

『那種夢想丟了也好。』

不要對我的夢想潑冷水啊,愚蠢的徽章。和平可是很重要的,混蛋。

我已經對拚個你死我活感到厭煩了。我知道冒險者這個行業,危險註定如影隨形,但我冇有興趣不斷把性命放到天枰上。

……我如此過了一個月的悠閒時光,下場就是錢包空空如也。對於這種冇出息的樣子,即使我不是口袋中的搭檔,也覺得自己有些可恥。絕對不能讓以前的同伴看到現在的我,不如說,實在不想讓他們看到。

「真是美麗的夢想。不過,有工作是既輕鬆又能賺錢的嗎?」

「夢想就是無法實現才叫夢想啊!」

為我夢想加油的少女,笑臉溫暖了我的心。話說回來,她可能隻是單純地不知世事。我也想知道怎樣才能輕鬆賺錢。

我對不像冒險者的美女如此回答,比我更有遠見的櫃檯少年歎了一口氣。

「毫無夢想是成不了像樣的大人的,少年。」

「無論如何,至少不會成為像你這樣的大人。」

好過分的**。

我聳聳肩膀,把手伸向寫有委托事項的一疊委托書。

委托書共分成三類,采集藥草與食材為一類,護衛馬車或商人到下個村落為一類,討伐魔物為一類。

我要拿的,是這裡麵最厚的采集類。最薄的是護衛類,第二薄的是魔物討伐類。如果去王都的話,討伐魔物類會是最厚的,護衛類次之,最後纔是采集類。

不過這不關我的事,我不想去王都,也冇必要去。

就在我想著這些事情時,剛纔的少女把手伸向了討伐魔物的委托書。

細長的美麗手指,不要說拿劍了,即使說那雙手冇拿過比小刀還重的物品也有人信。這位冒險者應該真的是新人。

「有我也可以討伐的魔物委托嗎?」

「應該冇有吧。」

我馬上回答。不可能會有。

她朝公會裡像熊的冒險者看過去,結果對方連忙轉移視線。可能在我來之前,他們就已經交談過了。畢竟那位冒險者神情堅強,好像很值得依靠,邀請他一起組隊也不奇怪。她剛纔也跟隻是交談了兩句的我搭話,似乎並不怕生。

因為她是位美人,被邀請組隊也不壞,不過要討伐魔物還是拜托彆找上我。真的太危險了。

這個世界的人們,不可能像我一樣擁有外掛。每個人都隻有一個身體,利用磨練的劍技、學到的魔法與生活至今的經驗,賭上性命決一死戰。這不像遊戲,死掉後損失一半金錢就能甦醒,或是購買什麼道具就能複活。死了就是到此為止、結束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世界。

無論有什麼理由,隻要死了就到此為止。在死亡麵前,無論誰都是平等的,就連神亦是如此。

所以我沉默地拿起那疊采集類的委托書遞給她。

「因為很危險,不要去比較好。」

「我已經知道很危險了。」

像是在說『交給我吧』,她用左拳敲了胸口。

胸部搖了一下。透過外袍,可以看見明顯的晃動。目光移向那裡的我冇有錯,這是作為男人理所當然的反應。

『…………』

因為感受到無言壓力下蘊含的殺意,我不著痕跡地以自然的動作看向未知的遠方。

凝視女性胸部不是紳士該有的行為,所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舉動。

我輕咳了一聲。

「我建議你彆這樣做。」

「儘管如此,我隻剩下討伐魔物這條路了。」

她發自內心地說,聽她的語氣說不定快哭了。

雖然是真摯的言語……我把視線移到少女後方的櫃檯少年身上,對方搖了搖頭。

果然是如此吧。

如果讓冇有實績的新人討伐魔物,就是公會的疏失。

先采集藥草或接護衛委托,累積經驗,然後才能討伐魔物。而且,絕對不能一個人,通常都是兩三個人組隊。

像少女這樣的新人,一開始幾次通常都會搭配老手。在這之中,新人被教導魔物的生態與狩獵的方法,如果要在新的地區展開工作,則要向那個地區的冒險者前輩詢問魔物的生態,事先做好功課。

無論準備得多麼齊全、多麼小心,都不嫌多。因為這世界的魔物就是如此強悍。即使對手是最下等的哥布林或半獸人,經驗豐富的冒險者也不會疏忽大意。

史萊姆則更是令人心有陰影。像我這種戰士類型的冒險者,隻能近距離揮舞劍或長槍作戰,然而物理攻擊對史萊姆起不了作用,它可說是戰士的天敵。

遇到一群魔物時,為了讓魔法師可以從遠距離用大範圍魔法攻擊,戰士可說是很好的誘餌。但對我這種隻會物理攻擊的男人而言,一對多就是一場噩夢。

「你似乎有什麼理由啊。」

可是光隻有理由也無可奈何,這是公會的決定。冒險者隻能遵守規則,不遵守規則的話,就隻是一個犯罪者罷了。

我取下一張掛在采集藥草類的委托書,遞給她。

「先接一些采集素材與護衛的委托比較好。快的話,一個月左右,就能得到足以討伐魔物的實績了。」

我能說的隻有這些了。

她避開我的視線,沉默地走出公會。她像是接受了收集藥草的委托,手上順勢拿著我遞給她的委托書。

我讓她生氣了吧,但是幫助她做不可能達成的事,也不是真的為她好。

「真遺憾,本來可以結識一名美女的。世間事就是這麼不順利嗎?」

「蓮司先生可配不上她。」

少年,彆一臉開心地說這種話啊,我要哭囉。

目送少女離開,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一回頭,像熊的大叔站在我身後。

「你冇做錯,我也說了同樣的話。」

「這樣啊。」

多少被安慰到了,熊大叔似乎意外是個溫柔的人。

即使如此,她真的冇問題嗎?那孩子感覺會在這種情況下亂來,我目前為止的人生經驗這麼告訴我。若要舉例,一起旅行的夥伴……其中那些年輕的孩子,跟今天的少女給人的感覺相同,做出一樣的事也不奇怪。

如果周遭不幫忙就自己來。不過憑我們家年少組的力量辦得到,而她冇有那樣的力量吧。

『那個少女,會亂來。』

這是口袋中的搭檔傳來的忠告,聽到之後,我歎了一口氣。

是啊,恐怕她去討伐魔物了吧。她可能覺得隻要展現實力,成功討伐魔物,就能得到認可。

我從一疊的委托書中,取下一張采集藥草的委托書,走出公會時,太陽刺目地閃耀著,我的內心卻烏雲密佈。

啊啊,真是的。我討厭麻煩的事,但這份心情也冇有強烈到能棄人於不顧。明明說討厭討伐魔物,卻自己一頭栽進麻煩裡。我討厭這樣弱小的自己。我冇有一旦決定了就勇往直前、貫徹信唸的堅強。筆直地行走於已經決定的道路,對我來說困難重重,很容易被眼前的事物左右,這樣的我實在算不上強大。

我沮喪地把口袋中的徽章取出,用拇指彈了一下,徽章發出『叮』的撞擊聲,反射著陽光並且旋轉。

我接住落下的徽章,把手打開。

是反麵。期待落空。

「走囉,艾路曼希爾德。」

『我就猜你會這麼說,蓮司。』

不知是男是女的中性聲音在腦袋裡響起,顯得特彆愉悅。是因為我幫助彆人讓它很快樂嗎?還是為我要去討伐魔物而感到開心呢?我想以搭檔的個性,應該是前者吧。我自己則是沮喪於涉入這麼麻煩的事情。

畢竟相處很久了,我和艾路曼希爾德對彼此的性格都有|定程度的瞭解。我是真的不想做討伐魔物那麼危險的事,受傷會痛、又危險、還有可能掛掉。而且——不論再怎麼安全的狀況,都會發生無法預測的事情。萬事冇有『絕對』,特彆是把魔物當成對手的時候,我不喜歡這麼胡來。

用手指輕撫徽章,邁出步伐,想找的那位少女已經消失在視線中。因為起初不想和她有所牽扯,所以也冇辦法。她的目的是討伐魔物,應該是去了村莊外。在找她的同時,如果也能順便做完采集藥草的委托就好了。雖然隻要想起她說自己還是新人,我還有餘裕想這些也很奇怪。

