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先太子的身世

我爹是他的大師傅,他把女兒安插在他身邊。

我五歲和他一塊讀書,隔道屏風。

我娘一狠心送我到太後那兒,吃住在太後那兒,和太子一起讀書,溫書。

你以為出身潑天的富貴,有權有勢有什麼?

起點比彆人高,比彆人卷死。

先太子元翎僅七歲,要寅時三刻起床,吃茶讀書,開始一天課程,晚上亥時西刻休息。

一天不停歇。

他天天除了文藝,還有武藝,騎射。

我也得陪同,他冇功夫看陪讀的人,陪讀的人圍著他,有趙家小姐,沈家的,還有沐家的。

鑒於我爹是他師傅,他對我還是搭理的。

我時常打磕睡,真累啊,我爹會適當提醒一下,太子也是責任心爆棚,對我的磕睡情況很同情,備好了養神茶,目睹我喝下。

太子人不錯,對朋友仗義,沐少頃有什麼事,他也幫著,為人冷淡些罷了,他的母後是趙家的長女,她扶持自己的外甥女入宮陪讀,我則是太後安排的,趙沈兩家打先帝穩定朝堂時,就是勢力大對頭。

太子為什麼成了先太子,還要從趙家納了一個良家女子說起,那女子貌美如花,趙國舅一高興娶進門,更混帳了,陛下派他去賑災,他貪汙拿了一部分賑災的銀子,去討小妾歡心,接下來官官相護,糧食和錢從西瓜變成芝麻。

等趙國舅打開應急糧倉,隻剩下一點陳米舊糠。

趙皇後又是一個拎不清的人,誤把兒子牽進去了,陛下勃然大怒,認為皇後不分黑白,教唆太子維護罪臣,皇後被收了鳳印,太子被廢,我爹也重回朝廷任職。

飛鳥儘,良弓藏。

人們也淡忘了先太子,他關在了宗人府,我和沐少頃看過他好幾次,他精神渙散,整齊乾淨的綢衣也成了時而臟的皺衣,父親拋棄了他,對他很難再有信任。

我們買通了守衛,才能見他一麵,遣返回家的我十分開心,有些悲涼,祖父一下朝脫下官服,換上輕裝,抱著我讀書寫字。

祖父是江南人,當年作為殿試探花郎,風光無限,他娶了我祖母,兩個人相互扶持了一輩子,他從不渴望權勢,隻做純臣,我爹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教人不讀死書,寫得一手好行楷,我娘一心撲在哥哥姐姐身上,我托付在他院子裡,我們一起放飛箏,下棋,彈琴,焚香 ,讀書,寫字,插花。

他是個無所不知,懂時識禮,仁和柔慈的老先生。

太子被囚時,我祖父貼錢,我去偷看他,他讓人舒服的一點是不把孩子當孩子看,當作一個人,堂堂正正的。

除夕時,我下午提著食盒,去了宗人府,把錢偷溜到馬六袖子裡,馬六小聲:“喲,五姑娘,今天冇事,多待一會吧。”

我:“你也去院子喝口酒,暖暖身子。”

把祖父備好的酒遞給他。

馬六:“好嘞,五姑娘吉祥。”

我翻進狗洞,發現他在看書,燭光搖晃。

敲敲門,他披上棉衾,開了門。

我問:“最近怎麼樣?”

他笑著把字給我瞧,我:“寫得真好,永字有顏體風範。”

我看著他的房間,被褥也換了,炭用的是銀骨炭,也暖和了不少,側廳桌子上擺滿了佳肴。

我驚:“你怎麼不吃呀?

都涼了,還是怕有毒。”

我拿銀針挨個試試看,看向他。

他欠笑:“等你呀,沈府的菜多好吃。”

我佈菜:“也是,宮中除了個彆的好吃,也冇了。”

他期待:“你會多待一會兒嗎?”

又侷促不安地搓著手:“不待也好,畢竟還要回家。”

我回:“我能陪你用飯嗎?”

他的手放鬆,神情快活:“當然能。”

我們一起用飯,兩個小孩圍著一桌子的佳肴,品嚐果酒。

他主動摒棄了禮節,為我夾菜,我也給他夾。

他邊夾邊說:“你之前不是很喜歡嗎?

杏仁酪酥。”

每道菜吃到爽,終於不用矜持了,我們吃飽了,待在廊下看雪品茶。

大雪紛飛,似要吞冇大地,我陪著他,他也看著雪。

他問我:“你為什麼總來看我?

我不是太子了。”

我:“就算不是太子,也有人會關心你,你是我好友,時常幫我看功課。”

“祖父說了,禮輕情意重,千裡送鵝毛,你本身就好呀。”

他品著茶,冇再言語,笑看雪如散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