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0章 眼睛、血和未知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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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b版番外篇

第二十章黃金週•終曲

前情侶遭到懷疑

“……醒著嗎?”

“咿呀!?”

在敲門的同時輕聲地喊了一句,得到的回覆卻是如此不堪的悲鳴。

我的身體頓時變得有些僵硬。……難道說,這個時機很糟糕麼。嘛,在這連日曆幾乎都要翻到新一頁的深夜造訪同齡女生的房間,光是這事就已經感覺有些糟糕了就是了,但這方麵怎麼說呢,即使有這樣那樣的問題,無論如何我們姑且算是一對兄妹。就算多多少少有一些斟酌考量的餘地也是冇問題的吧。

從房間裡傳來一陣啪塔啪塔的騷動聲。

聽起來似乎也不像是在換衣服。這傢夥在乾什麼呢。

待到房間裡安靜下來後,一道彷彿是被放在便利店冰櫃最外頭的飲料一般冰冷的聲音(也就是說基本和常溫冇什麼兩樣),透過房門傳了出來。

“……什麼事?”

這是我的台詞纔對吧。

講真我這時機到底是好是壞啊我說。

雖說如此,這個女人在深夜能有什麼情況,就算是求我我也不想聽。所以我輕輕揭過這個話題,說道。

“有點事情想跟你說。……可以進去麼?”

“……隨便你咯?”

為什麼淨挑惹人厭惡的說法啊。真討厭。

我有些惱火地打開了房門。

身為我的義妹兼前女友的伊理戶結女,正穿著薄薄的粉色睡衣坐在床上。

大概是為了不傷到頭髮吧,她將一頭黑色長髮用樸素的橡皮繩綁成很寬鬆的雙馬尾髮型垂在胸前。大概正是因為如此,現在的她看起來,比起平時要更孩子氣一些。……略微有一些像是初中時代的影子。

“怎麼了,大半夜的。”

她露出了彷彿嘲弄一般的微笑。

“要是來重新向我告白的話,請容我珍重拒絕。”

“……姑且吐槽一句,當時,可是你向我告白的。那封情書的內容,要不要當場在這裡背給你聽聽?”

“你居然還記得?好噁心。”

“啊啊,確實很噁心呢,那封情書離詩歌隻有一步之差的文風。”

“……死宅男。”

“……死詩人。”

我們互相瞪著對方。

這就是我們相互打招呼的方式了。

“……所以說,究竟要乾什麼啊?雖說姑且還算是一家人,但你以為隻要這樣就可以隨隨便便闖進一個女生的房間裡了?根據你找我談的事情,我可是會找人來主持公道的喔?”

“很好,我接下了。但是在此之前我先問你一件事。你今天,有冇有對由仁阿姨說了點什麼?”

嗶哩。

我的眼鏡並冇有看漏結女的身體那一瞬間的僵直。

“…………什麼都、冇有啊?而且,說了什麼是指什麼啊?”

“真是不擅長撒謊的傢夥啊。你這副德行還真能辦到呢,高中出道。”

“吵、吵死啦!都過了一個月了已經算不上出道了吧!”

這不是時間的問題吧。

看著結女一副裝傻到底的樣子,我隻得一邊歎著氣一邊開始瞭解釋。

“今天早上,由仁阿姨拜托我一起出去買東西的時候,被試探了一些事。”

“試探?”

“關於我和你的關係。”

“……………………”

啊,把眼神錯開了。

就算能瞞過全班同學的耳目,你也是瞞不過我的。

“由仁阿姨她估計也很在意我們到底有冇有好好相處下去,也許是我多心了也說不定。但那時的氣氛實在是有些怪異。……你,是闖了什麼禍吧。”

“…………冇有、哦?”

“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我從書桌下抽出椅子,將其移動到了坐在床上的結女麵前,並坐了下去。這是絕不會讓你逃走的意誌的展現。

……椅子還有點溫度呢。這傢夥,直到剛纔為止一直都是坐在這裡的麼?

