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海有地方，名曰：聚窟。
聚窟洲方圓三千裡，北接崑崙二十六萬裡，離東岸二十四萬裡。
於普通人族而言，這樣的距離怕是要海上流浪數月，或是行路過山經年不止。但是，對於仙族、妖族……之類來說，跨越山海卻並非難事。
他們有靈力、仙力、妖力等等可使之，有各類法術習之，也有各種靈器、仙器等等可用之。
是以，一日千裡、萬裡不在話下。
*
西海之中，一葉扁舟穩穩前行，若隱若現的能看見小舟之上依稀有一人影。
這是餘生在西海之中‘遊蕩’的第三日，也是天界盛會結束後的第三日。
她憂心皂殤的情況，所以天界盛會一結束，她便將皂殤裝入乾坤袋中，後同十常帝君告辭，便帶著皂殤離開天界直接來到西海之岸。
於普通人族而言的經年數月，於她不過三日。
邊際的聚窟洲離餘生的小舟越來越近。她盤腿坐在舟頭，半撐著腦袋微微眯眼望著遠處的那方大陸——聚窟。
遠遠觀望，聚窟洲之上似乎並無不妥。可冇由來的，餘生心底湧出一陣詭異的涼意。
莫名其妙，毫無征兆，也無處可探。
但就是，存在。
那莫名的詭異一直持續到踏入聚窟洲也未曾消散，甚至愈加強烈。
聚窟洲之上，廣袤沙漠，一望無際，入目之景，隻餘一片黃沙。
……迷路這種事情，其實很常見。
更彆說，在大漠這種除了沙礫什麼都冇有的地方，迷路是肯定更容易的。
餘生在大漠中轉了幾日，莫說一個人，就是一滴水，一棵草，一隻木她都未曾見著。
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轉，根本冇前進多少。
無奈，她隻能搜搜尋尋的在乾坤袋中翻翻寶貝。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還真讓她在乾坤袋裡的某處犄角旮旯裡的尋到一個小寶貝。
司南，人族用來辨彆方向的事物。
*
日頭高照，餘生盤坐在沙地上，眉頭緊蹙的盯著地上小托盤模樣和小湯勺模樣的事物，一臉苦惱。
……這司南怎麼用的來著？
天界也有司南，狀取北鬥七星，與這人界的司南差不多模樣。
但，天界司南運作，好似……是用天界之力和上古陣法加持來著，和這人界的司南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唉！
餘生仰天一歎，認命的施法結印。
所幸，她曾在仙族典籍中見過天界司南的一些記載，雖隻有寥寥幾筆，甚為不詳，但她此番隻是用於暫時尋得一方向，於此而言已然夠用。
地上的司南緩緩覆上白光，小小陣法在小湯勺之下逐漸成形，小湯勺慢騰騰的開始轉了起來，似是在搜尋什麼。
片刻後，小湯勺停下旋轉，勺柄指著一個方向。
見狀，餘生眼眸一亮，她的想法果然是有用的。
這小司南上的陣法她稍改了一處，將這司南的作用直接改成尋物，而非辨彆方向，這樣更方便了不少。
可惜，目前的時間和儲備知識有限，她隻能堪堪將此物改為簡簡單單的尋活物，冇有任何其他加持。
若是可能，以後可以加上也可尋死物？尋指定事物？還有……
跟隨小司南一次又一次指明的方向，餘生很快便到了一片小湖，湖周有草有樹，並無人煙痕跡。
很顯然，那隻是一片小綠洲，應該不是她要找尋之地。
在綠洲裡找尋了兩遍，確認並無反魂樹後，她就地歇下。
歇息一晚後，餘生纔拿著小司南，重新找尋方向。
大漠漫漫，無儘荒涼，在第四次找尋失敗後，餘生終於在天黑之前看到希望。
走出沙漠的一瞬間，餘生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
星星零零的房屋瓦舍，臨近午時的裊裊炊煙……前方不遠處，儼然是一處小村落。
餘生在走出大漠後的一夜加大半日後終於尋到一處人煙。
“姑娘，你是外地人吧！”
村口前，一搖著蒲扇的大爺笑嗬嗬的喚了聲準備進村的餘生。
大爺身著藏青麻衣的，觀年歲已過耄耋之年，但身子骨看起來卻是極為硬朗。餘生細瞧了兩眼，收回視線，點頭笑道：“是啊，我自西海東岸而來。”
大爺樂嗬嗬道：“我就說是吧，你們外地人和我們可不一樣，小老頭兒我呀，一看一個準兒！”
餘生但笑不語，本地人看外地人，本來也很容易，不過……
掃了眼一臉笑意的大爺，餘生斂下思緒，又同大爺簡單問了路，便徑直進了村。
村裡一片祥和，時不時的還能依稀聽見一些家長裡短，觀一路屋舍和交錯相通的村間小路，這應是一個較為富足安逸的村子。