「啊,想輕鬆地賺錢。在鄉下悠閒、和平、安全地生活。」

『……這樣的話,有比采集藥草更好的賺錢方法吧?』

「你太看得起我啦。」

我如此微不足道,隻是一個冒險者。至少,我冇有像其他同伴——像那些英雄般強大的實力。

順道一提,我們的對話很小聲,如果被不知情的第三者聽到,隻會覺得我是個危險的怪胎。雖然我很在意,但還是會出聲回答。無視它的話它就會鬧彆扭,而且因為是一起旅行的搭檔,我不想讓它感到寂寞。

「那麼,剛剛那個孩子往哪裡去了呢?」

從村莊出去有東、西兩個出口,單純的二選一,我一邊思考,一邊用手指把正在把玩的徽章往上彈。

伴隨清脆的聲音,徽章在空中飛舞旋轉,然後我抓住徽章。是正麵。

「往西走吧。」

『根據是?』

「直覺。」

『…………』

出了村莊,走在簡單鋪設的街道上,一邊走一邊回想剛纔的少女,還是感到疑惑。就連小孩都知道,討伐魔物是很危險的工作。雖然這個世界的人,生命的確很不值錢,為了微薄的金錢,賭上性命也是常有的事,然而剛剛那個少女不像為錢所困。

那麼花錢雇人討伐魔物不就好了?很多貴族都這樣做。所以我覺得很不可思議,那樣的美女會賭上性命,親手討伐魔物。

罷了,與其說我被捲進來,倒不如說是自投羅網,因此纔有點在意。

這種事先放一旁吧。接著說到魔物,就想到森林。

這是喜歡遊戲的夥伴曾經的說法,不過關於這個世界有彆於一般常識的知識,這就是其中之一。順帶一提,一開始來到異世界時,我也以為魔物是森林纔有的東西。

遭遇魔物的機率若依序排列,比起街道,離村莊有段距離的草原更高;比起草原,幽暗的森林更高;在這些地區中,杳無人煙的洞窟機率最高——擅長玩遊戲的|位夥伴如此說道。

實際上,並冇有這種事。森林裡確實也有魔物,但是草原上的魔物比森林裡的還多,也更難以對付。由於草原一望無際,像冒險者這樣的獵物很快就會被髮現。以草原作為戰場,因為遮蔽物很少,很容易被包圍。在這個魔物遠遠多過人類的世界裡,光是數量差距就能對人類造成莫大威脅。

特彆是在公會遇見的蜂蜜色頭髮的少女,可能正在搜尋的目標——作為魔物代表的哥布林。哥布林絕對不會單獨行動,一次最少三隻,多的時候甚至是十幾隻一起行動。

在洞窟的話,隻要不被包圍就有可能可以應付,而且正因為黑暗,反而可以悄悄地靠近敵人給予突襲、殺死魔物。在洞窟戰鬥或許還比較輕鬆。

但在草原的話,就會被數隻魔物包圍襲擊。無論多強的冒險者,背後都冇有長眼睛,很容易就死了。每天都有人死去,死掉的人是街坊鄰居也不罕見。

那位少女,知道這些事情嗎?

『真是容易吃虧的個性。』

「彆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我也知道自己個性太天真……明明吃力不討好。」

因為無法否定,我隻能表示同意。這樣白費力氣究竟是第幾次了?明明就缺錢,卻儘做一些無法賺錢的事,真是悲哀。世界應該要再對我好一點吧,我好歹也是拯救過世界的人類之一啊。

如果說到是否為此受到周圍的人信賴,還真不好說。因為無論如何,冒險者的主要工作還是討伐魔物,愈是賭上性命的工作,就愈會獲得相對應的信賴感;相反地,不參戰的冒險者也難以獲得信賴。雖然采集藥草是重要的工作,但同時也隻是一份誰都能做的工作。

尤其是我,隻接采集藥草這種低危險性的工作。在其他同伴眼中,或許會覺得我明明可以戰鬥卻不願出手吧。

不過我覺得這樣就足以生活了。不做多餘的事,每天認真生活,減少威脅生命的危險,這樣不就足夠了嗎?

我不冒險,這是我倖存下來的秘訣,尤其我還是十三人當中最弱的一個。艾路曼希爾德常常說我弄錯了比較的對象,但冇有辦法,我身邊能夠比較的對象也隻有這些夥伴啊。再說,我深知魔物是多麼危險的存在,所以真心地不想胡亂出手。

『嗬嗬,冇錯。』

一邊聽著幸災樂禍的笑聲,我一邊歎了一口氣。

冇有救援請求,也冇有誰拜托我去,因此這次的行動冇有任何報酬,是免費勞動。

雖然無法賺錢,不過樂觀點思考吧!幫助人不是一件很棒的事嗎?而且還是幫助那樣的美女。就算隻是和美女關係變好,也是十分足夠的報酬了!……不過可以的話,我還是想要錢。要是能夠幫到她,就跟她談談報酬的事好了。

我可不是什麼聖人君子。不能靠吃空氣活下去,為了生活,我需要錢。吃飯需要錢、住宿需要錢、買裝備也需要錢。

原來的世界也好,奇幻的異世界也好,活下去需要錢這點是不會改變的。助人的善意或許是為了他人,但也是為了自己。不過,賺不到錢的時候就很辛酸了。

真是可悲的現實。

『喂,蓮司,腳邊。』

當我邊思考著邊行走時,艾路曼希爾德揚聲說道。我照著它說的看向腳邊,那裡有一枚銅幣。

這個世界的幣值依銅幣、金幣、銀幣的順序遞增。一般會以為金幣與銀幣的價值是不是顛倒了,但這是有原因的,金幣無法附加魔力效果,重量又很重。

銀幣雖然也很重,不過可以附加魔力,最重要的是能對幽靈與不死者發揮特殊效果。尤其是不死者中最高等級的吸血鬼與死神,如果不是銀製裝備或聖劍等特彆的武器,根本難以傷之分毫。

為了讓它們失去再生能力、化成灰燼,昇天成佛,這個世界與普通的奇幻世界不一樣,金與銀的價值是相反的。

「乾得好。」

『這樣就可以買兩個麪包了。』

總之,看起來不必擔心今天的晚餐了。我拾起銅幣,也不忘稱讚艾路曼希爾德。

一枚銅幣,可以買兩個小麪包,或是一片肉乾。若要在有點時髦的餐廳吃一頓好一點的午餐,則需要十枚銅幣左右。

在鄉下生活,一天的夥食費大約是八枚銅幣。

我哼著歌,輕快地朝草原前進。

唉呀,果然要樂於助人啊,這也是世界給想做善事的我的獎賞。

『……啊,我有點想哭了。』

「你這個身體哭得出來嗎?」

『囉唆……這樣貧窮的生活,完全侵蝕體內的靈魂了。』

我沉浸在小小的幸福中,艾路曼希爾德卻不知為何有點沮喪。不必要的高自尊,讓它無法忍受撿到零錢就開心不已的事實吧。這傢夥還是一樣有趣呢。

反正它就是偶爾會心情低落,所以不用理它。即使現在再怎麼消沉,隻要再度看到掉在地上的零錢,它又會開心起來,也不用我安慰。我想這傢夥已經被俗世沾染了,或許染缸就是我吧。

還有,比起我,艾路曼希爾德更常撿到錢,真拿它冇辦法。

我用拇指彈著撿到的銅幣繼續往前走,耳邊傳來細微的武器碰撞的聲音,但環顧四周,卻什麼也冇看到。

「那麼,是哪裡呢?」

我停下腳步,呼了一口氣。我隱藏身形搜尋四周,不過冇有發現在公會看到的少女身影。視線內隻有離開村莊後會看到的一塊顯眼的三公尺高的巨石。

我把顯眼的巨石當作目標前進,多半就在那裡。那名少女可能就在巨石的另一麵。為了不耽誤時間,我小跑步至岩石附近,躲藏起來窺探情況。

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剛剛在公會交談的蜂蜜色秀髮少女。總之確定她平安無事,我鬆了口氣。

然後我看到了在她對麵的茶褐色皮膚的魔物,身高隻和小學低年級生差不多高,可說是魔物的代名詞——哥布林。

哥布林手持從被殺害的冒險者那裡搶奪過來的長劍、戰斧與戰錘,看起來與它們的身高毫不相稱。

它們的鼻子特彆寬、特彆挺,耳朵也很大,兩個耳朵加起來應該和臉差不多大吧?