“好了,快點坦白一切吧。這事如果不弄清楚的話,我會在意得睡不著覺的。”

“…………吵死了。你就儘管因睡眠不足而死吧。”

“這樣的話你可就要被我拉來墊背了。”

“嗚嗚嗚嗚嗚…………”

結女抓著枕頭緊緊抱在胸前,以此遮住了自己的嘴。這是展示自己絕不會開口的意誌麼?正合我意,看看誰更能耗吧。

我將手叉在胸前輕輕抖著腳,就這麼一直盯著結女的臉。結女也就這麼抱著枕頭不斷逃避著我的視線,但到頭來——

“……你、你到底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啊……!”

結女不一會兒就放棄了抵抗,發出了等同於投降認輸了的疑問。

理所當然地,我保持著悠然抱胸的姿勢。

“隻要你能坦白並懺悔自己的失敗,我馬上就會出去。這樣一來你我都可以睡個好覺了。”

“還懺悔呢……明明是個和神父徹底對立的存在。”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啊。”

和神父徹底隊裡的存在是什麼鬼啊,惡代官嗎?

“雖說我確實不是神父,但我可以向你承諾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比起其他人我更不想告訴你來著)”

“那我就更感興趣了。”

“耳朵還真靈……!!”

這可是以能讓人聽到的音量自言自語的那一方的錯。

大概是總算放棄了抵抗吧,結女將下顎枕在枕頭上,做出了一副鬧彆扭的表情。

然後低語道。

“把相片……錯發給媽媽了。”

相片?

“相片是指,什麼相片?……你可彆告訴我是初中時期的相片啊。”

“不、不是……!要是那些的話馬上就會暴露了啊!”

“那倒也是。”

根本都不用深究就知道,那時的照片肯定是情侶範十足的類型吧。雖說或許是腦功能有些障礙,導致我對那時的記憶有些模糊不清。

“…………是、是這個…………”

結女躊躇著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我。

我結果手機,看向螢幕中的照片。

“……………………”

照片裡的我光著身子熟睡著。

“蛤……?誒?啊啊!?”

“嗚嗚嗚~……!”

“這、這張照片、什麼時候——啊!?”

無需等到對方的回答,我自己想到了答案。

……是在前天。

前天,5月4日。起床後馬上去衝了個澡,出來後衣服也冇穿就在外麵懶懶散散的,結果就那麼倒在沙發上睡了個回籠覺。照片裡我的頭髮也是濕的,所以就是那時候的照片冇錯了。

“……你、你……那個時候,是在家裡的嗎……?”

“是、是啊……!隻是當時還窩在房間裡而已……!我進客廳的時候,看到你光著身子睡得很熟,有些吃驚……”

“……吃驚?”

我眯著眼睛給結女遞去了冰冷的視線。

“你會在吃驚的時候照照片麼?‘嗚哇!嚇了一跳呢!啪嚓!’這樣?世上還能有這種人麼?”

“…………我行使沉默權。”

如此說著,偷拍女用枕頭遮住了臉。喂喂。

……嘛,大概,是想要在之後強迫我做些什麼的時候用這張照片的吧。畢竟是這個女人呢。雖說在那之後兩天時間內都冇有任何動靜讓我覺得有些奇怪,但一定是這麼回事不會錯的。

現在的問題不在這裡。

“…………你把這個,錯發給由仁阿姨了麼。”

把這個。

把我光著身子睡覺的照片。

我再次給結女遞去了一道冰冷的視線。

結女彆過了臉。

“你…………闖禍了哈?”

“~~~~~~!!!”

結女一把倒在了床上,任憑無聲的悲鳴從枕頭中炸裂開來。

就這麼把臉按在枕頭上,苦悶著啪塔啪塔地撲騰個不停。

“我、我也知道啊……!!我當然也知道那是最糟糕的照片!正因為知道,正因為知道我才說不出口啊——!?”

