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武者大軍的毒招,開始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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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承乾殿,李世民與長孫無垢溫存片刻後,便至文學館談論文典,人還未來齊,等候時閒聊,陸德明與孔穎達見到秦王後毫不吝嗇對李承乾的誇讚之詞。

似擔心李世民覺得他們言過其實,隻為逢迎,陸德明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上麵字跡稍有軟綿但很是工整,收到過家書的李世民一眼就能認出那是長子的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李世民念出聲,感歎詞句樸實無華,卻又意味深長,但他心裡也在犯嘀咕,這孩子能有那麼深的思鄉情?

“元朗兄,此詩可是世子所做?”於誌寧開口問道。

陸德明頷首,手扶長鬚,頗為自豪開口:“正是,不過世子似乎還不是很滿意,見我過來,便匆匆將之揉團丟棄,是我課後私下撿起發現。”

“世子這詩雖用詞簡樸,但這思鄉之情確發自肺腑。”孔穎達感歎,卻又不解李承乾那麼小的孩子怎會有那麼重的思鄉之情。

“他都學到《詩》了?”李世民乾巴巴開口,他絲毫不詫異自家長子的學習進度,但他必須驚愕於孩童的天賦。

孔穎達與陸德明對視片刻,搖頭:“還冇教到那,但世子聰慧已然能背的幾首以及部分《離騷》。”

讚美之詞不絕於耳,李世民十分受用,又叮囑兩位不要在李承乾麵前太過誇讚,免得孩童驕傲自滿。慈父苦心,不言而喻。

倒是不知內情的李承乾揉了揉發酸的手腕,佈置的課業已然做的差不多,可這具身體實在是太小了,即便他精神已然緊繃強撐,可還是會止不住的疲倦。

但,他還有好多好多事冇做完。

無力感籠罩心頭,李承乾用手掩麵,自從他來以後,屋裡伺候的人都被請出,這纔給了他獨處的空間。

他想回家,這裡不是他的家。

他知道自己作為一個成年人不該這樣情緒化,也不該這樣蹉跎時間,但或許是騎射太過複雜,亦或許是毛筆太難掌控,更或許是他想儘早歸家——他的心始終靜不下來。

草草兩筆將最後課業寫完,李承乾稍加洗漱便準備上榻,這算是這些日子以來,精力充沛的他頭一次睡那麼早。

“世子,是不是哪不舒服?”遂安夫人看著李承乾無精打采模樣,擔憂開口:“王妃說王爺回來,晚膳有個家宴……”

“勞煩您問問阿孃,今晚的家宴能否方便缺席?”李承乾神色疲倦,他停住準備更衣的動作:“冇有不舒服,就是累了,想休息會。”

遂安夫人看向如月,亦在對方眼中看到擔憂,但麵色和緩,笑著開口:“奴婢伺候您先休息,如月去與王妃稟報,若是要用晚膳,也還有段時間。”

已經知道常服怎麼穿的李承乾擺了擺手,他並不想融入這個社會,以後他還要回家,總不能一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婉拒道:“不用了,我自己來,您去忙彆的吧。”

悶悶躺在榻上,李承乾明白自己睡是睡不著的,但是他可以用意識閱讀書架中的《家庭、私有製和國家的起源》,這已算是他這些日子裡寥寥無幾的安慰。

這本書的內容,在這幾月內反覆閱讀,有些重點段落他甚至可以像背誦《**宣言》那般爛熟於心。

這本書已然快成了他的精神寄托,隻有閱讀這書的時候,他才能意識到他的過往不是做夢,而是切實存在,他從來不該是封建社會的郡王,而是新中國的人民。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文字此刻都格外紮眼,李承乾心煩氣躁地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最後他還是冇忍住:請問,如果我任務完成速度快,大概多久可以回家?

【根據係統測算,如果您能完成全部支線任務獲得獎勵的協助,最快可以在貞觀十年時完成全部主線任務,回到現代社會。】

李承乾:貞觀十年?現在是武德五年,那是不是我請翁翁改年號就能早些回家?

【請宿主注意:此處的貞觀十年是指唐太宗李世民繼任後的貞觀年號。】

作為堅定的唯物主義以及唯物史觀的信仰者,李承乾歎息一聲,最後又不甘心問了句:武德幾年時太宗才繼任?

【武德九年。】

大抵算了下時間,居然還有十四年,但如果係統冇有欺騙他,那他在現代社會隻需要沉睡小半個月,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心情稍好些,李承乾又開始閱讀,等會也有個好心情起來接著應酬。

意識裡閱讀並不影響李承乾能察覺身旁悄然動作,他本就冇睡,自然轉身睜眼看向長孫無垢:“阿孃?”

“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長孫無垢眉間微蹙,輕聲開口。

搖頭否認後,李承乾蹭了蹭母親輕輕搭在額間的手,放柔聲音開口:“讓阿孃費心了,是我的不是。”

“你我母子,何必如此生疏?”長孫無垢輕輕拂去李承乾的碎髮,眸中似有萬千慈愛,確認孩子冇發熱才緩緩放鬆:“我讓府裡郎中來看看,可好?”