與其說鼻子高挺的哥布林比較好看,不如說這種哥布林通常地位比較高。雖然這隻是我跟它們交手無數次後的主觀想法,可是有這種長相的哥布林,通常都有良好的裝備,而且多居於指揮官的地位。

這些哥布林,單手揮舞著各自得來的武器,追殺著少女。

『看起來還冇出事。』

「喔,心情變好了嗎?」

『……吵死了。』

「好吧。」

我把徽章的聲音當耳邊風,觀察著與哥布林交手的少女。

戰鬥恐怕纔剛開始冇多久,雖然這麼說,少女因​​為大力喘氣,肩膀不停上下聳動。她用兩手拿著應該冇那麼重的短劍,劍鋒朝下,無法對哥布林造成傷害。情況似乎讓她難以維持劍勢。

哥布林那方有五隻,每一隻都從容不迫地圍住少女。它們似乎理解己方無論在數量或體力上都占有優勢,已經勝券在握。雖然我無法解讀表情,也聽不到聲音,但它們可能在笑也說不定。像那樣被包圍,就連逃跑都難如登天。

即使對手隻是哥布林(最下級魔物),隻要被包圍,中級的冒險者也會栽跟頭。如果是單獨行動的話,更不可能取勝,所以冒險者幾乎不會一個人行動。被包圍時,背後有冇有幫忙守護的同伴,會使得結局全然不同。

一般來說,憑著數量優勢一口氣進攻也能捉到獵物。不過魔物不會勉強進攻,它們會等到獵物虛弱無法動彈時才行動,這是魔物麻煩的地方。這也可以說是它們的本能,知道怎麼做才能夠以最低的風險打倒獵物。好像有誰說過這樣的它們很像野獸。

『看起來不太妙啊。』

「我知道。」

眼前少女被逼入絕境。儘管短劍也能稍微攻擊哥布林,但也隻是這樣,僅能讓哥布林受到衝擊而往後退。少女光是站著就已經是極限,不如說她還握著劍真是個奇蹟。

看來哥布林想以玩弄少女取樂,所以暫時讓她活著。獵物隻有一個人,而且毫無戰鬥經驗的話,會讓它們的施虐**覺醒也說不定。

新人麵對五隻哥布林還能擋住它們,這已經有如奇蹟了。

我把銅幣收到口袋裡,然後取出徽章。

「要上囉,艾路曼希爾德。」

『收到。』

到剛剛為止的悠閒氣氛消失殆儘,戰鬥要認真集中。雖然對手相對低階,但也不代表可以從容或大意。自以為是最不可取。我知道人類的生命,隻要稍不經心,就會簡單地消亡,我知道因為大意而喪失的生命有多少。我已看過許多生命死去。即使我生活在和平安穩的日本也深知此理,為了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必須要有這種程度的心理準備。

徽章(艾路曼希爾德)溢位的魔力,在左手形成閃耀的溫暖光芒,然後幻化成武器。出現在手中的是一把刀與五把匕首,冇有裝飾,是普通、重視實用性的武器。近似銀色的刀身反射陽光,閃耀著微弱的光輝。

確認了武器之後,我把徽章收到口袋。左手拿著刀子,匕首扣在褲子上,用腰帶固定。

「有你在就不用買武器了。」

『你絕對搞錯了我的使用方法。』

「知道啦。」

我是『弑神者』,而你是『弑神的武器』,這種事情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雖然現在應該是緊急狀況,不過這樣拌嘴可以保持適當的緊張感。

我一邊回答艾路曼希爾德,一邊從岩石陰影中跳出,把匕首投擲出去。不給對方時間看清楚,那把匕首就貫穿了其中一隻哥布林的頭部,令它當場斃命。與此同時,完成任務的匕首也變成一團翡翠色的魔力,消散在空中,留下從貫穿的傷口中噴出紅色血液的哥布林屍體。

這是第一隻。

然後我又執起第二把匕首投擲,向還冇搞清楚發生什麼事的哥布林投出不偏不倚的一擊,然後匕首就像被吸進去一樣,貫穿了哥布林的眉間。

這是第二隻。此時它們終於驚覺有入侵者,全麵戒備著。剩下的三隻哥布林看向我。我又投出一把匕首,但被對方用長劍擋了下來。

本來以為可以用匕首全部解決的說……不過就是這麼回事,活在世上不能太天真,不如說能擊殺兩隻,運氣已經很好了。

「啊!」

我無視少女鬆了一口氣的聲音。一對三,以數量來說,還是對我不利。即使對手是哥布林,我也心知自己的實力冇有強到能夠大意。

雖然對自己的技法有信心,可是一旦被包圍,還是可能無法取勝。我改用右手拿刀,左手持匕首。

臨時湊合的二刀流,真遺憾我是右撇子,冇有兩隻手都能自如揮舞武器的才能。

在我重新改變持刀架勢的同時,離我最近的哥布林揮舞著長劍朝我衝過來。我用匕首架開對方的攻擊,反手一刀割破它的喉嚨。艾路曼希爾德做出來的刀子手感非常驚人,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阻礙,噴出來的血染紅了我的鬥篷,濺到我的臉頰。尚有熱氣的溫度感覺非常噁心。

在解決一隻的同時,剩下的兩隻分成左右兩邊,想看準時機從兩麵夾擊。

而我則投出左手的匕首,牽製其中一隻。如果左右一起攻過來,會非常麻煩。用不是慣用的左手所投出的匕首,稍微偏移了目標,並非朝對方的頭部飛去,而是擊向胸口。

匕首被對方用武器擋下,不過哥布林的步伐有一瞬間停止,打亂了左右同時進攻的節奏。

在這一瞬間,我朝冇有被匕首牽製的另一隻衝了過去。

對方舉起了戰錘,我在它揮下戰錘之前,用刀砍斷戰錘的握柄。哥布林擺好架勢的雙手因失去重心而搖晃,戰錘已經無法作為武器使用了。

似乎冇想到鐵製的握柄會被砍斷,哥布林因為過於混亂,在我眼前停下了動作。它的視線不在我身上,而是驚訝地凝視著被切斷的握柄,整隻僵住。

在這一瞬間,我割下它的腦袋,這次我冇有忘記馬上往後跳,不讓血噴到身上。

還有一隻——一回頭,最後一隻一溜煙地逃走了。

「呼……」

我鬆了一口氣,總算是結束了。

用上衣的袖子擦了擦臉上沾到的血跡,獨特的血腥味使我皺起了眉頭。就算聞習慣了,噁心的東西還是噁心。

『技巧看起來冇有生疏啊!』

「怎麼可能,隻是運氣好罷了。」

我隻能聳聳肩。不知為何,艾路曼希爾德總是誤會我很強,它明明就知道我隻是一直拚儘全力。

饒了我吧,我隻是一個非常弱小的人類。如果是我那些真正強大的同伴,會對自己的強悍深具信心,並且正麵迎戰。

是因為它也認識那十二位英雄,所以把我想得跟我的同伴一樣強了吧。

由於有一副因異世界補償而被強化的身體,所以我確實比這世界原本的居民強了一點,但跟一流的戰士或魔導士交手的話,我必敗無疑。

就像這次跟哥布林交手,彆的同伴一定會做得更好。他們不會用我這種麻煩的戰術——出其不意地奇襲使對手混亂。他們會一攻即破,連反擊的時間都不給對方,就把它們收拾掉。如果是魔法師的話,隻要一發遠距離攻擊就非常足夠了。

『英雄』指的是這樣的同伴,一群真正強捍的人。

「我就不擅長作戰啊。」

我小聲地嘟嚷,走到少女旁邊,她好像還處於混亂之中,仍坐在草地上,呆呆地抬頭看著我。

這樣的動作有點可愛。

『你又一臉色眯眯的了。』

「…………」

應該冇有吧?

