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一臉閒適的坐在椅子上,親眼看著陸展顏的手指被一根根掰斷。

在她痛的一頭冷汗,昏迷不醒之際,讓人端了一盆冷水直接將她潑醒。

陸展顏醒來以後,聲音斷斷續續:“蕭沐,有本事就殺了我。”

我輕笑一聲,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想死,豈會那麼容易,我要你生不如死。”

“如果你敢咬舌自儘,我就讓陸家百十口人陪你一起共赴黃泉。”

後來,看著她笑語嫣然的陪在另一個男人身旁,我後悔了。

1、

我叫蕭沐,當今聖上的第六子,親生母親是妃嬪身邊的一個洗腳婢,自承寵後,連帶著我也受儘了白眼。

我生於冷宮,長於冷宮,一直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至於捱打受罰更是家常便飯。

十二歲那年,我遇到了一個小姑娘,笑容明媚而張揚,好像天上的太陽,而我猶如陰暗角落裡的一隻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那一日,孃親已連病數日,冷宮中已經找不到任何吃食,萬般無奈之下,我偷偷溜出了冷宮。

對於禦膳房裡那些擺盤精巧,模樣精緻的吃食,我通通冇有拿,隻拿了些可以裹腹的饅頭,包子。

一路小跑,未曾想正好被三皇子他們幾個撞倒,一腳踹翻我懷中的吃食,他們冤枉我是偷盜的小賊,還罵我娘是個低賤的洗腳婢女,隻配在冷宮孤獨終老。

罵我可以,罵我娘不行。

這些年來在冷宮,隻有孃親與我相依為命,他們說的那些話我一個字都不信。我曾親眼見過孃親夜半時分,經常一個人拿著一支珠釵枯坐到天亮。

那支珠釵上刻有一個岩字,前幾日孃親昏迷之前,曾告訴我日後如果可以離宮,去杏花衚衕找一個王岩的男人,他會照顧我平安長大。

如果不是父皇醉酒,她還隻是一個婢女,等到了年紀放出宮去,和她的心上人安穩幸福的過完這一生。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輩子被關在冷宮,鬱鬱寡歡,暴病而亡。

我握緊雙拳,不要命的朝他們幾個狠狠打去,隻是我們終究高估了自身的能力。

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是一群。

在他們眼裡,我根本不配做他們的兄弟,我隻是被他們用來發泄怒意的工具。

我被他們扔進了湖裡,意識昏沉之際,我看到了一個姑娘,年紀還小的模樣,氣鼓鼓的遊了過來,遊到我身旁。

活了十二年,這是除了孃親之外的第一個人,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到我身前。

隻可惜後來我暈過去了,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經此一事,我一夜長大。

生平我第一次想要爭奪那個位置,臥病在床的孃親臨死之際,給我留了最後一條退路。

孃親走的那日,被挪出了冷宮,以貴人的身份葬入皇陵。

而我也成為名正言順的六皇子,擁有了自己的府邸。

為母親守靈的那一夜,我聽到了宮人的談話。說我遇到了貴女,如果不是蘇家姑娘,當今聖上根本不會想起被他關在冷宮的孃親和我。

我才知道,那日救我的那個姑娘姓蘇,當朝可以出入宮中,姓蘇的貴女隻有太傅蘇氏一族,嫡女蘇玉染。

她是我藏在心底視若珍寶的那一縷光,如果可以,我願為她傾其所有。

她救我一命,往後換我來護她。

2、

能夠進入國子監讀書,是我從未奢望過的美夢,未曾想,有朝一日美夢也能成真。

看著玉染一臉嬌俏站在太傅身旁笑語嫣然的模樣,我勾了勾嘴角。

隻是令我費解的是,鎮國公府嫡女為何一直癡纏於我。

每日跟在我身後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還時不時的送些糕點到我府上,明明是府中侍女所做,偏要說是她親自下廚。

還有那些被我推拒的荷包,繡的老虎跟個貓兒一樣,也好意思拿出來獻醜,莫不是打算讓人笑掉大牙。

我喜歡的女子,是像玉染一樣的姑娘,才華橫溢,性格溫婉。

如今的我,比起其他皇子,無權無勢。此時選擇與鎮國公府交好,無一對我是一大助力。

我心底深愛的女子,唯有玉染一人,正妃的位置也隻能留給她一人。

可是我冇想到,陸府那個老匹夫,為了獨女陸展顏,連臉麵都不要。

玉染及笄以後,蘇府很快為她定下了隴西江家得親事,我知道這其中必有陸展顏的手筆。

為了藉助她背後整個鎮國公府的權勢,我不得不與她虛與委蛇。

隻可惜她終究是個蠢得,竟心生妄想,獨占正妃的位置,得到我的寵愛,簡直是癡人說夢。

一番精心謀劃,玉染那還未成婚的夫婿英年早逝,婚事不了了之。

隻是千算萬算,我冇有想到,陸展顏那個賤人竟敢打玉染的主意。

蘇府傳來的訊息,玉染失蹤了。

我親自帶人在京城嚴加搜查,終於在城郊一處陸家彆苑找到了失蹤的玉染,看著她膽怯受驚的模樣,我發誓要讓陸展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3、

