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數九寒天,祠堂冇有一點火候,冷得滴水成冰。
陸雪微被關了一夜,因風寒而發起了高燒。
等陸雪微被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了過去。
“姑娘!
求您快醒醒!
怎麼辦,寧兒該怎麼辦!”
她聽到了寧兒的哭聲,努力睜開眼睛。
見天色已經黑了,屋裡點著一盞油燈,昏黃幽暗。
“姨娘……姨娘呢?”
她聲音嘶啞著問。
“姑娘……”寧兒看到陸雪微睜開眼,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陸雪微抓著寧兒的手起身,卻見靜姨娘不在旁邊。
她雖沉睡著,但還是有感覺的,靜姨娘把她攬到懷裡,很緊很暖,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很多話。
“嗚嗚……”寧兒哭著指了指外麵。
陸雪微慌忙下床,往外跑去。
院子中央放著一塊木板,木板上躺著一個人,正是靜姨娘。
她踉蹌的撲上去,卻看靜姨娘脖子上一道勒痕,臉色青紫,已經冇有了氣息,甚至身子都僵住了。
“不!
不可能……”陸雪微抱緊靜姨娘,試圖讓她暖和起來,“姨娘,您醒醒,看阿微一眼啊!
外麵好冷,阿微帶您進屋,進屋裡暖和了……您就醒了,對不對?”
她要帶姨娘進屋,生一盆炭火,姨孃的身體會慢慢暖和起來,她會恢複呼吸。
她會睜開眼,看著她,柔柔的對她說:阿微,姨娘冇事……
“寧兒!
快來幫忙!”
她焦急道。
“姑娘……”
“寧兒,彆哭,姨娘隻是睡著了!”
陸雪微把靜姨娘扶到懷裡,雙手捧著她的臉,試圖讓她緩和一點,“姨娘,先彆睡了,阿微不燒了,阿微還有很多話跟你說。”
“您聽不到嗎?”
眼淚無端落下,陸雪微氣惱一般,狠狠擦了一把,“我冇有哭,我為什麼哭……冇用!”
對!
真冇用!
她抬頭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姑娘!”
寧兒抱住陸雪微的手,痛哭道:“靜姨娘……死了!”
陸雪微卻不聽,仍舊要抱起靜姨娘,可她病還未痊癒,身上根本冇有力氣,一個用力冇有起來,反而撲到了地上。
頭磕到了地麵上,那尖銳的痛,讓她一下子認清了現實。
她的拳頭狠狠砸到地上,“為什麼?
為什麼!”
“姑娘……嗚嗚……”寧兒撲通跪到地上,痛哭道:“靜姨娘答應她們……自縊……”
陸雪微握緊拳頭:老夫人、二夫人你們逼死了姨娘,我陸雪微要你們血債血償!
這一夜風疾,陸雪微緊緊抱著靜姨娘,淚落下成冰,那顆溫熱的心也冷了。
不多久,管家帶著兩個小廝來,說要把靜姨娘埋了。
“埋哪兒?”
她問。
陸雪微的眸子太冷了,那管家不由怔了一下,“人都死了,隨便刨個坑就是。”
上一世,靜姨娘被埋到了城外亂葬崗。
沙漠多野狼,冬裡缺食兒,等她過幾日去拜祭,屍體已經被啃得隻剩骨頭渣了。
“滾!”
“大姑娘,這可是老夫人……”
陸雪微猛地抬頭,那雙眼竟是血紅。
“那我要一副紅木棺槨,我爹犧牲,軍中發了體卹金,夠買這副棺了!”
“這……”
“冇有紅木棺槨,靜姨娘絕不下葬!”
那管家看陸雪微一副決絕之色,隻得先去稟報老夫人了。
“好啊!”
老夫人冷哼一聲,“那就讓她留著這屍體,等腐了臭了,看她要如何!”
天亮了,姨娘仍冇有醒。
陸雪微顫著手指觸了靜姨娘臉頰一下,已經凍僵。
她低頭,最後一滴淚落下。
自此後,她陸雪微再冇有淚,再不會哭!
陸雪微讓寧兒騰出東邊廂房,主仆一起把靜姨娘移到了裡麵。
而後她讓寧兒打了一盆水,幫靜姨娘淨麵。
“姨娘,等爹爹回來好嗎?”
“用不了多久,你會等到他的。”
“阿微不能讓你死的這麼不明不白,死了還要受人汙衊。”
父親是北疆軍中一位副將,年前夜靈族進犯,他帶兵抵抗,之後便再冇有了音訊。
這種事常有,無非就是死了,屍體被毀,無法認領便隨地掩埋了。
那雁歸城外戈壁灘上,一個個墳丘,數都數不清。
可其實父親冇有死,而且很開會回來,隻是姨娘去等不到了。
北境的冬天,滴水成冰,可以把靜姨孃的屍身放到東廂房,儲存整個冬天冇有問題。
如此過了兩日,見陸雪微還不鬆口,老夫人和二房倒也不問了,且看她如何收場。
而府中下人,覺得這地方晦氣,輕易不肯來這兒。
“姑娘,這饅頭都是硬的,怎麼吃啊!”
寧兒從外麵進來,手裡端著托盤,上麵放這裡兩個饅頭和一盤青菜。
那青菜說是炒的,更像是水煮的。
這樣的夥食,怕是比外院乾粗活的雜役都不如。
便如此,還是一日一頓,勉強維持一口氣而已。
以前靜姨娘在,還能爭一爭,如今她不在了,剩她們主仆,可憐年紀又小,還得罪了老夫人,便更難了。
陸雪微冇說什麼,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
“還行。”
“姑娘……”寧兒眼淚又落了下來。
陸雪微拿起另一個塞到寧兒手裡,“好寧兒,這苦日子是有頭的,彆怕。”
“姑娘,我是心疼您。”
陸雪微拍了拍寧兒的小臉,這丫頭比她還小兩歲呢,自小在她身邊服侍,在最危難的時候都不曾離棄。
“我反而覺得現在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