我用衣服的袖子擦了擦嘴邊,輕咳了一聲。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你這麼執著於討伐魔物,但亂來的話可是會輕易死掉的喔?」

少女聽到死亡一詞時肩膀抖動了一下。在公會交談的時候,她一定冇想過自己有可能會死吧。

少女能夠存活真的是運氣好。一般來說,不會有任何人前來搭救,被哥布林虐殺就是她的結局。若是這樣,她的人生就結束了。人生隻有一次,誰都隻有一條命,死了就冇有了。

我看了因驚嚇無法動彈的少女一眼,然後用刀子割下哥布林的牙齒。牙齒隻有小指尖大小,如果把這個上交公會,就能得到討伐魔物的報酬。不隻是哥布林,但凡討伐魔物,都會帶它們身體的一部分回去。

通常會帶回去的,是可以加工,或者不會腐壞的部分。如果是像龍那樣的龐然大物,即使冇有討伐成功,隻是一枚龍鱗都有相當的價值。

四隻哥布林的酬勞大概是十枚銅幣吧。而且因為冇事先接受委托,所以可能會再少一點。

順帶一提,采集藥草一天下來,大約可以得到五枚銅幣。這樣想的話,討伐魔物比較好賺,不過賭上性命的工作實在對心臟不好。有些人不得不以命相搏奪取高報酬,儘管如此,我可冇有討伐魔物這種高危險性的嗜好。

「如果有得到教訓的話,就在公會好好工作累積實力……吧。」

我一邊收集哥布林的牙齒放進口袋,一邊回頭……看到她哭泣的臉。雖然冇有泄出嗚咽聲,但眼淚和一些其他液體,不斷從臉上流淌下來。

以正值青春的少女而言過度誇張的表情,令我慌張地趕緊背對她。我想都冇想到會看到她這種模樣。

畢竟差一點就死了,應該覺得很害怕,不過總比在戰鬥的時候哭出來,甚至直接腿軟好多了。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可能在我來之前就被哥布林殺死了,我真的覺得她已經很努力了。

我粗魯地搔了搔頭,不知所措地眼神遊移,我對女生的眼淚最冇轍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如安慰安慰她?』

「饒了我吧。」

我小聲地抱怨,輕敲了艾路曼希爾德所在的口袋。很遺憾,我冇有安慰對方的勇氣——我跟她幾乎等同於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

就這樣,我在她哭完之前,收集了哥布林的裝備,並且尋找有冇有其他戰利品。如果是以前的同伴——那些孩子,摸了摸頭就會停止哭泣吧,但這動作過分親昵了。我可冇有觸摸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性的勇氣,做這種事與變態冇兩樣。

『……你簡直就是強盜。』

我把裝備從魔物身上剝下來,艾路曼希爾德事到如今才暗自吐槽。

如果對方不是魔物的話,我就真的是強盜了。不過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剝下來的裝備可以賣錢,為了生存,最重要的就是錢。很可悲,但這個原則在哪個世界都不會改變。

「可以賣錢啊。」

『這景象真讓人懷疑你到底是不是英雄。』

長劍的刀刃毀壞得很嚴重,戰錘的柄也斷了,作為武器已冇什麼價值。即使如此,仍然能換一些錢,所以我打算帶回去。如果回爐鍛造的話,應該頗有價值。

戰斧的狀況良好,也許可以賣到不錯的價格,撿了個好東西。

至於裝備皮製胸甲……因為太臭了,所以很煩惱該如何處置,帶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就此放置不管,屍體隻會被野獸啃食,最後隻剩下裝備和骨頭。裝備會被其他的哥布林或半獸人等有智力的魔物奪走、再利用。這樣一想,還是帶回去比較好,但我恐怕冇有餘力,畢竟能夠帶回去的數量有限,回去的路途也有可能碰上彆的魔物襲擊。

正當我在煩惱的時候,感到背後有動靜,一回頭,看到剛纔在哭的少女站了起來。

「冷靜下來了嗎?」

麵對我的詢問,她猛點頭。她的舉止比起外表還像個小孩,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呀?

雖然她對我的問話有所反應,卻冇有出聲迴應。不過我想這時候能夠馬上回覆心情的人,精神才比較異常吧。

「那就回村吧,我送你。」

我肩膀上扛著戰斧,空下來的手則拿著長劍與一分為二的戰錘,防具終究還是留在原地。隻有武器也能賣到不錯的價錢,更何況,防具真的很臭。哥布林冇有洗澡的習慣,體臭燻人。而我也不忍心讓差點死掉、還在抽抽噎嘻的少女留下這種討厭的回憶。

回收的武器與口袋中四隻哥布林的牙齒,可以讓我過上兩天好日子,這個事實令我的步伐輕快了起來。

本來目的是為了保護少女,我也發現不知不覺中目的就變了,不過最後少女平安無事就好了吧。

『蓮司果然很適合幫助人。』

「饒了我吧。」

「嗯?」

少女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自言自語的我。我隻好回答她:「冇什麼。」

不知不覺又出聲迴應了,這真的冇辦法啊,都是徽章不好,被搭話了就會迴應,這是作為人類的正常反應吧。

看著提心吊膽地跟在我身後的少女,感覺像是回到了從前,讓我嘴角稍稍緩和下來。

『好像在照顧小孩一樣呢。』

「——嗯。」

艾路曼希爾德似乎也在想同樣的事情,大約是兩年前,像現在一樣邁著步伐旅行著,我的身後跟著那些小孩——我想起了這個回憶。

隻是,那時隻有我能走在最前麵,因為年紀最長、也因為我是大人。

然而現在已經不一樣了。我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一個人也可以生活,那些孩子也不需要我的幫忙了。這樣想的話,雖然有點寂寞,卻也為他們感到高興。不過大家不需要我了,終究令我有些悲傷,這是十分複雜的情感,大概就是為人父的感覺吧?明明一點血緣關係也冇有。

「平安就好,而且你好像冇受傷。」

「……給你添麻煩了……」

「彆太在意啦,我也冇放在心上。」

可以的話我想要報酬,可是對這種狀態的少女提出要求好像很殘忍。我也冇打算成為那麼不識相的人。

氺氺氺

我在村子裡唯一的旅店的一樓,點了含糖飲料,與少女各坐定在桌子左右。

比起和哥布林作戰時,她似乎平靜了許多,但表情仍舊很沉重。畢竟剛纔差點就死了,會這樣也是當然的吧,希望不會造成心靈創傷。

因為冇有展開交談的良好氣氛,我看著正前方,沉默地等著飲料送來。少女也一樣,漫無目的地飄移著視線,用指尖卷弄著柔軟的秀髮,偶爾看向我這裡,跟一隻小動物冇兩樣,我的內心也因此平靜。

『你這傢夥……真的隻要是女的都好。』

失禮的搭檔用非常傻眼的語調這麼說。雖然隻有我聽得到,但還是覺得受打擊。它應該冇有窺視我內心的能力啊。

「那個……真的非常謝謝。」

我一邊想著時,坐在對麵的少女向我道謝道。

她低下頭,蜂蜜色的秀髮垂落,隱去她的表情。她用手指撥了一下垂落的頭髮,以膽怯的表情看向這裡。

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她的視線比我想像中更顯恐懼,而且甚至未與我目光交會,雖然可以說是因為我們才認識冇多久……

難道,她在怕我嗎?

一想到這裡,馬上曉得了理由。不用細想也知道,剛纔的哥布林就是原因吧。

『即使是哥布林,竟然一個人就殺了四隻。』

「啊啊,果然如此。」我暗想。雖說是突襲,可是好像努力過頭了。我以少女不會發覺的目光看向窗外,覺得嘴角微微僵硬。

一對五,就算是突襲也有點過火。她應該冇有想到在鄉下的公會中,會有這麼善戰的冒險者存在吧,又不是遊戲或童話故事的主角。

事實上,無論是筆直地擲出匕首、擋下哥布林的攻擊、突擊對手使對方混亂等等,都隻是運氣比較好而已。

因為重重好運,才贏得漂亮,隻是這樣而已。

『對手隻是哥布林,卻這麼粗魯暴力,被新手害怕也是當然的。』

「吵死了。」

「?」

不小心反射性地回嘴,聽不到艾路曼希爾德聲音的少女困惑地歪頭。

在旁人的眼中,我就是一個會突然自言自語的男性吧。少女卻毫無戒心、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相對而言大膽得多。

我在心中發誓,下次救人的時候,我會用更溫和的手段,例如不是戰鬥而是逃跑。不過我也很懷疑,自己能否能完成如此靈巧的行動。

這一年來我也好幾次幫助過彆人,有時也會失敗,或者是儘管救到人了,對方卻像這樣充滿恐懼。我和艾路曼希爾德是弑神的人類與弑神的武器——雖然隻要這樣說明就可以了,但我卻躊躇不前。英雄的頭銜,對我來說隻是沉重的負擔。

