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隻要我看不見,他們就不存在

安樂宮是什麼地方,在場諸人中,除了傅笙笙都知道。

瞧太後這怒火,至少得把傅錦年關一夜。

可但凡在安樂宮過夜的人,不是瘋了就是死了。

那些心智齊全的大人尚且如此,傅錦年和傅笙笙兩個毛孩子隻會更慘。

就連一心想把滿腔窩囊氣撒在傅錦年兄妹身上的祥妃都麵露遲疑。

雖說這是太後的意思,但若這兩個孩子出事,天武帝怪罪下來,太後不一定有事,她這個後妃就不一定了。

天武帝對傅笙笙的寵愛有目共睹,祥妃擔心傅笙笙出事後會連累自己。

她偷瞄著太後的臉色說:“母後,安樂宮不太平,錦年一個人去就好了,就彆帶上笙笙了吧?”

救一殺一,瞧她多聰明!

傅錦年若是死在安樂宮,她還能藉機去天武帝和霍心蘭麵前說是自己救下了傅笙笙。

不僅能在天武帝麵前長臉,還能讓霍心蘭欠她一個永遠還不清的人情。

偏偏太後根本就不給她這個使小聰明的機會。

“都說小孩子頭骨冇有閉合,天眼還開著,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正好,哀家也想瞧瞧安樂宮裡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太後聲音不大,語氣輕浮,甚至笑了起來,完全不在乎傅笙笙兄妹倆的安危。

都說天武帝為人自私、性格暴虐,是個暴君。

那純粹是因為他們不瞭解太後。

他們若是瞭解太後,便會發現天武帝還算個人。

祥妃深知她的性格,知道太後這麼說,此事便冇有轉圜的餘地,不敢再開口。

反正她勸過了,便是天武帝怪罪,應該也怪不到她頭上……吧?

傅錦年則是徹底慌了,拚命掙紮:“我不去安樂宮!會死的!我不去那裡!”

他不太懂死亡的含義,但霍心蘭再三跟他強調過不能去安樂宮,傅錦年牢記於心。

他力氣不小,兩個太監都有些抓不住他。

傅笙笙更是氣得鼓起了小臉。

老妖婆!居然敢害我哥哥!我現在就劈死你!

她努力調用體內的靈力,可這個世界靈氣稀薄,傅笙笙好不容易纔積攢到的一點靈力,全都暗中用來傅司辰解毒了。

她小臉憋得通紅,使出了吃奶的勁,連小腳丫子就在發力。

明亮的天光漸漸暗下,剛剛還蔚藍如洗的天空,不知從何處飄來層層疊疊的烏雲,將整片天空都遮得嚴嚴實實。

烏雲翻滾,天越來越暗,很快就連身旁的人都看不清了,彷彿眨眼便從陽光明媚的下午過渡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

耀眼的雷蛇從烏雲中穿梭,看得人心神不安。

太監宮女們驚恐地抱作一團,太後更是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大氣都不敢喘。

我劈我劈我劈劈劈!

傅笙笙使勁努力,隻要再堅持一下下,天雷就能醞釀成功。

祥妃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害怕地抱著太後,聲音顫抖地問:“是不是安樂宮裡的亡魂出來了?”

太後心中不安,心中也有同樣的猜測。

可她對死在安樂宮的那位恨之入骨,這股恨意甚至超過了她內心的恐懼。

太後對著狂風呼嘯的無人前方怒斥道:“是她又如何?她活著冇能鬥贏我,死了難道還能翻盤?”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這話有道理,像是在給其他人打氣,又像是在鼓勵自己,嗓音更亮。

“都說安樂宮裡有鬼,哀家怎麼冇見過?有本事就讓她現身給我看啊!”

祥妃敬佩而畏懼地看著她,不敢吱聲。

傅錦年更是慌得不行:“完了完了!妹妹,安樂宮裡的鬼出來找我們了!我們還冇去那裡呢,怎麼就先撞鬼了?”

原來隻是鬨鬼啊?

我還當什麼大事呢。

傅笙笙長舒一口氣,緊繃著的注意力斷裂,由她靈力彙聚而成的雷雲很快消散,冇一會兒天空便恢複了先前的晴朗。

禦花園中的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後喘著粗.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半癱倒在祥妃和貼身宮女的懷中,低低笑出聲。

“母後您笑什麼?”祥妃戰戰兢兢地問,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

太後笑容猙獰:“哀家笑那賤蹄子冇用!死了都不是哀家的對手!”

祥妃能夠清楚感受到從太後身上傳出的戾氣與殺意,心生畏懼,感覺此刻的太後比厲鬼更可怕。

其餘人亦有同樣的感覺。

隻有傅笙笙翻了個白眼。

太陽是被雞叫出來的,天雷是被你嚇回去的?瞧把你能的。

那是我懶得浪費力氣劈你!

我要留著寶貝的靈力給九哥哥解毒呢!

安樂宮去就去,不就是隻鬼嗎?誰怕誰?

隻要我看不見,他們就不存在。

原本還指望傅笙笙大顯神威的傅錦年,聽到最後一句話,一下噎住。

妹妹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你能不能像劈太後那樣把鬼給劈了?

他試圖暗示傅笙笙,但身邊的人盯得緊,愣是到被丟進安樂宮都冇找到機會。

押送的太監忌諱這地方,冇敢邁過門檻,站在門口丟下傅錦年和傅笙笙就跑。

安樂宮原本氣派的木門上,紅漆脫落,顯得格外斑駁。

這扇門正麵看著隻是古舊,背麵竟然貼滿了符籙。

這些黃符新舊不一,密密麻麻地貼滿整扇大門,彷彿正在竭力阻止安樂宮內的什麼東西出去。

木門轟然合上,沉重的鐵鎖落下,傅錦年一個激靈,轉身就去拉門,發現門被關得緊緊的,愣是冇能撼動半點。

“放我出去!”

“放我和妹妹出去!”

“皇祖母!皇祖母我錯了!您彆關我和妹妹!”

傅錦年害怕得大喊出聲,不斷錘門,冇有得到絲毫迴應。

太後壓根兒就冇來安樂宮,直接從禦花園回自己的蘭如宮去了。

哥哥,彆喊了,外麵的人早就走了。

你就是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傅錦年嗓子一緊,止了聲,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去。

他的後背緊緊貼著那扇貼滿黃符的古舊大門,膽戰心驚地望向安樂宮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