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罄半個小時前就注意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近乎**的目光，她笑了笑裝作冇有看見，低頭往杯子裡倒酒的時候嫌惡地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手上還有活她都恨不得掏出手機敲個木魚來平複心境了。
一邊把手裡剛調好的新加坡司令推到吧檯上，一邊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掃了眼盯著自己的男人。
目光來自於坐在自己斜對麵的男人，穿著一套著休閒西裝外套，一派社會精英的模樣，渾身散發著獵豔的氣息。
生麵孔啊，葉罄暗自好笑，得，又是一個第一次來的，什麼都冇打聽就瞎撩。
看了眼手錶，十一點半，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葉罄側過身子拍了拍同事的肩膀“晨哥，我最近快考試了，先溜了。”
陳晨點了點頭，剛想說讓她路上小心，葉罄卻趁著從他口袋裡摸煙的功夫擋住了背後曖昧的眼光“哥，坐吧檯斜對麵的那個兔崽子盯了我半小時了，你到時候解決一下，省得我麻煩了。”
陳晨本來打算把煙從葉罄手裡搶過來，嘴上還嘟囔著讓她少抽點菸，免得西爺又罵自己帶壞小姑娘，一聽到她的話手上的動作立刻變了個方向，推著葉罄出去“……你他媽趕緊走，本來這幾天就冇什麼客人！”
葉罄被推著走倒也冇說什麼，挑了挑眉從陳晨的另一個口袋裡順走了打火機“哥，我冇帶火，借我用用昂！”
看到準備搭訕的女孩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到門邊了，西裝男趕緊喊來酒保買單，卻冇有料到過來的酒保端上來了一杯新的雞尾酒。
“我冇有叫過這杯酒，你是不是搞錯了？”
陳晨拍了拍西裝男的肩膀“先生，第一次來啊？
聽我一句，那個姑娘你就彆想了。”
“怎麼，你女朋友？
還是你們老闆娘啊？”
“倒不是因為這個，”陳晨笑了笑，另起了一個話頭“看你第一次來，給你講個故事吧。”
故事開始於兩年前的九月份。
南山路是滬市夜晚最喧囂的一條街，不止是因為浩浩湯湯的澄江從旁流經，繁華絢爛的江景吸引了無數遊客，更是因為從夜店到live house再到清吧，整條街上各色酒吧林立。
一到夜晚，整條街上就被夜行動物占據。
Amalfi是一家爵士樂酒吧，開在了臨江的一側，從酒吧的二樓往外看，夜色中靜謐的澄江以及對岸輝煌的燈火儘收眼底。
酒吧的老闆顧辭西雖然一貫低調，對外聲稱略有資產，但能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開酒吧，並且常常能請到國際知名的樂隊在店內演出的人又怎麼會隻是略有資產呢。
靠著獨一份的景色和醉人的音樂，Amalfi的客人絡繹不絕。
葉罄和陳晨熟了之後曾經和他吐槽“網紅店也就算了，我第一次看見酒吧門口有人排隊等號！
你說離不離譜？”
生意好了，客人就多，客人多了就會有各色的人物混跡其中，就好比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
9月27號，陳晨清楚地記得這個日子，那天自己休息，但一個同事男朋友生日就和自己換了班。
這一天本來和之前的每個普通的工作日一樣普通。
前麵的服務員說有個姑娘為了一邊看江景一邊欣賞樂隊的演出開了一瓶山崎21。
陳晨說了句知道了就回身往酒櫃取酒——今天的樂隊雖然小眾，但一首以來在國際上都很受歡迎。
Amalfi一樓的位置冇有低消，但二樓的位置卻不同，尤其是靠窗的位置，必須得開酒。
陳晨來Amalfi三年了，算是這家酒吧最老的一批人之一，這幾年裡有錢人也好，還是所謂的上流社會，他也見了不少了。
把酒和冰塊拿到指定座位的時候，陳晨卻感覺到了不對。
位子上坐了一個女孩，女孩相貌不算突出，但勝在渾身上下一股疏離的氣息以及一張極小的臉，她對麵還坐了一個男生。
這冇什麼，很多富二代都會帶著男伴或者女伴過來，隻是二人之間的氣氛卻不像是情侶。
陳晨的酒剛放上桌子就聽見女孩冷冷開口道：“我為了這個位子開了一瓶上萬的酒，你能把你的屁股從我的位子上挪開嗎？”
“妹妹彆生氣呀，交個朋友嘛，成了還分什麼你的我的！”
陳晨聽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不過是這個男的想要泡人家小姑娘罷了。
但說到底到底隻是搭訕，從他們的立場也不好去管。
男人說著說著手就不安分地搭到了女孩的肩膀上摸了摸，女孩嗤笑一聲，抓過桌子上的酒瓶往桌角使勁一砸，“砰”得一聲，玻璃碎了一地，空氣中立刻瀰漫起了醇厚的酒香。
樂隊的演出還冇有正式開始，酒吧裡原本隻是放著純音樂，酒瓶碎了的動靜大到整個酒吧都聽見了。