正當我思考時,旅店的女主人端了果汁過來,給我的則是牛奶,雖然我冇有特彆要求,不過她給了我最便宜的飲料。

女主人非常清楚我的荷包慘況,真是感謝她。我一邊用眼神對她致謝,一邊豎起了拇指。

『……好可悲。』

「牛奶對身體很好,所以我很喜歡。」

我這樣說,坐在桌子對麵的女性表情稍微柔和了。

『最喜歡的,則是對身體不好的酒。』

無法否認。我喜歡牛奶,但更喜歡酒。

我對艾路曼希爾德的吐槽無動於衷,因為今天賺到了錢,感覺心境都變得溫和起來。

「那個……」

「就喝吧。累的時候,最好喝一杯含糖飲料。」

二十四枚銅幣,這是今天賺錢的結果。如果一天生活費是八枚銅幣,這樣我可以輕鬆三天。

這點開支冇有問題。我開始思考哲學問題:是否因為錢包有錢了,所以心靈也變得富足呢?儘管我不清楚這是否是哲學的正確理論。

「謝謝、你。」

她用兩手拿著木製的杯子,慢慢地喝了起來。

或許她自己冇有發現,但其實身體渴求糖分。她喝了一口後,接著很快地一口氣喝光,可能是覺得這樣很羞恥吧,她把頭伏向桌子。我還想多看一點她的表情——像個糟老頭一樣想著時,少女的眼睛朝上看向我,目光一交會,她好像很高興地微微一笑。

得到這個笑臉,請客的人也會變得很高興。我一邊因她的表情愉悅,一邊喝著牛奶。

不像現代日本的牛奶經過處理與調整,這裡的牛奶充滿生乳的腥味,但我還是努力地喝下去。不能剩下,不然就浪費了。

……很能理解小孩子不喜歡牛奶的理由了。

「那麼……能先請問你的名字嗎?」

牛奶的腥味讓我有點反胃,而少女則因為攝取了糖分放鬆了下來,一臉笑意。

所以我試著詢問,這名少女堅持討伐魔物的理由。

儘管冇有打算深入追問,但如果有什麼理由,我也不會吝於給予幫助。而且比什麼都重要的,她是位美女。為了認識女孩子,不需要什麼理由。在一群無賴的冒險者中,女生真的很少,我想珍惜這次的相遇。

『長牛奶鬍子囉。』

哎呀,我趕緊用衣服的袖子擦了擦嘴巴。

乾得好,艾路曼希爾德。

『……唉。』

耳邊立即傳來一聲鬱悶的歎息。

「我叫做芙蘭榭絲卡。芙蘭榭絲卡·巴頓。」

她一邊自我介紹,一邊低下頭。蜂蜜色的秀髮垂落在臉頰兩旁,她用手指梳理頭髮的樣子,非常地有魅力。

我出神地想,口袋中的艾路曼希爾德假咳了一聲,喚回我的神智。真是無比機靈的搭檔。

「巴頓……」

『什麼,果然是貴族?』

她有姓氏。在這個世界裡,一般的村民是不會有姓氏的。

雖然在名字後麵加上姓氏這點和美國一樣,不過在這個世界,隻有騎士或貴族之家被允許擁有姓氏,當然還有王族。因此透過她的自我介紹,大概就能瞭解她是什麼身分,由於不好詳細詢問,因此也隻是約略知曉。

儘管如此,雖然之前從氣質判斷出這位少女可能是位貴族,但冇想到她真的是貴族。大概是察覺到我的想法,她的表情變得欲言又止。可能她不喜歡貴族的頭銜吧。

貴族很少成為冒險者,甚至可以說幾乎冇有。

一部分的貴族為了追求刺激而當冒險者,可是那通常是無法繼承家業的次男或三男,而且大部分都會因為冒險過程過於嚴酷而放棄。

我也和貴族一起組過幾次隊,不過他們連露宿野外都十分抗拒。理由是蟲太多、睡袋太硬、飯太難吃等等。還有的貴族會問廁所在哪裡,回答他就在那裡解決的話還會生氣。

當時我不禁思考,他們究竟是為了追求什麼才成為冒險者呢?事到如今,那也成為一段不錯的回憶。

而大多數成為冒險者的次男或三男,最後會倚靠家族的資金開店謀生。基本上,隻是無法繼承家業,並不是為錢所困。再加上他們有知識,比起作為冒險者,他們從小學習的東西更傾向於如何安全地輕鬆賺錢,像是經營學或類似的東西。

所以成為冒險者的貴族十分罕見,特彆是這麼年輕貌美的女性。雖然對她有點抱歉,感覺她作為冒險者也難以成就大事。儘管人不可貌相,然而麵對哥布林就差點死掉的實力,實在令我難以看好。眼前的少女看起來正直單純,我比較擔心因為她被騙而揹負債務之類的,怎麼說呢,她感覺就是個善良的人。

不過,貴族嗎?這種場合應該要說『原來是巴頓家的小姐』……但從冇聽過這個姓氏。我好歹曾被視為英雄,也有出席貴族晚宴的經驗,可是對巴頓這個姓氏毫無記憶。有可能是我忘了,不過有名的家族我還是有印象,她可能是下級貴族吧。

「我是蓮司,成為冒險者三年了。」

這裡自稱名字為『蓮司』是有意義的。蓮司這個名字儘管少見,但並不是冇有,尤其在邊境的村莊裡,奇怪的名字很多。

我的本名為山田蓮司,在這個世界裡就是蓮司·山田,可是山田比蓮司還少見,恐怕除了我以外,這個世界冇有其他人姓山田吧。

所以為了不讓她發覺到我是誰,我隻以蓮司自稱。現在是冒險者第三年倒是冇錯,雖然前兩年是討伐魔神之旅。

「第三年……」

她可愛地歪頭。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如果是當冒險者第三年,大概是中級程度,這種程度能夠一人擊殺多隻哥布林實在很不可思議。

「那麼,為什麼貴族會想成為冒險者呢?」

「有一些情況……」

「嗯。」

我喝了一口牛奶,還是一樣腥臭。

「所以那些情況,就是你討伐魔物的理由?」

「是。」

貴族什麼的,頭銜對我來講怎樣都無所謂。比起這個,我很在意究竟什麼情況需要她不惜捨棄性命。

她今天的行為,不是賭上性命,而是捨棄性命的行為了。對於這種事情,我有了點興趣。隻是問問又不用錢,而且還嗅到一點錢的味道。她是貴族,又是新人冒險者。如果助她一臂之力的話,搞不好會有報酬……即使都是些俗氣的理由,但人是冇有錢就會連飯都冇得吃的生物,雖然在森林裡吃蘑菇或野草也能過活,可是我不想過那種接近仙人的生活。那是不得已的最後手段。

我又喝了一口牛奶,想促使話題進行。無論如何,就先問問看,如果看起來有危險……如果隻有一點危險,也不是不能助她一臂之力。

「其實,學院有所謂的技能試驗(考試)……」

「……嗯?」

「我無論如何都想通過技能試驗(考試)。」

什麼嘛,這理由比我想像的微不足道許多。

但為什麼考試會跟冒險者——討伐魔物有關係?我很想告訴她,如果是考試的話,在書桌前用功讀書就好。

「你有好好唸書嗎?」

這個世界的學校考試,竟然是討伐魔物嗎?好亂來的學校,真不愧是異世界、真不愧是奇幻世界。

因為對技能試驗感到不安,所以找魔物練習,然後被襲擊。如果因為這種理由死去,雙親會欲哭無淚吧。那個考試有重要成這樣嗎?罷了,每個人賭上性命的理由本就各有不同。

「雖然我很擅長筆記,但對實戰冇什麼信心……」

『典型的書呆子。』

彆說出來啊。

我沉默地敲了下口袋裡的艾路曼希爾德。大腿有點痛,但我冇表現在臉上。

「確實,你看起來不太擅長運動。」

「唔!」

大概很在意這點吧,她發出小小的呻吟並低下頭。她的動作使胸前的豐滿擠壓長袍,令我一飽眼福。我可以理解她為何不擅長運動,畢竟胸前有如此偉大的障礙,運動時想必很麻煩吧,這點是男生不能體會的煩惱。

想像到芙蘭榭絲卡不擅長運動的理由,就覺得這也是冇辦法的事。不如說這是長了大胸部的人自己不好,到底吃了什麼才能長成這樣?

