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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殿地下牢獄，餘生和莫玄趕到關押皂殤和薑邪的牢房時，正見著皂殤灰飛煙滅的場景，而薑邪縮在牢房一角，震驚瞧著眼前的這一幕。

餘生頓在牢房前，身體隱隱顫抖。

手背一暖，餘生愣愣低頭看去，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牢牢將她的的手握在掌間，似在給予無聲安慰和力量。

她低著頭瞧了片刻，又抬頭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莫玄……”她怔怔開口。

莫玄放輕了聲音，道：“玄鳥有通天徹地之能，此番之舉或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餘生眼眸動了動，染上一絲希冀：“你是說，皂殤還活著？”

“嗯。”莫玄肯定的點點頭。他扭頭看向牢房之中，眼眸劃過血光，瞧了片刻，又道：“不過它這番作為，又是真的灰飛煙滅，想來便是活著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真的灰飛煙滅？”餘生震驚。

血光流轉眼眸，莫玄又再細瞧了一會兒牢房之中，肯定道：“嗯。”他回頭，垂著眸一瞬不瞬的看著餘生，道：“若非身死，它出不去此地。”

餘生微愣，納悶道：“身死卻又活著？灰飛煙滅卻依舊還在？”

莫玄輕笑，不屑道：“十萬年前它便有殞落之相，如今不也還是活的好好的？”

“……”餘生垂眸。

的確如此。皂殤的本事好似……真的很大。

以前她怎麼冇發現呢？是皂殤隱藏的好？還是她自己太蠢？

“它的目的還冇達到，要做之事也還未完成，不會捨得死。”莫玄的聲音還在繼續，語氣裡夾著難以忽視的輕蔑。

餘生耳朵微動，未出聲詢問，也未出聲反駁。

兩人身後隱隱傳來動靜，餘生和莫玄默契回頭，便見餘元急匆匆的趕來。

“父君。”餘生掙開莫玄的手連忙上前。餘元未注意這一幕，微微頷首，旋即便至莫玄身前，恭敬的俯身一禮：“參見魔主。”

“……”餘生挑挑眉，站去一邊。

莫玄掃了眼離他遠了不少的餘生，才悠悠開口：“起來吧。”

餘元聞言起身站好，隨後視線落向關押皂殤二人的牢房之中。此刻的牢房中隻剩下薑邪一人，另一人已然全無痕跡。

他皺著眉看向餘生，眼神無聲詢問。

餘生有眼色的上前，解釋道：“皂殤已經灰飛煙滅，我們到時，正巧見著。”

“灰飛煙滅？”餘元驚詫。

“嗯。”餘生點點頭，將莫玄方纔告訴她的話，原封不動的說了一遍。

餘元瞭然的點著頭，眉頭微皺：“若是皂殤未死，那它如此自損的逃出去是又要作甚？”他言語一頓，又望向莫玄，恭敬道：“魔主如何看？”

“負隅頑抗。”莫玄輕嗤，語氣極為不屑。少頃，他又將視線落在餘生身上，意思不言而喻，是問餘生的意見。餘元神色微動，也隨著莫玄的視線看向餘生。

兩道探尋的視線整齊的看過來，餘生不自在的輕咳一聲，指著牢房角落裡的薑邪，道：“他應是線索。”

薑邪又向角落裡縮了縮，被幾個厲害人物同時齊刷刷的盯著，他實在是消受不起。

餘元看著牢房角落裡畏縮的薑邪直皺眉。他與薑邪上一次見麵還是幾百年前，他記憶中的薑邪雖非什麼極為厲害的人物，但好歹沉穩、難以捉摸、醫術高明，而且無論如何薑邪也是有“帝君”稱號的天仙，怎會像如今這般怯懦的模樣。

也不知是他識人不清，還是對方裝的太好……

餘生之意，莫玄幾乎瞬間明瞭。

皂殤也是個聰明人，她若要離開，一定會處理好一切，不留一絲後患。薑邪跟著她這麼多年，所曉之事隻多不少，甚至連她的計劃、目的，可能都全數清楚。

便是她冇有法子帶著薑邪一起逃出，她也還是能易如反掌的除掉薑邪，不給她自己留下一絲破綻。

但是，皂殤卻將薑邪留了下來。

無非兩個原因。其一，皂殤或準備魚死網破，是以薑邪生死已無所謂，他們於她之目的計劃知曉與否已經全然不重要；其二，皂殤是特意留下薑邪，特意讓他們查薑邪，特意告訴他們她接下來的打算，特意給他們留的話。

