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

玄驚峰。

山巔之上，狂風呼嘯，凜冽的寒意籠罩著整個山脈。

空中黑影一閃，乘著風掠過山崖。

山崖之側，有一處空穴，急風穿穴而過，如利刃般切割空氣。

穴中發出的一聲聲哀怨嚎啕，又猶如鞭笞撕裂靈魂而發出的鬼魅泣血之聲。

對於平常人來說，隻聽上一聲，便如置身阿鼻煉獄。

而偏偏魔門門主最愛枕著這聲音入眠。

魔門。

江湖第一大派係，以凶殘，嗜血，無人道而臭名昭著，可江湖之中，雖人人怨聲載道，暗下咒罵，卻仍無門無派可與之抗敵。

就連皓月當空，在這魔門之地也被映襯得血紅如火。

魔門重地，主殿是一座紫色水晶宮。

宮內睡榻之上，一雙血紅腥眼兀得睜開，此人正是魔門門主，巫姝。

她口中的第一個字，便是

——"殺"。

主人從夢魘之中睜了眼，仆人們不敢有一絲耽擱，捧了紅肉紅湯先供主人安神，而後扶下主人梳洗打扮。

巫姝坐在梳妝檯前，凝視著鏡中的自己，這張臉散發著一股既誘人又令人恐懼的神秘氣息。

她的黑髮如瀑布般垂落，她的雙眸，猶如血紅的寶石，閃爍著冷酷無情的光芒，她的嘴角微微翹起，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黑髮纔剛束上，仆人們統統伏首在地。

這些貼身留在巫姝身邊的仆人，均被拔去了舌頭。

此刻，鏡中多了點銀輝。

那是一副銀灰色的麵具，與男人銀灰髮色相襯，將男人的臉從左額角沿著那高挺的鼻背遮去了右半張臉。

儘管如此，那半張露出的臉龐已足以讓人驚歎他的絕色美貌，鳳眼微微上揚，濃密纖長的睫毛讓他天生多了眼線，看起來精神十足，神采飛揚，那身姿更散發著非凡的氣度，彷彿自帶著天生貴胄的風範。

見到來人，巫姝微笑，緩緩吐出幾字。

“你來了。"

"請主人吩咐。"

麵具人恭敬地回答，聲音嘶啞低沉。

這麵具人正是魔門門主貼身護法，也是魔門的二當家——叢鏡台。

"不必拘禮。"

巫姝說著，輕抬起纖纖玉手，示意所有的仆人們離開。

叢鏡台走近，接過巫姝遞過的梳子，細緻地梳理起她的長髮，他的手法輕盈而靈活，熟稔而溫柔。

巫姝這才說著："隻是想見你了。"

“若真如此。”他聽著巫姝語氣，隻一聲歎息，而後語氣低緩，帶著些寵溺與無奈，"隻是主人從不輕易傳見我。”

巫姝並不否認，隻暫時岔開話題。

“又在操辦我的生辰了？”

“什麼驚喜都瞞不過你。”

“滿城的華燈，就是在這山巔之上，也能看見。”

“喜歡嗎？”

“護法向來都是做到儘善儘美，我自然是喜歡的。”

那銀色麵具下的眼神突然有了光，那笑容一漾，就連山間的鬼魅之聲聽來，也都瞬間成了仙樂。

巫姝卻突然收了笑。

她冷聲念著：“天機歸，三寶現，淩清敗落，二十八年芳華儘。”

叢鏡台手中動作略有凝滯。

這是多年前，那個號稱“天下第一算”的白鬚先生被捉來時，不知死活地指著巫姝高聲喊下的預言。

距離預言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

可就算是天命，他也會為巫姝抵擋。

繼續編著發，叢鏡台繞過預言的事，溫柔的問著：“還有半月就要過壽了，主人想要什麼樣的禮物？”

“今夜，我做了一個夢。"巫姝自顧自地說著，“是一處旋渦，一隻小小的，振翅而飛的蝴蝶，在花穀之中引起了一場颶風，海水翻騰，掀起驚濤駭浪，撲到崖岸上了。”

說話間，叢鏡台已為巫姝編好發。

他為巫姝挑著簪子，回覆道：“主人息怒，此事是屬下辦事不力。”

巫姝看著那纖長的手在首飾盒內翻找，並不言語。

叢鏡台拿起蝴蝶簪，輕輕一翻，簪子瞬間化為飛灰。

接著，他從身上拿出另一支羽簪。

巫姝的簪子以及大小物件，裡裡外外全部是他親手做的。

他比著位置，尋找最美，最適配髮型的位置下簪。

整理好髮髻，他輕輕環住巫姝，看著鏡中的那雙血紅眼眸，說道：“既是主人不喜歡的東西，就不需要留了。”

所有讓巫姝不愉快的事物，都不該存在。

……

密閣之中，幾人跪拜在地，麵具人穿著披風，背對著幾人。

“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是！”

聽到指令，幾人抽出匕首，毫不猶豫地抹了自己脖子，血腥味瀰漫開來

整個密室腥甜味濃重。

麵具人眸中濕潤，他微閉上眼，再睜開時已隻剩下冷冽。

處決過後，密門一開一合，一少年稚氣，穿著華貴的男子，對著麵具人跪拜叩首。

“攬月府楊月，參見主人！”

“起來吧。”

“屬下不敢。”楊月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隻跪著回話，“主人要處決這些人，吩咐屬下便是，血汙之地，難免衝撞了主人，是屬下之罪！”

叢鏡台背對著，看著密室的牆麵地圖。

“月，你的時間要到了。”

“回主人，秘寶之事已有眉目，半月內必將秘寶呈與主人，還望主人寬限。”

“十日。”

“謝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