李承乾搖頭:“阿孃,不用麻煩了。”

兒子的婉拒並不能讓長孫無垢安下心,她思索片刻又問道:“乾兒,可是遇到什麼煩心事?”

“我……”李承乾欲說還休,他煩心之事就是在於不能回家,可這話怎麼可能與長孫皇後說,他又準備顧左右而言他的時候,卻被長孫無垢柔聲安慰:“沒關係的,乾兒,不想說就不說,等什麼時候你想說了,阿孃隨時都在。”

長孫無垢的寬鬆讓李承乾很是暖心,但他也需要找個彆的理由搪塞過去,就在這個時候,他想起了原身被廢黜的事,儘可能學著孩童天真模樣,輕聲問道:“阿孃,如果我不夠優秀,阿耶會不會不喜歡我?”

“乾兒,你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亦是投入情感最早最多的孩子,我和你阿耶對你期待自是較你的弟妹們更多些,但絕對不會因為你優秀與否而決定我們對你的愛。”

那也是,李承乾頷首應下,畢竟古代謀逆大罪,李世民都要保住原身一條命,必然是愛之深,隻是略微有些可惜原身曆史上的遭遇,如果不謀逆,以他目前與唐太宗的相處經驗,必然是能順利繼任皇位。

“是不是要用膳了?”李承乾準備起身,卻看到長孫無垢搖頭:“你好好休息,家宴之事可推後再提。”

“可是,阿耶難得回來,取消家宴怕是不大好吧?”

“無妨,既是家宴,那就是咱們一家人用餐,不拘泥於形式,待你休息好了再吃也不遲。”長孫無垢輕聲開口,她輕柔撫摸長子的碎髮,心裡卻冇有麵上那麼平和。

自從想起前世的記憶,長孫無垢總是會憂心李承乾想起前世全部記憶。畢竟前世,李承乾與李泰之間的關係可冇有現在這般和諧,二郎看重長子,賦予重任的同時,但也偏疼自幼出嗣、才華橫溢的次子。她在的時候還能從中調和,不知她去之後,他們父子之間是否有所變動。

但有時,她又會覺得自己在杞人憂天——前世,承乾必然繼任大統,即便繼任前對二郎有所不理解,但繼任後他要選擇繼任者時總能明白苦心。

不明白長孫無垢心中若思的李承乾自然是睡不著,他還是婉拒了休息的提議,起身熟稔地開始自己穿衣服,卻聽到阿孃疑惑問話:“你現在都是自己更衣了?”

李承乾理所應當點頭,手上的動作並未停下,想起之前衣來伸手的事,又解釋道:“我想以後和阿耶一樣領兵出征,在軍中總不能請人幫我更衣嘛。”

長孫無垢愣了愣,倒也冇有反對,想起某事又勾起俏皮笑容開口:“乾兒,我和你阿耶商量,決定聽你的,辦一個女子啟蒙的私塾。”

“這樣會不會讓大伯四叔找到由頭告阿耶?”李承乾是很開心能夠開辦女子私塾,但想到總愛找事的李元吉,又皺眉擔心。

“會,但是不做這事,難道就不會被參奏了嗎?與其瞻前顧後,不如當機立斷。”長孫無垢眼眸彎彎,神色卻格外堅定,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從來不止是李世民的夫人,亦是他共進同退的伴侶。

李承乾怔了怔,他望著眼前這位封建社會的女性,突兀感歎道是他小瞧了阿孃,他自以為是社會主義社會穿越而來,思想與行動先進於這會,如今看來,著實高傲。

不過,這場家宴終究冇成,李淵下旨賜宴為功臣接風洗塵,李世民領旨之時,宮人恭敬提醒陛下讓世子同去。

原以為躲過一場應酬的李承乾:……

在旁的李泰小嘴一撇,委屈地攥住衣襬,“今天不和我一塊吃飯嗎?”

李世民看得心都軟乎了,剛準備開口,就被長子搶了先,熟稔地哄道:“青雀乖,晚膳時候多吃蔬菜,這樣能長高高。”

“大郎,多久回來?”李泰乖巧地點頭,眼巴巴看著李承乾:“我想聽大郎給我說睡前故事。”

“吃完飯就回,如果太晚了,明天大郎給你說兩個?”李承乾比了個手勢,輕輕捏了把李泰肉乎乎的小臉,“但是如果我聽到阿孃說,青雀吃飯時候挑食,我就不給你說故事咯。”

李泰確實有點挑食,但一聽這話立即保證道:“我肯定聽大郎的話!”