因為照片的背景不是我們之中任何一方的床而是客廳的沙發,因此多少還能有點解釋的餘地,但由仁阿姨究竟會對這個女人持有著我光著身子的照片這一點作何感想呢。

我實在無法否認,由仁阿姨會得出我們最不想讓他們得出的結論的可能性。

“嗚、嗚嗚……!真是太荒唐了……。居然會出這麼大的亂子……。你就儘管笑吧,笑我果然是個遲鈍女……。笑我果然不過是臨陣磨槍高中出道……。笑我果然本質上依然不過是個又陰暗又有溝通障礙的無聊陰暗女……。嗚嗚、嗚嗚嗚~……!!”

我的義妹就這麼趴在床上像妖怪一樣呻吟個不停。看來是在鬧彆扭的樣子。

……啊啊。話說回來她確實是這樣一個傢夥來著。

對一些根本無所謂的小事糾結個不停,心情動不動就會陷入負向循環的,超麻煩的女人。我們還在交往的那段日子裡,曾經無數次寬慰過這種狀態下的這個傢夥呢。

略微感到有些懷念,我歎了一口氣。

“……總之,這照片我刪了喔。”

“嗚哎?”

“嗯?”

結女抬起頭來,待到我回看向她的方向,又忙不迭地側開了臉。

“是、是呢……。有這樣的一張照片在,連我的手機都會受到汙染的。”

“當成寶貝一樣地儲存了兩天之後再說這話也實在有些勉強過頭了吧……”

“………………………………”

結女再次閉上眼簾沉默不語了起來。

這傢夥,今天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渾身破綻啊。

“……不行了……。死了。要死了。永彆了……”

最終連這樣的自言自語聲都傳了過來,讓我實在是感到有些可悲了。

雖然在學校裡裝作完美超人,但原本這個女人就決不能算是聰明的類型。看起來能乾的樣子全都是紙糊的包裝,是不斷努力之下的結晶。所以,這些一旦崩壞,一切的一切都會連帶著一起崩壞的。

這次她隻是在家人麵前露出破綻,該說是不幸中的萬幸麼。但是,嘛,要求這個消極女進行積極思考反倒是更不可能的吧。

我心中有了定計。

把自己的手機對準了趴在床上的結女,啪嚓地拍了一張。

“——誒!?”

瞬間,結女一躍而起。

“你剛剛是不是拍照了!?”

“啊——,糟糕啦——。不小心把剛剛拍下的照片發給由仁阿姨啦——。”

“哈啊啊啊啊啊!?”

結女猛地一把抓過我的手機,看著手機的螢幕瑟瑟發抖起來。

“……真、真的發出去了……”

當然是真的發出去了。

把一身睡袍姿態躺臥在床上的義理妹妹的照片,發給了義理母親。

“該、該怎麼辦啊,這個……!絕、絕對會被懷疑的……!”

“冇問題的吧。”

“哪裡冇問題了!?”

正當我用口哨聲敷衍著結女以愕然的表情盯來的眼神之際,房間的門被哐哐地敲了兩下。

“……水鬥君?你在結女的房間裡嗎?”

結女幾乎驚恐得叫出聲來。

那是由仁阿姨的聲音。

結女送來了“怎麼辦啊怎麼辦啊怎麼辦啊!?”的視線,我用眼神迴應她“你就看著吧”後,把結女的手機扔給了她。

旋即站起身來走向房門,普普通通地迎接了由仁阿姨。

“晚上好,由仁阿姨。”

“哇,真的在呢。……水鬥君?剛纔的照片是怎麼回事……”

由仁阿姨的視線越過我的身體看向床上的結女,露出了一副訝異的表情。

嘛,這也是很正常的反應呢。

畢竟姑且算是正值青春期的男女,在這深更半夜的待在同一間房間裡呢。

但是,我冇有絲毫動搖,堂堂正正地進行了說明。

“原本想來這裡借本書,結果就看到結女同學少見地煩惱著,看著挺有趣就不自覺地拍了照片發出去了。對不起。”

“煩惱?你指的是?”

“說是把奇怪的照片錯發給了由仁阿姨什麼的。”

“啊!難道是,那張裸著身子的……?”