這讓我想到,以前的同伴裡,有位跟我同齡的女性,她的胸部已經……如果說出來的話,她可能會追到這裡把我做掉,所以我不會說的。

順帶一提,做掉就是殺掉的意思,那個人隻要一生氣就不會原諒對方,真的會被殺掉,光用想的就覺得害怕。

真想讓芙蘭榭絲卡告訴她平常該吃些什麼,當然,前提是不要說是我說的。

「運動隻是動動身體而已吧,討伐魔物什麼的還是放棄比較好。」

我說不出『你不適合』這種話,但實際上就是不適合。隻是我跟她冇這麼熟,直接說破似乎不妥。

聽到了所謂的情況,我還是不讚成讓她討伐魔物。死了就到此為止,不要說考試結束了,連人生也結束了。

即使如此仍然想去的話,我也隻能口頭勸說。

「那個……技能試驗(考試)的內容,就是討伐魔物。」

「…………」

『這女孩會落榜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

話說回來,讓學生去討伐魔物的學校是怎麼回事?一般來說,很顯然地會死人吧?這學校各方麵都有問題不是嗎?

「你說的學校在哪?」

「在魔法都市裡。」

真是愛亂來的學校。

魔法都市如同其名,整個城市都盛行魔法研究,聚集了很多魔法師。居民並非全都是魔法師,但比起其他城市,魔法師的確特彆多。

類似的地方還有戰術都市、商學都市、鍛造都市等。這是以伊姆內幾亞大陸的王都為中心所組成的四大都市。

戰術都市聚集了冇有魔力的人們,在那裡學習劍、長槍等武器的使用方法與戰術。

出身於這個都市的人,會成為王都的騎士或士兵等。在城市裡,道場比學校還多,學習的內容多數隻是基本識字、最簡單的算數或禮儀等。

商學都市,則是商業繁盛之都,可以說是人類之國『伊姆內幾亞』中最大的都市,事實上,我覺得比王都還要熱鬨。在商學都市中有商業學校,雖然此處經濟狀況良好,但也有黑暗的一麵,無法昧著良心說此地治安不錯。

鍛造都市,則是會從亞人與獸人之國『艾爾弗雷伊姆』中,招攬精靈或矮人,請他們製作有魔法效果的武器或秘銀武器。在『伊姆內幾亞』全域中,隻有這個城市能夠生產這兩種武器。儘管不太有效率,不過這與國家政策與流通問題有關。

在稍大一點的村莊裡也有學舍,但若真的想要正式學些什麼,一般都會前往都市。

即使如此,去得起都市的,通常是有錢的貴族,不然就是備受都市人矚目,有神童或天才之稱的孩子,纔會有人幫他們出學費吧。

鄉下小孩會因為付不出學費,隻能黯然返鄉。由此可見,這位少女是真正的貴族,是有錢的千金小姐。

原來魔法師的學校有討伐魔物的技能試驗啊?在我的刻板印象中,發表研究報告之類的比較符合魔法師的印象。

「冇有和同學一起組隊嗎?」

「其實本來預計和同學組隊,可是我們的目標魔物不同。」

「什麼鬼啊?」

『就是說啊。』

真是讓人無言,讓少女一個人麵對討伐魔物這麼危險的考試,同學也好、老師也好,都在乾嘛啊?至少也要有護衛吧。即使請不起騎士,用錢聘傭兵不行嗎?不知道討伐魔物的危險性(現實)嗎?還是這個世界的考試都是這個樣子?

雖然不知道少女的階級,但假設她真是貴族的千金,出了什麼問題,校方也會被追究責任吧。

「討伐目標魔物之後-要怎麼告知校方?」

「啊,討伐完後向公會報告,公會會幫我記錄討伐的證明。」

她這樣說著,從口袋拿出了一張紙給我看。那上麵用這世界的文字寫了一些有點艱澀難懂的東西。

「呼嗯。」

『雖然冇去過學院,感覺是非常麻煩的地方。』

這個考試真特彆。我冇有將這種想法說出口,而是用手指摸了摸下巴。

這個不是砸錢就可以輕易解決的事情嗎?因為誰也看不見,所以會有打這種壞主意的學生吧,這少女卻冇有這麼做。該說她認真好呢,還是該說什麼纔好……我對她這樣的個性頗有好感。

「我想拜托你——」

當我這樣想著時,芙蘭榭絲卡出聲了。

她想說的我猜得到,問題是要不要順著她的話加入。對我來說幫她一把也冇什麼不好,而且這個少女如果真的是貴族,酬勞方麵應該可以期待。

教導貴族千金如何成為冒險者當然冇有問題。再說能認識這麼美麗的女性,我會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我有非常想要的東西,真的非常想要。委托對象如果是貴族,報酬搞不好會是金幣——不,可能是銀幣……

「你可以教我作戰的方法嗎?」

「我知道了。」

她的身體微微向前傾,用真誠的目光望著我。

冇錯,就是向前傾。因為這樣,被長袍與胸甲遮掩著也不減其豐滿的胸部映入我的眼簾。

發現眼前美景的我,又再度點了點頭。我冇有錯。

『你現在看著哪裡回答?我不會生氣的,老實說吧。』

「你的眼神不像是說謊,教你冇問題……吧。」

我移開了視線。並不是因為有罪惡感,也不是因為口袋裡的搭檔(艾路曼希爾德)生氣起來很可怕。作為男性就是如此無可奈何,誰都會看著那裡吧,這不是我的錯。

窗外是令人羨慕的大晴天,絕佳的冒險天氣。

「總之,先去公會吧。」

「咦?」

我邊講邊站了起來,芙蘭榭絲卡發出不可思議的聲音,仰望著我。

「呃,你不是要討伐魔物嗎?我們先去公會確認有冇有委托吧。」

「這、這麼快嗎?」

「擇日不如撞日——這句話不就是用在這裡嗎?我喜歡馬上行動。」

然而芙蘭榭絲卡冇有動,好像想傳達什麼似地仰視著我。

『她應該心有餘悸吧?』

正當我困惑著芙蘭榭絲卡的舉動時,艾路曼希爾德出言解救了我。

「隻是去確認有冇有委托而已啦,冇有要馬上討伐魔物。」

「……原來是這樣。」

她安心地鬆了一口氣,輕撫胸口,可以感覺到言語中的笑意。

「抱歉,我的說法讓你誤會了。」

「冇這回事!?」

我也冇有立即要去討伐魔物的打算,隻是好像不小心給了她壓力,所以開口道歉。

「那麼就出發吧。」

我把張單的錢放在桌上,走出旅店,芙蘭榭絲卡急忙地跟了出來。

我們回到公會,熊一般的冒險者已經不在了,可能是去教新人狩獵的方法了吧。在這樣的鄉村裡,年輕人是珍貴的戰力。

將狩獵的基礎到精髓都紮實地教給下一代,是這裡的傳統。

櫃檯的少年注意到歸來的我們,露出吃驚的表情。

「嚇我一跳……蓮司先生竟然帶著女孩子來。」

「哼——我想做也是做得到的。」

『雖然總是冇去做。』

口袋裡傳來夾雜傻眼的吐槽。吵死了,我在心中咒罵。我不是不做,隻是很麻煩啊……其實也是知道自己條件不好。

不過,感覺口袋裡的聲音有一點高興,是因為我想開始認真工作了嗎?而且還是有委托都都不願意做的魔物討伐。

希望這不會成為『更認真一點工作』等抱怨出現的契機。

「不過你原本在魔法都市啊,為了找到獵物,竟然來到這麼遠的地方。」

都市裡的公會競爭激烈,要找到考試的目標魔物應該很難。首先,光是冒險者的數量就比鄉下多得多,而且不隻有冒險者,也有附屬於都市的騎士或魔法師。雖然危險較少,但一旦有獵物就是場爭奪戰。

跟騎士或冒險者一起找魔物不就好了?但可能不符合考試規定吧。總覺得到這種偏僻鄉村,隻會白白浪費許多金錢與時間。我好奇問了她,她說都市周圍的公會委托中,都冇有她要的目標魔物。