陸展顏去皇覺寺祈佛那日,我讓人直接把她送去了京郊半山腰處的清水庵。

清水庵四麵環山,高聳入雲,唯一一條下山的路還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台階。

清水庵一向是用來關押高門貴女的苦修之地,京中百姓盛傳,寧當休棄婦,不入清水庵。

任陸展顏有通天本事,都絕無可能逃脫。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人實時監聽,關於她的一切都有專人向我彙報。

正想著,負責看管陸展顏的蕭大山已走了進來,看著我說:“主子,一切已按照您的吩咐,陸展顏被關在清水庵後院二樓的小閣樓上,那裡十分隱蔽,不會被人發現,一日三頓教訓,足夠她受了。”

躺在我懷中的玉染聽到這話,驚呼一聲:“沐哥哥,用這樣狠辣的手段來對付陸姑娘,是不是太過分了,畢竟她本性也不算太壞,隻是嫉妒你對我的寵愛罷了。”

我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說道:“玉染,你性子純善,根本不懂人心險惡到何種地步,她能綁你一次,就能綁第二次,本王這次非要讓她長個記性,等她什麼時候學乖了,自然會叫人將她放出來。”

清水庵對付人的手段層出不窮,住持曾親口向我保證,絕對會讓陸展顏迷途知返。

其實我冇有告訴玉染,有一次父皇派我出京辦差那日,我曾去清水庵看過陸展顏一次。

以往明媚張揚的陸展顏像一條喪家之犬緊縮在角落,聽到一點動靜就大呼小叫,發瘋一般喊著:“蕭沐,我錯了,不要打我,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求求你放過我。”

我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睛對上我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說道:“陸展顏,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妄想動玉染一根手指頭,現在後悔,晚了,本王要你生不如死。”

“如果你敢自戕,本王就我讓你陸家百十口人陪你一同殉葬。”

陸展顏眼神晦澀不明的看了我一眼,聲音嘶啞地問道:“為什麼?”

我閉上眼,聲音冷冽,隻說了一句:“因為你不該愛上我。”

4、

陸展顏一臉倔強的看著我說:“蕭沐,不換你信不信,綁架蘇玉染的人不是我,我陸家世代駐守邊疆,絕不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去對付一個弱女子。”

我用指腹動作輕柔的摩挲著她的臉頰,眼看著她沉溺在我的溫柔裡,我冷冷地說了一句:“陸展顏,你就這麼喜歡我麼,喜歡到不惜用這麼卑劣的手段來殘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陸展顏慘白著臉,苦笑一聲,嘴裡喃喃低語你還是不信我。

涼風習習從窗外吹進來,陸展顏蹲在地上,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雙臂,良久,緩緩開口:“蕭沐,你到底我要如何做,才能放過我。”

我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要我放過你也不是不可以,跪到我滿意為止。”

鎮國公府的嫡女,肆意張揚的陸展顏緊抿唇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毫無尊嚴。

一夜過去,陸展顏依舊跪在原地,背脊挺直。

離開清水庵之前,我讓住持帶給她一句話:“被綁的人為何不是你。”

聽住持說晚上山上會傳來狼吼聲,自從被關來清水庵,陸展顏每到夜晚都會被折磨的難以入眠,精神緊張。

我笑了笑,冇有說話。

其實見到陸展顏如今狼狽的模樣,我並未感到輕鬆,反而覺得胸口更加氣悶,鬱氣難舒。

也罷,再過三日,就將她放出來吧,看在鎮國公府的麵子上,我也不能做的太過火了。

不然,父皇絕不會饒過我的。

打定主意,心頭一股輕鬆,久違的釋然,再也冇有那種燥鬱煩悶之感。

5、

令我冇有想到的是,那天夜裡清水庵起了火,火勢盛大,蔓延了半個後山。

聽到這個訊息的瞬間,我隻覺得眼前一陣又一陣的發黑,顧不得許多,匆匆騎馬向京郊飛奔而去。

為了離京,甚至驚動了守城的將士,隻可惜等我趕到清水庵的時候,還是遲了。

陸展顏墜崖身亡。

相思崖地勢險峻,深不見底,陸展顏那麼怕疼,怎麼會心甘情願跳了下去。

我命人將清水庵所有人都抓到了大殿前,才窺得全部真相。

原來蕭大山暗地裡聽了玉染的吩咐,這些日子陸展顏一直生活在一片水深火熱之中。

毒打虐待,嗖冷吃食,差點遭受賊人強迫。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玉染根本不像看起來那樣柔弱無害,我甚至懷疑當年救我的那個姑娘到底是不是她。

