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聖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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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花的?

弘治皇帝心裡想著。

一個賣花的,居然掛在了站牌上。

弘治皇帝忍不住駐足,道:“方卿家。”

方繼藩樂嗬嗬的看著這總站的盛況,還有弘治皇帝以及太皇太後的笑容,心情比盛開的向日葵還燦爛美好。

很完美!

聽到弘治皇帝叫自己,他笑嘻嘻的上前,忙道:“陛下,兒臣在。”

弘治皇帝道:“百花樓是什麼?”

方繼藩:“……”

這個問題……

他不知道弘治皇帝是裝傻還是假傻?

百花樓……顧名思義,它不就是……賣花的嗎?

方繼藩踟躕著,道:“這個……這個……陛下啊,這百花樓是個好地方啊,尤其是他們的東家,為人忠厚老實,做起買賣來,重義輕利、童叟無欺,積攢了好口碑,兒臣就在想哪,這樣的好人,正當引以為楷模,所以……所以……”

弘治皇帝心裡的側重點顯然不在這,而是……

他厲聲道:“你收了他多少銀子?”

方繼藩汗顏,忙道:“也不多,七千兩銀子……一年!”

方繼藩覺得很冇底氣。

這樣做,確實是不對的。

怎麼能收人銀子去冠名呢,太缺德了,我方繼藩,是給人做廣告的人?

當然……一切都是為了修鐵路嘛,修路為了百姓。可修鐵路太貴了,將來單憑販賣車票,未必能快速收回成本,所以……還是情有可原的。

弘治皇帝淡淡道:“七千兩一年,就將你賣了?一萬五千兩,明年,這是朕說的,冇有這個數,理都不要理!”

方繼藩難得的有點跟不上弘治皇帝的腦迴路,先是一愣,隨即才虎軀一震,連忙道:“陛下真是聖明哪,兒臣和您想到一處去了,這七千兩,是給第一個吃螃蟹之人的價,往後這個數,還想將名字掛在站牌上,他以為他是太子殿下嗎?打不死他!”

弘治皇帝:“……”

此時,火車頭處,朱厚照已是興沖沖的跳下了車,美滋滋的上前道:“怎麼樣,怎麼樣,一切順利吧,老方,這個速度能否保證舊城的房價上漲啊,我欠了一屁股的債,就指著舊城呢。”

卻見弘治皇帝本是露出欣慰的笑容,可轉眼之間,這笑容便拉了下來。

方繼藩心裡一哆嗦,殿下實在太耿直了。

方繼藩立即道:“殿下,胡說什麼呢,蒸汽火車是為了蒼生社稷而造,什麼舊城,胡說八道,殿下忘了當初造車時,為蒼生立命的初心了?”

朱厚照眨了眨眼,彷彿間明白了什麼,立即道:“是,是,是,都是為了江山社稷……兒臣見過陛下。”

弘治皇帝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他左右四顧,許多的大臣和宦官已漸漸開始圍攏了過來。

劉健等人依舊還是滿臉的寫滿了震撼,他快步上前道:“太子殿下,老臣敢問……此車,一趟需消耗多少煤炭?”

朱厚照很爽快的道:“不多,數千斤而已。”

劉健又道:“最大能運送多少人?”

“千人理應可以吧。”朱厚照道。

劉健眼裡頓時放光了,這可比船運還要實在啊。

當然,建造的花費要比船運的成本高,可這天底下,不是什麼地方都用得了船運的。

大運河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可這千年來,也隻有一個大運河。

更不必說,鐵路比之河運更加快捷和準時的多,當然,這隻是自己乘坐一次的感受。

因為有了運河,大明纔可以定都北京城,纔可以將江南的賦稅,通過運河,源源不斷的送往京師,再通過京師,傳遞到每一個邊鎮,保護整個北地的安全。

而這鐵路……

倘若不但可以連接南北,還可以連接東西呢?

劉健不禁道:“太子殿下,這是您造的?”

朱厚照點頭,拍了拍自己胸口:“就是本宮造的,不信,你們自己來看。”

看……看什麼?

朱厚照現在憋了一口氣啊。

怎麼是人是鬼,都跑來問是不是自己造的!

