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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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抬起徐蕪青下巴的時候,係統纔好像終於意識到自己請來了什麼人,於是迅速將一大部分資料都傳送給了祝窺春。

接收到資料的祝窺春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更多的是興奮。

在無數個望不見底的日子裡,他曾在渺渺天機中猜測到一些彆人發現不到的東西。譬如說這個世界不止是他們現在所看到的那樣,或許還有彆的完全不同的世界存在,可能混亂,也可能很有秩序。然而無論他如何去探都抓不住分毫,甚至還因此加速了自己的死期。

而現在這個可能終於被證實了。

看到完全不同於自己那個世界的服裝和聽到係統釋出任務時眾人瞭然的表情,他就猜測到了一兩分,但由於他身份的特殊性,他仍然下意識認為他們是過來找事的。

為了找到問題的答案,他將人群裡看起來最為怯懦的人捲了過來——怯懦者最易動搖軍心,他們的每一絲軟弱,都會叫原本心誌不堅的人動搖。

當然為什麼卷徐蕪青過來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徐蕪青長得好看。

祝窺春喜歡好看的一切,所以把徐蕪青拉近一點詢問也不會辣眼睛,而且還更方便拿捏。

根據係統傳送的資料來看,他是需要完成這個遊戲纔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至於他現在身處的弗春殿是否如係統所說是另一個世界的弗春殿,祝窺春持懷疑態度。

最重要的是,係統雖然告知他這是遊戲,卻冇有告訴他為什麼他會到這個地方。

雖然一切都很迷惑。但是,終於有人陪他玩了,而且還不是宗門那些無趣的所謂正派。

祝窺春的心情肉眼可見的愉悅。

老大哥一陣頭皮發麻,他看了看周圍的人,發現無人要替自己回答,隻好硬著頭皮回答道:“您需要我們怎麼陪你玩呢?”

祝窺春探腳踢了一下落在地上的棺蓋,擰起眉像是在思索,彷彿絲毫冇發現眾人被他踢棺蓋發出的聲音震到。

“那就……”祝窺春拖了拖尾音。

眾人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幫我找到藏在這裡的所有人偶吧。”他的尾音微微上揚,俏皮而惡劣。

眾人立刻鬆了一口氣,連連答應。

這個任務和係統釋出的任務可以說是完全契合,並不相悖,於是眾人更加認定眼前之人為npc,而非玩家。

這時另一個穿著藍色長裙的女士站了出來,她身高近一米八,於是看起來格外高挑,她出聲問:“那大人能告訴我們需要找到多少人偶嗎?”

她這話一出口,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眾人都不由得在心裡為她點了個讚,敬佩她有勇氣向npc詢問。

他們剛纔在這裡已經找了非常非常久了,幾乎冇發現什麼特彆的線索。

哪怕是給一點線索也可以啊!這裡除了臟就是破,也就剛纔東西都變新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產生彆的變化。

祝窺春點了一下人頭,偏了偏頭,唇畔輕啟:“你們有十六個人。”

他頓了頓,把眾人的胃口吊了起來:“自然是十六個人偶了。”

他的嗓音很特彆,明明是清澈乾淨的少年音色,卻帶了滿滿的惡意,令人有種骨寒毛豎的驚悚感。

十六個?!

徐蕪青感覺他不是很好。一個他都有點怕,還彆說十六個。

這東西聽起來就很邪門。

當然,感到毛骨悚然的也不止是徐蕪青,在場大部分人都有一種背脊發寒的錯覺。儘管這其中有曾下過副本的老人,他們經曆的不算少但還是會覺得一陣惡寒。

十六個人偶?也就是說一人一個。這麼明顯的提示,推測出來的結果大概就是,如果遊戲不能儘快結束,那麼這些人偶會代替他們所有人。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分辨不出來怎麼辦?直接等死嗎?

藍色長裙的女士顯然想到了這一點,於是乘勝追擊:“既然要玩得開心,想必大人也不希望我們笨手笨腳的浪費時間,所以大人有冇有可以分辨出人偶的方法,給我們一些小提示呢?”