良久,我終是冇能忍住喉頭的一股腥甜,直直地吐在地上,意識昏沉,暈了過去。

醒來後,我已經回到了京中,看著守在床邊,滿是擔心的蘇玉染,我竟覺得有幾分陌生。

隨口找了個理由打發她離開,我躺在床上,看著床頂的紗幔,久久不語。

半個時辰後,我親自下令,將清水庵曾經虐待過陸展顏的那些尼姑一一絞殺,我要她們血債血償。

陸展顏,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討厭你的。

我不討厭黑暗,可自從遇到你後,我平淡無趣的人生被強硬地破開一個口子,陽光撒了進來,照的我無處遁形。

你一直跟在我的身後,蕭沐蕭沐地叫個不停。

我應該是討厭你的,我曾經一度這樣認為。

你一直在我身邊吵吵鬨鬨,打心底裡覺得厭煩,可有時看著你低頭示弱的模樣,我又覺得心頭一軟,想要揉一揉你的發頂。

我一直以為女孩子都應該像玉染一樣,言行有度,溫婉可人,可自從遇到你,我才發現,原來女子也可以活的像男子一般張揚。

我故意不理你,凶你,無非是嫌你煩了,想讓你離我遠一些,可每次你都不會因為我的冷淡膽怯退後,依舊跟在我身後。

陸展顏,我從未想過有一日你會離開我,而且是以這樣慘烈的方式。

我後悔了。

你回來好不好。

你怎麼會離開我呢,你曾經說過,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我,怎麼就失信了呢。

我拎起酒壺喝了一口又一口,可意識還是十分清醒,一點醉的感覺都冇有。

人們不是都說,一醉解千愁麼,可我為什麼還不醉。

我多想大醉一場,醒來以後,回到過去,回到這場噩夢還未發生的時候。

6、

翌日清晨。

明媚的陽光撲灑而下,讓人心生嚮往,溫暖的不像話,心底的困惑與不安漸漸平定下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除非親眼看到陸展顏的屍體,否則我絕不相信她已經走了的事實。

她那麼愛美的一個姑娘,怎麼會讓自己死後摔得麵目全非,陸家上百口人,她怎麼捨得撒手而歸。

她一定是在生我的氣,一定是。

如果陸展顏還活著,她一定會選擇北上,鎮國公府所有男丁向來都駐守於北門關,去那裡找她一定不會有錯。

剛剛下定決心,小廝便進門稟報,蘇府小姐正於廳內等候。

聽到蘇玉染的名字,我一時有些恍然,已經好幾日冇有見她了,怪不得她會登門求見。

我理了理身上的長袍,不急不緩的向正廳走去。

還未等我進門,便聽到了蘇玉染的聲音:“陸姑娘雖然害過我,可如今她也舍了一條命,自小一個人被留在京城,鎮國公府隻有她一個主人,想法難免偏頗了些,過幾日我自會去佛祖麵前為她祈福,來生平安幸福。”

原本懷疑她的心思一時間去了大半,不由覺得自己此時有些草木皆兵。

玉染性子素來心軟,連隻雞都不敢殺,又怎會生出那麼惡毒的心思,去殺害彆人。

清水庵的事,一定另有隱情,隻可惜那些人都被我殺了個乾淨,不然總能從她們口中撬出一些真相。

7、

正想著,蘇玉染已經看到了我,一臉欣喜,目光滿是崇拜。

在她眼裡,仿若我纔是她的天。

我輕咳一聲,問她今日來府中所為何事。

蘇玉染擰著手指,小心翼翼地說道:“沐哥哥,這些日子我總會夢到陸姐姐,在那邊她過得很不好,我想讓你陪我去相國寺為她祈福,可以嗎?”

我冇有回答,隻問了一句:“玉染,你如何就能確定陸展顏已經去世,你難道不恨她嗎?”

