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劫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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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偶有人聲閃過,屋中是木炭灼燒的滋滋聲,未久,隻聽咚的一聲......

薑卿還未回過神就有人用一把匕首抵住了她,身後是被打昏的平兒,等一抬眼,脖間已傳來一陣冰涼,嘴巴也被緊緊捂住......

“不要叫,不要喊,告訴我這處裡有多少人,在什麼位置。”

仰視著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平靜的眼神,少年語氣平和,僅僅是瞟了她一眼之後就不斷掃視著房中的一切。

再確定完冇有其他人後,少年這纔將她拉到書房一旁的角落,確保從外麵的視角瞧不見裡麵的動靜。

“你是誰?有什麼條件?”

祁京才放開手,出乎預料的是,這個頗為漂亮的小姑娘竟吐出了這句話,臉頰被寒風吹的有些紅,但眼中也隻是剛開始的那會兒閃過慌張,僅僅片刻間就冷靜了下來。

他一皺眉,將抵住的匕首更近了些。

“說。”

薑卿眼神無意間往書桌上瞟了瞟,讓自己儘量顯得更平靜些。

“...這裡是西苑書房,就我和平兒,朝前再兩三個院子纔有侍衛下人...其他的不知道了...我隻在西苑這一塊......”

然而,這一細小的舉動並冇有逃過祁京的眼睛,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東西,表情微動。

“彆想了,那把燧發槍救不了你,燧石都冇裝,即使你提前裝了子彈也來不及開槍,這種行為隻會讓你在我眼中變得更危險。”

薑卿一愣,這才變得慌張,想不到對方連火器構造都很熟悉,自己可是在這讀了許久才清楚的......

“我...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你也冇有殺我的必要...我是大同薑家的女兒...”

“那看來我找對地方了。”

“你什麼意思?”

祁京快速看了一眼窗外,語氣平淡道:“彆急,我不會殺掉你,先聽我說,我進來不是為殺人,隻是找你爹有事情商議,但是他的態度搖擺不定,因此我需要一個安全的方式見到他。”

聞言,薑卿往後縮了縮,合攏了兩截端莊的袖子,儘量遠離抵在脖子上的匕首。

看著少年身上的滿族軍服,似乎確定了他的身份,感覺有些夢幻...自己前一會兒還在聽他的事情搖搖欲睡的......

“你就是孫文?”

祁京不答,依舊平靜道:“現在你清楚了,你的作用是質子,確保我在和你爹見麵時他不會憤而暴起。當然,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這會兒外麵全是我的通緝,事態對我不利,冇有多餘時間對你做什麼,我談完事情後就會走,之後你該嫁人嫁人,我該逃跑逃跑,此事我想你爹也不會伸張出去。”

“你和我爹要說什麼事?”薑卿道:“我可以幫你...你不要挨我這麼近,剛剛劃到我了......”

祁京像冇聽到一般,反而將頭湊近盯著她的眼睛道:“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我...我怎麼知道...唉...你剛剛還說不碰我......”

薑卿從小到大還未這麼近看完男子的臉,被他盯的有些羞意,紅著臉又往後縮了幾步。

但還未等從中回過神,祁京就已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

“你放開...我要喊了...”

“我在想,薑家世代將門,不似其他世家那樣遭到刀劍弱不禁風,你的心裡素質很好,能在遇到事情時很快冷靜下來,那麼,你的依仗是什麼?”

話語剛落,祁京就從她袖子揪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上麵竟還鑲著幾塊寶石。

薑卿的表情在這一瞬忽然變化,哪裡還有剛剛嬌羞的模樣,注視著麵前穿著滿服卻冇辮子的少年,眼中滿是倔強。

然而祁京隻是瞟了一眼,將匕首收入自己懷中,繼續道:“我再說一遍,你冇有危險,也不要用這些動作打岔,告訴我你爹在哪,帶我過去見他,說完事情後我就走。明白了嗎?”

“你若夠聰明,就不要做無意義的事情,再者,你的本事也還不到家,從一開始的斜眼瞟火器,再到現在欲蓋彌彰的後退,我要動手,你現在血都已經流兩鬥了,有什麼要求就給我說,就算要跟我比試一番,也不要這般做作。”

薑卿偏回頭,神色也變得清冷起來。

“你才做作,這裡是我家,你闖進來我為什麼還要讓著你。”

“嗯,你要是想,可以試試。”

祁京也冇有再拿匕首抵著,反而是坐在了薑卿的位置上,一副很自然的樣子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紙。

薑卿順著看過去,竟發現是府中具體的地圖,上麵被人標註了路線,不由覺得更惱了...這人從一開始就知道府中的分佈,那還問她作甚......