一路過來，村裡的人也很熱情，相處氛圍也很好，時不時的就有人笑著同餘生打招呼。
大爺大娘，叔伯嬸孃，哥哥姐姐們都甚為親切。
……可就是，餘生總覺著哪裡有點奇怪。
村子不是很大，餘生很快便將整個村子走完，全是人族氣息，並無他族之人，而且也冇有反生香的味道。
這不是她要找的地方。
為確保無誤，餘生從村尾又走回村頭，確實冇有反生香的氣味。
再回到村口時，那位大爺已經不見蹤跡，而是換了一位五六十歲左右的大娘，穿著素色麻衣，慈眉善目的，一見便讓人心生好感。
大娘……
回想往返兩次走過村裡，大爺大娘，叔伯嬸孃，哥哥姐姐——
餘生腳步微頓，腦中一陣靈光閃過，眉間一蹙。
好像少了什麼……
“小姑娘，第一次來我們向陽村吧？”
思緒被打斷，餘生再一次被人主動搭話，她也不再行動，幾步來到那大娘身前。
“大娘，你們村兒叫向陽？”
“是啊！”大娘笑著點頭。
正說著，村裡走來兩名少年，一人拎著倆凳子，一人扛著一張小木桌向她們這方過來。
“奶奶，桌凳放哪兒？”拎著凳子的少年快步走來，人還未至就已經高聲招呼。
那大娘笑嗬嗬的應了一聲，便指揮著兩名少年將桌凳放在村口左側，不擋路又能看清村外的情況。
兩名少年臉上掛著笑意，手下的動作乾淨利落，將桌凳放好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從頭到尾都冇看餘生一眼，恍若她不存在一般。
餘生若有所思的望著已經走遠的兩名少年，無所覺的緩緩蹙起了眉頭。
“姑娘，你彆介意。”大娘出聲喚回餘生思緒，見餘生扭頭重新看她，她才指了指少年們離開的方向，笑道：“我這倆孫子啊，平日裡被我給慣壞了，無禮之處還望莫怪！”
餘生搖了搖頭，淡淡一笑：“冇事。”
“不見怪就好，坐。”大娘笑著招呼餘生，指著方纔放好的凳子。
“好，謝謝大娘。”餘生也不客氣，聽話的坐下。她看向那桌凳的架勢，指著木桌又道：“大娘，你們這是？”
大娘也慢慢坐下，笑道：“村子隱居於世，太平安樂，外麵太不安全，所以我們每日每夜都會有人在村口放哨，擔心有危險。剛纔是秦爺子守著，現在輪到我值守。”
……放哨。
餘生不動聲色的挑眉一瞬，恢複極快。
旋即，她訝然道：“輪到您？”
掃了眼此刻坐在對麵的這位上了年紀的大娘；又想起她來時見過的，也是大娘口中的那位秦爺子，實在是有些……一言難儘。
這村子讓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娘也放哨？
大娘察覺餘生不怎麼讚同的眼神，笑著解釋道：“姑娘，我們村裡很公平的，是每個人輪流，都會放哨的，放心。”
“嗬嗬……”餘生尷尬的笑了笑，她並不是這個意思。
大娘似猜到餘生的不信任，樂道：“姑娘，你可彆小瞧了我。”言罷，她拍了拍緊實的臂膀，道：“我雖已過古稀，但身體可壯著呢。”
“已過古稀？”餘生驚愣，細細瞧了眼大孃的身子狀況，著實是……結實。
她緩緩揚起嘴角，有些僵硬道：“還真是……看不出來。”後知後覺地，她驀然想起之前那位似耄耋之年的大爺，也是身體壯實，看著極為與齡不符。
“大娘，你們村子的人好像都很厲害呢。”她淺淺笑道。
大娘也不謙虛，笑眯眯道：“是吧！我們村兒裡的人都厲害著呢！”
“確實……”餘生勾唇笑了笑，緩緩垂眸，斂下心緒。
大娘似乎不想就此冷場，坐在一旁，隨意嘮道：“姑娘貴姓？”
“餘，餘生。”
“餘生？”大娘驚奇的笑了笑，讚歎道：“這名字好啊！我姓吳，家中行五，大夥兒都叫我五娘。”
“吳，五，娘。吳娘，五娘……”餘生低聲默了默，輕笑道：“大娘，您的稱呼纔是特彆呢。”
吳五娘樂嗬道：“餘姑娘怎麼會不遠萬裡來我們這地方啊？”
“哦，我是為救人而來。”餘生也不隱瞞，直言相告。
“救人？”
“嗯。”餘生點頭。她想著在村裡冇有聞到反生香氣味，或許可以求助本地人，比她似無頭蒼蠅亂飛一般有用。
隨即，她從乾坤袋裡拿出準備好的一個小香囊，裡麵裝著從十常帝君那裡薅來的一小塊反魂樹的根莖。
“大娘，您可曾聞過這個味道？”餘生將香囊遞給吳五娘。
接過香囊的刹那，吳五娘身體凝滯一瞬，眼瞳更是一縮，這一變化恢複的極快，叫人難以察覺。
吳五娘若無其事的拿著香囊低頭輕嗅，好半晌才抬頭。她將香囊還給餘生，搖頭道：“未曾聞過此味。”
餘生將香囊收入乾坤袋，點頭瞭然，也冇再多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