說完緊緊盯著她臉上的神色,隻見她眼神坦蕩的對著我說:“人死如燈滅,討厭是有的,恨卻談不上,如今她一走,連討厭都冇有了。”

我笑了笑,冇有說話。

當她聽說我打算一路北上去尋找陸展顏的訊息時,她冇有難過,更冇有傷心,隻是眼睛通紅的看著我說:“應該的,畢竟鎮國公府隻有這一個女兒,更何況她和殿下青梅竹馬,自小一同長大,情分自然與常人不同。”

“隻是此番北上,路途遙遠,殿下身邊冇有人照顧,玉染自是不放心的,如果可以,玉染希望能陪殿下一起去尋找陸姑孃的下落,這樣也能安心些。”

我思慮一番,終是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日後她們二人一同嫁進王府,也好和諧相處。

那時的我從未想過,陸展顏即使被我找到,她還願不願意嫁給我。

盲目而又自負,直至萬劫不複。

8、

北上尋人的一路,中途路過了景陽關。

那裡沙漠肆虐,關外的女子衣著暴露,露著腰身,公然在街上叫賣東西,是京中從未見過的風光。

跟了我一路的蘇玉染看到這一幕,雙頰羞紅,直說關外的女子好生不要臉。

我笑了笑,拉著她的手走進一家飯館,找了一處靠窗的位置。

窗外的人群熙熙攘攘,似是在說一個景陽關內新開了一家女子書院,負責授課的夫子全是一群女子。

倒是蠻有趣的,自古以來女子三從四德,以夫為天,這關外的女子不止可以上街做生意,還可以同男子一樣開設書院,教授學生。

正準備繼續看下去,就聽到蘇玉染身旁的小丫鬟吵吵嚷嚷叫喚了起來:“我家小姐好端端的,為何吃了你店裡的吃食就開始腹痛,絕對是店裡的飯菜出了問題,我們小姐可是未來的六皇子妃,你能擔待的起嗎?”

門外走進來一個女大夫,模樣清冷,語氣平靜:“我是大夫,請問一下你們小姐中午有冇有吃茄子?茄子和黑魚同食,很容易引起腹痛。”

侍女碧紅毫不退讓的說道:“你說你是大夫便是大夫了,京裡從不見女子出門行醫的,簡直是有傷風化。”

蘇玉染身邊的人怎會如此蠢笨不堪,出門在外,都知道不敢輕易招惹是非。

果然,不過片刻,周圍看熱鬨的百姓便湧了過來,紛紛為這位女大夫打抱不平:“放你孃的屁,姚大夫可是我們這裡有名的大夫,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皇子妃怎麼了,就能隨意冤枉好人?”

“就是就是,姚大夫是我們的恩人,不允許你這樣汙衊她。”

詞窮的碧紅聽到這話,滿臉惱意的跑了出去。

徒留一室尷尬。

我從懷中掏出一角銀子,作為賠禮,而後帶著蘇玉染倉皇逃離。

除了幼時在冷宮的日子,今日所發生的事也是我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落荒而逃。

9、

離開望京樓的時候,恍然間我在人群中間看到一個身影,很像陸展顏。

就在這時身旁的蘇玉染也注意到我的神色有異,一臉擔心的看著我,問道:“沐哥哥你怎麼了,哪裡難受,玉染帶您去看大夫吧。這兒環境太差了,漫天黃沙,您哪能吃的了這種苦。”

我知道玉染是為我好,可聽到她的話,心底難免有幾分不舒服。

高官厚祿,皆是取之於民,反過來卻又瞧不起百姓,這是何道理。

為何普通百姓能呆在景陽關中一年複一年,我蕭沐身為當朝六皇子,反而吃不得這種苦。

蘇玉染看著蕭沐雙眼中的遲疑與篤定,與記憶中那個視她為珍寶的少年,早已相距甚遠,變得沉默寡言,神秘莫測。

這些年來她一直借用救命恩人這個身份呆在蕭沐的身邊,如果有一天被蕭沐發現自己是冒充的,絕對會殺之而後快。

蘇玉染絕不會讓自己險於這般境地,她能從蘇府一眾千金中脫穎而出,除了才貌,更重要的是狠辣。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再次對陸展顏起了殺心。

陸展顏,你最好藏的嚴實一些,不要被我們找到,不然我蘇玉兒染隻好送你歸西。

此時蕭沐正好回頭,捕捉到了蘇玉染眼神中的那一抹狠辣。

心頭一驚,才發覺方纔不是錯覺,蘇玉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遠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無害。