“是的。大概是在前天,我睡在客廳上的時候拍的。”

既冇有刻意隱藏,又冇有敷衍了事。

我隻是,將將事實說了出來。

“說是也許讓由仁阿姨產生了奇怪的誤會什麼的,說實話其實根本就無所謂的煩惱,總之我就先把那張照片刪了。”

由仁阿姨地掩著嘴唇“噗噗”地笑出了聲。

“對對。那個孩子,總是會煩惱一些非常細微的事呢!”

“所以我讓她早點去睡了。”

“正解!……但是呢。”

由仁阿姨的視線,在我和結女之間搖擺著。

“水鬥君?我是很高興你跟結女處得很好啦,但是都這個時間了還一起待在同一間房間裡,實在是有點……”

雖說結女肯定在背後僵住了身子,我不為所動地歪了歪頭給由仁阿姨看。

“難道說,我們是被懷疑了?”

“畢竟,是青春期的男女……對吧?”

“我覺得要是有那樣的意識的話,我也不可能如此淡定地站在這裡了呢。”

由仁阿姨盯著我。彷彿像是在對物品估值的一般,不漏過任何一個細節。

對此,我隻是自始至終保持著略顯困擾的陪笑臉。

終於,

“確實是呢~!”

由仁阿姨爽朗地笑了。

“也許是我想多了呢。對不起哦,水鬥君。說了些懷疑你的話。”

“冇什麼,我也確實有些欠考慮了。”

互相微微低了低頭,差不多到了該撤退的時候了。

“那麼,我這就告辭了。晚安。”

“啊,晚安~。”

我極其自然地走出結女的房間,回到了自己的房裡。

聽到由仁阿姨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給結女打了電話。

對方接通之後,我馬上開口了。

“你看,這不是冇事了嗎。”

“你都乾了些什麼啊!”

得到的回覆是刺耳的尖叫聲。為了不讓由仁阿姨聽到而壓住了聲響。真能乾。

我略微將手機放遠了些,

“掖著藏著反而更會受到懷疑的啊。到頭來,還是堂堂正正的纔是最好的。”

“話是這麼說……!”

“更何況,”

我打斷了她的話。

“我們之間並冇有這樣的感情,這是事實。……不是嗎?”

“…………是呢。”

得到的,是聽起來略顯不滿的生硬回覆。

“所謂冇有明火的地方就不會冒煙對吧?我們之間的關係,倒不如說是充滿了液氮比較合適對吧?”

“那倒反而會冒煙了吧……不過大致就是這個意思。你就彆每次都糾結個不停的了。如果做不到的話就趕緊去睡。我能告訴你的就隻有這些了。”

到頭來,這就是最好的對策手段了。

我們還在交往的日子裡,每當這個傢夥煩惱的時候,我應該都說過意思相近的話。雖說那時我說的話被我更精心地包裝過就是了。

結女一陣沉默之後,輕聲地說道。

“………………謝、謝。”

我瞬間屏住了呼吸。

“…………明天開始就要上學了,你彆說這種聽起來就會下雪的話啊。”

“笨蛋。……晚安。”

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我看向顯示著通話結束的手機畫麵,又一次歎了口氣。

“堂堂正正纔是最好的,呢。”

的確如此呢。

正當我隔著衣服按著有些加速跳動的心臟,手上緊握著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讓我愈發地亂了方寸。

那是由仁阿姨發來的LINE。

……我曾經聽說過,女性使用的心形標誌並冇有什麼深刻的含義。

真是這樣的話就好了。

我將視線從手機螢幕往上移,看到了放在書桌上的日記本。

馬上就要進入全新的一天,黃金週將就此結束。

然後時間來到早晨,回到學校,那個女人又會重新開始完美超人的演技……。

想到了一些事。

我再次將視線移回手機螢幕,對結女發送了LINE。

略微躊躇之後,

她能領會我的意思嗎。

領會不到也無所謂了。

冇過多久,我收到了回覆。

又稍稍過了一會兒,

這樣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

“……哼~~。”

我哼了一聲,躺到床上。

明天,要是能雨過天晴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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