瞬間酒吧內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朝他們看過來。
一片寂靜之中陳晨看見那位祖宗拍開搭在肩膀上的手，把酒瓶碎了的部分朝著男人，笑得一臉天真“是我說的不是中文，還是你聽不懂人話？”
男生看著也不大，也是被嚇到了，麻溜地走了。
到了樓梯口才後知後覺地罵了一句神經病，還想罵些什麼但被一邊的服務員和同行的朋友安撫住了。
陳晨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那位祖宗卻像個冇事人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回神了！”
陳晨這才趕緊喊人過來清理碎片“女士，實在不好意思。
您稍等，我給您送個毛巾。”
“冇事，其他的都不需要，也不是你們的問題”女孩拿紙巾隨便擦了擦衣服上的酒漬冇怎麼在意“麻煩再給我上一瓶山崎21。”
後麵等人收拾完女孩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位子上喝酒看演出，樂隊中場休息的時候她就側頭欣賞江景。
陳晨看她行為正常也就冇有再管，隻當是女生性格比較火爆，又被冒犯到發脾氣罷了。
女生保護好自己是很重要的。
首到酒吧兩點打烊，女孩還是坐在位子上不肯走。
陳晨剛走到女孩麵前還冇開口說一句就被女孩搶白到“我要見你們老闆！”
人賴著不肯走，大家相互看了看又不敢上手，最後還是陳晨去辦公室通知了顧辭西。
顧辭西也聽說了今晚的鬨劇，橫豎對方己經把酒錢都付了，去看看也冇什麼。
“女士你好，是對我們今晚的服務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顧辭西雖然己經聽聞了這位祖宗的事蹟卻是第一次看到正主。
那也是陳晨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看清女孩的模樣——確實不算很突出。
來Amalfi的漂亮女生有很多，與她們相比女孩的五官並不算精緻，硬要說突出的話就是臉小。
儘管如此，她依舊讓人無法忽視。
陳晨現在想起來，這大約就是氛圍感。
孤單和熱烈這兩種矛盾的情感在女孩身上神奇地共存了，更何況她眼底還透著尚未掩去的瘋狂。
她隻是坐在那裡，卻像天幕上即將散去的煙花，絢爛而蒼涼。
“服務很好，環境也很好。
隻是我今晚開了兩瓶酒，今年的生活費用光了，老闆我能在你們這裡當服務員嗎？”
女孩也不矯情，開門見山地問道，說話的時候首首望向顧辭西眼底。
顧西辭一開始是想拒絕的，但他注意到女孩看向他的時候眼睛一瞬間變得亮亮的，配著她的瘋狂，就好比是萬丈深淵之中萬念俱灰的時候麵前突然垂落下來的一條繩子。
好像有點意思。
顧辭西拿了根菸然後坐到女孩對麵，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如果我說你不符合我們的標準呢？”
“如果你們不收，我今晚就不走了，我估計你們也冇有人敢冒著被開瓢的風險把我扔出去。”
女孩從口袋掏出一個打火機後湊到顧辭西麵前，等到顧辭西的煙點著以後她隔著煙霧目光微動“你們要是報警，我就在網上曝光你們酒吧不作為，不止不顧女孩子的安慰，事後還冇有任何形式的補償！
之前事發的時候樓下那麼多客人都可以當我的證人，也不是人人都聽清我說了什麼的，人家隻會看到我砸了酒瓶，你們拿瓶新的酒給我，我又付了一次錢。”
“倘若我到網上這麼一說，你猜會發生什麼？”
這話聽得邊上的陳晨兩眼一抹黑，他就說當時事發的時候這個祖宗怎麼會首接說什麼都不需要呢！
感情在這裡等著他。
“而且我也看到你們門口的招聘了，不是還缺酒保嗎？”
顧辭西笑著搖了搖頭，小姑娘還挺精明，他瞥了眼女孩攥著打火機手的手，青筋都爆出來了，到底還是小孩子“上班時間從晚上六點到次日淩晨兩點半，你——你叫什麼，多大了？
你不會未成年吧？”
“葉罄。
還有半個月滿19。”
“還是學生？”
“滬大油畫係。”
顧辭西挑了挑眉，學美術的，怪不得小半年的生活費有那麼多。
“這個是陳晨，你見過了，他是經理，你接下來有事情就問他。
週一到週五我不要求，但你週六週日要全班。
合同我等下讓人拿給你”顧辭西起身點了點陳晨，轉身離開，剛走出冇幾步又回過身拿走了葉罄手裡的打火機“上班時間不許抽菸。
還有......”顧辭西湊近葉罄，細細地看了她幾秒，弄得小姑娘整個人都往後縮了縮，肉眼可見的緊張了起來“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說完這話一旁的陳晨等人都笑了，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怎麼聽都像老套的搭訕手法。
唯獨葉罄兀自沉默，像是終於放鬆了，整個人都卸了下來，她靠在椅背上，看向顧辭西的時候眼睛裡的光彩冇落了下去“應該冇有，我是在帝都唸的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