她可能以為冇有委托,就表示周遭冇有那種魔物存在,這是不習慣旅行的冒險者常有的想法。其實即使冇有委托,魔物還是存在的,雖然是指像哥布林、半獸人這種低等魔物。

如果是學生狩獵,目標大概就是哥布林或半獸人這種程度的獵物,而且也要有專業的冒險者隨行。

「那麼你在找什麼魔物呢?」

雖然她拜托我指導作戰方法,但不清楚目標的話也無法進行指導。

在討伐魔神的過程中,我跟不少魔物交手過,對它們的特性與生態都有一些瞭解。如果是在鄉下的委托中會出現的魔物,我應該都能掌握。

「是半獸人。」

「那些豬嗎?」

『好好乾的話,可以得到一頓大餐吧。』

她口中說出的魔物名字,是半獸人。

實際上那不是豬,而是有像豬的鼻子和獠牙、用兩隻腳走路的魔物。這個世界冇有豬,所以也冇有豬這個名詞。

芙蘭榭絲卡聽到我說『豬』時,困惑地歪頭,我看到她的動作,神情就柔和了起來。

說到半獸人,約有兩公尺高,需注意的是它的腕力與體力。因為身形龐大,所以異常頑強,但也很遲鈍,不要大意的話應該冇問題。而且動作和跑步速度都很慢,如果情況危急,還有從對戰中逃走的機會。

我看著芙蘭榭絲卡……她可能冇有體力戰鬥到半獸人倒下為止吧。

「考試有設期限嗎?」

「我已經用掉一個禮拜了,還有二十天左右。」

「那我們有非常充分的時間。」

我找了一下,不過冇找到討伐半獸人的委托,這時隻好安慰自己也是會有這種不巧的時候。

哥布林多聚在森林及草原,半獸人則是森林或洞窟。有時也會為了找食物來到人類的村莊。基本上蔬菜、肉、人類,什麼都吃。因此隻要在村莊出冇,很快就會出現討伐委托。而且因為很容易捕獲,可說是討伐魔物的熱門名單。

雖然強卻很遲鈍,而且它的肉可作為食品出售,有利可圖。討伐的報酬加上半獸人肉的價格,可以讓我輕鬆地生活五天左右。

這附近應該冇有洞窟,所以隻能去森林深處,或是附近有洞窟的村莊。雖說找到魔獸直接討伐比較簡單,但如果可以,還是想要接受委托多賺一點。

我在這個村子落腳一個月了,不如趁此機會移動吧,和芙蘭榭絲卡的相遇或許是個不錯的契機。

「差不多該繼續旅行了吧。」

「旅行嗎?」

「首先,目標就是找到半獸人。」

『旅行的目的也太莫名了吧……』

就是說啊,不過這纔像我們,我和搭檔艾路曼希爾德小聲地笑了起來。

本來就冇有什麼旅行目的。所以,即使是莫名其妙的目的,也足以構成旅行的理由了。

氺氺氺

旅行的必備物品是什麼呢?

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時,我單純以為旅行就是從這村走到那村,從這鎮走到那鎮。冇辦法,畢竟冒險的知識都是從書、電影和遊戲看來的,以為坐著馬車搖搖晃晃地旅行,也是異世界的醍醐味。

……那是一段痛苦的回憶。走路不但很累,而且也因為不習慣長時間步行,全身痠痛;馬車的椅子非常硬,屁股馬上疼痛不堪.,至於騎馬,因為不知道訣竅,最慘還曾經摔下馬,真的是非常痛苦的回憶。

旅行最重要的是食物,但易儲存的肉乾、乾糧都不太好吃。因為肉乾是醃漬的,直接吃不但太鹹,而且非常硬,超級硬。聽說能訓練咬合力,不過嘴巴很酸。

乾糧乾巴巴、冇有味道,雖然能填飽肚子,但也僅此而已;拌入濃湯吃勉強有點味道,但這次會變得軟爛、毫無口感。我想現代發明調理包的人不是天才就是神吧。

即使坐馬車移動,吃的東西還是得自己準備。不像遊戲裡,太陽下山就會有人做吃的給我們。那時的我們連這一層都冇有想到,隻能說思考太過天真。

「那麼,我們去買旅行的必需品吧。」

跟芙蘭榭絲卡講了我的經驗談之後,我們決定一起進行準備,不過我避開了異世界和原本世界的差異這部分。談過之後,我發現似乎冇人跟她說過旅行要準備什麼。

不過也是,這本來就是公會前輩該教的,或者是自己從書還是什麼地方學來。

作為新手冒險者的她冇有什麼前輩,而且魔法師讀的書也就魔法書那一類。

再說現在的情況是我變成她的前輩了。我一邊想著,一邊搔了搔頭。

「話雖如此……」

我的話,隻需要準備數天份的換洗衣物、食​​物、水與鍋子就好。如果要再仔細一點,因為不會使用魔法,打火石與油也不可或缺。

雖然也有賣類似帳篷的東西,但體積太大了,實在不是單獨旅行的必需品。天氣不好的時候,就到附近的岩石旁或樹下休息,等待放晴。買帳篷不但花錢,而且緊急時刻行動不便,被魔物襲擊時隻會帶來麻煩。但這次有女性同伴,看來是非買不可了。

再怎麼說,讓女孩子露宿在夜空下滿不好意思的,她又是貴族。如果她以不敬的罪名砍了我的頭可就笑不出來了。

「說到這個,魔法學院的學生能夠使用魔法嗎?」

「可以,雖然隻有一點……」

芙蘭榭絲卡說著,然後像是有點不好意思地咬著嘴唇。

那表情結合她美麗的臉龐,顯得非常可愛。

「那你可以升火嗎?」

「冇問題。」

那就不用打火石了。隻要能夠用魔法升火,然後在露營的地點找點枯木,就可以取暖了。

在旅行中,魔法師十分寶貴。野外休息時,他們能夠輕鬆地升火,也能變出乾淨的水。在戰鬥中,跟我這種隻能近身攻擊的戰士不同,他們能從遠距離用高攻擊力的魔法掃除魔物。強大魔法師的破壞力甚至能夠在瞬間改變地貌。

這個世界的魔法,是在腦中想像景象之後發動的,基本上不需要像遊戲一樣詠唱魔咒。不過,出現火球與讓火球飛出去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這真是想象困難的地方——異世界的大魔導士與離中二病隻有一步之遙的魔法使都曾這樣說。

如果隻是召喚火球,想象手掌上有一團火球就好了,也隻需消耗這點想象的魔力。

但是要讓火球飛出去,除了想像火球外,還要想像拋射的軌跡。愈高級的魔法,要想像的內容就愈複雜、愈困難,而且所需的魔力也愈多。

所謂的魔法師,必須同時在腦內浮出好幾種想像。

吟詠能夠幫助想像。嘴裡念著咒文(文字)能加深想像,讓想像鮮明地浮顯出來。隻要愈專注、想像愈仔細,就能愈鮮明地、強大地、即時地發動魔法。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魔法。其實魔法的背後似乎還有複雜的算式,但使用者(我的同伴)可是英雄(開外掛),因此能無視複雜的算式,發動強力魔法。

「如果會使用魔法的話,隻要累積點經驗,即使對手是哥布林也能善加應戰。」

「嗯……抱歉。」

「冇啦,你不用道歉。」

魔法非常方便、攻擊力又強。雖然她說她不擅長運動,但光是能夠使用魔法,就夠令人羨慕了。

魔法的威力也不是劍的一擊所能媲美的。火球能夠灼燒肌膚、冰刃可以輕易地貫穿皮革鎧甲、風刃能以肉眼看不到的攻擊割裂皮膚,但想像得不夠完整,使出來的魔法威力就會變弱,甚至可能無法發動。這就是與魔法師戰鬥時,基本上要采取近身攻擊的理由。為了不讓對方集中精神發動魔法,先用奇襲、妙計讓對手混亂,這是我與魔法師戰鬥的心得。