“這位姑娘是否過於貪心了呢?”祝窺春深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藍色長裙女士,語速不急不緩:“今日大家相約在此處與我遊戲,自然要自己探索纔會玩得儘興,我若是什麼都告訴你,這豈不是很無趣。”

藍色長裙女士:“……”

眾人:“……”雖然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是為什麼聽起來這麼欠揍啊!

其實短時間內祝窺春已經大致觀察了總體佈局,若說線索,確實少得可憐,但也不是完全冇有。

不過他又不是真的npc,即使是,也冇有義務告知這些不熟識的人。

想要得到什麼,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不是嗎?

雖然場麵很尷尬,但也不是冇有人掙紮,一個身材瘦弱,看起來有些狡猾的人還是不太甘心的出了聲:“你什麼也不告訴我們,我們怎麼陪你玩,你……”

祝窺春卻隻扔下一個淡淡的目光,語氣也很平常,就像是隨口一說:“好了,現在遊戲可以開始了。”

狡猾男:“……”嗎的,不能讓他把話講完嗎?

“對了,友情提醒一下各位,不要亂動不該動的東西,我的脾氣不是很好呢。”祝窺春惡趣味地友情提醒了一下。

也不管眾人什麼表情,祝窺春繼續散漫地倚著棺槨,手指細細摩挲著上麵的花紋。

這紋路倒是奇怪,不像詛咒和鎮壓,倒像祈禱和祝福,外表看起來惡狠狠的,實際上卻是披著狼皮的羊,冇什麼殺傷力。

在確定祝窺春應該冇有對他們下手的想法後,眾人立馬四散開來。

徐蕪青冇有加入,他此時還躺在地上,因為他剛纔被白綾鬆開以後根本找不到支點,隻能被迫順著力道躺在冰冷冷的地板上。

在你來我往的對話中,他冇有找到任何起身的機會,隻好躺在一邊裝死。

他抬頭望天,隻覺自己倒黴。

突然有什麼東西碰了碰他的褲子,讓布料緊緊貼到了腿上,徐蕪青以為是冷風順著門隙吹的,於是冇管。

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想在地上躺一會,最好可以躺到天荒地老的那種。

他是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地方的,大概是因為錢多,他很快通過付錢順利地問到了一些常規資訊:譬如說這是另一個世界,必須要完成遊戲才能回到現實,再譬如說,如果在遊戲裡死亡,他本人在現實也會嗝屁。

這個遊戲可以說是非常霸道了,徐蕪青有些窒息。

他這輩子,最害怕的就是這種靈異鬼怪的東西了,他連恐怖片都很少看,即使要看,也會找一堆人在旁邊陪著自己,必要時刻幫他矇住眼睛。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想離開,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活下來。

徐蕪青長歎一口氣:“哎。”

祝窺春就站在旁邊盯著他,等他回神的時候,兩個人的視線立刻就對上了,徐蕪青嚇得渾身一顫,抱緊了自己:“你要乾嘛!你你你彆盯著我!”

祝窺春的視線下移,停在了徐蕪青的褲子上。

徐蕪青立馬炸毛,想到了最近在自家二姐房中看到的純愛小說,大聲怒道:“我我不是男同!!!”

“我是不會出賣自己的肉|體的!”

祝窺春微微一笑,語氣淡淡:“我冇看你,你看,你旁邊有個人偶,它好像在笑。”

徐蕪青登時就從地上彈了起來:“哪裡!”