平時本宮造車的時候,你們不予理會,現在好了,造出來了,卻哪裡來這麼多問題。

朱厚照便道:“都隨我來。”

這蒸汽機車研究所,就在總站附近,便於研究。

片刻功夫,朱厚照便領著浩浩蕩蕩的人到了總站一旁的大工棚。

工棚裡,除了有兩輛正在裝配的巨大的蒸汽火車頭之外,一旁,還有一個個隔開的小公房,朱厚照率先到了一處公房。

門一打開,弘治皇帝和劉健都是一頭霧水,他們不知朱厚照到底想要展示什麼,可當弘治皇帝踱步進去後,卻是震驚了。

這裡……是一個個的書架,每一個書架上,都是厚厚的圖紙,無數的圖紙堆積一起,居然占滿了整個房間。

弘治皇帝到了

一處書架駐足,他隨手取出一份圖紙,這上頭的標註文字,自是和朱厚照的筆跡一模一樣,這是一個構件的圖紙,用炭筆繪製,上頭繪製了構件的形狀,還破天荒的,對構件的長寬進行了數字的標註,所采用的計數方法,弘治皇帝有些看不明白,不過卻一目瞭然。

甚至每一處的角度,也有專門的符號,做了標註。

這圖紙的下方,歪歪斜斜的密密麻麻的潦草字跡,說明瞭此構件的用途,鍛造的標準,以及許多事項……

而這樣的圖紙,竟是堆砌滿了整整一個屋子。

弘治皇帝一臉震驚。

他從前也得自己批閱的奏疏,數之不儘,可現在不得不承認,和朱厚照這小子相比,竟是小巫見大巫了。

看來,那本該是仙人才能造出來的車,最終出自朱厚照之手,並非是冇有緣由啊。

弘治皇帝心裡竟是感慨,有一種老子竟不如兒子的感覺。

當然,他並冇有看過朱厚照在東宮裡存放的各種輿圖和作戰計劃,若是他親眼看到,便不會認為朱厚照一個成日隻知頑皮的太子,為何第一次作戰,便能尋覓到韃靼人的弱點,並且輕而易舉,將他們擊垮了。

這個世上,本就冇有什麼事是註定的,所靠的除了聰明才智之外,就是十二萬分的苦功。

見弘治皇帝麵對著書架,紋絲不動。

劉健便上前,竟見陛下眼睛有些微紅,凝立不語。

劉健下意識的也取出一份圖紙來,這是一份關於鍛造方麵的圖紙,上頭記錄了十幾次鍛造某種構件,俱都失敗的記錄。

為了冶煉所需的鋼鐵,朱厚照帶著許多匠人,進行了無數次的嘗試,便連火候多少,生鐵裡新增何物,需要動用多大的鼓風囊,甚至是每一個步驟,都有詳細的記錄。

而數十次的冶煉失敗,卻在最終找到了一個方法。

劉健皺著眉,這就是太子殿下,這兩三年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正在做的事?

劉健對於做工的事,一竅不通。

不過古籍之中,有許多所謂的能工巧匠,這些巧匠,有巧奪天工的技藝。劉健一直將這些,歸類為所謂的秘術,或是所謂的傳承,或者,又是某種經驗,將其都視做是某種玄而又玄的東西。

可現在,他一切都明白了,所謂的巧奪天工,憑經驗,是不夠的。

曆來的匠人,大多都不識字,憑著所謂的經驗,簡單的機械,倒是可以製造,可若是冇有一種統一的方法,冇有反覆的去嘗試,冇有一次次的試驗,都不過是笑話而已。

劉健深吸一口氣,看了弘治皇帝一眼。

弘治皇帝手裡拿著圖紙,依舊不語。

劉健便歎口氣道:“太子殿下煞費苦心,造出此車,利國利民,老臣……佩服不已,羞愧萬分,陛下,此車比之諸葛孔明的木牛流馬更是驚世駭俗,臣蒙陛下厚愛,位列中樞,掌握機要,這些年來,協陛下治理天下,一直感慨,當今天下,有數大弊,其中一弊,便是物資的轉運傳輸,以及期間的損耗,而要解決這問題,真是難如登天。而如今,太子殿下,卻令老臣這朽木,看到了一個全新的方法,以一車,而解決千百年來,巨大的浪費和損耗,隻此一件,便足以光耀萬世啊。太子殿下的廢寢忘食,俱都在這鬥室之中,殿下天資聰慧,其用功之深,更令臣欽佩。”

他說著,拜下。

弘治皇帝籲了口氣,道:“平身吧。”

劉健起身,卻又看向朱厚照,鄭重其事的道:“太子殿下,老臣自天順四年入仕,數十年以來,也稱得上是兢兢業業,內心之中,未嘗冇有沾沾自喜,可今日,見識了太子殿下用功之深,才思敏捷至此,卻是歎爲觀止,實是慚愧,這兩三年來,太子殿下總是閉門不出,老臣竟還妄測殿下的居心,更是萬死莫恕,萬死之罪,還請見諒。”

劉健之所以能成為內閣首輔,自然有他的本事。

他的眼光還是可以的,畢竟治理過天下,深知火車這東西對於整個天下的巨大好處。

除此之外,有錯就認,絕不含糊,這也是他異於常人,和其他所謂清流的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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