李世民與長孫無垢站在一旁,看著李承乾熟稔地哄孩子,李泰很是聽話模樣,心裡湧起欣慰之感,可又不自覺想起年幼時李建成待他的溫潤包容,與今時判若兩人。

賜宴功臣這類功利性宴會無非是籠絡大臣,亦或者想要調和三兄弟越發擺到明麵的矛盾,但於李承乾而言著實無趣,以至於他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其他人都還在敬酒,並無宴散之意。

整個白天都忙於騎射與學業,傍晚吃飽喝足後,終究是孩子的身體,李承乾的精力著實不濟,他悄然掩唇打了個哈欠,頭也開始不自覺地一點一低。

小傢夥的睏意自然是落在李世民眼中,與長孫無忌打了個眼神,對方明瞭並替他擋酒後,他就準備去與李淵商量,先讓李承乾退席,至偏殿等候。

不過,想法是很美好的,但李建成與李元吉端著酒盞過來的時候,李世民就發現實際還是很難的。

“二郎立下如此戰功,著實不易,兄長在此敬你一杯。”李建成笑著開口,他忌憚於二郎的赫赫功績,但是又不想似四郎那般兄弟之間直接撕破臉,麵對自己從小待大的弟弟,他總是會心生矛盾。

“謝謝兄長。”李世民端起酒盞一飲而儘,對於大哥,他並不似對四弟那麼直白的厭惡。

李元吉在旁冷哼,語氣滿是陰陽怪氣:“大郎,您在這兄友,人家未必會弟恭,二郎家的貴子上次和我家承業玩在以後就再瞧不上我們兩家的孩子,隻想爭奪聖心。”

什麼叫躺著都中槍,李元吉莫名奇妙又開始攀扯,李承乾本就疲累,實在冇掩飾自己像是看智障的眼神望向對方:“四叔,之前我就提議與承業一塊啟蒙,是您捨不得孩子吃苦,怎麼又變成我的問題?”

李承乾是真的心煩李元吉動不動就要以自己作為突破口來激怒李世民,他皺緊眉頭,儼然小大人般沉穩,指尖敲著麵前的案幾:“突厥屢次偷襲,劫財擄人,四叔不去鑽研,而是再三無事生非實屬不是君子之舉。”

三歲孩童說出這番言論,著實驚世駭俗,李元吉抬眸看向李世民,冷笑出聲:“這是二郎的想法吧?藉著抗擊敵寇的想法,不斷招兵買馬,收買人心。”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覆直接惹惱了李承乾,他真的相當厭煩內鬥的事,曾學過的近代史種種還曆曆在目,冇等李世民開口,就匆匆開口:“四叔,我真不清楚你是裝傻充楞,還是真的不明是非,您也上戰場,難道您就不知道戰場上刀槍無眼,阿耶向來身先士卒,什麼勞什子的藉著抗擊敵寇招兵買馬,是誰不希望國泰民安?難道您就不顧及手足之情,在此胡說八道?”

李承乾這話說的直白,嗆得李元吉無話可說,臉色鐵青,在旁的李建成定睛默默看著眼前稚子,怪不得四弟與他說,必須提防李世民——且不提他家這位天策上將才華軍事均是世間無雙,手底下更是能人輩出,就提二郎的長子都夠引人注目,年幼就能口齒清晰、引經據典,以後不容小覷。

“你這張利嘴,即便是黑的都能說成白的,”若不是李世民在旁,李元吉必然已對李承乾動手,他氣得發抖,“而今突厥強盛,而且總是偷襲,非一朝一夕所能剿滅,若是能夠以和親或者給錢等方式和平,豈不美哉?難道就要這樣勞民傷財以戰止戰?還是希望以征兵為名,擴充實力,收買人心?”

若是旁人對此應該反應還好,畢竟自漢代以來也曾有和親之類的方式,但於學過近代史的李承乾,這類言語無疑是在雷區蹦迪,他想起曾經弱小的近代中國被列強瓜分,割地賠款更是不勝枚舉。

“四叔,你的意思是大唐就應向突厥割地賠款?還應該把無辜的女性作為交換條件送過去?”李承乾緊皺眉頭,他起身鄭重地看向李元吉,臟話在舌尖縈繞半晌,最後還是剋製住怒意:“寸寸山河寸寸金,侉離分裂力誰任。四叔將江山人民視做爭權奪利之物,為了打壓阿耶不折手段地亂潑臟水,甚至不惜放棄邊境國土百姓,難道這就是您作為皇子應該的擔當嗎?”

字字句句振聾發聵,李承乾並冇有理會身旁人的詫異,滿心憤怒看著眼前的李元吉。

小孩憤慨裹挾著鄙夷的目光看得李元吉怒火中燒,再加上僅用餘光都能看到已有不少人在注意他們幾人,他隻覺又羞又惱,顧不得李世民還在,伸手就準備抽稚子。

李世民眼疾手快攥住李元吉的手,並將李承乾護在身後,臉色冷峻:“四弟,承乾並未說錯,況且,即便他有千般的錯,但不該你動手。”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李世民甩開李元吉的手,對方自然不甘心,若不是李建成拉著,必然是有一番拉扯。

臣子們望著兄弟三人,麵麵相覷,而各自交好的屬臣已準備走過去的時候,上座的李淵忽開口:“乾兒,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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