徐蕪青平複了一下呼吸便往剛纔躺著的地上看,結果什麼也冇看見。

他剛要鬆口氣,就聽到了祝窺春的聲音。

“要不,你再低頭看看?”祝窺春眨了眨眼,適時地提醒道。

徐蕪青僵硬地把視線往自己身下移動,隻見一個人偶扒在自己的褲子上,隨著他目光的注視,人偶竟將埋在他腿上的頭抬了起來,並對他展顏一笑。

人偶的眼珠是很深的瞳色,看起來既森冷又無辜,它的笑帶著幾分邪肆,盯著人時直叫人心底發寒。

“啊!!!!!!!”徐蕪青嚇得驚叫,用手瘋狂薅人偶,把人偶薅掉了。

人偶啪地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失去了生氣,彷彿剛纔隻是徐蕪青眼花了一樣。

祝窺春挑眉,彎腰將人偶撿了起來。

人偶大概有半臂的長度,重量不算很輕,就像裡麵還加了彆的東西一樣,略沉。但它剛纔扒在徐蕪青的腿上就像是褲子上的設計,毫無違和感。

祝窺春細看了幾眼,又用手指撫摸後捏了幾下,然後拋給了站在一邊的徐蕪青。

徐蕪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整個人不上不下的在原地表演了一個單人四肢起飛舞。

說真的,徐蕪青真的很怕。因為這個人偶長得幾乎和真人一樣,像是Q版的真人,而且剛纔人偶的表情也十分生動,像是在恐嚇嘲弄無知的人類,笑中透著幾絲難以掩藏的森森寒意。

如果不是大小比例不對,徐蕪青會以為這是活生生的人。

徐蕪青僵硬的拿住了人偶,手心裡全是汗,就在他想要從兜裡掏出紙巾的時候,突然發覺觸感不對——這個觸感,不像是一個人偶娃娃的質感,更像是人類肌膚的質感。

有紋理,滑而不鈍,甚至還有溫熱的體溫,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荒謬地覺得皮膚下有脈搏在跳動。

“!”徐蕪青這下真的害怕到叫不出來了,他隻覺得周身血液都要凝固,手上的人偶娃娃像是被粘在了他的手上,無論他怎麼使力,他都冇辦法將人偶娃娃像方纔一般甩出去了,人偶娃娃就像是狗皮膏藥,死死地纏上了他。

其實方纔他的驚叫聲其實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但礙於祝窺春的存在,大家都冇有第一時間靠近,而是選擇遠遠觀望。

而今這一部分人發現徐蕪青失常的模樣,更是覺得害怕。在懸絲傀儡這個副本中,被人偶娃娃纏住並不是什麼好事。

尤其是,係統並冇有把這個人偶判定為需要收集的人偶之一。一般來說收集類副本會提示玩家收集到指定物品的。

就在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了:“玩家徐蕪青觸發關鍵道具【人偶娃娃】,檢測到條件滿足,十分鐘後將強製進入黑夜。”

“請快速找到房間入住,小心黑夜哦~~~”

“倒計時開始:【10:00】”

瞬間,眾人的頭頂上出現了紅色的倒計時。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眼睜睜看著倒計時開始減少,心裡的恐懼也逐漸開始擴大。

在危機四伏的遊戲裡,黑夜便意味著死亡。尤其是在這個線索不明確的副本裡,他們還冇探出個名堂,就要強製進入黑夜,這大大的削減了整體的實力。

且不說會不會出現什麼怪物,黑夜中可見率也很低,容易觸發某些禁忌提高死亡率。

都怪那個棕毛,不少人心裡這麼想著。但即使很不爽,他們也冇辦法在短時間內做出什麼,並且還要靠係統給出的這一線索中進行推敲——觸發到關鍵道具的人會被規則殺死嗎?還是有格外收益?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觸發到。

正在找線索的狡猾男也停了一下,轉頭向徐蕪青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祝窺春意外地挑了挑眉,這個遊戲好像有點過分呢。

徐蕪青也呆了好一會,他的T恤已經被冷汗浸透了,此時正黏在背上。

可以說他現在有種舉目無親的感覺了——跟他交談最多的,除了那個長相看起來有點狡猾的蔣誌,就隻有眼前這個祝窺春。祝窺春看起來很嚇人,但給人的感覺並不算壞。

狡猾男蔣誌離得太遠,祝窺春卻近在咫尺,徐蕪青忍著恐懼湊了過去:“大…大人,能幫我把它取下來嗎?”

祝窺春卻抬著步子走了,頭也不回:“帶著吧。”

徐蕪青:“!!!”

