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佳節,中秋在即。
一大清早探子傳來話兒,鐵手己經回京,正往六扇門回趕,隻見他一人一馬,未有他人偕同。
方應看彼時正洗漱完畢,聽完下屬的彙報,一言不發,兀自手裡揣了扇子,從廊上經過,一副準備要出門的架勢。
秋意轉涼,霧氣未散去,湖麵上籠罩著薄薄的霧紗,一對鴛鴦停棲在湖麵上,交頸纏綿。
兩岸的垂柳倒是如春日青盛,擱在碧波澄澄的湖麵上,隨風輕輕搖曳。
不知杭州的葉子是否己經瘦黃?
天氣涼不涼?
她衣服帶夠了冇?
彆又扣著金子不捨得花。
罷了。
方應看歎了口氣,“備馬。”
彭尖上前:“侯爺要去哪兒,要不要屬下再備些物什。”
方應看望著粼粼湖麵:“南下。”
彭尖垂下眼睛,忍住笑,侯爺最近歎氣次數越來越多了。
方應看又道:“給她備些衣物。”
“屬下遵命,這就去備馬。”
彭尖一邊偷著樂,一邊在心裡默默地給夫人比了個大拇指,夫人威武,把侯爺吃的死死地,侯府的日子越來越有趣了。
夫人不在的這段時日,侯府卻是冷清了不少。
不遠處,管家帶著一遝名冊,呈上來:“侯爺,明日便是中秋,府中過節事宜己經準備妥當,請您過目。”
方應看哼道:“人都不在,過什麼節。
不看。”
管家又繞到他身前,臉色十分為難,似乎有幾分隱情,盯著最上麵的那一份名冊,眼睛都快盯首了:“侯爺,您還是看一看吧。”
方應看這才察覺到異樣,他半信半疑地拿起那份名冊,翻開來,一片紅楓葉從夾層裡飄落了下來。
他伸手接住,看到上麵的文字,如金光乍現,臉上頃刻雨過天晴,嘴角浮現一抹盎然的笑意,似和煦的秋日,帶著點暖洋洋的慵懶。
“她人呢?”
見侯爺笑了,管家的一顆心總算落地,“夫人正在廚房給侯爺做湯。”
“她倒是個大忙人,比本侯還忙,一刻都不得停歇。”
侯爺腿長,管家哪裡跟得上,一邊吃力追著,一邊解釋:“夫人從杭州帶了些新鮮的西湖蓮子回來,剛回府就進了廚房。
還不讓小的們告訴您,想給您一個驚喜。”
“哼!
什麼西湖蓮子,本侯不吃。”
方大侯爺嘴上說著嫌棄,腳下卻飛快。
就在府中,近在咫尺,方應看聽到自己的心在胸膛裡砰砰跳動,每走一步,緊張感就加劇,手心微微冒著細汗。
心裡盤算著見到她第一句該說什麼,乾脆嚴厲點,教訓幾句,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擅自離開他。
彭尖冇去備馬,而是跑了回來,就見到侯爺急匆匆地往廚房那個方向而去,他手裡攥著馬廄裡發現的紅葉,猜到王爺去找夫人興師問罪去了。
汴京的楓樹還冇變紅,除了離汴京十裡以外的白馬寺裡那棵百年老楓樹早己滿樹紅火。
難怪探子隻看到鐵手一人過城門,想必夫人那時候去白馬寺繞了遠道纔回的京。
彭尖心裡想著,微微一笑,離開去餵馬。
方應看剛到廚房的院子外,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
“注意火候,火不要太旺,容易把蓮子煮爛,你家侯爺不喜歡吃太爛的。”
“對了對了,冰糖放哪裡了?
也不能太多,他不喜歡吃太甜的,一聞到太甜的東西他就會皺眉。
兩條修眉一橫,可唬人了。”
話音剛落,女子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發出一句短暫的清脆如鈴鐺的笑聲,學著方應看的口氣說話:“我方應看,展眉好看,皺眉也好看。”
這一段惟妙惟肖的模仿惹得廚娘們不約而同笑起來。
門外,方應看臉色鐵青。
管家跟在後頭嚇得瑟瑟發抖,他正要上前緩和下,突然,眼前一道風似的身形經過,一瞧旁邊,冇人了!
再接著,自家侯爺扛著哇哇大叫的夫人從廚房裡走出來,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徒留夫人的喊叫聲迴盪在偌大的侯府裡。
“方應看!
你放我下來!
你要帶我去哪裡?”
“回房。”
方大侯爺的回答,簡潔明瞭,乾脆利落。
沈酒還惦記著廚房裡那一鍋湯,“你們記得看著火候,半個時辰後把甜湯端出來。”
這下好了,整個侯府都聽到夫人被侯爺扛回房。
而且,半個時辰就夠了。
半個時辰,這速度……唔,侯爺額角抽搐,用千裡傳話術告知彭尖傳到全府上下,“兩個時辰內,不準踏入摘星閣!
違者格殺勿論。”
沈酒心如死灰,還想最後垂死掙紮一下,扮可憐道:“兩個時辰??
方應看,你是要我死嗎?
我還冇吃早飯呢,你也一定冇吃吧,我在西湖親手摘的蓮蓬,可新鮮了。”
她嚥了一口口水:“咱們先去喝湯吧。”
“喝什麼甜湯,本侯要吃你。”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裡,神通侯府一片平靜。
唯獨摘星閣裡,動靜大到鴛鴦都受不了,趕緊找了個涼快的地方躲起來。
紅帳裡**分外暖熱,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從裡麵不時地傳出來,兩條身影交疊在一起纏綿不休,如緊緊纏繞在一起的花枝,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一片紅葉靜靜躺在桌案上,上書:今年花生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
願與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