甚至可能伸出獠牙,猝不及防的給人致命一擊。

所以當初被綁架,甚至清水庵的大火,以及陸展顏跳崖失蹤,樁樁件件是不是都有蘇玉染的手筆。

當人開始生疑,我發現過往種種,那些我未曾懷疑過得地方,都生了疑點。

心神一震,我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我蕭沐此生最討厭的便是欺騙。

剛回到臥房,下屬來報,說京中發來了急詔,父皇要我速速回京。

未曾想,蘇玉染卻說她想繼續呆在這裡,搜查一下陸展顏的下落,到時候一定會將人完好無損的帶到我麵前。

我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留了幾個暗衛繼續留在這裡,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10、

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我終於趕回京城,朝中一向支援我的官員傳來密保,父皇最近有意立儲,各親王都在蠢蠢欲動。

我相信,總有一日,我會在萬千擁戴之中,置身於皇權之巔。

莊嚴肅穆的朝堂,一片寂靜,冇有一個人敢在此處發聲。

父皇沉聲問道:“眾卿家可有異議?季卿,朕想聽聽你怎麼說。”

被點名的大臣是左相季無涯,正值壯年,隻見他緩步出列朝父皇鞠身行禮:“各位皇子龍姿鳳章,這是國事也是家事,微臣不好僭越,有幾分拙見,皇子封王曆來由聖上定奪,臣無異議,隻是將二十萬陸家軍權交由六皇子殿下手中,此事不妥,還請聖上三思。”

此話一出,在朝的其他大臣也開始交頭接耳,朝堂一下熱鬨了起來。

父皇猛地拍了一聲桌子,大聲說道:“怎麼,眾位愛卿還有其他意見?”

剛剛還在討論的大臣一時間安靜下來,不再言語。

隻除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禦史大夫賀知歸說道:“老臣認為,此事並無不妥,六皇子正值年少,好男兒誌在四方,北門關地處要塞,連年征戰,百姓苦不堪言,陸家軍再驍勇,也是為我朝效力,六皇子乃聖上親子,駐守北門對百姓而言是一件好事,並無不妥。”

父皇掃了二人一眼,對他們的說法似早有所料,又問了一句:“其他人可還有意見。”

這一次,朝堂上徹底冇了動靜,其他大臣像蟈蟈一樣,紛紛選擇閉口不言。

父皇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聲音舒朗:“既無異議,那就依賀卿所言,北門關一事便這麼定下,明日朕會親自下旨。”

我知道,父皇此番安排,是想為我留個後盾。

待他日太子繼位,各方勢力必定會進行一次大洗牌,而我有兵權在手,至少明麵上不會動我,而我終歸是皇室中人,如果能順利接管陸家二十萬大軍,對威信甚高的陸家來說也是一種製衡。

一舉多得,何樂不為。

然陸家在百姓心中積威甚重,向來受百姓愛戴,如果貿然奪取陸家軍的兵權,恐惹人非議,兔死狗烹。所以父皇想了這麼一招,將此事拿到朝堂再議,將問題丟給其他大臣,而後達成目的,退朝走人。

此招真叫一個高明,不愧是老謀深算的父皇。

11、

退朝以後,父皇身邊的總管王公公讓我留下,隨他去禦書房議事。

剛走進禦書房,父皇拿起桌上的奏章就朝我扔了過來,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孽障,看看你乾的這些好事,朕竟不知你的膽子又這麼大,陸家你的女兒你都敢動,朕就差被人指著鼻子罵教子無方,第一次有人敢向朕提出退婚,蕭沐,你可真是好樣的。”

我連忙跪地認錯:“父皇,兒臣知罪,但兒臣不想退婚。”

父皇卻接著罵道:“你自己做的這些事還有臉不退婚,朕的臉都被你丟儘了,那是陸展顏,陸家三代就這麼一個姑娘,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

“兒子已經知錯了。”

“晚了,蘇家那個丫頭你打算如何處置?不換怎麼說也是太傅家得姑娘,王妃的名分也不算辱冇她,日後切記顧全大局。”

“兒臣不退婚,求父皇收回旨意。”

“來人,來人,將這個不聽話的東西給朕拖下去關進王府閉門思過。”

父皇一邊喊人,一邊拿著白玉鎮紙朝著我狠狠砸了過來,額角鮮血直流。

之後京中便傳出了流言。

百姓們都說我喜歡的是蘇強尚書府的庶女蘇玉染,陸將軍家的千金非要橫插一腳。

這股流言冇有蘇家得手筆我是萬萬不信的。

可事到如今,騎虎難下。

皇子想要就藩,首先得娶妻成婚,才能領兵去往封地。

比起其他人,蘇玉染反而好上很多。

蘇家庶女,一旦嫁入王府,左右都是我說了算。

如果日後查明真相,清水庵失火一案真與她有關,即使將她送往官府,蘇家都不會再說什麼,更不會為她求情。

這樣想來,娶蘇玉染也算一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