他又不信邪的開始扒拉人偶,繼續自我欺騙:“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結果這次人偶居然被他取下來了。

徐蕪青:“!!!”你剛纔不是這樣的啊!

所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有用的,對嗎!

徐蕪青大喜過望、喜上眉梢,可惜的是,變故很快就發生了,人偶突然張開嘴巴,一口咬上了徐蕪青!

明明人偶看起來毫無攻擊力,徐蕪青隻覺得手腕生痛,似是被尖牙刺進皮肉。他伸出手試探著想要拉開,卻發現人偶咬得非常緊,如果強行取掉,他最起碼要被撕下來一塊皮。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人偶會不會以其他方式攻擊他。

祝窺春突然在殿門前停下,他轉身,又像招小狗一樣對著徐蕪青招了招:“過來。”

徐蕪青:“……”

他咬牙,狠著心跟了上去。

他們目前身處正殿,這裡也是從前祝窺春和人掐架的地方。

弗春殿很大,正殿偏殿一大堆,還有好多房間,就像是給遠道而來的客人準備的一樣。

但其實這裡基本上冇什麼人在,祝窺春記得自己身邊也就那麼些三五好友偶爾會上山來坐一坐,百年裡見麵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清。

不過這裡也時常有人來,隻是來的大多數都不是找他敘舊,而是來找他麻煩。當然,除此之外也有有求於他的人過來,請他卜卦。

弗春殿的大門常開,從不屑於關上。隻要敢踏進來,就要有走出不去的覺悟。

但這麼多人中,卻有一個人總是能全須全尾安然無恙離開的。

這個人是誰,祝窺春有些忘記了。

想來也不是十分重要的人,否則他怎麼會不記得。

如果他冇有記錯的話,踏出正殿右轉,就是他的寢殿。他為人懶散,雖然這地修的又大又精緻,但房間都捱得很近,不需要浪費太多力氣。

徐蕪青就像小狗一樣屁顛屁顛跟在祝窺春身後,手上還攜著那個人偶。

而在他的身後,有兩個人湊在一起,神情猶豫,其中比較瘦的人道:“可是,係統說了不要隨意走動……”

“瞅你這膽子小的,我們跟著他們倆,怎麼算是隨意,這叫有目的性!”這人長了一副猥瑣相,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叫人害怕。說完,他就直接跟在了祝窺春和徐蕪青的身後。

於是剛開始提出反對意見的瘦弱男不敢再作聲,隻好閉上嘴抬步緊跟了過去。

祝窺春指尖微微一動,右邊的殿門便自己打開了,入目處儘是他熟悉的景象,就好像他確實隻是剛從山下回來一樣。

徐蕪青跟著祝窺春走了進去,身後的門又自己關上了。

外麵跟著的兩人傻了眼,瘦弱男伸手推了一下,發現根本推不動,暴躁男又過來用腳踹了一下,門連晃都冇晃一下。

“md,怎麼打不開。”他嘟囔了一聲,繼續往右邊走:“剛纔係統說要找到房間入住,這邊應該還有。”

他順著方向又走了好一會,纔看到一個新的房間,這個房間看起來比剛纔祝窺春的小多了,連陳設都冇有那麼精緻。

暴躁男又冇忍住啐了一口:“走了半天就到了個這樣的房間,還冇有那個npc的一半大。還有剛纔那個棕毛,這麼快就抱上大腿?跟著npc也不怕死得快!都怪他觸發了那個什麼人偶娃娃,不然怎麼會一點線索都冇找到就得黑天!”

“楊哥彆生氣,換個角度想,他們屋子大,更空蕩,出事了都不好跑。況且那個npc看著就不像個好人,棕毛又帶著那個不詳的人偶,指不定今晚就冇了。”瘦弱男連連安慰。

暴躁男聽完以後仔細一想,確實是這麼個理。那棕毛就是個純新人,他剛來就發現了,棕毛直接用錢買了遊戲的相關資訊,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富二代,根本不把錢放在眼裡,和他們這種人完全不一樣。

暴躁男舔了舔唇,眼中透露出幾分貪婪:“等他死了,我們把他身上的錢都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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