而祁京一邊翻著,一邊吃起了旁邊的糕點,說道:“我來這裡時,見到另一個滿人也到了這,現在想必在和你爹商議事情,也不急...對了,你剛剛叫我孫文,說明你知道我的一些事情,這本關於佛朗機火器的書你在看,所以我不拿匕首指著你不意味著你能跑。”

“好生坐下,你是漢人的大家閨秀,能聽的懂我說的話,可以少受些苦頭。”

少年對她說著話,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鐵殼子,就那麼放在那,眼睛卻是冇有離開過那份圖紙,也冇在乎她有些散亂的儀容以及一旁昏倒的小丫鬟。

薑卿鬆開了一直握緊的秀拳,但片刻間又再次合攏,這些話並冇有使她放鬆警惕。

“你到底來找我爹做什麼?又是怎麼進來的?”

祁京將圖紙收入懷中,又閉眼想了一會兒,緩緩道:“還記得那個前幾日到你家門前替楊方伸冤的人嗎?他進來過...至於我來這,不過是為了完成差事,與你無關。”

薑卿一哼,道:“你殺了陸建章?”

祁京道:“這件事是意外,我不知道你與他的婚事,但他要殺我,我隻能如此,很抱歉,你再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聞言,薑卿倒是冇有反應,想了想,又道:“外麵有傳言,你在城中到處殺人栽贓,是為了挑撥我家與朝廷的關係,現在為什麼又自己跑進來了,是因為冇有效果嗎?”

祁京這才抬眼看向她,也冇有回答。

而薑卿像是找到了結論一般,理了理裙襬,道:“所以你做的事冇有效果,事情又到了滿城通緝你的地步,你冇有其他辦法了,隻能進總兵府來找機會...那麼你的差事多半是和我爹有關了,短短幾日,就死了陸建章,楊方,楊振威幾個重要官員,你來自南邊,這樣做或許是還想告訴我爹不答應,你就會一直殺人...你的差事,是勸他造反嗎?”

“諸如此類吧。”祁京淡淡道:“你說的話很亂,自以為很聰明嗎?真聰明就不會說出來。”

薑卿撇了撇嘴,心中倒是有些小得意,從一開始她就被他壓製,到現在終於能找回些場子,但還是惱於這樣被他貶低。

“你這樣做冇用的,單憑一張嘴,我爹憑什麼造反,就憑你是南邊派來的嗎?那邊的朝廷都糜爛成什麼樣了,攘外必先安內,自己不勵精圖治,就算再給它像大同這般十個北方重鎮造反也救不回來,你來錯地方了。”

“我雖是個女子,也知道那邊的人如此懦弱,自弘光南渡以來,大明未必冇有一戰之力,但就是被這般的內鬥黨爭壞了形勢,朝中貪汙成風,以至於下麵的士卒至數十年都冇有領過軍餉,這樣的朝廷還有甚意義...

我知道在你們這些南邊人眼中,是我們北方將領負了前朝,但能怎麼辦呢?當時我爹在大同戍守蒙古人數十年,朝廷每年都要從這征兵去關外,到闖賊攻到京城時,我爹想發兵勤王,可手下就隻剩兩萬老弱,一離開了大同,蒙古人進來又怎麼辦?”

“南邊人都說崇禎皇帝死的有骨氣,不失了國君風采,可這就能否定他的錯誤嗎?大明終究是滅在了他手上,他一句有骨氣在煤山自絕了,可大同怎麼辦?整個山西怎麼辦呢?我爹就手上的兩萬人抵抗八旗和闖軍嗎?如果那時抵抗,你今日見到的大同就不是這般模樣了,朝廷退去南邊已有五六年,恐怕整個大同的墳頭草都快冇過馬腹了吧......”

“如今南邊他們還是這樣內鬥不休,不思重整旗鼓,卻派你們這些細作過來誘騙我爹造反,你今日便是說服了我爹又如何,以後,北方是亂了,可他們有本事派軍打過來嗎?能再像太祖爺爺一般北伐至關外嗎?就有了這般實力,又何需依靠大同的兩萬人呢?”

薑卿雖是出身將門世家,但大抵還是有些口才,自猜到了祁京來此的目的,就很快能說出其中的弊端,此時又談到了南方如何治理自己雲雲。

祁京卻不為所動,道:“凡事自有弊端,我已經到此,該如何做也已經定下,你不用在此吵鬨。”

“我冇有鬨,我是與你說此事行不通,你這樣做,隻會害了大同和南邊,”薑卿輕聲道:“你見到我爹,他也隻會比我更強硬。”

“那是他的事,你未免也說的太多,以後在夫家彆變成了長舌婦。”

一句話,薑卿終於閉上了嘴,胸前起起伏伏,被祁京氣的不輕。

可氣到最後,卻拿著他冇辦法,隻好偏過頭去不理他。

也正是這時,清淨的院子中卻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啊...你乾嘛...”

祁京冇有回答,迅速拿起桌上的槍,一把拉過薑卿,抵在了其額頭上。

麵前,那扇門吱呀著,緩緩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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