而這兩個原因，餘生更傾向於第二種。畢竟若是第一個，便意味著皂殤已然失敗，也已然有放棄之意，那她其實根本無須花費如此大的代價逃出此地。

莫玄也是此意。他扭頭看向餘生，餘生輕輕點頭，莫玄瞭然。

他抬手將結界撤去，又將躲在角落裡的薑邪給弄了出來。

餘元被餘生和莫玄這一番不言不語便隨意動作的默契給驚住，他微微皺眉，卻也冇有在此刻多問。

見著莫玄已至薑邪身前，他也漸漸明瞭餘生之意，和莫玄接下來的動作。

隻見莫玄微微抬手，一縷白光瞬間自薑邪頭頂冇入，旋即便聽得薑邪抱頭慘叫。未免薑邪四處翻滾亂竄，莫玄神色淡淡的又將薑邪給定住，還合上了薑邪的嘴。

餘元：“……”

一時間，他還頗為同情這位往日同僚。

牢房中“嗚嗚”悶叫聲不止，他又看了眼餘生。餘生臉色淡然，毫無彆的情緒，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他糟心的收回目光，心底對那魔界尊主小小的不滿了一下。他家不諳世事的小白花，竟被魔主荼毒至此！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人心不古啊……

須臾，莫玄似有所覺，眼神悠悠掃向餘元。餘元身形一滯，僵硬的扯起嘴角，臉色訕訕。

莫玄淡淡收回目光，隨後收了手。

白光消散，薑邪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一直童顏的他肉眼可見的迅速衰老，配上他本來的那一頭華髮，直變成了一個人族年過耄耋的老頭兒。

這，便是被搜魂之後的反噬。

如今的薑邪已然境界跌至鬼仙，修為儘失。

餘生心底唏噓，上前道：“搜魂都搜到了什麼？”

餘元微微抬手又若無其事的收了回去，他本想叫住餘生，讓她不得對魔主無禮。但思及他二人相處的模樣，又覺著他可能是在白操心。

果然，便見莫玄麵色自然，毫無不悅，甚至還認真答話：“幾乎全部。”

餘生蹙眉。她未料到，皂殤竟將這許多事都留了下來。

難不成皂殤是打算魚死網破？

莫玄又道：“便是冇有全部，也不會差多少。”他垂眸掃了眼躺在地上的薑邪，隨即抬手一揮。

頃刻間，薑邪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餘生和餘元二人反應不及，直愣在原地。

餘生低頭看看已然空曠的地麵，又看看莫玄……來回幾次後，她嚥了嚥唾沫，指尖微抖，也不知是氣還是怕。

片刻，她難以置通道：“你這是做甚？！”

“辰安。”餘元小聲一喚，搖頭示意她注意言語和語氣。

莫玄卻不在意，道：“你可知他為何相助玄鳥良多？”

“？”餘生洗耳恭聽。

莫玄眼神蔑視，嫌道：“他，想晉升成神。”

餘生和餘元同時皺眉。

“成神？玄鳥能助他成神？”餘生納悶。

莫玄勾唇諷笑，道：“世間已無神明，若神族再臨，他便有機會成神。”

“神族再臨？”餘生眼眸微顫。她猛然想起之前在地榆島岸邊時，皂殤冇頭冇尾的說的一些話。

她問莫玄是否想見戰神？她說如今有機會救回戰神……

“皂殤的目的，是要救回戰神？”餘生緩緩開口。

莫玄眸色沉沉，啟唇道：“顯而易見。”

餘生眉頭緊皺，疑道：“可她為什麼要釋放魔淵？”

莫玄視線掃過餘生和一旁的餘元，未答。他麵無表情，沉聲道：“薑邪，為一己私利，不擇手段，謀害生靈不計其數，當誅。”

“……”餘生嘴角微抽，這大義凜然的話從魔界尊主嘴裡一本正經的說出來，還真是……怪異。她無奈一歎，斟酌道：“你就……你就不能等審審，然後定罪，再執刑嗎？”

“等？”莫玄揚眉，嗤笑道：“等他逃脫？”

“……”餘生一噎。還真彆說，這話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莫玄強調道：“等，便是生機。”

餘生默然片刻，依舊試圖說服：“……他好歹是萬藥之王，又是天界中人，應該將他送往天界，由天帝和眾仙決策。”

莫玄哼笑：“然後生機起？”

餘生：“……”

好吧！被說服的是她！

夜長夢多，確是真理。比如：成功逃走的皂殤。

關於薑邪的去處，其實餘生並冇有意見，莫玄的做法也很解氣。

但她想著，醫者向來都極受人愛戴，更何況還是薑邪這種萬藥之王？在三界之中他地位不低，肯定人情也不少。她是怕，莫玄會因此遭到什麼循環因果。

且，還是那句話。總得尊重一下三界之主不是？天帝現在忙著天界事務，連薑邪的麵都還冇見著呢，人卻已經灰飛煙滅，這多少有點兒……說不過去吧？

木已成舟，多想無益。反正，薑邪已經魂飛魄散，再無輪迴來世。莫玄出手，他是連一點渣都不帶剩了。

聞名三界的萬藥之王十常帝君，竟在一處灰暗的地下牢獄裡散得一乾二淨，甚者連知曉的人都冇有幾個，實在是令人唏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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