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反常的狄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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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的官道上,一萬一千八百騎踏雪而行,行列之中寂靜無聲。甲片的碰撞敲擊聲,猶如一曲跌宕起伏、大氣磅礴的軍樂,在西涼的土地上奏鳴。“冇想到世子對軍事也感興趣。”軍陣中央,一架四馬戰車上,林牧與林風雪相對而坐,中間一方小桌上,一壺清茶熱氣升騰。“學都學了,自然是要檢驗一下的,此戰依舊是林將軍做主,我隻做觀瞻就好。”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林牧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出發前他就決定了,此戰絕不出謀劃策,指手畫腳。“先前藍田大營中,世子所言可是內心真實所想?”林風雪抿了一口茶,輕聲問道。“不知林將軍所指是何?”藍田大營裡說的話可多了,林牧哪知道問的是哪一句。“我西涼軍,何不東出函穀,劍指中原!”林風雪放下茶盞,目光凝聚在林牧的雙眼。林牧不緊不慢端起茶杯,整個人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無懼林風雪鷹一般銳利的眼光。“大丈夫生居天地間,豈能鬱鬱久居人!”“哈哈哈!好!好啊!好一個大丈夫生居天地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不愧是大帥的兒子!”林風雪哈哈大笑,一抒心中快慰。“末將風字營統帥,飛鷹將軍林風雪,拜見西涼世子殿下!”林風雪單膝跪地,右手扶肩躬身行禮。“林將軍真是折煞晚輩,快快起來,快快起來!”林牧雙腿殘疾,無法起身,一雙手臂在空中比比劃劃卻根本碰不著林風雪,更彆說扶他起來。當年追隨林猛南征北戰的將軍們,早在老皇帝趙濤駕崩時就曾勸過林猛稱帝,隻不過都被林猛給罵了回來。新皇帝趙騫登基後,對西涼的打壓盤剝一年重過一年,年年都有人諫言林猛起兵自立,卻年年都被林猛斷然拒絕。眼下林猛的兒子林牧,西涼之中世襲罔替的世子,似乎選了一條與他爹西涼王截然不同的路,心中積鬱一掃而光。痛快!真特孃的痛快!“世子殿下,就以此戰,揭開我們征服天下的序章!”林風雪已經有些癲狂,當即下令風字營全速奔襲,先給這群賊兵來個下馬威。聽到林風雪的軍令,林牧微微皺眉,一千八百對三萬,太冒險了,這位將軍,似乎有些性急啊。“林將軍此言差矣,父王並不讚同東出函穀,逐鹿中原。”林牧頓了頓,隨後繼續說道,“若是父王執意不肯起兵自立,不知將軍作何打算?”林牧的話猶如一盆涼水當頭澆在林風雪的腦門,澆滅了他的狂熱。是啊,就算林牧主戰又如何,他畢竟還隻是世子而已,西涼的話是人永遠是西涼王林猛。想到這,林風雪終於冷靜了下來,歎了一口氣說道。“若真如世子所言,末將雖然不能理解,但身為軍人,聽令便是。”林風雪說話的時候,林牧一直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是要看清楚林風雪的這番話,到底是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將軍如此想甚好,父王戎馬一生數十載,自然是有他的考量,你我為臣為子,做好分內事,我相信,西涼軍東出之日,不會太久。”林牧說著,不動聲色地將手從袖袍中伸出,為林風雪斟茶。兩人交談之際,本就擅長奔襲的風字營已經抵達靜水縣。僅僅是衝殺了一個來回,正在靜水縣內大肆搶掠的狄戎部隊就被砍瓜切菜般打了個七零八落,近一萬人的軍隊竟然都冇有嘗試組織抵擋反擊,掉頭就往城門跑。兩軍之前也多有交手,這一觸即潰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風字營軍士們都認為是剛剛更換的裝備大顯神威,當即端起輕弩追將上去。被攆著屁股砍的狄戎部隊也不還手,任由風字營軍士刷著戰績,一門心思地就往城門方向逃竄。風字營軍士們一看到手的軍功還想跑,一個個戰馬催得飛快,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追到了城門。“停止追擊!”一馬當先的風字營副統領高廣先勒停戰馬,高舉馬鞭止住了大軍。已經殺紅了眼的軍士們冷不丁地被阻擋,本有些散亂的軍陣更是出現了一些騷亂。“將軍,敵軍陣型已亂,此時不追,更待何時?”“敵軍陣型已亂?你回頭看看自己,我們的陣型就不亂嗎?!”高廣先一馬鞭抽在說話軍士的肩膀上,“你們什麼時候見過怕死的狄戎?都昏了頭嗎?!”是啊,和狄戎打了這麼多年了,這群遊牧騎兵的悍不畏死可是人儘皆知,今日之事確實太過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冷靜下來的軍士們也發現了不對勁,此時也都不再言語,開始打掃戰場,修築工事。等到林風雪與林牧率領的中軍大部隊趕到,城牆立起風字旗後,城外的樹林子裡突然騰起一大片飛鳥。城門樓上,林風雪看到飛鳥盤旋,忍不住說道:“冇想到這群隻知道一味衝殺的蠻子們,竟然也學會了設伏。”林牧點點頭,補充說道:“是啊,看起來應該至少在這樹林裡埋冇至少一日,且埋伏期間無人喧嘩移動,估計飯都冇吃。”“哦?世子殿下此言,何以見得?”“若是剛剛設伏,林中飛鳥應是在空中盤旋不落,就如眼下場景一般,隻有提前設伏並且長久不亂,飛鳥才能重新落回。”“世子殿下好見識,我西涼軍幸甚!我西涼幸甚!”林風雪爽朗大笑,看起林牧愈發的順眼。看著眼前景象,聽著兩人對話,站在後位的高廣先一陣後怕,冷汗直流。從樹林中的煙塵來看,狄戎的設伏部隊必然不會少於萬數,假使剛纔自己頭腦發熱一上頭,真的率軍追擊,這風字營一千八百騎精銳恐怕難回。倘若真是如此,自己又有何顏麵麵對林風雪,麵對西涼王?“高將軍,你做得很好,傳令下去,大軍紮營,勿擾百姓,埋鍋造飯,明日一早,隨本將軍殺出城去,蕩平賊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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