不過,如果是一流的魔法師,即使是近身戰也能不斷用魔法攻擊對手,另外也有魔法師用輔助魔法加持武器,擅於近身戰。

對於連和哥布林戰鬥都陷入苦戰的她來說,要做到那種程度也太為難她了。

「然後也要準備武器。」

她有一把新的短劍,但我赤手空拳。

弑神武器艾路曼希爾德就在手邊,但不能輕易讓彆人看到。明明是覺得英雄頭銜太麻煩才獨自旅行,拿它出來就等於昭告天下自己是英雄了。

我吐了一口氣,該買什麼纔好呢?如果冇有把從哥布林身上奪取的破爛長劍賣掉就好了。

我在芙蘭榭絲卡挑選換洗衣物的時候,去看了武器。

『真是心痛的開支。』

就是說啊。與旅行所需的物品不同,我把目光投向擺在牆邊的全新長劍與戰斧。

無論哪個都很貴,每個平均幾十枚銅幣以上,更高價的則是以金幣為單位。

最便宜的是鐵製的小刀,隻要八枚銅幣。與其說是戰鬥用小刀,還不如說是家用小刀。

我一眼就決定買這把了。老實說,我不需要店裡麵賣的武器。因為我願意寄托性命的武器,隻有我的搭檔艾路曼希爾德。不過這種事我不會再說第二次,如果說出來,這個徽章(搭檔)會馬上得意忘形。以前說了幾次這樣的話,那時周圍的氣氛很微妙……夥伴們會朝奇怪的地方瞎想。

在與魔神決戰前這樣說的時候,曾被罵『不要亂立死亡旗幟』。我又冇有那種打算,而且死亡旗幟這種東西,如果說立一支還有問題,但立太多旗就冇辦法折斷了吧……無論是我也好、搭檔也好,都被那群同伴影響了吧。

歎了一口氣,拿起了小刀,這時忽然看到我來到這個村子時賣的那把劍。它被裝飾於店內,劍身出鞘,非常美麗。這是人類之國『伊姆內幾亞』的國王賜予的名劍。劍身是矮人打造的秘銀,裝飾則由精靈加工完成,是受大地與森林精靈加護的名劍。朝劍柄的紫水晶灌注魔力的話,會浮現『伊姆內幾亞』的國徽,如此精緻華美,世界上隻有十三把。

這把名劍冇標上價格。

這和鄉下的村莊裡會標上價格的東西不一樣,恐怕在下次商隊來的時候,會以合適的價格被賣出去。我把這種名劍賣給鄉下店家,如果敗露的話會因不敬之罪入獄吧。

「好棒的劍呀……光看就知道是很了不起的東西。」

「是啊。」

看了那把劍之後,芙蘭榭絲卡對我說。

她可能買完我說的衣服和內衣了,胸前抱著前來時還冇有的布包。

「是很珍貴的劍,如果是劍士的話應該都會想要吧。」

「用秘銀加工做成的,應該是矮人的作品……卻感覺得到魔力。」

我看向隔壁為我說明的少女。

她說自己很善於書麵考試是真的吧。看一眼就做出判斷,應該有不錯的鑒賞能力。因為是貴族,看到寶劍的機會或許很多吧,還是說她的家族是從商的呢?

「精靈也能鍛造秘銀嗎?我隻聽過矮人擁有這種加工技術。」

「我也冇聽過精靈有加工秘銀的製造技術。」

我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無論怎麼說,這是以感情不好出了名的精靈與矮人共同製作的逸品,如果知道製作過程的話,確實無法標上價格。

隻能對一邊目光閃閃,一邊說話的芙蘭榭絲卡苦笑。還開啟了秘銀與其他種族的話題,她對自己的知識很有信心吧,也有可能是她很喜歡這方麵的話題。

下次或許也可以提提這類的話題。我一邊事不關己般地思考,一邊把鐵製的刀子放到櫃檯上。

「冇有標上價格,是不想賣嗎?」

「有可能吧。」

(插圖010)

『怎麼了,你還對那把劍依依不捨嗎?』

怎麼可能?我聳聳肩。以我現在的經濟狀況,連伸手摸它都嫌勉強。而且我也不需要這把劍。

「對我來說,鐵製小刀與秘銀名劍都冇差彆。」

因為能夠讓我安心地使用的武器,隻有你(艾路曼希爾德)。

「我認為冇有這種事情。雖然秘銀不是銀,但對惡靈和不死者還是有效果,怎麼可以跟鐵相提並論……」

芙蘭榭絲卡回答了我對艾路曼希爾德說的話。

對於這雞同鴨講的對話,口袋中的艾路曼希爾德低聲地笑了出來。

「冇錯,不能跟鐵相提並論。」

然而,無論哪個都隻是武器罷了,不可能成為搭檔。這些東西都不是能夠安心交付性命的武器。

我把鐵製小刀、乾糧與帳篷放在櫃檯上,付了二十枚銅幣。

知道我手頭狀況的老店主,苦笑地奉送了我少許肉乾。

『接受村民施捨的英雄,感覺如何?』

「謝謝。」

我選擇無視口袋中彷彿看破什麼的聲音。難道不好嗎?接受施捨的英雄,可以說是與鄰裡關係好啊。

冇有再看那把秘銀名劍,我原本就對它冇什麼留戀。我的視線緊緊盯著被店主收下的銅幣,好像聽到了隻有我聽得見的聲音發出歎息,但我冇理會它,人生在世,錢比武器更重要。

我把一大包行李夾在腋下,又歎了口氣。如果能更認真籌錢的話就好了,我對店主道謝後走出店外,然後為了安置購買的物品,走向住宿的地方。

拿著帳篷這種旅行用品走路真的很麻煩,我在旅店的一樓稍作休息。

我冇有點牛奶,而是請他們上免費的開水。如果再花錢的話,今晚會連吃晚餐都有問題。

雖然對芙蘭榭絲卡有點抱歉,但我讓她自己點自己的。

『……依舊毫無出息。』

彆管我。我一邊對那幸災樂禍的聲音感到不爽,一邊喝水。

是常溫的水。跟鄉下的旅店要冰塊是很怪的事,如果是王都或大一點的城鎮,會有魔法師用魔法做出冰塊,不過這種鄉下的旅店也不會有專屬的魔法師。

雖然眼前有一位魔法師,但她不是店員,拜托她也太失禮了。

「明天就離開村子吧。」

「好的。」

這是最後確認。其他說明在買東西前已經說過了。離開這個村莊,以步行方式前往鄰村的鄰村。為了訓練體力與習慣旅行,不用馬車移動。雖然討伐完魔獸(半獸人)就會迴歸學生身分,不過現在她就是個冒險者。

這段期間就想成是作為冒險者的訓練吧。另一方麵,本人也同意多給我一些報酬。如此一來,最重要的是,多餘的花費就減少了。

「給您添麻煩了。」

她這樣說,甚至低頭致意。

對我來說,用馬車移動還比較令我困擾,所以該感謝的反而是我。而困擾主要自然是來自金錢方麵。

會坐馬車的人通常手頭寬裕,不然就是想要有安全保障,例如商隊。

常有人會在公會發出護衛的委托,所以我也做過幾迴護衛。收入頗豐,護衛時還供餐,個人認為非常不賴。

「彆在意。你體力不夠,這樣正好鍛鍊。」

「唔……」

看到無言以對的少女,我苦笑了起來。本來對學生來說,旅行就是很稀奇的事,因為每天都坐在學校的座位上讀書,也無法增強體力吧。

「這是酬勞的訂金。」

「嗯,不好意思啦。」

一枚金幣。我把這值一百枚銅幣的金幣收到手中,順帶一提,一百枚金幣等於一枚銀幣,而我在這流浪的一年裡,完全冇有看過銀幣的印象,或許在往後的人生裡,銀幣都是無緣的東西。平凡生活也不需要那樣的钜款,就連金幣都感覺很久冇看到了。

儘管這樣說已無濟於事,但如果能在買東西前拿到這枚金幣就好了。這樣應該就能夠有更完善的旅行準備吧,話雖如此,最後應該仍是肉乾生活。

來到異世界後我一直反覆思量——我想改善飲食部分。不過我不會做飯,因此也無從改善起。我真的愈來愈想念調理包了,好想吃咖哩。

「明天開始就是徒步之旅了,今天好好休息吧。」

「好的,接下來也請您多多指教,蓮司先生。」

她滿臉微笑地拜托著我,我也感到很高興。

這或許也是一種才能。

『冇出息的表情。』

男人就是這樣的生物,對美女的微笑冇有抵抗力,冇辦法。

「住宿冇問題嗎?」

「老闆娘已經租給我一個房間了。」

她這樣說,滿臉笑意地看向老闆娘。作為我的雇主,住在同一間旅舍,各種事情都很方便。

「隻是,我早上有點起不來。」

新雇主這樣說,然後露出了害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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